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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青青綠蘿裙 -【竹馬使用手冊】《全文完》 [打印本頁]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8-30 12:03 AM     標題: 青青綠蘿裙 -【竹馬使用手冊】《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璃幻 於 2014-9-1 08:17 PM 編輯

【書名】:竹馬使用手冊

【作者】:青青綠蘿裙

【內容簡介】:

  當竹馬是男神,當竹馬無所不能,當竹馬還英俊瀟灑博學多才情深意篤,請問要如何使用才不辜負恩澤呢?

  當男朋友?那是必須的

  承包魚塘、帶你去奢侈品店掃購還是一擲千金買下公司?

  ——夠了,不要那麼LOW好嗎?!這都弱爆了!

  必須去冒險,必須去探索這個世界上……常人所不知道的真相!

  世界的終極,在等著你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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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主傲嬌,男主悶騷,1V1,言情+懸疑科幻

  非快穿,單元劇模式,溫馨無虐,慢熱,懸疑程度循序漸進,不恐怖

  本文又名【論竹馬的正確使用方法】【如何壓榨青梅竹馬的男神】【大小姐真心難伺候】【青梅是個大小姐真心傷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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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8-30 12:26 AM

第1章 楔子

  面前的女子妝容精緻,衣著得體,身材曼妙,談吐更是不凡,琴棋書畫中外歷史都能侃侃而談,而且無論何時,面上總是帶著淺淺的微笑,讓人覺得如沐春風,樂意與她交談。
  
  也是,謝蓮乃是國內著名珠寶商謝氏之女,自幼便接受了最好的教育,氣質較尋常女子更為出眾,平心而論,顧朗也要承認這是他相親以來最出色的對象了。
  
  「……顧醫生以為如何?」謝蓮淺笑盈盈,眉目宛然,搭在紅酒杯上的玉手更是香軟動人。
  
  顧朗微微欠身,也帶著笑意:「謝小姐說的是。」
  
  在一旁奏樂的小提琴師此時換了一首歡快的曲子,悅耳的音樂、朦朧昏黃的燈光以及餐廳優雅精緻的佈置,使得兩個人之間的氣氛愈發和諧,明明是第一次見面,卻好像是熟識多年的老友。
  
  這和謝蓮高超的處事手腕有著不可分割的關係。顧朗心知肚明,說心裡話,他對謝蓮的觀感不錯,或者說,漂亮的女人總是容易讓男人對她們產生好感的,畢竟美貌是天生的武器。
  
  當這一次會餐結束的時候,顧朗與謝蓮已經熟稔許多,散場時,顧朗極有紳士風度地替謝蓮穿上了貂皮大衣,上頭一絲雜毛也無,想來這件皮草的價格絕對不會便宜到哪裡去。
  
  「關愛野生動物,少穿皮草大衣。」到了最後,顧朗玩笑般提了一句。
  
  謝蓮一怔,顯然是沒有想到他會說這麼一句話,不禁失笑,而笑過後,竟然頗為認真地回答道:「是,受教了。」
  
  這樣好的態度反倒是讓顧朗意外,他笑了笑,眉梢微微一挑,這個動作使得他原本就俊秀的面容多了風流之意:「下雨了,我送謝小姐回去吧。」
  
  「勞煩你了。」雖然謝蓮自然有名車接送,但此番好意,她自然不會回絕。
  
  顧朗親自駕車送她返回謝宅,謝氏巨富,其住宅更是集許多能工巧匠之力,修建得十分大壯麗,可以說是經典之作。
  
  「謝謝顧醫生送我。」謝蓮下了車,早有等候在一旁的管家撐著傘靜候,她巧笑倩兮,「那麼下次見。」
  
  「下次見。」
  
  這便是允了下一次約會了。謝蓮心知肚明,心中不免欣喜,走了一步,回眸對他又是一笑。
  
  顧朗報以一笑。
  
  雨幕裡,他開車緩緩駛開了,音響裡的歌被他順便從小提琴切換到了熟悉的《春江花月夜》,顧朗嘆了口氣,心裡想的卻不是剛剛約會完的謝小姐。
  
  他在想另一個人,一個被他說過千百遍少穿皮草卻依舊樂此不疲的人,一個讓他恨也不是愛也不是,弄得他無比頭疼的姑娘。
  
  還是別想了,好不容易她出國度假去了,顧朗決定還是讓自己好好放鬆幾天,比如過兩天約謝蓮這樣出色的女郎去滑雪,才不辜負這樣好的冬季。
  
  但是……俗話說得好,計畫不如變化,顧朗剛剛回到公寓裡,面色便是微微一變,以他的敏銳,自然發覺這家裡有人來過了。
  
  顧朗所待的這件公寓地理位置極好,雖然身處市中心,卻是一面臨江,三面被公園包圍,可謂是在市中心的一方淨土,而其安保措施也是國內一流,上樓的電梯是專用通道,沒有密碼不可使用,自然也就沒有辦法到達這樓層。
  
  房門更是有指紋和密碼雙重保護,能進來的人要麼是一流的開鎖大師,要麼……就是熟人。
  
  知道他家裡密碼的人不多,屈指可數,顧朗只要稍微想一想就可以猜到到底是哪位不速之客不請自來了。
  
  於是他的臉立馬就黑了。
  
  走過玄關,就可以看見平日裡整潔乾淨的客廳裡翻到著一隻豔紅色的行李箱,裡面的東西亂七八糟掉了出來,乍一看有什麼內衣香水墨鏡泳衣一類的,全都是上好的料子,最精緻的剪裁,但是丟在地上的待遇就好比是夜市上十塊錢三件的地攤貨。
  
  顧朗去冰箱裡拿了瓶冰水出來,看到吧檯上還殘留著一瓶紅酒,已經被打開喝掉了一半,些許酒漬潑在外面,還有一盤吃剩下來的草莓,葉和梗丟在雪白的吧檯上,這樣一片狼藉的景象終於讓他這個平日裡習慣把什麼都收拾得井井有條的人受不了了。
  
  他蹬蹬蹬上了樓梯,推開自己的臥室,原本窗明几淨的臥房裡現在簡直是慘不忍睹!深藍色的地毯上散落著一件女式大衣,一件真絲裙子,還有拖鞋旁邊一團不知道是什麼的衣物,紅酒杯倒在茶几上,尚存一點紅酒沒有潑出來。
  
  而他原本應該整潔的、一塵不染的被縟裡,正蜷縮著一團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玩意兒。
  
  顧朗深吸口氣,暗暗告訴自己要冷靜冷靜冷靜……不行,忍不住了,這是忍無可忍,他一把把皺成一團的被子掀開:「我說你夠了啊……靠!」若是熟知顧朗的人必定會覺得很違和,因為顧朗在眾人眼中,一直都是謙謙君子,從來不會口出髒言,可是他看見了被子裡的這一團東西,竟然忍不住說出髒話來,那想必是很不尋常的東西了。
  
  那實際上是一個女孩子,大約二十來歲,皮膚極其白皙,用冰肌雪肌來形容一點都不為過,身段玲瓏,不像現下女孩子所追求的那種瘦和纖細,她的大腿、胳膊以及臀背上略有一點點肉,但是不多,骨肉均勻,恰到好處,這樣的身材和纖細瘦弱的比起來更加舒服自然。
  
  當然,之所以會讓顧朗失色的,是因為她是在裸睡,那丟在拖鞋旁的一團衣物,大約就是她揉做一團的內衣了。
  
  顧朗忙不迭把被子給她蓋回去,手卻沒停,一拍被子:「給我起來,和你說過八百遍了,能不能不要隨便睡我的床,就算是睡我的床,你能不能不要弄得亂七八糟的?」
  
  「唔?」那女孩子蠕動了一會兒,露出一張臉來,雖然蓬頭垢面卻也掩飾不住其姝麗的面貌,「阿朗。」
  
  「起來起來,滾你自己房間睡去。」顧朗看著這滿地狼藉,頭都痛了。
  
  「不高興。」她揉了揉眼睛,又重新鑽回被子裡去了,「那裡沒人氣。」
  
  「這是我的床!」顧朗恨不得把她揪出來,但是想想她一件衣服都沒穿,到底不敢,只能隔著被子騷擾她,「快起來,去隔壁睡。」
  
  明明厚顏無恥霸佔了別人的臥室別人的床,還把人家家裡弄得亂七八糟的,明薇卻一點都不知道害臊,反倒是開始發大小姐脾氣:「我說了要睡覺,你幹嘛來吵我啊!」
  
  「你講不講理啊,是你佔了我的地方,我也要睡覺的。」顧朗快要被她氣死了。
  
  明薇回答得甭提多乾脆了:「不講,那是什麼,可以吃嗎?」
  
  顧朗拿她沒轍,這就是所謂的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他拉鬆了領帶,好讓自己喘口氣:「你當心我把你丟出去。」
  
  「隨便你。」
  
  顧朗恨得牙癢癢,最後在原地瞪了她半天,還是放了她一馬,自己先下樓去了,不過雖說攢了滿肚子的氣,不過這樣類似的情況在二十年裡發生過無數次了,顧朗的氣是來得快去得也快,等到下樓倒了一杯酒,他就已經完全恢復到了大家所熟悉的謙謙君子的模樣。
  
  等到聽見從樓上下來的腳步聲時,他就消了氣:「吃過飯沒有?」
  
  「沒。」明薇的行李箱丟在樓下,因此是套了一件顧朗的浴袍下來的,頭髮還在往下滴水,顯然是剛剛洗浴過,但是臉色不怎麼好。
  
  顧朗皺了皺眉:「臉色那麼難看,你幹嘛去了?」
  
  「沒什麼。」明薇煩躁地在他的冰箱裡翻了會兒東西,「你這裡怎麼又沒有吃的了啊!」
  
  「叫外賣吧。」顧朗平時也不怎麼在家做飯,冰箱裡以酒和水果為多,能吃的基本沒有,幸好這間公寓的地理位置相當不錯,這一層大樓是私人住宅,設備完善,而隔壁一棟雙子大樓高層則是一家高檔酒店,樓下是本市最為昂貴的百貨中心,餐廳無數,生活相當之便利。
  
  顧朗住在這裡,也就是看中了這樣便利的條件,而因為樓層足夠高,環境也十分清淨,周圍就是公園和湖,風景絕佳,是本市數一數二的豪宅。
  
  「想吃什麼,我替你叫。」顧朗抿了口紅酒,看著明薇掏出了個蘋果洗了洗,直接啃了上去,一點大家小姐的風度都沒有。
  
  更沒有品味的是,她說:「我想吃豆腐腦。」
  
  「……人家不賣這個。」這還真的難倒了顧朗,附近的餐廳有最好的鵝肝醬和最好的魚子醬,還有數位一級大廚的拿手西餐,但是,沒有豆腐腦那麼平民化的東西。
  
  「小籠包、湯包、燒麥都可以。」明薇哢嚓哢嚓咬著蘋果,「我再也不要吃西餐了,吃得我要吐了。」
  
  顧朗拿起了電話:「我記得有一家廣式下午茶。」他訂了外賣,要求他們盡快送過來,掛下電話,就看見明薇已經盤腿坐在了他的沙發上。
  
  「不是說下個月才回來嗎,怎麼那麼早?」顧朗問,心裡還很可惜地想,這位小祖宗一回國,他就別想再約其他姑娘出去約會了。
  
  明薇罕見地嘆了口氣,乾巴巴地說:「大過年的,在異國他鄉,太沒勁兒了。」
  
  顧朗不說話了,如今新年剛過沒多久,大家還都沉浸在年節的氣氛裡,但是這對於明薇來說,可能是有點難熬了,所以他體貼地轉移了話題:「回來住多久?」
  
  「我回來要上課啊,你忘了?」明薇驚訝地看著他,好像他得了失憶症。
  
  顧朗還真的忘了。
  
  明薇如今是和平大學歷史系二年級的學生,但是她去上課的次數真的是屈指可數,基本上沒有出席過幾次,之所以能安全無虞到今天,那只是因為歷史系系主任最近參與的考古發掘活動的投資人,就是這位大小姐。
  
  久而久之的,顧朗都忘記她居然還是學生了:「你怎麼突然想起來去上課了?」
  
  「無聊。」明薇把玩著自己的手指,鬱鬱寡歡,「沒有什麼事情做,就去上上課好了。」她像是不想繼續這個話題,飛快岔開了,「你呢,最近還在醫院裡上班?」
  
  「辭職了。」顧朗懶洋洋地說,「也沒什麼意思。」他說得雲清風淡,但是實際上顧朗所在的職位可以說是常人望塵莫及的好地方。
  
  這是明珠市,市如其名,不僅僅是國內最閃耀的一顆明珠,也是世界上最有名的城市之一,可以說是國際化的大都市,堪比紐約巴黎東京等地,而和平大學更是世界上最著名的學府之一,是綜合性的大學,而和平大學附屬醫院可以說是國內最好的一家醫院,各個科室都在自己的領域遙遙領先。
  
  稱之為國內第一,世界前三十絕對沒有什麼問題。
  
  顧朗能在和平大學附屬醫院供職,自然能力非凡,不過他辭職了,明薇居然也很贊同:「是沒有什麼意思,你又不靠那個吃飯,不過既然你難得休假,不然我們出去旅行吧。」
  
  一個人周遊世界實在沒有什麼意思,如果能和顧朗一起去,那就不一樣了。
  
  不過顧朗挑了挑眉梢,戲謔道:「誰說我休假啊,看看那個。」他指著茶几下面丟著的一個信封,明薇好奇地撿起來拆開。
  
  裡面是一封入職信:
  
  尊敬的顧朗先生:
  謹代表和平大學全體員工,歡迎您加入我們的教師行列,請於二月二十二號至和平大學教務處報導。
  
  和平大學教務處
  
  明薇攥著那張紙咬牙切齒:「你居然不聲不響要去教書?」
  
  「換個環境而已。」顧朗能在和平大學附屬醫院工作就證明了他的能力,而他本人的履歷也十分好看,是德國最知名的醫科大學畢業,二十四歲讀完博士回國入職,做了兩年覺得沒意思,這回想要換個環境,乾脆就調到了和平大學醫學院教書去了。
  
  「太過分了,讀書的時候,我是學妹你是學長,我好不容易熬到你畢業了,你居然回來當教授!」明薇拉長著臉,「你是故意和我過不去吧。」
  
  「大小姐,你讀的是歷史系,和醫學院沒有半毛錢的關係好嗎?」顧朗真心無語,他也不是故意要給明薇不痛快,這不是也沒有料到她竟然會想著回來讀書麼,簡直是天上下紅雨。
  
  不過,這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也說不定。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8-30 12:27 AM

第2章 失落的航班01

  距離顧朗報導,明薇開學還有幾天時間,原本是正好可以用來約會的美妙時光,但是顧朗卻始終沒能抽出空來再約謝蓮吃個飯。
  
  當然,這不會是因為明薇從中作梗,她對顧朗找不找女朋友其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反正從小到大,顧朗身邊的女人總是莫名其妙出現了之後又莫名其妙不見了(對此顧朗表示:呵呵,你真的不知道嗎?)
  
  這天下午,顧朗在客廳裡喝茶看報紙,他已經好長一段時間沒有這麼悠閒的時光了,說實話,他對醫學方面雖然極有天賦,卻意不在救死扶傷,他之所以學醫只是對人類的生命方式感到好奇而已,所以醫院的工作做久了實在是讓人覺得沒有什麼挑戰,他一不需要錢,二不需要名,何必和人家爭來爭去,早點脫身為上。
  
  只希望在大學裡教書能有一點與眾不同的樂趣吧。顧朗扭響了音響,播放的輕音樂是小提琴《梁祝》,緋麗纏綿,實在是不錯的享受。
  
  過了會兒,這種清淨就被打破了,明薇回來了,叮叮咚咚還在吧檯那裡鼓搗了一會兒,顧朗忍不住抬頭,就看見她往威士忌裡加蘇打,然後倒了冰塊,調了杯蘇格蘭蘇打喝,看得顧朗都覺得冷:「大冬天的還喝冰酒,你還真是厲害。」
  
  明薇一邊喝一邊擦頭髮,她身上只穿了件連體的泳衣,裹了件浴巾,看起來像是剛剛在樓下的游泳池裡冬泳過,不過雖說是冬泳,游泳池是恆溫的,暖氣也充足,不僅不冷,她運動完之後渾身熱得很。
  
  一杯酒下肚,明薇面頰上升起兩坨紅暈,看起來血色極好:「走走走,陪我去吃飯。」運動過後,她覺得自己可以吃下一頭牛。
  
  「你好歹去換件衣服。」顧朗皺眉頭,「還有,把拖鞋穿上,赤著腳走來走去會寒氣入侵你不知道?」
  
  明薇嘟嘟囔囔套上一雙棉拖鞋:「你當醫生以後比以前更煩了,怪不得討不到老婆。」
  
  「我討不到老婆?」顧朗抱臂冷笑,「你這話說得虧心不虧心?」
  
  「事實勝於雄辯。」明薇在顧朗威脅的目光下終於沒有隨手把浴巾一丟,而是跑回了自己的房間,「我換個衣服,你等等啊。」
  
  沒過幾分鐘她就出來了,照例是她那種奇怪的品味,大紅色的旗袍和白色的銀狐大衣,真虧得她穿那一雙細高跟的鞋子竟然還可以健步如飛,不過顧朗還是忍不住要嘮叨:「你能不能不穿皮草啊,你知不知道每年多少野生動物喪命就是因為你這件衣服?」
  
  明薇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我投胎到食物鏈的頂端,你是想讓我吃素裸~奔嗎?」
  
  顧朗被氣死:「我沒說讓你裸奔,我只是說讓你少穿皮草!」
  
  「傻了吧,我不穿就沒有別人穿?」明薇苦口婆心勸他,「你知道你喜歡吃魚子醬會有多少魚死翹翹嗎,你就沒有想過嘛,而且我不穿我會冷啊,俗話說得好,死道友不死貧道,為了我的生命安全,就只能委屈它們死翹翹了。」
  
  「你不知道世界上有種東西叫棉襖嗎,有種衣服叫羽絨服嗎?」
  
  「棉襖很厚很重,我瘦弱的肩膀撐不起來。」明薇柔柔弱弱地看著他,「羽絨服那麼醜,實在不符合我的審美觀,行了,」她說到一半自己都裝不下去了,恢復了自己本來的面貌,「我和你說,這個世界奇妙就奇妙在這裡,就算人類製造出來保暖的產品,但是永遠抵不上動物的皮毛來得暖和,人造皮革永遠比不上自然的產物,我愛穿皮草,我驕傲,我自豪,你有本事來咬我啊。」
  
  顧朗得承認這句話說得有道理,路邊一棵再不起眼的小草都是獨一無二的,人類沒有辦法在實驗室裡製造出相同的東西,因為這是上帝所創造的,人類無法憑空製造出來。
  
  明薇的很多理論很歪很亂來,可是有的時候又挺有道理的,實在讓他反駁不起來。
  
  但是這態度,啊,這態度,太可恨了有沒有!
  
  周圍的幾家高檔餐廳明薇光顧過許多次,因此今天死活不肯再去吃,顧朗沒辦法:「附近新開了一家餐廳,我也沒去過,不如去那裡吧。」
  
  新餐廳總比舊餐廳好,明薇想了想,答應了。
  
  這不過是兩個人一時興起,但是世事往往就是那麼奇妙,如果明薇沒有死活不肯去附近的餐館,如果不是顧朗某天下班路過的時候看見了那一家的餐廳,如果兩個人沒有同意去那裡吃一頓晚飯,那麼很有可能後來的事情,也就不會發生了。
  
  那是一家裝潢很雅緻的高檔餐廳,女服務員穿著旗袍盤著髮髻,笑容溫柔,兩個人也不開包廂,直接在一個偏僻安靜的角落裡坐了,明薇懶得看菜單,直接丟給顧朗點菜。
  
  青梅竹馬的一個好處就是,他永遠都瞭解你愛吃什麼,不愛吃什麼。顧朗輕車熟路地點了菜,上菜的速度也不慢,明薇看到新端上來的一盤菜還咦了一聲:「這是家鄉菜啊。」
  
  她嘗了一筷子,欣然歡喜:「做得還很地道。」
  
  「嗯,味道不錯。」顧朗也承認這幾盤菜做得著實入味。
  
  梭子蟹炒年糕,桂花糖藕,梅菜扣肉,醃篤鮮,魚頭豆腐湯,蜜汁火方。沒有太過珍貴的食材,但是味道很鮮美。
  
  「我記得以前在鄉下的家裡,就經常吃這道菜,叫什麼來著,哦,醃篤鮮。」明薇用筷子撥弄了一下碗裡的冬筍,突然發現她都快記不清家鄉是什麼模樣了,「想想看時間過得真快,一晃十多年過去了。」她支著頭,突然就笑了,「你還記不記得咱們第一次見面啊。」
  
  「記得啊。」顧朗想起幼時的時光,語氣都柔和了下來,「那個時候一看見你,我就想,喲,小金魚。」
  
  明薇噗嗤一下就笑了,小金魚是她的小名,因為她從小時候起,眼睛就生得十分好看,大而黑白分明,顧盼之間,極有神韻,所以在取明薇這個大名之前,一直都叫小金魚。
  
  而顧朗抿了口酒,心裡遺憾地補充了一句,誰知道現在變成大鯊魚了,歲月真是一把殺豬刀啊,刀刀催人老。
  
  明薇不知道他肚子裡在說她壞話,還在那裡滿懷惆悵地拿著筷子戳面前的那盤魚:「說起來,我還記得有一次和你們出去吃飯,桌上上了螃蟹,完了服務員端了檸檬水過來,我就給一口喝了,味道還挺不錯的。」
  
  顧朗忍不住笑:「你居然還記得啊。」
  
  「一輩子的糗事。」明薇一筷子把魚肉給戳爛了,「沒辦法,我本來就是鄉下來的村姑麼,沒見過世面。」
  
  明薇的父親發跡前,家裡很是貧困,因為生活太過艱苦,他才一咬牙和人借了幾百塊錢經商去了,誰知道現在越做越好,幾十年過去,積累下來無數的財富,早些年還有人說是暴發戶,但是當暴發戶的錢多到一定的境界的時候,人家只會說是大富豪了。
  
  明大海可以稱得上是世界一流的富豪,但是這也不能掩蓋明薇剛剛被父親從鄉下小村子裡接出來的時候,是個徹頭徹尾的小村姑。
  
  往事不堪回首啊。
  
  兩個人正沉浸在追憶往事的氣氛裡呢,安靜優雅的餐廳裡卻突然傳來了一個男人的驚叫,顧朗和明薇對視一眼,兩人不約而同朝出聲的地方看去,那個男人的座位離他們並不遠,看起來也是西裝革履的精英分子,然而他此時此刻卻面色慘白,豆大的汗珠從額頭紛紛滾落,整個人像是從水裡撈出來一樣,像是活見了鬼。
  
  可是事實卻是,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個打扮妝容都無懈可擊的女子,大概三十出頭了,但是氣質很不錯,正面無表情地看著他,而那個男人對面坐著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孩子,氣質清純,看見他突然受了驚訝,亦是十分意外:「哈尼,你怎麼了?」
  
  那個男人根本沒有聽見女朋友的問話,他眼睛瞪得老大,呼吸急促,看著那個女人,臉色蒼白,明薇咦了聲:「出來偷情被老婆抓姦了?」
  
  她的猜測很合情合理,也是周圍所有圍觀的人心裡的想法,但是顧朗卻不這麼認為:「他的情緒非常激動,瞳孔放大,是受了驚嚇,如果是出軌,不應該有這樣的反應才對。」
  
  他說著站起身來朝那桌走去,既然身為醫生,顧朗也有最基本的職業道德,不會眼睜睜看著那個男人被活生生嚇死:「你……」他剛剛開口,那個男人就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浮木般緊緊抓住了他的手,「天吶,你看見她了沒有,你能看見她嗎?」
  
  他指的當然就是那個三十餘歲的女子,顧朗柔聲道:「看見了,你現在情緒太激動,冷靜一下,深呼吸……」他的手指掐著那個男人的脈門,自然可以感覺到他的心跳已經快得不像樣子。
  
  「你、你也看見了。」那個男人緊張地吞了吞唾沫,「天啊,活見鬼了。」
  
  見鬼?顧朗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正想說什麼,那個男人卻大力甩開了他,跌跌撞撞往外面跑去,風度全無,旁人看得目瞪口呆,而那個三十多歲的女人面無表情地跟著走了出去。
  
  而那個男人的女朋友尷尬地坐在那裡,小聲嘀咕著說:「錢、錢還沒付呢。」
  
  明薇若有所思地看著他們遠去,乾脆挪了挪位置,坐到了那個女孩對面:「這頓飯我請你吃好了。」
  
  「啊?」那個女孩驚喜地抬起頭來,又覺得實在太尷尬,「那個,其實是因為……我沒帶夠錢。」
  
  明薇也不去戳穿她,這家餐廳的消費水平相當高,看著面前這一桌的菜和酒,都是珍貴的食材,恐怕要四五千打底還不算酒水,那個男人倒是狠得下心花這個錢,看看那個女孩,身上的衣服雖然是名牌,但是看起來卻不想是富家子弟,更像是被包養的學生妹。
  
  恐怕兜裡還真沒有幾個錢,就算真有錢,估計她也不想出。
  
  明薇笑了起來:「不過呢,你要回答我幾個問題,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不然……」
  
  「你問吧。」
  
  「剛剛那個男人,和是什麼關係?」
  
  「我們只是普通朋友,他說要請我吃飯,我和他也不是很熟。」那個女孩聰明地想要撇開關係,但是剛剛她既然喊了哈尼,那就肯定不會是特別純潔的朋友關係了。
  
  明薇不置可否,繼續問:「那個是他老婆?」
  
  「應該不是吧。」那女孩顯然也很不解,「我聽說他老婆已經死了。」如果不是因為對方是鑽石王老五,她才不會跟他出來吃飯呢。
  
  明薇哦了一聲:「那他們認識麼?」
  
  「我不知道,我不認識那個女的。」那個女孩侷促道,「我可以走了嗎?」
  
  像是問不出什麼有意思的事情了,明薇揮了揮手放她走,順便和服務員說:「這桌的帳記在我們這裡。」
  
  「你付賬?」顧朗故意逗她,明薇出來的時候根本錢包都沒帶,怎麼可能有錢付賬,除非她能用臉刷卡。
  
  明薇果然大驚小怪:「不是吧,幾千塊錢你都和我計較?」
  
  「幾千塊錢不是錢?」顧朗忍不住搖頭,「不當家不知柴米貴。」
  
  「你一個月工資多少錢?」
  
  顧朗大致一估算:「一萬多點。」那還是因為和平醫院工資開得高,否則他剛剛進醫院,是不大可能能拿到那麼多的。
  
  明薇輕快地拍了拍他肩上不存在的灰塵:「那敢問您老這件西裝多少錢吶?」
  
  顧朗無言以對,他雖然只是出來吃頓便飯,但是套在身上的白色西裝也是手工定製,估計沒有幾十萬是不大可能的,當然,有些裁縫的手藝也不是有錢就可以買到的。
  
  「你看。」明薇一攤手,「你還說我咯,要是你知道柴米油鹽價值幾何,你倒是說說看現在雞蛋幾塊錢一斤?」
  
  顧朗不去理她:「你還吃不吃飯了?」
  
  窮寇莫追,這個道理明薇還是懂的,所以她很爽快地說:「不吃了,咱們逛街去吧。」
  
  看,命運就是這麼奇妙,如果這個時候明薇選擇了回家而不是閒得慌去逛街,那麼餐廳裡的事情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插曲,而不會引出後來的那麼多事情了。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8-30 12:28 AM

第3章 失落的航班02

  明珠市有最繁華的幾個商業中心,但是論最昂貴最繁華最商業最物質,莫過於是錦繡路,長長的一條街道鱗次櫛比佈滿了昂貴的店舖與大樓,這裡也同樣是許多大型公司辦公處所在,人來人往,徹夜不息,可以說是名副其實的不夜街。
  
  有許多年輕人在夜店裡狂歡,但是明薇早就對此不感興趣了,她這次拖著顧朗逛街,是有很正經的事情要辦——買衣服。
  
  顧朗聽見了卻覺得是不可思議:「你居然還會去商店裡買衣服?」別說明薇自己家裡的衣服都可以開好幾家店了,光是她留在他家裡的衣服就害得他不得不開闢出一個房間給她做更衣室。
  
  「我要去上學了啊。」明薇倒是對此興致勃勃的,「現在的學生都穿什麼樣呢?」
  
  明薇還是很有意思的,她想好好上學,就想著要穿得像學生一點兒,起碼不能像現在這樣,實在是和校園太格格不入了。
  
  不過這個問題顧朗也很難回答,他還沒去教書呢,怎麼會知道現在的小姑娘都穿些什麼,而且這一層的店舖都十分冷清,因為價格太過昂貴,鮮少有收入普通的人過來:「我看你要買和別人差不多的,就去樓下看看,這裡來買衣服的……估計和你穿的差不多。」
  
  比如說剛剛走過去的一位女郎,身上的那件粉紅色大衣就是意大利著名設計師的最新作品,賣得相當貴,而那一身大衣更像是出席宴會的著裝,而不是可以走到校園裡的。
  
  明薇從善如流,到了樓下的一層,人明顯就多得多了,她觀察了一下現在的女孩子,基本上的打扮都是高領毛衣+短裙+襪子+靴子,外面是大衣或者羽絨服,也有穿斗篷的。
  
  明薇左顧右盼了一會兒,然後隨便找了一家店,對著笑容滿面迎上來的導購言簡意賅答道:「給我配幾套。」
  
  導購的笑容更甜蜜了,給她拿了搭配好的幾套:「小姐你看這樣喜歡嗎?」
  
  「都包起來吧。」明薇試都懶得試,百無聊賴地在商場裡巡視,過了會兒,她突然咦了一聲,「顧朗。」
  
  顧朗嗯了聲:「怎麼?」
  
  「看那個。」明薇指著不遠處的一個女人說,「是不是剛剛吃飯時候的那個。」
  
  顧朗眼神比她好,一看就下了定論:「嗯,是她。」
  
  明薇大感興趣:「你替我付賬,我去去就來。」她說著,就朝那個女人走去,她面部呆滯,想是行屍走肉一樣,不過卻沒有引得太多人駐足,大家的腦補足可以解釋這樣的情況:
  
  被男人甩了。
  
  那個女人坐著電梯下了樓,沒有從正門走,而是拐到了大廈後面的一條小路,明薇好奇地跟在她後面,想要找機會和她搭個話問問發生了什麼事,但是還沒有等到她開口,一輛黑色的轎車悄無聲息地使了過來,裡面兩個彪形大漢二話不說要把那個女人拉上車。
  
  明薇當下大喝一聲:「住手!」她快步上前,二話不說就是一個抬腿一踢,其中一個大漢頭一偏避開了她的攻擊,反倒是要揚起手來抓住她,明薇身形一扭,從狹小的範圍裡脫身落地,緊接著卻想在他下盤一掃把他絆一跤,誰知道那個男人往車上一靠,下半身上台順利翻身到了車頂,身形很是靈活,而另一個已經把那個女人拖上了車,轉身就從懷裡拔出了槍來。
  
  赤手空拳的,怎麼敢和有槍的人打,明薇氣得一跺腳,卻只能避開子彈,飛快閃到垃圾桶後面看著他們離去。
  
  顧朗已經追了出來,看見她狼狽的樣子大驚失色:「你和人動手了?」
  
  「來了兩個莫名其妙的傢伙,把那個女人給綁架了。」明薇哎呦了一聲,「扭到腳了,痛痛痛。」
  
  顧朗拽著她的胳膊架到自己肩上,數落她:「就你那三腳貓功夫還敢和人打,還穿著這十釐米的細高跟鞋?」
  
  明薇撅嘴不滿:「那我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把一個女人給綁走吧,嘶,好痛好痛,踩不下去了,你背我走吧。」
  
  顧朗彎下腰把她背在背上:「活該啊你。」
  
  明薇沒說話,半晌才道:「我覺得這事兒有點奇怪。」
  
  顧朗對自家這位青梅還是很瞭解的,因為生活富足,基本上想要什麼就有什麼,以至於她對別的事情沒有什麼興趣,就是偏偏對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好奇心特別強烈:「有什麼好奇怪的。」
  
  「第一,今天那個男人的態度很奇怪,他看見那個女人就好像是見了鬼似的,還說『活見鬼了』,也就是說,他覺得這個女人已經死了,你認為這是為什麼?」
  
  不等顧朗回答,明薇就自己分析下去:「按照一般的套路來說,那個男人說不定殺了她,所以看見她還活著會那麼害怕,但是如果是我殺了一個人,那個人又出現了,我會表現得那麼害怕,像是唯恐大家猜不到我覺得她死了?照理說我應該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然後再把她殺了!」
  
  顧朗點頭:「分析的有點道理。」
  
  「所以說,他應該不是凶手,我本來只是想問問到底是怎麼回事的,但是沒想到會有人來綁架她,但是你覺得那個女人有被綁架的資格嗎?」明薇說,「她看起來吧,年紀也大了,身上的衣服也不是很貴,不像是有錢人家的人啊。」
  
  「你以為全世界的人都和你一樣有錢?」顧朗忍不住吐槽了她一句。
  
  明薇也不生氣,反倒是說:「不是啊,最讓我覺得奇怪的是,剛剛那兩個人不是中國人,他們身材很矮,皮膚很黑,而且我看了下,他們鼻寬低,嘴唇厚,眼窩深,你說,這像是那個民族的人?」
  
  顧朗細細思索了一番,卻不能下結論:「這不好說,世界上的民族那麼多,不過肯定不是漢族人。」
  
  「你說,如果是保鏢的話,你會選這種看起來上不得檯面的傢伙?」明薇自己有過很多的保鏢,其中一項就是希望保鏢們長得比較有氣勢,像剛剛身材那麼矮小,皮膚那麼黑的,很少會見到。
  
  顧朗道:「說不定是仇人。」
  
  「也有可能,」明薇嘆了口氣,「我記住了車牌號,要不要查一查?」
  
  顧朗覺得這件事情的確很蹊蹺,也就答應下來:「我回頭打電話去問一問。」以顧朗在明珠市的能耐,查這點事情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至於明薇的腳傷也不嚴重,只是崴了而已,顧朗拿藥油給她揉了揉,過幾天就活蹦亂跳了:「我再提醒你一次,就你那點破功夫,以後別丟人現眼了行麼?」
  
  明薇的功夫是和顧朗一起學的,顧朗入門早,她看了有趣,非要跟著一起學,那師父拗不過她,教了她些許功夫,比起外頭的人來說已經足夠糊弄了,可是若是碰上了真正的行家裡手,絕對是要吃虧的。
  
  但是這姑娘好奇心強,愛管閒事,顧朗總怕她有一天惹上不該惹的人,吃個大虧。
  
  明薇卻不大高興,也不肯承認:「這一次我只是吃虧在鞋子上,改明兒我穿個平底鞋肯定沒問題。」
  
  顧朗沒吭聲,他的私人電腦發出了叮咚一聲,是有新郵件來了,顧朗打開一看,對明薇道:「有消息了。」
  
  明薇一蹦一跳湊過去看,顧朗乾脆把位置讓給了他,自己站在旁邊閱讀,裡面的內容讓兩個人都嚇了一跳:
  
  「馬來西亞駐華使館的車?」明薇覺得不可思議,「扯到朝廷了啊。」
  
  顧朗道:「說起來,如果是馬來人的話,倒是有點相似。」
  
  「可是好端端的,他們綁架一個女人幹什麼?」明薇莫名其妙,覺得整件事情更加奇怪了。
  
  顧朗卻道:「你明天不是就要上學去了麼,這件事情恐怕牽扯有點大,你還是別管了。」
  
  明薇倒是想弄個水落石出呢,問題是現在根本沒有什麼線索,本來還可以從那個男人身上下手,他肯定知道那個女人的身份,可是也給他跑了,這人海茫茫的,去哪裡找?想到這兒,她悻悻道:「那幾個傢伙最好不要讓我撞見,否則要他們好看。」
  
  顧朗不置可否,雖說人家大使館的人並不好惹,但是明薇也並非無名小卒,更何況,不還有他麼,總不能讓小金魚吃虧。
  
  「你明天既然要去上課,課表有沒有?」
  
  明薇一下子卡了殼,她開學報導的時候去溜躂過一圈,之後從軍訓到現在根本沒有出現過,課表這種東西……能吃嗎?
  
  「就知道你。」顧朗打印了一張她的課表給她,「明天和我一起去吧,我估計你也找不著路。」
  
  和平大學佔地面積極廣,分好幾個園區,又有一座山和一面湖水,等閒人一進去絕對會迷路。
  
  結果第二天一早,明薇睡過頭了,她沒有用鬧鐘早起的概念,所以被顧朗從被窩裡扒拉出來的時候還一臉迷茫:「啊,怎麼了,地震了嗎?」
  
  那也是不大可能的,明珠市又不在板塊交界處,穩當得很,一沒旱澇二沒地震三沒颱風的,地理位置絕佳。
  
  「地震你個頭!」顧朗一掀開被子就給她蓋回去了,房間裡暖氣開得足,這姑娘又裸睡了,「你難道以為學校都是白天放假晚上上課的嗎?你的第一堂課是早上十點鐘,現在已經九點了。」
  
  幸好他是昨天去學校報到,今天第一節課在下午,否則上課都要遲了。
  
  明薇不大情願,上課的魅力遠沒有被窩來得大:「你聽見了嗎,我的被窩說不要拋棄它,所以……」
  
  「我數三下,你再不起來,你試試看。」顧朗面無表情地開始計時。
  
  明薇抓了抓自己亂糟糟的頭髮,終於屈服在強權之下:「好吧,我起來,我要穿衣服了。」意思就是說,你可以出去了。
  
  顧朗掩上門,順帶提醒她:「十分鐘內你沒有穿好出來的話,呵呵。」
  
  明薇一臉不情願地從床上爬起來,洗臉刷牙梳頭,仗著年輕漂亮,也不化妝,隨便抹了點護膚品,就打著哈欠去樓下吃早飯。
  
  早點是粥和荷包蛋,以及豆漿,都是顧朗早上起來做的,他早年出國留學,對於怎麼照顧自己的生活還是頗有心得的。
  
  明薇也不挑,大口吃完以後才終於清醒了幾分,顧朗打量著她今天的穿著,和現在普通的大學生沒有什麼區別,平時手上戴的首飾也都摘下來了,就腕上戴了個沒有牌子的手錶,頭髮紮起來綁了個馬尾,齊眉劉海下一雙眼眸黑白分明,大而明亮,相當吸引人。
  
  他在心裡微微笑起來,呵,小金魚。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8-30 12:29 AM

第4章 失落的航班03

  明薇是踏著上課鈴聲進的教室,她一進去,就被這幾百個人的課堂震驚了一下,以至於她退出去又瞄了瞄門牌,又核對了一下手裡的那張課程表,這才一臉驚悚地踏進了門。
  
  這是一堂公共必修課,思政類,老師有滅絕師太之稱,每堂課必定點名,三次不到就不用期末考了,可是偏偏這是畢業必須得修完的一門,因此不知有多少人叫苦不迭。
  
  鈴聲已經結束了,那個古板的女教授冷冷看著她:「同學,你遲到了。」
  
  「沒有啊。」明薇左顧右盼找空位,「我十點鐘正好進的門。」
  
  滅絕師太哪裡是那麼容易讓人過關的:「上第一堂課的時候我就說過了,上我的課,不准遲到,如果上課鈴聲響起以後你再來,就算遲到,遲到你就不用上這門課了。」
  
  明薇那是什麼脾氣,十足十的千金小姐脾性,壞得不得了,她性子上來,誰都攔不住:「我沒有遲到。」
  
  說著,她乾脆一屁股往第一排一坐,挑釁地看著她:「我還是第一次聽說學生要上課,還有老師會趕出去的,你有沒有師德啊?」
  
  滅絕師太冷笑一聲:「你叫什麼名字?」這門課她是別想過了。
  
  明薇托著下巴笑:「連學生的名字都記不清嗎,實在是讓學生傷心呢,老師。」
  
  話說到這裡,原本鴉雀無聲的教室徒然想起了竊竊私語,而且都是一面倒:「這是哪個班的,怎麼沒見過?」
  
  「竟然敢和滅絕師太對上,膽子夠大的。」
  
  「人長得倒挺漂亮,這麼牛,背景一定很深吧。」
  
  滅絕師太的臉色更難看了:「安靜,你們還想不想上課了?」她嚴厲地掃了一眼明薇,她從包裡掏啊掏……然後她發現自己其實根本沒領課本。
  
  所以明薇淡定地收回了手,準備認真聽課了。
  
  滅絕師太的課講得也一點意思都沒有,坐在後排的學生早就開始了補覺玩手機,根本沒有人在聽。
  
  她在講三個月以前發生的一件時政要聞,即是馬航墜毀的新聞:
  
  去年的12月15日凌晨,馬來西亞航空公司一架航班號為MH370的波音777-200客機從吉隆坡飛往北京,計畫6:30抵達北京首都國際機場,卻在凌晨1:20分失去聯繫。燃油最多支持7小時,飛機最後的消息來自南印度洋海域。
  
  半個月後,馬來西亞總理在吉隆坡宣佈,馬航失聯航班MH370在南印度洋墜毀,機上無一人生還。
  
  (以上新聞時間進行了改動,其餘信息不變,下文故事權屬虛構,如有雷同,作者就是半仙)
  
  明薇記得這個新聞,當初震驚全球,不知道有多少人把目光匯聚在此,在官方搜查結束後,還有不少人出資進行搜捕與救援,明薇當然也不會坐視不理,明氏財團在工業機械製造方面十分出名,曾經製造過許多著名的豪華遊輪,因此她特地打了電話和經理人囑咐過免費派遣船隻支援民間的打撈,這件事情還登過報紙。
  
  只不過……她心裡輕輕嘆息了一聲,終究是一個倖存者都沒有找到。
  
  滅絕師太羅里吧嗦從各種各樣的角度談了談時政,分析了一下現在的世界格局,然後就下課了。
  
  鈴聲一響,滅絕師太一走,明薇旁邊就迅速圍攏了一大群人,都是年輕活潑的男生:「哎,同學,你是哪個班的啊,竟然敢和滅絕師太頂嘴,真牛。」
  
  「我是歷史系的。」明薇笑眯眯和他們聊天,一點架子都沒有,她雖然有大小姐脾氣,卻沒有千金小姐的架子,「之前有事請假,一直沒來。」
  
  「歷史系還有你那麼漂亮的學妹?」
  
  她笑盈盈的:「如你所見。」
  
  「美女一起去吃飯啊。」下課已經是十二點,正是每個學校吃飯的時候,食堂恐怕已經人滿為患了。
  
  明薇大方答應:「好啊。」
  
  她被幾個男生簇擁著往外走,堪稱眾星捧月,馬上就有女生泛酸水了:「真不要臉。」
  
  「說不定是和張菡一樣做外圍的呢。」
  
  「噓,小心被人家聽見。」
  
  「怎麼,背後說人壞話卻不敢承認?」另一個女聲毫不客氣地反駁過去,略微耳熟的聲音讓明薇駐足回頭,她就看見那天在餐廳裡的年輕女孩穿著時髦,在幾個同學面前微微抬起下巴,驕傲地像是一隻孔雀。
  
  她突然興奮起來,老話說得好,無巧不成書,她還以為那天的事情就要這麼沒有結果的過去了呢,沒想到竟然會碰上這個女孩,世界真的是太小了。
  
  她聚精會神聽著她們之間的唇槍舌劍,總結一下就是那幾個長得沒有張菡漂亮的女孩子諷刺她做外圍,給老男人當小三,而張菡則諷刺她們羨慕嫉妒恨在那裡造謠。
  
  「那個女的是誰啊?」明薇指著張菡,問道。
  
  旁邊一個男孩就回答道:「她叫張菡,是音樂系的系花,也算是我們學校的風雲人物了。」
  
  「是啊,之前還在網上看見她的曝光帖,說她給那些富二代做女伴,一天一萬什麼的。」
  
  明薇眼珠子一轉,對他們笑:「這樣啊,那真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來有點事情,下次再請你們吃飯好吧。」
  
  「美女不要這樣嘛。」幾個男孩哀嚎起來,紛紛插嘴,「我們也是歷史系的,也讓我們照顧一下學妹啊。」
  
  「下次總有機會的。」明薇怎麼肯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敷衍了他們一聲,馬上跑到張菡背後一拍,她一回頭,沒有認出來:「你是誰?」
  
  明薇笑眯眯看著她:「張小姐真是貴人多忘事啊,前兩天我們還在餐廳見過,我替你付了一頓飯錢,你不會忘了吧。」
  
  張菡的臉色立馬就難看了起來:「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明人面前不說暗話,和那天一樣,我有話問你,一個問題一百塊錢,幹不幹?」明薇不怕她不上鉤,這個女孩明顯就是虛榮愛錢,最好掌控了。
  
  張菡果然上鉤,不過她狡猾地說:「五百,不然就算了。」
  
  明薇雖然錢多,卻也不會隨便給人家佔便宜:「噢,你要是不肯,我就去和人家說上次看到你和一個男人在吃飯,那個男人多大了,五十沒有,四十總是有的。」
  
  張菡的神情一變,雖說學校裡一直有她的傳言,但是沒有什麼實質上的證據,可是如果有了人證,再被有心人告到學院裡的話,以和平大學嚴苛的校規,她可是會被開除的。
  
  而和平大學系花卻是她招攬生意的噱頭。
  
  「一百五。」她不情不願降價。
  
  明薇欣然頷首:「成交。」
  
  她們到最頂樓的天台去說話,明薇問她:「我想知道那個男人是什麼身份?」
  
  「是個公司的老闆,姓吳,叫吳大興。」張菡打量著她,「難不成你想和我搶生意,我可以介紹別的老闆給你。」
  
  明薇翻了個白眼:「你們認識多久了,有沒有聽他提起過上次見到的那個女人?」
  
  「這是兩個問題。」張菡提醒她,待明薇點頭,才回答,「交往半個月了,我們這一行也要講規矩的,不該問的不會問,他有別的女人也不奇怪吧。」
  
  明薇問:「那那個男人後來呢,怎麼樣了?」看他那天要死要活的樣子,該不會被嚇死了吧?
  
  「聽說是生病了,和我的生意都黃了呢。」說起這個張菡就來氣,好不容易以為碰上大老闆了,誰知道剛剛去高檔餐廳吃了頓飯呢,就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明薇點點頭:「最後一個問題,把你和他的電話號碼留給我。」
  
  張菡照做,但是末了忍不住好奇問:「你到底是想幹什麼啊?不會是做違法的事情吧?」
  
  明薇數了錢給她:「我說是為了救人,你信不信?」
  
  張菡像是看神經病一樣在看著她,明薇也不解釋,大家生活的圈子不同,張菡自然是沒有辦法領會她閒著願意花那麼大的時間和金錢去救一個素不相識的女人的。
  
  道不同不相為謀。明薇心裡想著,揮手和她告別。
  
  此時已經過了食堂最熱鬧的時候,明薇慢悠悠晃悠到了大學食堂裡準備吃飯,雖說身家豐厚,平日裡對飲食頗多挑剔,然而實際上這是一個誤區,她挑剔是挑剔,但是永遠只對高檔餐廳的口味挑剔,但是對於街邊攤,她一向都吃得津津有味。
  
  不過食堂刷新了她的新三觀,簡直無法忍受,在每一種菜都嘗過以後,明薇面無表情地把一盤子原封不動的飯給丟進了垃圾桶(小朋友不要學她,珍惜糧食),然後發短信給顧朗:「學校的食堂真的是人吃飯的地方嗎?」
  
  顧朗回的很快:「那當然,不過你是金魚,魚當然吃不慣人的口味。」
  
  明薇氣得七竅生煙,顧朗緊跟著又發了一條過來:「來我辦公室,給你留飯了。」
  
  「這還差不多。」她嘀咕著,臉色頓時由陰轉晴。
  
  和平大學佔地太廣,從文院到醫學院有不遠的路要走,明薇一邊閒逛一邊開始用手機刷學校的BBS,一條帖子被頂得老高:《醫學院驚現男神教授,請收下我的膝蓋!》
  
  樓主是醫學院大三的學生!!樓主表示這麼多年來都沒有看到過那麼養眼的教授了!樓主以為小說裡那些驚為天人的教授們都是作者YY的結果!氮素!氮素樓主現在才知道世界上真的有那麼牛逼的男神好嗎?!樓主昨天晚上看書看太晚今天早上都沒有照鏡子就去上課了好嗎?樓主一坐下以為來的人是去年那個糟老頭子好嗎?結果進來一個年輕俊朗的大帥哥好嗎?
  
  關鍵是,他竟然是我們組織胚胎學的教授好嗎?據說是德國留學的高材生好嗎!據說在和平醫院工作過一年好嗎?據說在許多權威雜誌上發表過文章好嗎?!
  
  你們以為這就完了嗎?當然不是!只有聽了課你才知道他有多牛逼,教案都沒帶,就帶了個U盤侃侃而談好嗎!三堂課樓主覺得一眨眼就過去了好嗎!廢話不多說,無圖無真相!上圖!
  
  明薇被樓主一大串的感嘆號和排比句弄花了眼,最後瞄到圖片的時候一撇嘴,那是一張偷拍的照片,但是因為像素好,照片裡的人面目清晰,是個不折不扣的美青年。
  
  不過再美看二十年也看習慣了。
  
  七彎八拐,終於找到了顧朗的辦公室,她敲門進去,來開門的是個青春靚麗的女孩,雖然並沒有做太多打扮,但滿是書卷氣,一看就令人心生好感:「你好,請問你是……」
  
  「顧朗。」明薇迫不及待擠了進去,「飯呢飯呢。」
  
  顧朗還在那裡收拾東西,聞言挑了挑眉梢:「你餓死鬼投胎呢,在桌上自己吃。」
  
  他的辦公室收拾得乾淨寬敞,保溫盒就放在那裡,明薇毫不客氣一屁股坐下開始吃飯,她吃飯的時候也渾然沒有大家小姐該有的矜持和斯文,像是任何一個在狹小油膩的店裡吃麻辣燙的小女生。
  
  顧朗覺得她這樣十年如一日也是很值得驚奇的事情,更讓人驚奇的是,他看得久了,覺得這樣的她倒是蠻可愛的。他用一次性杯子接了杯水放在她旁邊,順便和那個來幫忙的女學生道:「辛苦你了,你回去吧。」
  
  「沒事沒事。」那個女學生忙不迭道,「那我先回去了,顧老師有什麼事情再叫我就可以了。」
  
  明薇的眼眸一眨不眨看著她,等她走了後,她含糊不清地問:「你那麼快就勾搭到女學生啦?」
  
  「放屁。」顧朗也只有對著明薇的時候才會說幾句髒話,「我像是那麼禽獸的人嗎?她是系辦的助理,過來幫我收拾東西的。」
  
  「你怎麼到現在還沒有女朋友呢?」明薇吃飽喝足,開始涮起顧朗來,苦口婆心,「實在是太令廣大人民群眾失望了啊。」
  
  顧朗冷笑:「我沒有女朋友?說得好像你嫁出去了一樣。」
  
  明薇一噎,嘴硬道:「誰說我嫁不出去的,我嫁妝那麼多,誰不想娶我啊?」
  
  「至少我就不想,」顧朗推了推眼鏡,「我現在每天求神拜佛希望你趕緊找個人去禍害了,免得我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女朋友結果看見你從我被子裡爬出來二話沒說扇了我一巴掌走人。」
  
  明薇很心虛:「我又不是故意的。」想幾年前,顧朗也曾經有個看得順眼的對象,說是要問他借一張絕版的CD,兩個人都對音樂有一定的鑑賞能力,所以顧朗約她來家裡共同品鑑,結果……往事不堪回首。
  
  她轉移話題:「對了,我剛剛碰見了前幾天在餐廳吃飯的姑娘,問她要到了那個男人的消息,我已經讓人去查了。」
  
  顧朗不置可否,對他來說,明薇只要不來禍害他,管別人的閒事就管吧,死道友不死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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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嗯,我想說,女主的性格算不上好,脾氣大,嘴硬,有很多的壞毛病,歪理一大堆,但是我還是認為她很可愛~
  
  馬航的事件改了時間,之後都是作者自己的腦洞,不要和現實帶入啊~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8-30 12:31 AM

第5章 失落的航班04

  在這個世界上,有心人要查一件事,只要有錢,多半沒有什麼問題,明珠市有一家相當有名的偵探所,明薇把那位吳大興的資料一發過去,下午就有了回應。
  
  那個時候她在課堂上刷手機,郵件發過來的時候她精神一震,裡面戳開了,吳大興的生平履歷就這樣直白地展現在她面前。
  
  明薇一掃而過,總結下來覺得就是乏善可陳,一個小人物到老闆的奮鬥史,有個髮妻,但是已經亡故……等等,髮妻?
  
  明薇點開了圖片,上面是一張吳大興和他老婆的合照,應該是近期照的,兩個人都不算年輕了,所以她可以輕而易舉辨認出,這個吳大興的老婆就是那天那個奇怪的女人。
  
  可是不是死了嗎?明薇納罕著繼續往下看,一看她就驚呆了!
  
  因為吳大興的老婆汪玥荷,就是馬航MH370上的乘客,記得當時打撈飛機殘骸還發現了鎖在保險箱裡的遺書,官方核對過名額才放出了死亡人員名單,明薇急急忙忙去搜了一遍網上披露出來的死亡名單,汪玥荷就在其中,可以說是必死無疑。
  
  可是死了的人怎麼會又再度出現,並且被綁架呢?明薇怎麼都想不通,不過那天晚上吳大興的表現倒是可以想明白了,明明是死了的老婆突然之間出現,是個人總會嚇死的。
  
  關鍵還在汪玥荷身上,只是,她沒死究竟是因為沒上飛機呢,還是千載難逢的倖存者?
  
  明薇左思右想,覺得這事兒處處透著古怪,這什麼歷史課她也沒心情上了,乾脆收拾東西光明正大逃課了。
  
  幸好上課的人就是歷史系的系主任,知道這位大小姐乃是自己多個考古項目的資助人,他捧了茶杯喝了口茶,當做沒看見一樣慢條斯理地繼續講基礎課程。
  
  明薇開溜以後就直奔顧朗上課的教室,一踏進門收到諸多目光才想起來……壞了,人家還沒下課呢。不過她臉皮夠厚,立刻淡定地找了個位置坐下,掏出筆記本和筆,開始一本正經的聽課。
  
  在許多人眼裡,顧朗的課講得生動有趣,他們就算不聽課也可以看看帥哥的臉啊,可是明薇對醫學一竅不通,顧朗這張臉看太多也免疫了,過了十分鐘,顧朗就看到她打起瞌睡來。
  
  他不動聲色地繼續往下講,卻適當地放緩了語調,放輕了音量。
  
  明薇睡得糊裡糊塗的,醒過來的時候已經下課了,但是課室裡的人並沒有走光,顧朗站在講台上,有一個女孩子站在他對面,那姑娘有一頭自然卷的棕色長發,眉目如畫,笑容甜美,穿著普通,但是氣質極佳,聲音甜美:「一直想找機會和老師說謝謝,但是我去醫院的時候老師已經辭職了,沒想到能在學校碰見老師。」
  
  「不必客氣。」顧朗的記性極好,雖然只是他其中一個病人,不過他也認出了面前的女孩是誰,「卓菁菁是吧。」
  
  那女孩頗為受寵若驚:「老師竟然還記得我。」她頓了一頓,咬著嘴唇,顯然有點難為情,「雖然老師覺得是職責所在,但是於我而言,老師真的是幫了我大忙,無論如何要感謝你。」
  
  顧朗對這個病人有印象,是因為卓菁菁比較特別,這姑娘半夜發燒,自己打了出租車來醫院看病也就夠慘的了,最慘的是還忘了帶錢包,傻傻站在掛號那裡沒了辦法,那時候他正好路過,順口多問了一句,就幫她診斷了開藥,這其實不怎麼合規矩,因為顧朗不是內科醫生,只不過他本來就不是什麼循規蹈矩的人,區區感冒發燒也難不倒他,舉手之勞就給看了,後來也因為這件事被其餘醫生在後面說了幾句,他正好順水推舟就辭職換地方了。
  
  卓菁菁後來想去把藥錢還給顧朗,卻沒有想到他已經辭職了,心裡還失望了好久,沒想到竟然會成為她新學期的老師,實在是意外之喜。
  
  「對老師最好的感謝,就是好好用功唸書。」顧朗平易近人,因此微笑著鼓勵了對方一句,一點都沒有放在心上。
  
  卓菁菁聞言,抬起頭來問道:「那顧老師今年會收研究生嗎?」她已經是大四的學生了,去年年末剛剛通過了院裡的直研保送,再過一個月就是要選導師的時候了,她的成績出眾,有好幾位老師都表示願意把她收在門下,之前卓菁菁一時片刻還沒有決定好,但是現在她卻下定了決心,想要做顧朗的學生。
  
  這件事情,院系裡的人也和顧朗提起過,理論上來說,講師以上才能帶研究生,顧朗一進來就是副教授,之前好多個著名導師手下都已經收滿弟子了,所以上頭希望顧朗分擔一二,他也答應了下來。
  
  「會。」
  
  卓菁菁眼睛一亮:「那顧老師可以考慮我嗎?」
  
  顧朗微笑道:「這要看你的能力了,這樣吧,過兩天你來我辦公室,我們談一談。」收徒弟,他也要考察一下對方的資質品性,僅僅是成績那是不夠的。
  
  卓菁菁高興壞了,對他一鞠躬:「謝謝老師給我這個機會。」
  
  打發了卓菁菁,顧朗環顧教室,發現就剩下明薇一臉詭異的看著他,他沒好氣道:」看什麼看?」
  
  「你下手也太快了!」明薇中午剛打趣過他,下午就來女學生了,速度之快令人歎為觀止。
  
  顧朗恨不得敲敲她的腦袋:「滿腦子都是些什麼玩意兒,啊?你過來幹什麼,課不上了?」
  
  「一點意思都沒有。」明薇抱怨了聲,忙給他看最新消息,「這個是剛查出來的,你說奇怪不奇怪,這個汪玥荷明明應該死了,但是居然還活著。」
  
  照理說,既然有她的遺書,也就證明了汪玥荷就是在那架飛機上,可是墜毀的地點是在海上,又經過全球那麼轟動的搜尋打撈,如果是倖存者,早就應該被發現了才對,可是偏偏沒有,她莫名其妙在明珠市出現了,卻又莫名其妙被人綁架走了,這其中實在是有猜不透的緣故。
  
  明薇道:「我覺得汪玥荷肯定知道了什麼不該知道的東西,所以人家要封她的口。」
  
  「證據呢?」
  
  「沒有證據,但是馬航失蹤這件事情本來就很奇怪了不是嗎?」明薇皺著眉頭,「如果汪玥荷知道了什麼陰謀所以被人綁架封口,不是很說得通嗎。」
  
  顧朗一目十行看著之前馬航的種種新聞:「什麼陰謀?」
  
  明薇猶豫了一下:「比如說,恐怖襲擊什麼的,被她聽見了,所以她沒有上機,躲了起來,然後有人知道了就想殺她滅口,不對,這樣她的遺書是從哪裡來的呢?要麼就是她是倖存者,不管是墜毀還是被劫機了,她是倖存者,為了防止事情被洩露,所以要綁架她滅口,嗯,這樣就說得通了。」
  
  顧朗看完了,把手機還給她,對她之前的猜測做了評論:「你以為是寫小說呢,瞎猜有用?」
  
  「不然呢?」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顧朗平靜地回答,「查。」
  
  「怎麼查?」
  
  「用腦子!」顧朗翻了個白眼,「走吧,我們先去個地方。」
  
  顧朗的車就停在學校的停車場裡,在許多名牌轎車裡一點都不起眼,和諸多學生想像中幾百上千萬的豪車根本沒有任何關係,但是實際上這卻是明氏工廠裡性能最好的一部車,明薇的父親明大海創辦了明氏企業,底下最擅長的就是機械製造,包括輪船、汽車和移動通訊工具,可以說是走在現代高科技的最前沿。
  
  因此這輛車看起來平凡普通,甚至牌子都不是大家耳熟能詳的類型,可是要比性能,明珠市裡的其他千萬豪車都比不上。
  
  此時正是下班最高峰,公路上堵得一塌糊塗,明薇納悶:「我們是要去哪兒?」
  
  「昨天我找人查了查那幾個從馬來西亞來的人,雖然開著大使館的車,但是這一次出行卻是非官方的,現在人就住在明珠酒店。」
  
  「喲,你和誰打聽的?」明薇挺好奇的,她和顧朗兩個人知根知底,但是作為一個土鱉,她最擅長的手段就是用錢,顧朗就不一樣了,三教九流的人都認得顧醫生,人人都賣他面子,也不知道是個什麼原因,實在令她頗為費解。
  
  顧朗斜她一眼:「不告訴你。」
  
  「哼!」明薇氣鼓鼓地扭頭,「不說就不說。」
  
  「告訴你也行,讓我捏捏你的臉。」顧朗心情甚好,和她調笑。
  
  明薇呸了聲:「捏我臉,你怎麼不捏我胸呢?」
  
  「你胸上的肉有你臉上多嗎?」顧朗瞄了一眼她的胸,睜眼說瞎話。
  
  明薇氣得牙癢癢:「你敢說我平胸?」
  
  顧朗笑眯眯道:「這可是你自己承認的,和我沒關係啊。」
  
  「呸呸呸!」明薇氣得要死,恨不得現在一腳把他從車裡踹出去在碾幾個來回,「你才平胸,你才是飛機場。」
  
  顧朗悠悠道:「我本來就是啊,不過都是平的,你胸圍也比不上我啊。」其實明薇的身材很不錯,顧朗好幾次陰錯陽差看到過了,問題是相比於男人,她的骨架嬌小,有胸胸圍也比不過時常鍛鍊的顧朗。
  
  「你、你流氓!」明薇咬牙切齒憋出來那麼一句,「居然看女人的胸!」
  
  「第一,我看的人的身體比你看過的多不知道多少,第二,一天到晚在我被子裡裸睡的人沒資格說我流氓。」
  
  「虧你還是醫生呢,」明薇鄙視他,「你不知道裸睡有利於健康嗎?」
  
  「在男人的被窩裡裸睡,你好意思嗎?」
  
  「對你,我從來都不會不好意思。」
  
  這下,終於輪到顧朗氣悶了,他總不能說每次她在自己被窩裡睡完,他就覺得一股體香縈繞不去,怎麼都害他睡不著吧?
  
  兩個人吵吵鬧鬧的,倒是很快捱過了堵車高峰,到了明珠酒店,顧朗問:「有卡沒?」
  
  「要來幹嘛?」明薇一邊問一邊在小包裡掏啊掏,總算翻出了明珠酒店的金卡,「你沒有嗎?」
  
  顧朗道:「我有地方住幹嘛來酒店,」他一轉頭,和服務台的小姐說,「總統套房。」
  
  明珠酒店的規矩,總統套房只有金卡持有者才能入住,因此前台小姐立即笑容滿面為他們開了房間,有侍者帶著他們走專用的電梯上去。
  
  明薇此時已經有了頭緒,門一關,她就問:「他們住隔壁?」這家酒店一共也就是幾套總統套房,他們這一間居中,剛剛服務生也說了隔壁那件已經有人住了。
  
  「嗯。」顧朗在陽台上張望了一番,「應該就在隔壁。」
  
  「你覺得那個女人也在這裡?」明薇也趴在了陽台上,此時夜幕四合,從幾十層高樓眺望下去,只見萬家燈光,璀璨如繁星。
  
  顧朗道:「八九不離十。」
  
  「也不知道都是些什麼人,你說好端端的,抓一個女人幹什麼?」明薇百無聊賴,在冰箱裡拿了巧克力和紅酒出來,「還有,你怎麼會高興和我一起查這事兒啦?」
  
  「就算你猜的事情不靠譜,綁架一個女人多半也不會是什麼好事,不知道也就罷了,知道了還能袖手旁觀?」顧朗開了紅酒,給兩人分別倒了一杯,「別喝多了,等會兒咱們過去看看。」
  
  明薇躍躍欲試:「沒事,不過萬一撞了個正著怎麼辦?」
  
  「你的智商是都被吃了嗎?」顧朗從她包裡翻出她的平板電腦,把一個東西插在了接口處,然後一個監控畫面就跳了出來,明薇湊過來看:「你什麼時候把這個監視器裝在那裡的?」
  
  酒店的總統套房是兩間共用一個直達電梯,顧朗就是把監控攝像頭偷偷按在了電梯旁,那是一個非常小的道具,乍一看就像是牆上的一個斑點,而且因為走廊的牆壁是鋪了壁紙的,他順手就給按在了花紋中央,如果不注意根本看不出來。
  
  「電池只能工作四十八小時。」顧朗把西裝外套一脫,「你看著,我洗澡去。」他今天去過解剖樓,不洗澡就覺得渾身不舒坦。
  
  青梅竹馬的好處就體現在,明薇根本想都沒想:「哦,你去吧。」
  
  她之前還興致勃勃呢,可是看了十幾分鐘,什麼都沒有,無聊地要死,乾脆點了吃的和水果讓服務員送上來,顧朗洗完澡出來的時候就看在她在那裡很沒形象的看綜藝節目順帶吃意面。
  
  「給你留了份。」明薇眼睛都不眨一下,看得樂不可支,杯子裡的紅酒灑在了被套上,無比礙眼。
  
  顧朗把她的電腦拿過來看了半天,實在是沒有什麼值得注意的了,接下來的事情完全就是碰運氣而已,他開了酒店裡的電腦,又把馬航所有的新聞線索重新梳理了一遍,網上有著諸多的推測,從一開始的劫機到後來的墜毀,雖然是被宣佈墜毀的,但是各種各樣的線索顯示,整件事情透著蹊蹺。
  
  像是一團迷霧,如果要走出去,汪玥荷就是一個關鍵。顧朗想著,又瞄了一眼監控畫面,依舊空無一人。
  
  幸好,他有的是耐心,有趣的事情,值得付出時間去挖掘。本質上來說,他和明薇一樣都是一個好奇心旺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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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我比較擔心大家對女主會有偏見,我要來說一下,雖然很多時候大家看電影啊小說啊,都會覺得如果不是當事人好奇心太強,就不至於會發生後面的事情了,不作死就不會死,但是吧,女主總是做這種事情,倒是和作死沒有什麼關係吧,她什麼都不缺了,尋找刺激和冒險就是她的樂趣,人生在世,總要有點興趣愛好的
  
  顧朗也差不多,所謂的冒險必然會伴隨著危險,可是當事人樂在其中也說不定,否則我們的故事就沒有辦法展開啦~
  
  最後,你們發現了嗎,男女主角總是在那裡打情罵俏而自己不知道,哈哈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8-30 12:32 AM

第6章 失落的航班05

  「太無聊了。」明薇吃了晚飯洗了澡又在床上打了個滾,最後坐起來一本正經和他說,「我們來談談人生吧。」
  
  顧朗把椅子轉了過來,看了她兩秒鐘:「你走光了。」
  
  明薇身上穿的也是和他一模一樣的浴袍,出來的時候沒有系好,露出了鎖骨和一片白嫩的胸脯,她低頭一邊把衣領弄弄好,一邊得意洋洋地說:「能走光就證明,我還是有胸的。」
  
  感情還在糾結車上的話題呢。顧朗面無表情道:「我都直接看到你的腰了,你還有胸?」
  
  「你你你!」明薇跳腳,二話不說抄起旁邊的枕頭就往他身上砸,顧朗要是會被她砸到,就枉費了那麼多年的苦功,而明薇一擊不成,乾脆上腿直接踹過去,顧朗捉住她的腳踝,逼著她凌空翻了個身,明薇落地後一足撐地,屈膝直接往他的面門撞去,顧朗側過上半身躲開,腿往下一絆,再以一招漂亮的小擒拿手制住她不安分的兩隻手,乾脆利落把她壓在了床上。
  
  「小金魚,我說了幾百遍了,你這三腳貓功夫就別拿出來丟人現眼了行麼,嗯?」顧朗挑眉,捏了捏她的臉。
  
  明薇從鼻子裡重重哼了聲:「你放開我,重死了!」
  
  顧朗鬆開她的手,端起旁邊的紅酒杯,美酒還沒下肚,就看見監控畫面上出現了人頭,明薇也不鬧了,湊過來看情況,一共是三個男人,兩個是僕從,以中間的那個人為首。
  
  「這兩個就是那天綁架汪玥荷的人。」明薇一眼就認出來了。
  
  顧朗沉吟片刻道:「他們來的人不多,但是至少還有一個在房間裡看守,這一層沒有監控,我去看看,你留在這裡。」
  
  明薇不答應:「為什麼?」
  
  顧朗哼哼一笑:「我帶換洗衣服了,你帶了嗎,你是打算穿著浴袍敲人家的門?」
  
  明薇哪裡是肯輕易放棄的人,顧朗進去換衣服的時候,她就麻利地披上他之前脫下來的西裝,歡快地跑去隔壁敲門了:「先生,您叫的酒店服務。」
  
  過了會兒,就有一個人過來開門,明薇一拳揮出去正中面門,然後一掌劈暈了他,把他踢到一邊,接著就看到大廳裡汪玥荷面無表情地坐在那裡,四周無人,她根本是想都沒想就拉起她說:「跟我走。」
  
  出門左拐,正好看見顧朗出來,她得意地一揚眉毛:「慢死了,我都把人救出來了。」
  
  「……」顧朗覺得自己的心臟病都要犯了,「你、你你真的是氣死我了。」
  
  明薇不滿地把門關上:「幹嘛,我又哪裡惹著您老人家了?」
  
  「你就這麼去了?」
  
  「沒有什麼問題啊,就留了一個人看守,一下子就放倒了嘛。」初戰告捷,明薇非常滿意,就是汪玥荷還是那面無表情的模樣,讓明薇看了覺得十分奇怪:「她是怎麼了?」
  
  顧朗仔細端詳了她一番,心中一驚,苦笑道:「我想我們這次恐怕惹上麻煩了……她這個樣子,恐怕是被施了巫術,那幾個人搞不好是巫師。」
  
  「巫師?」明薇對他們的印象還停留在《哈利波特》裡,「霍格沃茲來的嗎?」
  
  顧朗已經不想對她的不學無術發表意見了:「會巫術的巫師,比如說伏都教那種。」
  
  伏都教起源於非洲,現在有許多小國家比如海地等都信奉此教,關於伏都教有許多駭人的傳說,最為出名的就是他們會利用一種毒素把人變成活死人。
  
  明薇把以上資料從腦袋裡過了一遍,用極為訝異的眼神看著汪玥荷:「所以說,她是中毒了?」
  
  「不像。」顧朗在讀書的時候曾經研究過伏都教的相關資料,「我以前去過非洲做考察,雖然人們都認為把人變成活死人的是河豚的毒素,但是我並不這麼認為,我覺得,這個世界上是有巫術存在著的,只是我們不能理解而已。」
  
  明薇蹙著眉頭不說話。
  
  「你看看她這個樣子,根本不應該是活人,反倒是和我以前在非洲的時候見過的被施了巫術的活死人一樣。」
  
  明薇驚奇地打量汪玥荷:「她是好像不大對勁,你說我們怎麼樣才能得到我們想知道的事情?」
  
  「汪小姐。」顧朗嘗試著和汪玥荷對話,「你能不能告訴我們,你為什麼會落到那群人手裡?」
  
  汪玥荷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突然張開嘴,伸出了她的舌頭,和常人健康粉紅色的舌苔不同,她的舌頭呈現一種詭異的灰暗色,上面隱隱約約用紅色的顏料畫了一個奇怪的圖案。
  
  顧朗對巫術的瞭解僅限於表面,並不能百分之一百的確定:「是有人給你施展了巫術?」
  
  汪玥荷面無表情地點點頭,看起來對方的巫術不僅僅是讓她失去了說話的能力,連面部表情都被控制在了面癱的程度。
  
  不過看起來她的神智還十分清醒,因此顧朗抓緊時間問:「你當時在馬航MH370上面?」
  
  她點頭。
  
  「飛機墜毀了?」
  
  她搖搖頭又點點頭。
  
  「劫機?」
  
  她還是搖頭又點頭。
  
  明薇乾脆拿了紙筆過來:「你能寫下來嗎?」汪玥荷抬起手,他們看見她的一雙手僵硬無比,手指無法彎曲,別說提筆了。
  
  那只能靠連蒙帶猜了,顧朗不停發問,明薇做補充,三個人比比劃劃過了好幾個鐘頭,這才勉強拼湊出了事情的始末。
  
  汪玥荷的確是上了那一班飛機,一開始也沒有什麼異常,就好像是汪玥荷之前的每一次普通的旅行,然而飛機飛到一半的時候,卻突然發生了意外,竟然改變了航線,汪玥荷坐的位置靠近駕駛艙附近,她還聽見有空姐在議論說,剛剛副機長和機長發生了強烈的衝突,原本是設定好的航線,機長卻突然關閉了通訊工具,一意孤行砸暈了副機長,然後把飛機開到了不知名的地方。
  
  與此同時,飛機上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昏睡之中,並且再也沒有醒過來,汪玥荷是一個例外。
  
  顯然,她的甦醒是在那些人預料之外的事情,所以他們把她帶到了一個地方,緊接著就被關押了起來,並且被施展了巫術,她不能言語,身體僵硬如同活死人,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就有人把她帶回了明珠市。
  
  她就找了個機會逃跑了,沒想到路過那家飯店的時候看到了自己的老公和別的女人親親我我,接下來的事情,就是明薇所看到的,她離開飯店以後去了百貨大廈,又被發現了她逃跑的人抓了回來。
  
  汪玥荷找到了,但是整件事情非但沒有清晰,翻到愈發撲朔迷離了起來。
  
  安排汪玥荷在隔壁的房間睡覺,明薇趴在椅背上掰手指:「第一,為什麼機長要突然改變航線,第二,汪玥荷是被什麼人綁去那裡的,目的何在,第三,他們為什麼要來明珠市?」
  
  她以眼神示意顧朗有沒有要補充的,他搖了搖頭,長嘆了口氣:「我總有一種直覺,我們要有麻煩了。」
  
  「喲,怕麻煩還會是你顧醫生嗎?」明薇一戳他的胸膛,「醫生都是很自律的,你太放蕩不羈,哪裡像了?還去當教授誤人子弟,真為你的學生掬一把同情淚哦。」
  
  顧朗眯了眯眼:「給你十分鐘,速度滾上床睡覺去,不要怪我沒提醒你,你既然要回來讀書,明天就好好上課去。」
  
  「那汪玥荷怎麼辦?」
  
  「我明早就會把她送走。」顧朗把被子掀開準備鋪床睡覺,「你睡不睡?」
  
  明薇爬上床,問他:「為什麼不現在送走,多留一會兒不是有危險麼。」
  
  「大半夜的才叫引人懷疑好嗎?」顧朗脫了襯衫,套上睡衣,「明天我讓她換你的衣服和我出去,你就想辦法自己走吧。」
  
  明薇一口氣差點提不上來:「啥,你要的丟我一個人在這兒?」
  
  「你不會連這個都搞不定吧?」顧朗挑眉,在燈光下,那表情真的讓明薇恨不得掐死他算了:「我當然行!還有,你為什麼要和我搶一張床,作為男人你可以去沙發上睡嗎?」
  
  「要去你去。」顧朗啪一下把燈關了,順帶慢悠悠問她,「你不是說和我沒什麼不好意思的麼,現在你要是不好意思,你就去外面吧。」
  
  明薇是什麼人,傲嬌屬性滿點,她掀開被子躺進去:「不好意思,在我眼裡你壓根不算男人,我有什麼不好意思的,閨蜜!」
  
  她還真不覺得彆扭,因為打小就和顧朗一起長大,睡一張床的次數多了去了,小時候習慣了,長大了就沒感覺了,至少明薇是這麼心安理得地閉上了眼睛。
  
  只不過……明薇翻來覆去睡不著,她習慣性裸睡以後,穿著衣服就沒辦法睡好了,總覺得彆扭得很,所以思考了三秒鐘以後,她愉快地決定還是該怎麼睡就怎麼睡好了。
  
  顧朗第二天醒過來看到旁邊什麼都沒有還在納悶難道她轉性早起了,一摸就發現自己腰那裡團了一團東西,真的是像隻貓一樣縮在被子裡,關鍵是雪白雪白的,他真的是想死的心都有了,直接掐著她的臉:「給我醒醒!」
  
  「啊啊啊你好討厭啊我還沒有睡夠!」明薇要抓狂了。
  
  顧朗已經下床穿衣服了,順便和她說:「第一,不准在外頭裸睡,你沒有女孩子的自覺性啊,第二,速度起來,我帶汪玥荷走,過一會兒肯定會有服務生過來查房,你自己想辦法脫身,萬事當心。」
  
  「啊,我沒有衣服啊!」明薇擁著被子發愁,「你不會是讓我大冬天穿著浴袍到處跑吧?」
  
  顧朗瞄了她一眼:「就你的外套,還有圍巾帽子都拿過來,快點啊,被人發現你就自己看著辦了。」
  
  明薇抓抓頭髮,暴躁地爬起來穿衣服洗漱,她刷牙的時候顧朗已經攬著汪玥荷的肩膀出去了,大冬天的衣服穿得厚,汪玥荷圍著她的圍巾,戴著她的帽子,乍一看還真的看不出什麼來。
  
  她呸一聲吐掉了漱口水,覺得這個場景實在是礙眼透了。
  
  就如顧朗所言,沒一會兒就有服務生過來了,明薇在打暈她換衣服走和鑽進清潔車裡猶豫了半天,最後還是決定鑽車吧。
  
  藉著推車的掩護,她順利地從電梯溜下去,一旦匯入了人流,就不用想找到她了,明薇看了看時間,差不多已經是第一節課了,但是她衣服沒換渾身不舒坦,乾脆先打車回了顧朗家裡,徹底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以後,才在顧朗的車庫裡開了一輛車。
  
  一輛女孩子開得比較多的瑪莎拉蒂,相當搶眼的亮紅色是明薇一貫的審美風格,這也算她在明珠市裡時常開出去的一輛車,卻並不是她的愛車,所以後來她就非常慶幸,幸好不是。
  
  去和平大學的路她已經認得了,隨便找了個空的地方把車停了,明薇去歷史系的大樓裡上課,奈何教授們多半是老頭,老頭子們的講課實在是讓人聽著想睡覺,所以她一邊打哈欠一邊心目中暗暗嫉妒,還不如醫學院的那幾個女生呢,好歹還有顧朗那麼養眼的人瞧瞧。
  
  她真是選錯專業了,不過再想想,如果明薇選了醫學專業的話,以顧朗的態度,肯定不會讓她這麼拿錢混文憑的。
  
  還是歷史系好了,至少那個老頭子特別識趣,學生睡覺他也不管不是……還是有好處的。明薇這麼想著,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8-30 12:32 AM

第7章 失落的航班06

  睡醒都下課了,她很自覺地打算溜躂到顧朗那裡蹭飯吃,沒有想到他今天正好在和卓菁菁以及另外一個學生薛凝聊天,顧朗問了他們不少事情,以確定是否要收兩個人為徒,結果還是相當令人滿意的。
  
  「正好該吃飯了,走吧,請你們吃飯去。」顧朗剛一出門就碰見了明薇,「吃飯沒?」
  
  明薇瞅瞅他身後跟著的兩個女生,奇道:「沒呢,話說你帶著兩姑娘是想幹嘛去?」
  
  「吃飯。」顧朗道,「還有她們都是你學姐。」
  
  明薇會有禮貌地喊學姐就有鬼了,她草草點了點頭:「這附近有什麼地方可以吃飯?」
  
  請學生吃飯當然不會是在食堂裡,這個點食堂也沒飯菜好吃了,顧朗想想,來上班的時候好像旁邊正巧有一家裝潢不錯的飯店:「就東門那邊吧。」
  
  「東門啊,好遠的。」明薇張望了一番,「我的車好像停附近,你們等會兒我開過來。」
  
  因為怕車子太搶眼,明薇還特地找了個偏僻的地方停,這會兒恰好和顧朗的辦公室夠近,然而就當她上車系好安全帶,並且踩上油門的時候,明薇一個顫慄,只覺得渾身發毛,她搞不清是怎麼回事,車就已經開出去了,她正欲減速停下來,卻猛然發現問題出在哪裡了。
  
  剎車竟然壞了。這麼下作的手段都有人敢使?明薇心裡一股火氣蹭蹭蹭往上漲,一打方向盤,直接從顧朗面前開了過去,卓菁菁原本還在奇怪車怎麼不停,突然看顧朗的臉色一變,就匆匆忙忙追了上去,卓菁菁和薛凝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也快步跟了上去,就見那輛無比拉風的跑車靈活地避開了行人,然後一頭栽進了湖裡,激起千層浪,引得周圍樓上的紛紛探出脖子來看。
  
  明薇是故意把車撞進水裡的,她早就鬆開了安全帶,砸破了車窗,從破損的洞裡鑽了出來,游到了水面上,只不過雖然她的水性不錯,大冬天掉河裡實在是太要命了,凍得她渾身發抖,顧朗站在岸邊把她拉上去,脫了外套給她裹上:「怎麼回事?」
  
  「媽蛋有混賬要弄死我!」明薇打了個噴嚏,「剎車壞了,肯定是有人動過手腳了,問題是我來明珠市才幾天,誰好端端要弄死我?」
  
  「老、老師?」卓菁菁和薛凝氣喘吁吁跑了過來,顧朗攬著明薇的肩膀:「先回去換身衣服,有事等會兒再說。」
  
  明薇凍得面色發白,都說不出話來了。
  
  顧朗在想這裡哪有浴室給她洗熱水澡,卓菁菁就說了:「老師,去我們宿舍吧,宿舍裡有熱水和乾淨的衣服。」
  
  「行。」顧朗嫌明薇哆哆嗦嗦走得慢,乾脆把她打橫抱起來,卓菁菁和薛凝在前面帶路,她們的住宿條件很好,是四個人住一間,帶衛生間和客廳,明薇站在蓮蓬頭下衝了好久的熱水才覺得四肢百骸重新有了感覺,顧朗在外面就聽她開始破口大罵:「哪個王八羔子嫌命長了竟然敢欺負到我頭上來,別給老娘逮住不然我一定把他千刀萬剮!」
  
  能神氣活現地罵人,就表示沒什麼問題了。顧朗一顆心先落回肚子裡,但是隨即眉毛就擰了起來,明薇的駕駛技術一向不錯,好幾年前閒著沒事也愛做富二代和人飆車的壞事兒,想想也知道多半是車出了毛病。
  
  問題是,誰會無緣無故弄壞她的車想要害死她?這段時間有他看著,這位大小姐應該沒有時間去惹是生非吧?就算是有仇家,在明珠市也有人敢下這個手?那他倒是要佩服起對方的膽量來。
  
  他凝眉沉思,卻見卓菁菁和薛凝拎著幾個袋子過來了,輕聲道:「老師,衣服。」
  
  「辛苦你們了。」顧朗剛剛拜託了她們兩個人去附近買幾件女裝來,明薇是絕對不會穿別人的內衣的,不過說起來這兩個學生也真是夠慘的,跟著他第一天飯沒有吃到,反倒是被結結實實嚇了一頓,想到這裡,他語氣更和緩了,「剛才嚇到你們了吧,別擔心,沒什麼事情。」
  
  卓菁菁和薛凝的膽子卻不算小,畢竟敢大半夜在解剖樓裡用功的女生實在是不多見:「老師,她沒事吧?」
  
  「沒什麼大礙。」顧朗雲清風淡,不想把兩個女生拖進這場漩渦裡,「今天只是一個小小的意外。」
  
  卓菁菁和薛凝對視一眼,識趣地沒有多問。
  
  明薇換了身衣服出來,一邊擰乾頭髮一邊暴躁:「我非把那群混蛋碎屍萬段不可!」
  
  顧朗瞟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亂講話,然後對她們道:「不好意思麻煩你們了,改天再請你們吃飯吧。」
  
  「顧老師太客氣了。」卓菁菁連忙回答,「算不上什麼。」
  
  顧朗拿了個塑料袋,把明薇換下來的衣服統統塞進去,她詫異道:「丟了不就完了,你還拿回去洗啊?」
  
  「從今天開始,換下來的衣服不要亂扔。」顧朗的語氣透出些許慎重來,「不要給人可乘之機。」
  
  明薇的腦子剛剛被湖水凍牢了,現在解凍了就發現端倪了,她駭笑:「你不會覺得我出事是因為有人給我施展了巫術吧?」
  
  「剛剛我讓人把車給你撈上來了。」顧朗平靜地看著她,「剎車完好無損。」
  
  明薇瞪大了眼睛:「你不會以為是我腳抽筋所以踩不到剎車吧?」
  
  「我沒那麼說。」顧朗看著她還在往下滴水的頭髮,「等會兒我讓人查的事情就該出來了,是有人要害你,還是……到時候就知道了。」
  
  明薇擰著頭髮,眉毛皺緊:「說起來,汪玥荷呢?」
  
  「送到安全的地方了。」顧朗的朋友遍佈天下,而且什麼亂七八糟的都有,「我讓個朋友替她看看有沒有辦法解除。」
  
  明薇蹦跶了兩下,好奇地問:「你真的相信有巫術?」
  
  「我不能確定,但是我敢說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事情是沒有辦法用常理來解釋的。」顧朗沒敢和她說昨天去救汪玥荷的時候那股毛骨悚然的感覺,明明能輕鬆放倒看守的人,但是那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像是被猛獸盯牢的獵物,有什麼東西會隨時隨地躥出來咬他一口。
  
  「噢~說起來……」明薇拖長了調子,斜睨著他,「咱們能去吃飯了嗎?被巫術搞死是小,餓死事大。」
  
  顧朗忍了忍,沒忍住吐槽:「吃吃吃,你再怎麼吃都不見得你有胸啊!」
  
  「關你屁事啊。」
  
  好不容易坐下來吃了頓飯,顧朗傍晚時分載著她回去還特地小心地檢查了一下他的車,沒有任何問題。
  
  「你那輛車,是修還是報廢了?」顧朗想起來明薇的那輛車就覺得這娃敗家,買回來才多久呢,開過沒幾次就給進湖裡去了。
  
  明薇順手翻著他車上的雜誌:「不要了唄,等等,車真的沒問題,剎車沒壞?」
  
  「找了好幾個人去看過了,沒壞。」
  
  明薇不敢相信:「我當時死命踩都停不下來,總不會是我給踩油門上了吧?這是在侮辱我的智商!」
  
  顧朗沒吭聲,明薇咬了咬嘴唇,也不說話了。
  
  調查的消息晚上就出來了,不管是公安局那邊的人還是行走在黑暗世界的領頭羊,都告訴顧朗,沒人想打過明大小姐的主意。
  
  和他關係比較要好的「龍爺」還和他開玩笑:「我說顧醫生,誰敢在你眼皮子底下打你青梅竹馬的主意?而且明氏集團的大小姐是什麼人,誰敢惹那位姑奶奶啊,我們還要混口飯吃呢。」
  
  另一通電話的內容更簡潔扼要:「具體的身份查不出來,但是應該是外國的貴賓,在馬來西亞有著相當特殊的身份,大使館裡的人雖然不肯多說,不過……不是一般意義上的客人,不僅僅是馬來西亞,那個人應該在其他東南亞的幾個小國之間都有非常高的身份。」
  
  這幾個國家橫跨幾大洲,唯一能夠想到的共同點就是宗教,但是和巫術相關的宗教不在少數……顧朗走到書房裡,從書架上取下一本厚厚的文件夾,那是他大學時代的功課,《論巫術與現代醫學之間的聯繫》,如今時隔已久,有些筆記和資料都已經忘記了,正好趁機再溫故知新一番。
  
  世界上有許許多多的宗教,與巫術相關的教派也不在少數,在東南亞一帶,巫師具有非常高的地位,甚至在有些愚昧落後的國度裡,還對政治有著非常大的影響力。
  
  在這些巫師中,地位最高,巫術的能力最強的被稱之為大巫師,全世界的巫師不在少數,而有「大巫師」之稱的卻寥寥可數,也只有大巫師能夠競爭「巫師之王」的冠冕,每隔十年會有一次「巫師之王」的競爭,至於是白巫師還是黑巫師,卻並沒有嚴格的區分。
  
  最近的一次巫師之王的比拚就在下個月,地點是在太平洋上的某個小島。
  
  這就是之前顧朗能蒐集到的所有關於巫師的資料,不是圈內的人能夠知道的,也就是那麼多了。
  
  「顧、顧朗!」明薇行色匆匆拍著他的門進來了,顧朗被打斷了思路:「幹什麼呢?」
  
  「你看看我脖子上。」她驚慌的神色不似作偽,顧朗把她脖子上的頭髮撥開,看見她雪白的脖頸上一道紅印,乍一看像是掐出來的痕跡,但是仔細一看:「是一隻眼睛?」
  
  雖然只有寥寥幾道痕跡,但是的確是一隻繪得栩栩如生的眼睛,明薇說:「我剛剛洗澡的時候發現的,見鬼了,這是什麼玩意兒?」
  
  顧朗按著她的脖子,手指一寸寸下移:「疼不疼?」
  
  「不疼不癢沒感覺,就是滲人得慌。」明薇忍不住要去摸,被顧朗一巴掌拍掉了爪子:「別去碰它。」
  
  雖然沒有感覺,但是有這麼一個玩意兒在身上總是不舒服:「這是什麼東西啊?」
  
  「想聽實話?」
  
  「廢話!」
  
  「本來我還不敢確定,現在我可以告訴你,這百分之九十是巫術。」顧朗在書櫃裡翻找了半天,終於從犄角旮旯裡翻出了一本破爛的小本子,「我給你查查。」
  
  「哎呦這是什麼?」明薇湊過去看,發現那都是一坨坨的扭曲文字,根本不認得。
  
  顧朗也不精通,只能粗略看得懂一點:「當初去非洲的時候從別人手裡買回來的紀念品。」
  
  「人家去都是買特產,你怎麼買個破小本回來,還有,誰好端端的旅遊去非洲啊,你扶貧呢?」明薇摸著脖子後面的痕跡,不忘記損他。
  
  「第一,我不是去旅遊,我是去田野調查,第二,這個小本子指不定就有你脖子上那玩意的線索呢,真是的,昨天你貿貿然跑到人家房間裡去,肯定是那個時候著了道。」
  
  明薇有點心虛:「我這不是也沒有想到嗎,還以為最多有幾個保鏢,誰能想到會有巫師啊!和科幻大片似的。」
  
  顧朗不理她,自顧自在燈下翻那本小冊子,因為有不少單詞都看不懂,他還又拿了本巨大的詞典過來,明薇一看這樣就犯困,乾脆往沙發上一躺,沒一會兒就睡沉了。
  
  她是被燙醒的,睜眼一看嚇了一跳,火都從她袖子上燒起來了,灼得皮膚疼得要命,明薇狠狠把胳膊撞到沙發上試圖撲滅火焰,結果被顧朗一把抓住了手腕:「你幹嘛呢?」
  
  「我,」明薇定睛一看,她好端端的胳膊在那裡呢,哪有什麼火啊,分明是她自己花了眼,「誒,我剛剛明明看到著火了啊。」
  
  顧朗鬆開她的手,雪白纖細的手腕上紅了一片,他定定看著她:「是幻覺。」他把那本小冊子翻到一頁,和她念上面的註解,「這個咒語叫眼咒,非常好辨認,因為會在被施展者身上留下一個眼睛的圖案,最開始眼睛是閉著的,等到完全睜開的時候,人就會……精神錯亂。」
  
  明薇臉上的表情非常精彩,一會兒紅一會兒白的,顧朗冷笑:「這次你總該長記性了吧?」
  
  這只小金魚吧,只有剛剛認識那會兒乖得和小貓似的,亦步亦趨跟在他後面,靦腆內向,還會臉紅害羞,結果被明大海接到身邊沒多久,頓時露出了鯊魚的本質,張牙舞爪,好奇心旺盛,天不怕地不怕的,她那二十四孝老爹就一天到晚跟著收拾爛攤子,只是那會兒都是小事,不是把同學揍了(其實他也跟著動手了),就是把人家窗戶打破了(好像是他出的餿主意?),一直沒長記性。
  
  這回好了吧,攤上事兒了。
  
  誰知道明薇倔強得很,冷笑一聲:「我倒是要看看哪個王八羔子給我施的巫術!」
  
  靠,這只金魚是沒腦子就光長膽子啊!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8-30 12:33 AM

第8章 失落的航班07

  然而,就算顧朗氣得恨不得把她摁倒浴池裡弄死她,也不能坐視明薇被巫術折磨,他第二天一大早把她從被窩裡挖出來:「跟我走。」
  
  「今天禮拜六不上課啊!」明薇終於有了一點點當學生的自覺性了,警惕地維護自己睡懶覺的權益。
  
  顧朗把她的衣服丟到她面前:「十分鐘後我要看你出現在我面前,我們兩個小時後登機。」
  
  明薇傻了:「幹嘛去?」
  
  「去解你身上那該死的巫術!」顧朗頗沒好氣,她昨天倒是本著天塌了有高個頂著的心態去睡了,他想了一晚上,決定帶她直奔那個舉辦巫師之王比賽的小島,想來那裡現在應該群英匯聚,找到辦法幫她的可能性也大一點。
  
  明薇這才反應過來:「噢,曉得啦。」她出國就和下樓去超市買個關東煮一樣是家常便飯,兩個小時後,顧朗就和明薇搭乘上了去夏威夷的航班。
  
  那個小島偏僻罕有人煙,要到檀香山才能換交通工具到達那裡,因此,航班上幾乎充滿著去夏威夷旅遊的人們。
  
  吵嚷的小孩、膩歪的情侶,甚至還有頭髮花白出來夕陽紅的老人家,明薇嘴角微抽:「為什麼我們要坐在這裡?」
  
  顧朗相當不理解她是怎麼在小命都可以沒有的情況下還在介意不是坐頭等艙而是經濟艙:「時間就是金錢。」
  
  「我有毛毛多的錢!」明薇其實話一出口就知道自己問了個蠢問題,顧朗選的肯定是最近的航班,壓根就不考慮是什麼座位,她其實也不是很介意,就是非要嘴硬一下,「這裡吵死了。」
  
  顧朗冷淡道:「早知如此,何必當初。」早知道就他先一步進去救汪玥荷了,然而整件事情他非但沒有阻止,甚至還幫著她一起胡鬧,那也就罷了,顧朗從來不懼這樣的冒險,但是看到明薇遇到了這事兒,他心裡就特別不是滋味。
  
  偏偏她和他一個性子,越是危險越是有躍躍欲試想要一探究竟的好奇心,這會兒自己的小命都受到了威脅,她也是要強多過害怕。
  
  「哼!」明薇不知道他心裡的愧疚,臭著一張臉,「一人做事一人當,反正我是不後悔去救汪玥荷的!」
  
  最多就是後悔應該打聽清楚再去,而不是和顧朗爭一時之氣就跑過去砸門了。
  
  可是人生在世,哪裡有後悔藥吃唷。
  
  就在兩個人氣氛沉悶的時候,有個輕快地男聲問:「我能坐在這裡嗎?」
  
  他們旁邊的位置沒有人坐,明薇一抬頭,就覺得眼前一亮,面前這個小帥哥長得真是英俊極了,他顯然是有著混血的血統,小麥色的肌膚,深刻的臉頰輪廓,眼窩很深,但是眼珠是很漂亮的灰藍色。
  
  明薇一看見帥哥,心情都好上幾分:「坐吧。」
  
  「謝謝。」他說得是英語,沒有濃重的口音,甚至還是非常標準的倫敦腔,「你是中國人還是日本人?」
  
  「中國人。」明薇揚眉,顯然不大高興被人誤認為是日本人。
  
  那個小哥很會說話,笑著露出一口白牙:「我也覺得,日本女人都沒有你那麼有氣質。」
  
  好話人人愛聽,明薇也不例外,她大大方方一笑:「謝謝啊。」
  
  「我說得是實話。」那小哥和她攀談上了,自然而然,一點刻意搭訕的意思都沒有,顧朗瞥了明薇好幾眼,扭過頭去翻地理雜誌。
  
  「你們是要去夏威夷嗎?」他燦爛一笑,「我要去夏威夷找一個朋友。」
  
  明薇道:「我們是去旅遊。」
  
  那小哥狡黠地笑:「是嗎,你們真的不是去五星島嗎?」
  
  原本低頭在看雜誌的顧朗抬起頭來,飛快按住了明薇的手,淡淡一笑:「五星島是哪裡,怎麼好像沒有聽說過?」
  
  「哈哈,別誤會。」他的視線在顧朗按在明薇手背的手上微微一停頓,笑意盎然,「我之所以這麼問,是看出來這位小姐是中了巫術吧?」
  
  他看見兩個人都不說話,眼中殺氣與冰冷共存,心中更覺有趣,托著腮笑得開心:「對不起,是我太冒昧了,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唐,唐黎,對巫術略知一二,這位小姐想必是得罪了什麼人吧,中的是惡眼咒。」
  
  「惡眼咒?」明薇卻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眉梢微挑,「什麼意思?」
  
  唐黎微笑道:「顧名思義,眼咒分為兩種,一是小眼咒,只是為了懲罰觸犯禁制的人,過十天半個月就會消失,但是惡眼咒卻要嚴重很多,被盯上的人不死就不會接觸。」
  
  明薇下意識地撫上自己的脖頸,現在才覺得有一絲害怕:「這麼嚴重?」
  
  「你肯定是得罪了某位大巫師了。」唐黎只看了她的脖子一眼,就下定了結論,「這隻眼睛鮮紅,已經睜開一絲縫了,施術者的力量不容小覷,一般的巫師解不了。」
  
  明薇一聽就先笑了:「那你說得那麼輕鬆,難不成你可以解不成?」
  
  「我可以試一試。」唐黎臉上又露出了那種狡黠的笑容,他長得太英俊,這表情非但不讓人討厭,反倒是覺得他俏皮活潑,「但是一來,你們不放心我,二來,我也不知道你究竟是得罪了誰,萬一你是大奸大惡之徒,我豈不是好心做了壞事?」
  
  明薇佯怒:「我看著像是壞人?」
  
  「你長得那麼漂亮,當然不像壞人。」唐黎誠懇道,「但是越漂亮的女人越是危險,我膽小,可真不敢冒這個險。」
  
  他這句讚美太討人歡喜,明薇縱然是知道他底細不明,卻也對他產生了一絲好感。
  
  下了飛機,唐黎對他們說:「五星島的盛會要在半個月後,到時候我也要去,如果你們願意,咱們可以一起。」
  
  明薇躍躍欲試,好奇極了,但是摸著自己脖子上的印記,遺憾地說:「我還是先保全小命好了。」
  
  唐黎就笑道:「如果你願意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訴我,我就替你解這個咒。」頓了頓,他的眼睛微微眯起來,唇邊明明還是含著笑意的,卻無端多了幾分凜然,「但是如果說謊,恐怕後果會比你的眼咒嚴重得多。」
  
  一聽這話,明薇不怒反笑,這位大小姐鄙視地看了他一眼:「說謊?我為什麼要騙你,你有值得我騙的嗎?」
  
  唐黎周身的氣勢一散,笑起來:「也是,來,咱們找個地方吃飯去。」
  
  那是當地的一家餐館,做的都是當地的菜,味道有點怪,明薇吃得心不在焉的,顧朗在和唐黎說話,他的敘述簡明扼要,和做報告似的,不偏不倚,相當之中肯,比起明薇剛剛開頭的「不知道是哪個王八蛋竟然敢巴拉巴拉」要令人信服得多。
  
  唐黎聽罷,沒問正事,反倒是先問起他來:「你就不懷疑我?」
  
  「你是一個值得相交的朋友。」顧朗淡淡道,他這點眼力還是有的,雖然唐黎的身份不明,但是看起來對他們也全無惡意,甚至很容易讓人對他產生好感,若是從前,他不介意和他交一個朋友,前提是他對明薇的興趣能表達得不要那麼明顯就更好了。
  
  不,他一點都不是替明薇擔心,他是在替唐黎惋惜——多好的人,偏偏眼神不大好,瞧上這位小姑奶奶,遲早要吃虧。
  
  唐黎的笑容更明顯了:「那以後就是朋友了,我廢話也不多說,你們跟我來,早點解了這個咒再說。」
  
  明薇好奇地跟過去,就見他熟門熟路走到一棟小洋房,是的,就是小洋房裡,然後遞過去一把剪刀:「來幾根頭髮。」
  
  她乾脆利落地揮剪刀剪下一縷黑髮遞給他,唐黎接過來丟進一個小罐子裡,然後往裡頭加了什麼,對著罐子唸唸有詞,半晌,把裡頭看不出是什麼原料的一坨黑漆漆的東西吧嗒一下蓋在了明薇脖子後面,她被燙得一哆嗦,想要伸手去碰,結果被唐黎提醒:「別去碰。」
  
  她只能咬牙硬忍著,一縷縷黑氣從她身體裡溢了出來,她覺得脖子後面那一塊疼得要死,好像是被火燒過一樣,但是隨著時間的流逝,痛感漸漸消失,最後那塊黑色的東西像是失了粘性的狗皮膏藥,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
  
  「怎麼樣?」明薇迫不及待地問。
  
  唐黎叼了根菸在唇間,笑說:「這點本事我還是有的。」
  
  她頸後的肌膚光潔如新,一點原先的痕跡都看不出來,顧朗懸在喉嚨裡的心就噗通一聲落回了肚子裡,心想這一次運氣實在不錯,飛機上都能碰見能人。
  
  唐黎從酒櫃裡取出一瓶上好的白蘭地來,給兩人斟了杯酒:「現在我來和你們說點有意思的內幕。」
  
  「這一次的巫師之王的衛冕戰是在五星島,你們想必已經聽說了吧?每一次的衛冕戰都是由大巫師向上一任的巫師之王進行挑戰,上一次是十年前了,那是被人們稱之為多年以來最精彩的一戰,」唐黎面上浮現出一絲古怪的笑容,「很多人說是黑白巫師之戰,最後邪不勝正,他還是輸了。」
  
  明薇好奇地一歪頭:「他?」
  
  「先問你一個問題。」唐黎俏皮地擠了擠眼,「你對黑白巫師怎麼看?」
  
  明薇沉思片刻,一臉糾結地反問:「你是在問我哈利波特嗎,其實我希望鄧布利多和格林沃德在一起!」
  
  「當我沒問。」唐黎飛快跳過了這個話題,繼續自己的敘述,「算了,我還是直接說結局吧,你讓我一肚子的話都說不出來了——馬航的事情肯定另有內幕。」
  
  明薇精神一震:「什麼內幕?」
  
  「發揮你的想像力,努力猜。」唐黎像是為了報復她剛剛一句話憋得自己滿腹感慨沒處說,故意賣關子。
  
  明薇想了想:「這是有組織、有計畫的行為,不是意外。」
  
  「對。」
  
  「和……這次的巫師之王爭奪有關?」
  
  「你真聰明。」
  
  「話題引導的太明顯實在是很好猜啊,就好像是這一章數學教勾股定理那課後練習基本上都是這個吧。」明薇吐槽了一番,卻猜不出後面的事情了,「那麼,到底是怎麼回事呢,難不成是比鬥的時候的誤傷?」
  
  唐黎笑了笑,神色終於漸漸轉為認真:「首先你要知道的是,巫術到底是什麼,現代科學沒有辦法解釋這種力量的存在,但是它卻真實地存在著,你們不是巫師,所以我只能從最簡單的一種方式來和你們說明,那是一種能量,一種非常強大的能量,咒語也好,陣法也罷,都是為了使得這種能量為我們所用。」
  
  顧朗道:「在中國古代,巫師就被認為是人和自然之間溝通的橋樑。」
  
  「大巫師和普通巫師的區別就在於,普通巫師只能借用這股能量,他們用儀式用咒語將這股游離在外的力量借來用一用,完成了之後會重新回歸於天地之間,而大巫師則不同,他可以通過自己的力量將游離在外的能量困在自己身體內,然後變成自己的能量。」唐黎一邊說一邊做著簡單的手勢比劃,「但是要困住那股力量為我所用,自身的力量也必須很強大才行,而且越強越厲害,可是人的力量卻基本上是與生俱來的,雖然可以通過一些辦法進行鍛鍊加強,但是很多時候都侷限於一個人的資質。」
  
  明薇看著他,發現他的面容出乎預料地嚴肅和凝重:「所以,如果有人要增強自己對力量的容納,就有一個很……很難以置信的方法誕生了,這是一個很邪惡的咒語,是的,很邪惡,黑白巫術其實沒有太過明顯的分別,但是這個咒語之所以會被認為是邪惡,就是因為它需要很多人的靈魂。」
  
  「人的靈魂是人最強大的一種力量,所以收集人的靈魂煉化之後,就可以讓一個普通巫師一躍變成大巫師,甚至於挑戰巫師之王。」
  
  事情的脈絡漸漸清晰,明薇恍然大悟:「所以你的意思是……馬航上失蹤的人,其實都是被哢嚓了?」
  
  「事情發生之後,我也進行過一定的調查。」唐黎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手微微顫抖,顯然對於這樣的行為也十分憤怒,「但是因為事出突然,在飛機上的人沒有一個生還,所以我沒有辦法確定,但是從你們之前的敘述中我發現了端倪,你們說那個機長是突然改變主意篡改了航線,是不是?」
  
  「沒錯。」
  
  「巫術裡有一個咒語,名字叫做奪魂。」唐黎一字一頓道,「那個機長當時肯定是被人操控了,所以才會一意孤行載著一整個飛機的人去死。」
  
  明薇想了片刻,提醒道:「汪玥荷沒有死。」
  
  唐黎道:「她恐怕是一個意外,我剛剛說的那個獻祭的咒術十分邪惡,最關鍵的一點是,它是需要把人的靈魂活生生從身體裡拽出來。」他做了一個拔蘿蔔的姿勢,神情猙獰,明薇無端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否則,每天都有人死,收集死人的靈魂豈不是方便許多?」唐黎輕聲笑,「汪玥荷之所以沒死,大概就是因為她天生力量強大,恐怕這是一個難得一見的巫師苗子,可惜年紀太大了,也不知道如何利用自己的力量。」
  
  顧朗道:「你知道是誰做的?」
  
  「是,我也決定在衛冕戰來臨之前將他解決。」唐黎坦言,「畢竟他也是我的對手之一。」
  
  「那麼,你把這件事情告訴我們,是有什麼目的?」顧朗雖然欣賞他的坦率,卻也沒有忽視他一路以來的刻意引導。
  
  「我需要幫手,而你們正合適,不是嗎?」唐黎坦言,「我本來是想以解咒為籌碼的,但是聽了故事我覺得,你們兩不是會見死不救的人,畢竟那些活生生被拽出來的靈魂現在可是飽受折磨呢。」
  
  他語氣輕鬆,彷彿料定了兩個人不會袖手旁觀。
  
  明薇本來就感興趣,聽到這樣的事情哪裡還忍得住,恨不得肋下生雙翼去看看那個給她施咒的是哪個王八蛋:「好……」
  
  「你個頭!」她被顧朗狠狠剜了一眼,「你還嫌虧沒有吃夠?」
  
  明薇警惕性很高:「你別想著撇下我自己去找樂子。」
  
  唐黎哈哈一笑:「先不必著急,我要先確定那個人的蹤跡才行,兩位要是不嫌棄,就在我這裡住上幾天吧。」
  
  明薇也是個愛交朋友的性子,欣然同意:「好啊,那就謝謝你了。」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8-30 12:34 AM

第9章 失落的航班08

  之後的幾天,唐黎都不見蹤影,而夏威夷這種旅遊勝地,明薇居然一次都沒有來過,她旅行都是選很冷僻的地方,有的時候興致起來了,隨便提起行李就上最近的航班,飛到哪裡算哪裡,陰差陽錯之下,許多著名的旅遊景點她都不曾到過,這會兒也就饒有興致地拖著顧朗到處逛逛:「說起來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嘛,人太多,陽光和海灘都沒什麼意思了。」
  
  不過相比於國內的寒冷,她寧可下海玩耍,所以早就換了衣服準備潛水,顧朗在遮陽傘下看資料,他這是請假陪她過來的,想想看賴掉的那幾堂課要補回來就讓人胃疼。
  
  當醫生不好請假,當教授亦是如此……顧朗突然懷念起自己的學生時代了。
  
  「哈嘍。」他旁邊猛地有人出聲,大大咧咧往他旁邊的沙灘椅上一坐一靠,「真愜意啊。」
  
  來者正是唐黎,穿著花襯衫和沙灘褲,拎著一瓶啤酒,看起來就是個路人甲,噢,英俊的路人甲,怎麼都沒有人會想到他竟然是一個巫師。
  
  「事情查得怎麼樣了?」顧朗問。
  
  唐黎卻不想談這個,反倒是眺望著遠處身著比基尼的美女們,吹了個口哨:「那麼多美女,還是你家那位看起來養眼。」
  
  那是,明薇穿了件大紅色緞子的連體泳衣,下襬很短,但是像是魚尾一樣一層層打著褶子,她雪白的肌膚好像是奶油一樣,但是這裡美女不少,最吸引人的是她那神采飛揚的氣質,見之忘俗。
  
  顧朗收回了目光:「你對她很有興趣?」
  
  「第一眼看到就有。」唐黎毫不猶豫承認,「否則幹嘛要費這個力氣替她解咒呢……這樣好看的女人,唉,就算是你們和這次的事情沒關係,我也不忍心看她香消玉殞呢。」
  
  「你不是說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是危險?」顧朗反問。
  
  唐黎意味深長地對他笑了笑:「但是,我喜歡冒險啊,你也是,不是嗎?」
  
  「給你一個忠告,這位大小姐很難搞,非常難搞,你不能只是一個冒險家,你還要是一個視死如歸的勇士。」顧朗眼皮子都不抬一下,他一直覺得,誰以後娶了明薇當老婆,絕對是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
  
  唐黎笑得把酒都要灑出來了:「是嗎?那我真是越來越有興趣了,不過我這個人一向懂得什麼叫朋友妻不可欺,我是真想和你交個朋友的。」
  
  「你要是收了她,我真的謝謝你。」顧朗說著,在心裡補充,謝謝你救我脫離苦海,以後終於不需要我去給她收拾爛攤子了。
  
  唐黎揚了揚眉毛,他的眉毛又濃密又英挺,襯著他的眼睛十分有神:「那好。」他把啤酒瓶往桌上一放,站起來朝明薇走去,兩個人看起來男俊女俏,萬分般配,也不知說了什麼,嬉笑著就往海底去了。
  
  顧朗出神地看了會兒,又重新低下頭去,順便暗暗唾棄了明薇一把:這麼容易被人勾搭,這小金魚真是一條魚,沒腦子。
  
  等到太陽快下山的時候,唐黎親自下廚做飯,又讓明薇刷新了對他的印象:「你居然會做飯?」
  
  「是啊,我可是好男人。」唐黎露出一口白牙,「嘗嘗。」
  
  然後明薇對他的廚藝毫無保留地進行了稱讚,顧朗瞄了唐黎一眼,他說要追,就真的毫不猶豫開始行動了:「謝謝,你的誇獎是對我最好的肯定。」
  
  「咳,」顧朗委婉道,「我還要回去上課呢,說正事吧。」
  
  唐黎笑眯眯道:「好好,說正事。」他停頓了一會兒,顯然是在想如何組織語言,「那個人叫威利,是北美最有名的大巫師,之前他所收集來的靈魂應該還沒有那麼快就煉化完成,我們得抓緊時間。」
  
  明薇眼睛發亮:「我終於可以給那個不知死活的東西一點顏色看看了。」
  
  是我們先去招惹人家的。顧朗這句話怎麼都沒敢說出口,轉而問:「什麼時候?」
  
  「五星島上人多嘴雜,而且我和他正好有點私人恩怨要瞭解。」唐黎眨了眨眼,「所以我們約好了三天後在一決勝負,我在二星島,他在一星島。」
  
  五星島之所以被命名為五星島,那是因為它一共有五個島,以五芒星的姿態將主島拱在中心,呈現眾星捧月之勢,而一星島就在它的左上角,二星島則在右上角。
  
  「私人恩怨是什麼恩怨?」明薇饒有興致地抓住了一個很微妙的點,「殺父之仇還是奪妻之恨?」
  
  唐黎莞爾,故意賣關子:「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這一招對於明薇這樣好奇心重的人來說最要命了,顧朗知道他是無論如何都沒辦法打消這位大小姐參合一腳的熱情了。
  
  兩個大巫師決鬥的時候,為了避免干擾,都會請人護法或是選擇不為人知的地點,這個時候通常是巫師最為脆弱也是最沒有防備的時候,唐黎就是希望他們在那個時候去解救那些被收來的靈魂。
  
  明薇聽罷,眼珠子一轉:「怎麼都覺得你是想借刀殺人喲。」
  
  唐黎自負一笑:「我要勝他,自然會堂堂正正地贏過他,然而時間不等人,他必定會在與我比鬥之時使用那些力量,一旦為他所用,那些靈魂也就不復存在了。」
  
  「人死了以後,真的會有靈魂所存在嗎?」明薇又問。
  
  唐黎雖然方才一口一個靈魂,但是當明薇問到這個問題的時候他並沒有馬上作答,而是思考了片刻:「每個人都對此有不同的理解,我不能貿然把我的觀念加在你的身上,是否存在,那又是怎麼樣的一股力量,要等到你親身去感受了才會知道。」
  
  明薇嘖嘖稱奇:「你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一個巫師。」
  
  唐黎哈哈大笑:「你以為巫師都是愚昧落伍的嗎,小姐,我可是有著宗教學和靈魂學雙博士學位呢。」
  
  對於一個大學基本靠翹課的人來說,這實在是赤果果的炫耀,明薇道:「你就和顧朗一樣。」
  
  曾幾何時,顧朗的學霸能力一直都是她望塵莫及的對象,不停跳級,出國留學,從小到大風光無限,好像有些人天生就是學習技能滿點,她當初是多麼的羨慕嫉妒恨啊,直到她老爹和她說了一番話:「普通人拚命唸書是為了有更好的生活,他們其實並不是想學什麼,像阿朗去學醫並不是因為當醫生掙錢,而是他有興趣,你也只要去做你有興趣的事情就可以了,爸爸賺的錢全都是你的,你不需要去為生活發愁,只需要讓自己活得開心。」
  
  明薇到今天都覺得,她有一個特別好的爹,不僅僅是因為他有錢,而是因為他讓她一直活得很開心。
  
  「其他一不一樣不知道,但是審美倒是不怎麼一樣。」唐黎對著顧朗擠擠眼,「好了,言歸正傳,據我所知,他用來放置那些靈魂的是一個紅色的罐子,不管你們是誰找到了,把罐子打破就行了,那個時候他正要專心對付我,不可能分出心來對付你們,你們要當心的只有他身邊守護的人,威利這個人多疑敏感,這個時候能留在他身邊的肯定只有一個阿信,他是威利救下來的,對他忠心耿耿。」
  
  「至於其他人,我會讓人替你們解決的。」
  
  到了當天,明薇和顧朗看到了一個皮膚黝黑但是容貌俏麗的姑娘,英語說得很流利,名字叫阿娜,但是卻頻頻看向明薇:「跟我來,我帶你們去一星島。」
  
  上了遊艇,明薇用家鄉話和顧朗吐槽:「我怎麼覺得她老在瞪我?」
  
  「你想多了。」顧朗看著覺得好笑,這唐黎還沒開始追這位大小姐呢,就有情敵冒出來了,看起來這件事情是路漫漫其修遠兮了……真可惜,他內心愉快地惋惜著,這禍害估計真沒那麼容易就給打發了。
  
  不過那個姑娘雖然濃濃一股醋味,本事倒是不小,將遊艇開到了一星島的一塊礁石後面掩護好,那個姑娘就閉上了眼睛,手指靈活地舞動起來,看上去就像是一群白色的蝴蝶翻飛,她一邊做著奇怪的姿勢一邊閉著眼睛往前走,明薇看得既是刺激又是好奇的,顧朗倒是沒多注意,他一踏上這個島就感覺到了一股不同尋常的氣息。
  
  就好像是在空氣裡無時無刻不充斥著某種緊張而詭異的信息素,這也是玄而又玄的東西,但是他可以感覺到自己的皮膚和這種微妙的氣氛一接觸,就緊繃起來,全身的血液開始沸騰,躍躍欲試。
  
  果然有古怪,巫術這種東西看不見摸不著,但是就好像唐黎說的,你不能夠否認那種力量的存在,他們碰撞的時候所產生的震盪不是常人能承受的。
  
  就連明薇也感覺到了這種不同尋常,抿著嘴不再多話了。
  
  而阿娜已經停下了腳步,卻始終閉著眼睛,揚起手臂往左邊的小路上一指:「往那裡走就能到了,我在這裡掩護你們。」
  
  她盤腿坐了下來,手指飛快翻動著,時而揮動手臂,柔若無骨地像是在身上纏了一條蛇,也不知道這是什麼儀式。因為怕耽誤時間,明薇也不敢多看,跟著顧朗就往左邊的小路上去了。
  
  一路上很安靜,非常安靜,好像是飛鳥蟲魚都絕跡了,就是這樣全然靜謐的環境中,好像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但是明薇的好奇心卻燃燒地愈發旺盛,激勵著她恨不得一步就走到那個威利面前看看他究竟是何方神聖。
  
  不過她也知道越是緊要關頭越是要沉得住氣,因此屏氣斂神,路越走越黑暗,但是她心中卻能愈發斷定他們走得路沒錯,因為唐黎曾經說過,每一個巫師在施法的時候都會在周圍補下一些小陷阱,可能是能夠讓人產生幻覺,也有可能是會讓人焦躁不安,這樣濃烈的黑色實在太不尋常,就好像是把人都浸在了墨汁裡,越是往前走越是讓人覺得心中惶恐。
  
  顧朗握住了她的手,像是怕她害怕,又像是怕她亂來,不緊不松地拽著她的手後,還在她手背上拍了拍,明薇搖了搖,示意她不怕。
  
  不過他拽得更緊了……好吧,明薇自暴自棄地想,他果然是怕她又沖動之下做什麼危險的事情,但是她是那麼不分輕重的人嗎?實在是太鬱悶了。
  
  看,這就是太熟悉了的青梅竹馬的後果,如此危險的情況下他伸出來一雙手拉著她,她想的絕不會是感動、安全、高興,而是沒完沒了的牢騷,由此可見,心態不同,同一件事情就會被理解出截然不同的兩種意思。
  
  到了,小路的盡頭就是一間房舍,是當地最常見的房屋類型,不大不小,中規中矩,在黑暗裡毫不起眼,但是明薇和顧朗都知道,裡面有一個有大神通的巫師在施展驚人的法術。
  
  「當心點。」顧朗對她做口型,她點點頭,緊跟著顧朗閃身進了屋裡,依舊是漆黑一片,顧朗拿了個小巧的手電照明,明薇左顧右盼,愣是沒看見哪裡有個紅色的罐子。
  
  不過什麼奇葩的玩意兒都有,包括形狀和顏色都很奇怪的石頭,長得像人手的樹枝等等,但是兩個人藉著光找了半天,愣是沒發現哪裡有紅色的罐子。
  
  這就麻煩了,這間屋子最多就是三間,不在這間裡就在大廳旁的兩間,明薇對他比了個「你左我右」 的手勢,然後不等顧朗開口,就推開了右邊的門。
  
  她的運氣一向不錯,這一次也不例外,一進屋她就瞧見了那個紅色的罐子——對,手電是在顧朗那裡沒拿回來呢,但是架不住人家在屋裡頭點了一圈蠟燭,那幽幽的燭火點在一堆層次不齊的瓦罐上,搖曳飄渺,不僅如此,那還不是溫暖的明黃色,而是冷豔高貴的藍色。
  
  換言之,那是鬼火,在鬼火的照明下,明薇可以看到許多奇葩的瓦罐,有青色的、黃色的、黑色的不一而足,但是共同點都是在罐子表面若隱若現地浮現出了一張人臉,青白色的面孔微微扭曲著,一看就叫人不寒而慄。
  
  明薇覺得自己胳膊上的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這種詭異的現象並不是膽子大就可以承受的,而當她看見那個鮮紅色的罐子的時候,她整個人都不好了。
  
  那其實是一個很漂亮的罐子,顏色紅得發亮,在藍色的燭光下甚至都能透出一股紅光來,而在罐子表面,可以看到許許多多扭曲擁擠的人面,臉已經被擠得變了形,唯有一股怨氣哪怕她在幾步之遙都能夠輕而易舉地感受到。
  
  之前她還質疑過唐黎,世界上是否存在著靈魂,但是此時此刻,明薇卻敢確定,那裡肯定有著什麼東西。
  
  一定要把那個罐子搶過來。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8-30 12:35 AM

第10章 失落的航班(完)

  但是明薇很快意識到,要把那個瓦罐搶過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為它現在正一個渾身烏漆墨黑的人的正前方,而根據唐黎的情報,能夠在這裡的人,除了威利本人,不做他想。
  
  明薇不禁有些許的緊張之意,威利既然是成名已久的大巫師,那麼必然能力卓越,現在在他眼皮子底下搶他的東西,會不會太不要命一點了?但是唐黎也說他這個時候是沒有辦法分心來管別的事情的……明薇在心裡斟酌一二,終究還是好勝心戰勝了一切,劈手就要將那個罐子奪過。
  
  威利渾身一震,顯然是感覺到了她的冒犯,但是正如唐黎所料,他沒有辦法分心顧及,明薇大喜,剛要抱著罐子撤退的時候,猛然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重,真的很重,簡直比啞鈴還要重。
  
  她低頭看了看那個密封好的瓦罐,對裡面的東西有些發怵,誰知道是人骨頭還是人血說不定還會是人眼睛……想想都覺得毛骨悚然。
  
  她儘量放輕呼吸想要退走,可是就在腳快邁出門檻的一剎那,威利卻猛然睜開了眼睛,他的一雙眼睛本是平凡無奇的,可是此時裡頭卻閃過妖異的精光,人只要看一眼就會不由自主被他所震懾,無法動彈。
  
  明薇亦是如此,她聽見耳旁彷彿有個聲音在說「放下東西」,她的人也在這麼照著做,她一下子就急了,精神一震,開始集中注意力抵抗那股力量來,也努力操控著自己的手,兩方僵持不下,明薇惡向膽邊生,乾脆一撒手就把罐子給當場砸了。
  
  任務完成,她心頭一鬆,特別想看威利臉上會出現什麼精彩的表情。
  
  威利的反應是大喝一聲,右手手臂在空中畫了個圓,然後嘰裡咕嚕唸著什麼,明薇這次學聰明了,還沒等他唸完就逃之夭夭,正好撞見從隔壁過來的顧朗:「快走快走,他要炸毛了。」
  
  雖然情況如此險惡,她心裡卻莫名生出一股快意來:「叫他給我下咒,氣死他!」
  
  「我們是在逃命!」顧朗都快被她氣昏了,「咱們還沒逃出去呢,你是不是高興地太早了?」
  
  他這句話還真的沒白說,話音剛落,就見不遠處匆匆跑來幾個瘦小卻矯健的男人,仔細一看,赫然便是當初在明珠酒店裡的那幾個傢伙,明薇道:「正好新仇舊恨一起了結!」
  
  她這回長了記性,也沒穿高跟鞋,到底多年的苦功不算白費,借力打力,並指為招,在對方關鍵脆弱的地方狠狠來了幾下,很快就給放倒了,還來不及沾沾自喜,扭頭一看,顧朗已經搞定餘下三個了,她酸得不得了:「為什麼師父只肯認真教你而不教我?」
  
  她和顧朗的功夫師承同一人,但是只有顧朗是師父認認真真傳授的技藝,而那位老人家重男輕女得很,覺得女孩子就該好好在家讀書繡花,明薇不知廢了多少水磨工夫才從他那裡學到了些許皮毛,以她的性格願意如此,足當證明那位師父是有真本事的,這也是她為什麼只學了點皮毛就敢亂來的原因。
  
  不過,顧朗卻是很贊同他師父的行為,倒不是對女性有偏見,他是覺得明薇學成這樣就膽大包天了,要是真學了一身好功夫,還不得耀武揚威,倒不如現在吃點小虧,以後能安分幾分。
  
  而且學武本身是極其吃力辛苦的事情,冬練三九,夏練三伏,師父授藝時極為苛刻嚴厲,他從前不知吃了多少苦頭,也是真的捨不得小金魚細皮嫩肉的還要遭這個罪。
  
  「因為你比較笨,師父覺得你只能學會這個。」他輕飄飄道,「走了。」
  
  「等等,」明薇卻突然駐足,「威利怎麼沒有追上來?」
  
  「大概是和唐黎比法,抽不出身來吧。」顧朗心知她想去一探究竟,卻不肯叫她再冒這個險,死拉硬拽著她走了。
  
  阿娜已經等在了那裡,等到他們回來長鬆了口氣:「走吧。」也不問任務完成與否,但是看她神色輕鬆,想必是沒有吃虧。
  
  回去後便見唐黎已經準備好了美酒佳餚:「功臣回來了,來來,坐。」
  
  明薇大為好奇:「我們什麼都沒說,你怎麼知道成功了?」
  
  「我感覺得到啊。」唐黎笑眯眯道,「這是很玄的事情,你感覺到人的靈魂了嗎?」
  
  「那個罐子裡什麼都沒有。」明薇記得罐子被摔破的時候,她還以為會滾出人的眼球什麼的呢,結果其實裡面是空的,可是如果是空的,為什麼會那麼重呢?而且為什麼罐子的表面會呈現出那樣詭異的扭曲人面呢?她百思不得其解。
  
  唐黎笑而不語,半晌方道:「很多事情都不是人們表面上看起來的那樣,看不見並不意味著不存在,存在與否要看你願不願意承認。」
  
  「我們後來走得匆忙,威利怎麼樣了?」明薇對於那個敢給她下咒的人耿耿於懷。
  
  唐黎道:「他受到了反噬,已經死了,巫術原本就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
  
  明薇尚且有不明白的地方:「我到今天還沒有想明白,他是怎麼給我下咒的,我根本沒有見過他。」
  
  如果巫術可以不通過任何媒介就施展成功,那實在是太可怕了。
  
  「就在你對付留下來的那個人的時候,威利的咒術下在他身上。」唐黎和她細細普及常識,「巫術有的時候需要人的毛髮作為媒介,但是有的時候卻也不用,比如說對於那個機長的奪魂就是如此,但是這只有大巫師才做得到,世界上的大巫師你一隻手就能數的過來。」
  
  顧朗卻想的是汪玥荷:「那威利一死,汪玥荷怎麼辦?」
  
  「施術者一旦死亡,巫術自然解開。」唐黎調笑道,「怎麼,那是個大美女?」
  
  顧朗還沒說話,明薇就先笑了:「美女是美女,可惜徐娘半老,顧醫生的品味還不至於那麼差。」
  
  這話說得讓顧朗沒好氣瞪她,她做了個鬼臉,又問:「還有,當初他們為什麼要去明珠市,我始終想不通這一點。」
  
  這個問題唐黎卻也答不上來的:「這我就不知道了,左右人已經死了,也構不成什麼威脅。」他慇勤地替她拉開了座位:「來,別想那麼多煩心事了,先嘗嘗這道菜,是用今天剛捕撈起來的魚……」
  
  他耐心溫柔,與她相談甚歡,顧朗卻覺得頭疼得慌:「我就不吃了,先去歇一歇。」
  
  唐黎卻喊住他:「過兩天就是巫師之王的比鬥,你們來不來看?」
  
  「不了。」顧朗腳步微微一頓,浮現出一絲淺淡的笑意,「我還得回去上課呢。」為人師表,總是請假缺課可不大好,況且……猜得到的早就猜到了,猜不到的笨蛋,那就等別人說穿的時候吧。
  
  唐黎對他眨了眨眼:「那多謝你了。」
  
  多謝我給你留機會?顧朗嗤之以鼻,感情這種事情就是要看緣分的,緣分對了,時間短點又有什麼關係,可如果沒有緣分,二十年不也還是單純的青梅竹馬?
  
  咳,當然,他只是舉個例子,可不意味著他對那隻小金魚有什麼特別的意思啊!
  
  次日一早,顧朗就乘飛機回國,他有很多事情需要做,比如說去探望汪玥荷,她的巫術已經解開,變回了正常人,然而丈夫已經變心,她原本的戶籍也被註銷,顧朗好人做到底,替她補辦了身份,又給了她一筆錢讓她暫時維生。
  
  汪玥荷很感激:「謝謝你顧醫生。」
  
  「舉手之勞。」顧朗行事頗具俠氣,正是因為他這種脾性,所以朋友滿天下。
  
  等送走了汪玥荷,顧朗回學校銷假,正好研究生的複試也要開始了,報和平大學的人每年都爆滿,卓菁菁和薛凝是很明確地表態希望能夠做他的學生,兩個都是姑娘實在是很需要避嫌的事情,但是看這個架勢,學院裡似乎有再塞一個給他的苗頭,畢竟其餘導師手下都有三到五個學生不等。
  
  教授的工作一點都不比醫生來得輕鬆自由。顧朗苦笑著捏了捏眉心,重新戴上了眼鏡,準備開始進行面試。
  
  這一面就是一整天,顧朗琢磨著再招一個的話還是招個男生比較靠譜,他翻看了一會兒資料,心中大致有了決斷。
  
  過了幾天,錄取的名單就出來了,是一個名叫週一帆的男生,來自雲南,之前他和顧朗以郵件聯繫過,說原來學校的事情已經解決,他即將趕赴明珠市,和卓菁菁、薛凝一起跟著顧朗開始學習。
  
  顧朗是一個非常寬容隨意的老師,別人管導師叫「老闆」,他卻說還是「老師」聽得順耳,而卓菁菁和薛凝如果跟著他學習,他是包一日三餐的,一時之間,卓菁菁和薛凝已然成為同屆學生裡的羨慕對象。
  
  顧朗聽說的時候哈哈一笑:「被幾頓飯就收買了,你們兩個小姑娘真是太可愛了。」
  
  卓菁菁抿嘴笑,薛凝快言快語道:「顧老師還不知道?你已經是我們學校裡最受歡迎的老師了。」
  
  托那個校園BBS的福,顧朗短短幾天內已然成為和平大學最熱門的話題,關於他的光輝履歷早就被人扒了個徹底,就連每天穿什麼衣服上課都會被學生拍照然後細細扒一遍。
  
  當然大家最感興趣的還是他的私生活,最後八來八去只知道他未婚單身,沒有女朋友,一時之間不知有多少人開始蠢蠢欲動。
  
  若是換了別人,恐怕會覺得十分困擾,但是擱在顧朗身上,他是眉毛都不會多動一下的:「那我真的是太榮幸了。」
  
  卓菁菁就笑:「是我們太榮幸了。」
  
  之前確定報顧朗的時候,還有不少朋友頗有微詞,覺得顧朗雖然看起來光鮮,但是到底是太過年輕,比不上資歷老的教授們,而且年輕的男教授和女學生,總是容易傳出一些曖昧的緋聞來的。
  
  但是事實證明,她的眼光很不錯,顧朗細心,溫和,很照顧她們,也不怎麼在乎研究項目的經費,雖然時間不長,但是她們的確學到了不少東西。
  
  顧朗微笑,剛剛端起茶杯來準備開始每日的下午茶,突然電話就響了,而且那鈴聲只代表了某一個人的來電。
  
  他摘掉眼鏡嘆了口氣:「你們先去忙吧,我還有點事情。」
  
  卓菁菁和薛凝有眼色地出去了,就看見顧朗露出了萬分糾結的表情:「大小姐,你又怎麼了?」
  
  好不容易清淨几天呢,她又要回來大殺四方了嗎?顧朗想到這裡,覺得心頭一沉之餘又帶著輕鬆,好比是樓上第二隻靴子終於被丟下來了。
  
  那一頭明薇的聲音提高了好幾個度:「唐黎!他、他、他太過分了!」
  
  居然一張口就說別的男人?顧朗懶洋洋靠在沙發裡:「怎麼,他終於過告訴你他的身份了?」
  
  「是啊!他居然就是上一屆的巫師之王,這一次也是!他居然欺騙我們!太過分了!」明薇嚷嚷著,突然覺得不對勁,「你怎麼知道的?你連同他一起騙我?!」
  
  如果說她之前的聲音是鬱悶和不爽的話,一想到顧朗都在騙她,那就是實實在在的憤怒了。
  
  她可以忍受唐黎騙她,她可以忍受顧朗說她,但是絕對不可以容忍他騙她。
  
  「誰騙你了,是你遲鈍沒有察覺到而已。」顧朗撇撇嘴,語調愉悅,「威利是什麼人,他竟然有本事對付他,自己的地位就不會低,而且,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你呢,五星島本來就是巫師之王的地盤,只不過據傳聞他從來不在那裡居住罷了。」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為什麼不告訴我?」明薇彆扭道,「太不講義氣了。」
  
  「就在你和人家吃飯潛水的時候。」顧朗平靜道,「我還以為他會告訴你的,畢竟你們看起來很投緣。」
  
  明薇惡聲惡氣道:「對,就是很投緣,我打算和他去周遊世界!」
  
  「那實在是太好了。」顧朗輕鬆地笑了起來,「我終於有清淨的日子了。」
  
  「哼!」她憤憤掛掉了電話。
  
  一轉身,唐黎已經匆匆趕來,賠笑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瞞著你的。」他打扮得時髦極了,又英俊又瀟灑,像是電影裡手持玫瑰的男主角,誰能夠想到他竟然會和巫術這樣神秘而古老的東西掛鉤呢?
  
  明薇打死不承認是她眼拙:「你一點都不像是個巫師。」
  
  「哈哈。」唐黎忍不住發笑,「小姐,巫師不是非要像哈利波特裡一樣拿著小木棍穿著長袍,也不是你想像中的土著還語言不通,你可不能這樣偏見。」
  
  明薇抱臂:「我才沒有呢,我只是有點吃驚罷了。」
  
  「好了,我為我的不誠實而再度向你道歉。」唐黎笑眯眯道,「不過我也只瞞了你這麼一件事而已,可從來沒有說過謊,尤其是對你的讚美,絕對發自真心。」
  
  明薇也不是小心眼的人,對著顧朗發洩一通之後,她的心情好了許多,但是依舊刁鑽地問:「那你對付威利,是覺得自己贏不過他?」
  
  唐黎哈哈一笑:「清理門戶而已,這是權力,也是責任。」
  
  「就我和顧朗好端端被你利用了。」
  
  「好好好,都是我的錯,作為賠罪,我做嚮導,帶你到處逛逛?」全世界不敢說,但是至少東南亞一帶,他的勢力無人能比,對許多小國甚至有著最直接的影響力,這樣一個神秘莫測的巫術大師,竟然會是這樣一個英俊的年輕人,實在是所有人都想不到的。
  
  有這樣一位巫師作伴,想必可以對神秘的巫術有更進一步的瞭解,明薇十分心動,可是唐黎卻突然接到了一個電話,他聽見那頭的聲音,十分意外:「怎麼會?好,我馬上就來。」
  
  他歉意地看著明薇,她自然也不為難他:「看來是要挪到下次了,到時候還有效嗎?」
  
  「對你,永遠有效。」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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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如大家所見,失落的航班暫時結束了,不過還有一點線索和謎題沒有做出解答,在下一個故事裡再解密吧~
  
  第一次嘗試寫這種題材,所以失落的航班懸疑和冒險的成分不多,我試試水,大家覺得這個程度能不能接受,還是以後可以多一點這樣的懸疑成分
  
  可能第一個故事大家會覺得比較扯……但是巫術這種東西,源遠流長,又很神秘,所以我很想寫一寫,下一個故事就和巫術沒關係了,當然,男配還是在的……
  
  大家有什麼想看的梗或者是覺得有趣的新聞都可以告訴我,我會選取吸納成為素材的,歡迎大家提供建議
  
  下一個相關的新聞是昆明事件,作者腦洞比較大,如果有邏輯上的失誤還望海涵
  
  為了照顧許多膽子小的讀者,儘量故事偏懸疑而不是恐怖驚悚吧,大家也可以猜猜劇情的發展,看我們誰的腦洞開得更大一點,哈哈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8-30 12:54 A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9-2 07:53 PM 編輯

第11章 大地的眼淚01

  週一帆是一個普通的學生,家境貧寒,小的時候父親外出打工,據說是在煤礦挖煤,結果出了事故死了,礦上賠了兩萬塊錢私了,然後他媽過了沒多久就和村裡的一個男人私奔了,留下他和瘸腿的爺爺,他的爺爺一瘸一拐把他拉扯大,靠著一點微末的手藝活讓他讀書,他也爭氣,從小就是班裡的尖子生,從來沉默寡言,下了課就回家幫爺爺用竹條編些東西去賣。
  
  初中、高中乃至大學,都是靠著他的獎學金才艱難升上去的,這一步步走來,辛酸無比,原本想著大學畢業就去打工,卻沒有想到直接被老師推薦去考了和平大學,那個老師說得很直白:「你考上了名校,我們學校裡也是有獎勵的,而且和平大學的獎學金和助學金政策都很好,出來以後可以直接在醫院裡工作,對你未來也是有好處的,你是個有天分的學生,應該走到更高的地方去。」
  
  週一帆猶豫了很久,最後還是周爺爺幫他下定了決心:「要讀,一定要讀。」
  
  這位倔強的老人多年來心裡一直憋著一口氣,要讓當初棄子而去的兒媳婦看看,她兒子多麼的有出息,當初她一走了之是多麼愚蠢的行為。
  
  週一帆過了初試,千里迢迢去和平大學面試,他在原來的學校出眾並不意味著在和平大學也出眾,可以說能夠來和平大學面試研究生的,無一不是個中翹楚,本科生裡就不乏各省的狀元,何況是研究生呢,更是精英中的精英。
  
  他還以為自己沒有希望了,誰知道錄取通知書就這麼寄到了他的學校。他收拾行囊,告別爺爺,準備坐火車去明珠市。
  
  也是萬萬沒有料到會碰上這樣的凶悍事兒。那時,他正在火車站的角落裡吃晚飯,晚班火車比較便宜,所以他坐的是深夜的班次,而火車站裡什麼東西都死貴死貴的,他從家裡帶了餅,就著一瓶冷掉的開水艱難地吞嚥。
  
  他一邊蹲在角落裡啃餅,一邊卻被站在旁邊兩個人的對話吸引了注意力,他聽得漫不經心的,心思還全在對未來的忐忑上,但是那些對話還是斷斷續續傳入了他的耳朵。
  
  「這裡不安全,我們快點離開!」

  「不,這裡人越多,越是對我們有利,他們不會那麼容易找到我們。」
  
  「他們追來了嗎?」

  「不可能!」
  
  「其實我有點擔心。」

  「做都做了,你難道害怕了?」
  
  「沒有……不,其實你明白我的意思,我不是怕他們,他們再怎麼厲害也只是人,可是我聽說……」

  「噓——說那麼多干什麼,你別相信那些謠言,只有錢才是最真實的。」
  
  這番對話其實沒有什麼特別的,這兩個男人應該是在避開什麼人,並且做了一件事情,這件事情會讓他們感到害怕,然而害怕的又不是那些會來追他們的人。
  
  週一帆聽到這裡,不免有些奇怪,他抬起頭來看了那兩個男人一眼,已經是開春的天氣,但是天還是很冷,那兩個男人穿著厚厚的棉襖,圍著圍巾,戴著帽子,根本看不清樣貌,原本是和車站裡的很多人相似的,可是聽到了那番話,週一帆卻覺得這兩個有些鬼鬼祟祟的。
  
  他想到這裡,飛快甩了甩頭,他一直都是一個很安分守己的人,一點都沒有旺盛的好奇心,所以他很快就把這件事情拋之腦後了,之所以會在這裡提起來,自然是因為他聽見這兩個人的對話和後來發生的事情有關聯。
  
  而那個時候,週一帆卻不知道,他只是嚥了咽餅,準備站起來去廁所,火車上人擠人,上起廁所來會很麻煩,就是那個時候,他突然聽見了一陣騷動,還有許多人夾在在一起的尖叫聲,他不明所以,就看見人群往四面八方湧動,頓時亂作一團,時不時有人踩到人,踢翻包裹,他的破背包裡有著自己所有的家產,包括幾件舊衣服,二三十塊錢,還有爺爺給烙的餅以及小的時候父親打工給他捎回來的一隻廉價的變形金剛,一想到此處,他也顧不得許多,撲身把背包摟在了懷裡,正想著撤退,誰知道背脊上一痛。
  
  他甚至來不及想一想是不是今日要命喪於此,眼前就一黑,頓時不省人事了。
  
  原本週一帆這遭遇和顧朗是沒有什麼干係的,哪怕是做了他的學生,還未正式入學,本不相干,誰知週一帆家境貧寒,實在是連手機都沒有,他被人送進醫院以後,也就是在背包裡發現了和平大學的錄取通知書,醫院的人才打電話到了和平大學,又被人轉到了顧朗那裡。
  
  以顧朗的性子,知道週一帆在醫院沒錢看病,連親人都沒有一個,怎麼會坐視不理呢?乾脆就起程去昆明探望,卓菁菁和薛凝聽了,便問能不能一起去,顧朗自然是願意多帶著她們見見世面的。
  
  「行,你們倆收拾東西,下午就走。」
  
  結果好巧不巧,在機場上正巧就碰見明薇下了飛機回來,剛剛下的飛機呢,就看見顧朗帶著兩個年輕美貌的小姑娘,她促狹心起,近他身後一拍,卻被他躲開了,幸好不曾還手便看見了是她:「你怎麼在這兒?不是和那誰周遊世界去了嗎?」
  
  「喲,這事兒輪不到您老人家操心,不過看你左擁右抱,福氣真的好好啊。」明薇原本雀躍的心思就被他一句話打消了。
  
  顧朗虎著臉:「亂講什麼,你又不是不知道是學生。」
  
  「你好端端的帶著學生是要去哪兒風光快活?」明薇狐疑地打量著他,顧朗氣得要死,在她腮上狠狠擰了把:「不准亂講話,人家清清白白的姑娘家,要是和我傳出點什麼來,以後在學校就難做人了。」
  
  明薇朝天一翻白眼,大為不屑,卻不再多講了,反問道:「那你是要去哪兒,我才剛回來呢。」
  
  顧朗便說了週一帆的事情,明薇十分驚訝,她道:「那我也一起去,什麼時候的航班?」
  
  「你現在去估計票都賣完了吧?」
  
  正如他所猜測的,他們乘的航班一個小時後就要起飛,所有的票都告罄,除非有人退票,否則是上不去的。
  
  卓菁菁和薛凝剛剛吃了飯回來,就看見明薇坐在顧朗身邊大發脾氣,她想了片刻,道:「不如我不去了吧。」
  
  顧朗正要笑,就聽明薇呸了句:「我就不信了我去不了,走,咱們自己去!」
  
  這句話叫顧朗一口咖啡差點噴出來:「你饒了我吧,你開我打死都不去,我還是乘這班飛機來得好。」
  
  明薇鄙視他:「你開,你開還不行麼,走走走,在這裡等一個小時,黃花菜都涼了,時間就是金錢你懂不懂?」
  
  顧朗扶額,半晌對兩個學生道:「走罷,咱們登機。」
  
  薛凝沒回過神來:「不是還有一個小時才登機嗎?」她稀里糊塗地跟著顧朗和明薇走,他們去了貴賓接待室,明薇顯然是這裡的常客,她有一架私人飛機就是停在這個停車場裡令專人保養維護的。
  
  那一架飛機自然也是明氏集團出品,被她命名為「雄鷹號」,在世界私人飛機排行榜裡可以位列前十。
  
  不過雖然有私人飛機,但是明薇平日裡比較喜歡坐尋常的航班,因為可以隨時遇見有趣的人和有趣的事,她喜歡那種意外性,只有在這種情況下才會出動這架「雄鷹號」。
  
  而且這架飛機……沒有專用的駕駛員,機場的接待人員恭敬道:「已經安排妥當,飛機可在十分鐘後起飛。」
  
  她臨時插隊就意味著肯定有一班飛機要延誤起飛時間,這可以說是特權階級的可惡之處了,其餘不知情的民眾只能在等候廳裡破口大罵機場人員,而真正的罪魁禍首到時候已經翱翔在天際了,哪裡會管他們放屁呢。
  
  但是明薇現在還是有遺憾之處的:「真的不讓我開嗎?」
  
  「我真的不想找死!」顧朗搶先她一步進了駕駛艙,明薇只能滿懷遺憾地坐到後面去了。
  
  而卓菁菁和薛凝早就驚呆了,她們看明薇的眼神都變了,活像是在看什麼珍稀動物,好像她渾身上下就貼了一個標籤:土豪。
  
  明薇嘴角一抽:「你們這麼看著我幹什麼?」
  
  薛凝吞了吞口水,問:「這飛機很貴吧?」
  
  真正有錢的人是不屑於去炫耀財富的,明薇想了想,實話實說:「其實現在飛機也不算貴,上百萬就可以買了。」
  
  她們倆雖然不是大富之家出身,但是也不算是沒有見過世面,一聽上百萬,也就不至於太過驚訝了,差不多和豪車一個價位,只不過飛機少見而已,然而明薇話是這麼說,她這架飛機可是死貴死貴的,這性能賣到外頭去妥妥的上億。
  
  明薇對於顧朗的兩個學生雖說調笑過,但是並沒有什麼炫耀的意思,以她的身份地位,低調才是本色,所以她很大方地說:「不要想太多,我們是同學麼,酒櫃裡有酒,冰箱裡有飲料,你們自己拿來喝,不要客氣。」
  
  她們還是不動,明薇眨了眨眼,直接從冰箱裡取了兩瓶汽水給她們,又翻出一盒冰淇淋和巧克力,雖然決定使用這架飛機不過短短半個小時,但是裡面的東西卻已經被專人準備好,因有盡有,她剝開一顆巧克力丟進嘴裡:「你們小時候玩過一種可以給娃娃打扮的玩具嗎?」
  
  「芭比娃娃?」
  
  「嗯,我小時候曾經在櫥窗裡見過一次。」明薇剝開另一粒酒心巧克力,走到駕駛座上塞到顧朗嘴裡,還問他,「好吃嗎?」
  
  「太甜了。」他駕駛著飛機,穩穩當當的,不像明薇開起來簡直是對心臟的挑戰。
  
  她哼了聲,一屁股坐在沙發裡,腿架在了沙發的扶手上,姿勢一點都沒有大家小姐應有的優雅:「當時我就想,哎,那個娃娃怎麼可以那麼漂亮呢,戴著王冠,穿著白色的公主裙,太漂亮了,我做夢都想買一個。」
  
  卓菁菁和薛凝露出了意外的表情,她頑劣地笑了笑:「當時我們家還很窮,窮到我一個禮拜都不能吃上一頓肉,所以一直有人說我是暴發戶啊,我骨子裡還是那個在山村裡的小村姑,顧朗老說我能十年如一日保持我這做派,實在也不容易。」
  
  「是很不容易。」顧朗想了片刻,笑了,「我其實挺佩服你的。」想當初她剛剛被接到大城市裡來,身上還殘留著小山村印下的痕跡,烙在骨子裡了,很難改,曾經交往過的同齡的女孩們都嘲笑她,說她坐沒坐相,站沒有站像,上了牛排根本不知道怎麼用刀叉,暴發戶就是暴發戶。
  
  當時她是怎麼處理的呢……明薇淡定地讓廚師烙了個餅,然後把牛排往裡頭一塞,變成肉夾饃給吃掉了,最惡劣的是,以後但凡是客人來明家吃飯,牛排都沒有刀叉,而是上了筷子和餅。
  
  她從小就很霸氣,也從小就很特別,因為不是每一個女孩到她這樣的境界的時候,會選擇反抗而不是融入那個團體的,她沒有刻意改變過自己,也從來沒有為了別人的眼光而委屈過自己。
  
  這一點,哪怕是顧朗都覺得,他做不到。
  
  「因為人是很奇怪的動物。」明薇自有自己的一套理論觀點,「打個比方,如果我沒有錢,我吃東西粗魯,人家誰說我沒教養,上不得檯面,但是如果我有很多很多的錢,大家就會誇我性格直爽不拘小節,你們說有道理嗎?」
  
  卓菁菁不得不承認:「有道理。」
  
  「但是我還是我,我還是這麼吃飯,根本沒有任何變化。」明薇對她的捧場非常高興,「所以,當別人嘲笑你不懂得遊戲規則的時候,不要緊,你只要成為制定遊戲規則的人就行了,賺錢是為了讓自己開心,如果賺了錢反而更不開心,為什麼還要賺更多的錢呢。」
  
  「我跑題了。」她抒發完感慨又道,「但是對我來說,我寧願用這一架飛機去換小時候的一個娃娃,對我來說,那個時候如果能得到而產生的快樂,肯定比現在多得多,人越是長大,越不容易快樂,而一個人快不快樂,和有沒有錢沒有什麼關係,甚至,越有錢越不快樂。」
  
  薛凝加入了討論:「我不這樣認為,我是很物質的人,錢可以為我帶來很多的快樂,我想要買的衣服和鞋包,我可以買房買車,對我來說,那是錢可以達到的快樂。」
  
  「對啊,」明薇點頭表示同意,「所以你容易得到快樂,因為錢可以使得你得到快樂,但是我不能,我買再多的衣服,開再名貴的車,我都沒有你那麼快樂,有的時候哪怕一擲千金都不能夠讓我覺得痛快了,我現在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為了使得我快樂,可是世界上能使我快樂的事情,比使得你們快樂的事情少得多,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你們比我幸福。」
  
  乍一聽也十分有道理,卓菁菁和薛凝頭一次認識她,快要被她的理論繞暈了。
  
  顧朗反倒是笑道:「聽她道理那麼多,你讓她現在一窮二白的,恐怕哭都要哭死。」
  
  「那不一樣,得到了再失去,當然是痛苦的,如果我沒有享受過這樣的生活,那麼也就無所謂傷心了,可是我得到過又失去,這就難以忍受了。」明薇感慨著,絲毫不知道這一條理論也完美地印證在了她和顧朗的身上,青梅竹馬二十年,兩個人早已把對方的存在當做理所當然,根本想不到別的地方去。
  
  所以說,有的時候,危機感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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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女主的土豪理論……你們覺得有道理嗎?
  
  小金魚之所以是獨一無二的,因為哪怕她有錢了,她做的也不是融入上層社會,讓上層人士接納她這樣的暴發戶,而是我行我素,保持自我,她並不以自己的出身為恥
  
  有點小錢的時候,吃飯沒有形象,人家會說沒有教養,但是當你非常非常有錢的時候,人家就會捧你說不拘小節,大方直率,看,人類是很奇怪的生物啊
  
  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人是完美的,女主也是如此,她有不可愛的地方,比如說脾氣大,嘴硬,情緒化,衝動,但是反過來也可以說她直率純真,坦誠可愛,評價一個人的好壞,不應該看脾氣,而是應該看人格,你們覺得呢?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8-30 12:54 AM

第12章 大地的眼淚02

  飛機飛了幾個小時,終於在昆明準備降落,誰知道正逢大雨,天氣極度惡劣,原本昆明機場拒絕「雄鷹號」的降落,但是明薇很堅持:「救人如救火,這年頭醫院裡沒有錢誰給他看病,你那個學生死了多晦氣?」
  
  晦氣?晦氣你還那麼熱心,嘴硬心軟。顧朗心裡想著,沉聲道:「正有此意。」他和明薇配合默契,她馬上坐在了副駕駛的位置,然後對卓菁菁和薛凝道:「你們兩個坐在位置上系好安全帶,不要怕,可能有點顛簸。」
  
  事後卓菁菁回想起來,實在是覺得那是她人生中最驚心動魄的一幕,她還以為自己會死在半空中,不是被摔死而是被嚇死的,她根本是糊裡糊塗就降落了,但是等到飛機著陸後的很長時間,她都根本回不過神來。
  
  過了好半天,她才聽見明薇和顧朗在說話:「不愧是雄鷹號,這架飛機的性能實在不錯……給你用真是可惜了。」
  
  「送你也行啊,什麼時候結婚,我送你當賀禮。」
  
  「噢,你總算承認我娶得到老婆而你嫁不出去了吧?」
  
  這兩個人閒話家常,根本不像是在生死關頭走了一遭的,卓菁菁嚥了嚥口水,覺得腿肚子一直在發抖。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她跟著顧朗到了昆明醫院裡才有所改善,主要是因為週一帆太慘了,那一刀砍在背上,傷勢頗重,偏偏這一次重傷的人太多,來不及全部顧忌,又免不了有捧高踩低的,週一帆被晾在一邊許久了。
  
  一聽這事兒,顧朗還沒有說什麼,明薇先氣得七竅生煙:「那群眼睛裡只有錢的東西!」她破口大罵,怒極甚至還爆了幾句家鄉話,聽得顧朗原本心情沉重,現在反倒是笑了:「行了,有這個力氣罵人,不如替他去把手術費交了……你帶錢了吧?」
  
  「我窮得就只剩下錢了。」明薇一揮手,哼哼冷笑,「那群只看得見錢的敗類。」她踩著高跟鞋氣勢洶洶地走了,顧朗不放心她:「菁菁,你跟過去看看。」
  
  「啊,哦,好的。」卓菁菁雖然不知道顧朗為什麼有此一問,不過她馬上就知道了,因為明薇轉悠了半天沒找到繳費的地方,她了悟,感情她是不會啊:「呃,這邊。」
  
  交了手術用的費用,明薇餘怒未消,又胡攪蠻纏把接待的護士醫生罵了個狗血淋頭,無論他們怎麼說是「按規矩辦事」,她就是不依不饒,簡直是仗勢欺人的典範,卓菁菁是做不出這樣的事情的,在她印象裡,也就只有沒有什麼教養又自私自利的中年婦女才做的出這種丟臉的事情。
  
  畢竟很多護士醫生也不過是聽話做事而已,還真的怪不到他們頭上,何必為難別人呢?
  
  而且真的丟臉丟大了。卓菁菁硬著頭皮拉了拉她的袖子:「那個,老師還在等我們回去呢。」
  
  就是這句話讓她偃旗息鼓,但是回到病房的還是還是氣呼呼的,顧朗已經給週一帆做過一個簡單的檢查,發現傷口並沒有惡化,看見卓菁菁那尷尬的樣子,猜到了些許:「還沒有罵過癮?」
  
  明薇剛剛怒火衝天,心跳過快,現在熱得不行,揮手給自己搧風:「沒過癮,恨死了恨死了,怎麼會有那麼討厭的事情!」
  
  顧朗在她肩頭按了按,溫言道:「鎮定點。」他慢慢拍著她的背脊,道,「小金魚,醫生從來都不是義兵,雖說救死扶傷乃是天職,然而真正有這樣心腸的醫生卻沒有幾個,很多的人學醫學護理,只是為了謀生,這只是一種職業,高尚是別人賦予的,你不應該要求太多。」
  
  明薇垂眸不言,他安慰道:「人本來就是這樣的生物,古往今來,都不能避免,你應該明白很多事情是不能要求那麼多的。」
  
  明薇沒有說話,她非常反感來醫院,從前若是有什麼不舒服,都是直接請家庭醫生來家裡看病的,後來顧朗學醫,她就更有理由不去醫院了,倒也不是畏懼醫院的嘈雜與死亡,只是很多很多年前,她還是個小丫頭的時候,她的奶奶,也就是明大海的生母病重,那個時候明大海只賺了一點點的小錢送回家裡,她奶奶卻不肯多花錢,是明薇一氣之下跑到村裡的赤腳大夫那兒,求著他過來看看的,但是老人家年紀大了,又多年操勞,突然發病,不是村裡的大夫可以應對的,他也好心,借了輛三輪車把這祖孫駝到鎮上的衛生院,可是……哪怕她跪在那些醫生面前,也沒有求得他們鬆口先把奶奶送進手術室裡。
  
  後來是路過的一位老中醫給她紮了幾針,才堪堪保住了性命,只是日後的身體愈發差了,沒過幾年,沒能享到明大海的孝順就過世了。
  
  都說小孩子記不清小時候的事情,可是明薇卻對幼年的一幕幕有非常清晰的印象,她永遠記得,因為記得那麼清楚,所以始終無法釋懷這樣的行為。
  
  因此,與其說她是在替週一帆出氣,是路見不平看不慣那些見錢眼開的醫生,不如說是她在替曾經的自己破口大罵,可是那個時候她還那麼小,其實還什麼都不懂,只知道她不能失去自己的奶奶。
  
  明薇時至今日都記得自己當初的哭聲,那慘白兮兮的醫院大堂,也許事實並不是這樣的,但是在她的記憶力一遍又一遍地被渲染,就變成了永遠無法磨滅的噩夢。
  
  這件事,顧朗很早就知道了。因此話也點到為止,不必多說,他想了想,先把明薇支開:「你帶她們兩個去找個地方落腳吧,我在這裡就行了。」
  
  雖然明薇要比卓菁菁和薛凝都要小一歲——為什麼不是小兩歲明明是差了兩個年級對吧,那是因為明薇小時候上學跟不上人家的進度,所以留級了一年補課,真是一輩子的黑歷史啊——但是她一個人天南地北哪裡都跑過,顧朗對她很放心。
  
  相比之下,卓菁菁和薛凝見過的世面就不多了,如果能夠跟在明薇後面被她「禍害」些日子,日後不管是走出去待人接物還是結婚社交,都是有幫助的。
  
  哦,前提是不要被她豪放的作風嚇回來才行。畢竟這位大小姐一直都不走尋常路。
  
  他對卓菁菁薛凝也好,週一帆也罷,都是抱有愛護之心的,既然收為弟子,自然希望多為他們考慮一二,所以安排了兩個女孩,他也沒有忽視週一帆,他一直待在醫院裡等到週一帆動完手術醒過來。
  
  週一帆從麻醉中醒過來,就覺得背上一陣發疼,他還不能躺著睡,得趴著,四肢都麻痺了,口唇發乾,他要回憶片刻才能想起來發生了什麼事情。
  
  「別動。」顧朗按住他的肩膀,替他倒了杯水,「傷口剛剛處理好,不要亂動。」
  
  週一帆努力仰起頭,辨認了半天,沒有認出來他是誰,當初面試的時候那麼多面試官在那裡,他太緊張,根本記不得了:「您、您是……」
  
  「我是顧朗,是你的老師。」顧朗聲音溫和,態度和氣,「醫院說聯繫不到你的家人,就聯繫了學校,所以我過來了,你放心,傷不重,養上幾天就好了,你別多想,好好休息,知道嗎?」
  
  週一帆驚呆了,他一開始還以為顧朗是醫院裡的醫生,卻怎麼都想不到竟然會是他的老師,他眨了眨眼,覺得眼球乾澀,淚水就洶湧而下,他一邊在枕頭上蹭掉眼淚一邊尷尬地說:「顧老師……」
  
  顧朗微微笑了笑:「不要多想,一切等養好傷後再說。」
  
  他嘴唇蠕動著,默默應了句「是」。
  
  週一帆比起顧朗來小不了幾歲,但是在顧朗看來他卻像是個孩子,想到他一個人在這裡,沒有人照看,實在是十分可憐:「要吃東西嗎?」
  
  「我、我不餓。」週一帆乾巴巴地說。
  
  顧朗輕笑起來,轉身出去了,過了會兒,拎了新鮮滾燙的粥回來:「吃點東西墊墊肚子吧。」
  
  週一帆張了張嘴,還想拒絕,卻被顧朗的眼神給逼退了,他默默拿起勺子開始填飽自己飢腸轆轆的肚子。
  
  顧朗順手打開了電視機,新聞裡正在播放這一次車站砍人的事件始末,最後當然是歸結到了恐怖暴動分子的頭上,顧朗也沒有想太多。
  
  週一帆很快就睡著了,顧朗給明薇發了個短信,問她在哪兒。
  
  「逛街吃飯。」她言簡意賅。
  
  購物一向都是女人放鬆、釋放壓力的好辦法,明薇也不例外,她給卓菁菁和薛凝定了酒店的房間以後,覺得閒著實在是無聊透頂,所以乾脆拉著她們出去吃飯。
  
  一開始,她們沒答應,今天一整天她們都受到了驚嚇,尤其是在飛機上的時候,那突如其來的降落可比什麼海盜船過山車刺激多了——那是一不小心真的會沒命呢。
  
  但是明薇卻不這樣認為:「總要出去吃飯吧,雲南菜味道很特別,哎,我聽說這裡今晚還有賭石,你們真的不要去嗎?」
  
  賭石現如今很火,許多富家子弟都喜歡玩上一把試試,好像誰都懂點皮毛,什麼冰種玻璃種,薛凝的家世也不錯,曾經也買過翡翠鐲子來帶,一聽之下就有些意動:「菁菁,我們去見見世面也好。」
  
  卓菁菁聽她這麼說,便也道:「你想去的話我們就去吧。」
  
  於是三個女人興致勃勃去當地的一家本土菜館吃了飯,值得說明的是,那是昆蟲宴……端上來的盤子裡密密麻麻全是炸好的蟲子,觸鬚和細足好像還會微微顫動,硬殼烏黑髮亮,整整齊齊被串在竹籤裡。
  
  香雖然是很香,但是明薇的臉色變了變,幽幽道:「我突然不餓了,你們呢?」
  
  「我們也不餓!」卓菁菁和薛凝異口同聲。
  
  三個人奪門而出,明薇想死的心都有了:「好噁心,嘔,不行了,我受不了了,好坑爹。」
  
  卓菁菁面色發白,覺得午飯都要吐出來了:「你別說了,你一說我更想吐了。」她可以在解剖樓裡面不改色研究人體器官,但是那密密麻麻的蟲子實在是讓人雞皮疙瘩滿身。
  
  所以當顧朗和週一帆在醫院裡喝粥的時候,這三個人在吃路邊的大排檔,一天下來,卓菁菁和薛凝對明薇都熟悉了些,問她:「你也會來吃大排檔啊?」
  
  「你們這是什麼眼神!」明薇翻了個白眼,「吃大排檔的有錢人多著呢,想當初我和幾個朋友飈完車,大家閒著蛋疼又不想回去,三點多就在碼頭邊吃大排檔。」
  
  明珠市靠海,有一個全國最大的碼頭,也是最繁華的區域之一,夜市的生意自然也很興隆,有水手下了船就會在岸邊的攤子上喝酒吃燒烤,熱鬧得很,徹夜不休。
  
  「而且大排檔啊麻辣燙啊都挺好吃的。」明薇吆喝老闆再上些蛤蜊,大吐苦水,「我也只能趁顧朗不在吃,你們那個顧老師啊,人不可貌相,管東管西和管家婆一樣,老不讓我吃路邊攤。」
  
  卓菁菁維護自家老師的名譽:「那是因為路邊攤不健康嘛,顧老師是為了你好。」
  
  「其實很多吃的少太多就沒有滋味啦。」她鼓動腮幫子咬下一串香辣的烤肉,幸福地眯上了眼,「真棒。」她忙著倒酒,「你們倆喝酒不?」
  
  薛凝點頭:「啤酒喝一點。」
  
  喝了酒的結果就是……三個人都喝醉了,卓菁菁算是最清醒的一個了,她想去找輛出租車,結果被一個醉醺醺的男人撞了一下,她是極有禮貌的學生,遇到這樣的事情,哪怕是被撞的那一個,她也是息事寧人先開口道歉:「對不起。」
  
  和所有的狗血小說裡一樣,那個男人喝得爛醉,張口一股酒氣撲面而來:「對不起?」他伸手去板卓菁菁的肩膀,她皺著眉頭躲開了。
  
  「還跑?」他伸手去捉卓菁菁的手腕,她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膽子,張口就咬了下去,對方吃痛之下自然怒火衝天,一個耳刮子就要扇過去,卓菁菁本來就喝醉了站不穩,一推就摔倒了,額角磕在地上火辣辣的痛。
  
  明薇原本是喝得醉眼朦朧了,聽見響動一歪頭,竟然看到有人欺負卓菁菁,她哪裡還忍得住,對她來說,顧朗的學生是他罩著的人,而她和顧朗又是那麼好的朋友,自然不能坐視不理。
  
  她對這種事情向來是不會手軟的,雖然喝醉了,底子還在,沒有受過訓練的男人怎麼會是她的對手,順理成章被揍了個鼻青臉腫。
  
  然後?然後他們就進警察局了。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8-30 12:55 A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9-2 07:53 PM 編輯

第13章 大地的眼淚03

  顧朗接到電話的時候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他不得不要求對方重複了一遍,然而聽完電話,週一帆就發現顧朗的臉色難看得要死,他不敢多問,默默喝水。
  
  「我出去一趟,」顧朗匆匆趕了出去。
  
  他到警察局,不,確切的說那只是一個派出所,幾個警察正滔滔不絕地和明薇說著什麼,情緒還頗為激動,這位大小姐翻著白眼,看起來很努力忍著不讓自己給對方一拳。
  
  而卓菁菁和薛凝坐在一邊,想說什麼卻又欲言又止,另外一個男人鼻青臉腫,正在那裡憤怒地揮舞著手臂,像是要把她活活掐死。
  
  顧朗頭都痛了。
  
  他一走進去,那幾個警察就正好停下了對話,狐疑地看著他:「你是什麼人?」
  
  「我姓顧。」他第一眼看得是明薇,上上下下把她打量了一遍,發現她應該沒受什麼傷,但是委屈是肯定的,恐怕她已經很久沒有被人指著鼻子罵了。
  
  多罵兩句也好,省得一天到晚無法無天的。顧朗看向卓菁菁和薛凝:「你們倆沒事吧?」
  
  薛凝搖了搖頭,有些擔心地看著卓菁菁:「菁菁摔得重不重?」
  
  「還好,只是擦破點皮。」卓菁菁摸了摸胳膊,上面一大片淤青,額角還在滲血,小臉煞白煞白的,看起來十分可憐。
  
  顧朗對於三個學生都是一樣的照顧心情,然而一個進了醫院,兩個居然進了警察局,到底是誰被誰帶倒霉了?他按了按額角,嘆了口氣:「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先大嗓門的是那個被揍了的男人,「你女人把我打成這樣,你說怎麼回事,醫藥費一毛錢都不能少!」
  
  明薇雖然不差錢,但是最煩這種人,呸道:「我呸,你調戲人家小姑娘,我揍你怎麼了,我告訴你,你再敢和我廢話我就繼續揍你,揍到你爬不起來為止!」
  
  顧朗挑了挑眉頭。
  
  「警官,你可要好好教訓教訓她!」那個男人顯然和這裡的警察很熟,他不敢和明薇正面對抗,反倒是搬起救兵來。
  
  那個警察也裝模作樣呵斥道:「怎麼,你還想大鬧警察局,襲警我可是能把你抓起來的!」
  
  顧朗一把按住了準備跳腳的明薇,淡淡道:「不是要賠錢嗎?多少。」
  
  「三千塊,不能少。」對方獅子大開口。
  
  「立字為據。」顧朗道,他看見對方眼珠子一轉,顯然是想翻倍,他就笑了,「不答應,那好,一分錢沒有。」
  
  那個男人顯然不想放棄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生怕他反口,一口就答應了。
  
  錢是顧朗出的,因為明薇氣呼呼地表示她寧可去摺紙飛機也不高興給這種人錢,而且還是對方有錯在先,她一口氣憋在胸口吐不出去,煩躁地要揍人:「根本不是我們的錯,為什麼我們要給錢?」
  
  「是你說的,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顧朗招手攔了一輛出租車,把三個姑娘塞到後面去,「已經很晚了,浪費時間沒有意義,而且……薛凝和菁菁都累了,熬下去沒意思。」
  
  他永遠比明薇理智得多,她會覺得不忿覺得鬱悶,他卻可以心平氣和,對於這些無關緊要的人,顧朗永遠不會花費太多的精力。
  
  但是明薇不高興了,她拉長了臉:「你是什麼意思,我帶壞了你的女學生?」
  
  顧朗啼笑皆非:「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就是在怪我!」明薇脫口道,「怎麼不見你關心我累不累,有沒有受傷,你這個人太沒良心了,二十年都是個屁!」
  
  你那麼活蹦亂跳的哪裡像是累著了……顧朗無言,敷衍她:「好,你也累了,那你趕緊回去休息吧。」
  
  明薇對他的態度非常不滿意,但是她也覺得彆扭,不想和他撒嬌,一回酒店就說自己要去休息了,顧朗操心的事兒還沒完呢,卓菁菁傷成這樣,也得處理一下,等他買了傷藥回來的時候,薛凝卻已經倒頭睡著了,卓菁菁也睡眼朦朧的。
  
  他心裡多少有些歉疚,如果沒帶她們倆來就好了:「還痛不痛?」
  
  卓菁菁搖了搖頭,她一回來就把傷口洗了洗,都不大,不過還是挺疼的:「顧老師,今天這件事情,其實真不是我們的錯。」
  
  「我知道。」顧朗用鑷子夾著酒精棉花給她擦臉,卓菁菁嘴唇都要咬破了,她想起自己那天在醫院裡聽見兩個小護士私下裡八卦,說顧醫生為人最是和氣不過,從來不發脾氣,醫術也是頂頂好的,她聽見他有條不紊地說,「她的脾氣啊,太急太沖了,不說她她就越來越無法無天,太多人給她面子,我就怕她哪天做出什麼會讓她自己後悔的事情來。」
  
  「但是她好像很生氣。」卓菁菁覷著顧朗,他說起明薇來的時候,眉角眼梢都帶著無奈的縱容意味,他自己卻沒有發覺,那嫌棄的口吻都是帶著笑意的。
  
  大概是卓菁菁的這番話,顧朗原本打算休息一下再去醫院的,現在想想,乾脆去敲了明薇的門,她沒開:「我睡了!」
  
  顧朗和她也不必客氣,這房間的鎖還真的難不倒他,轉兩下就給開了,明薇正在那裡發脾氣打枕頭呢,看見他進來就是老大一白眼。
  
  「還生氣呢?」顧朗捏捏她的臉,「為這種人生氣,你忙得過來?」
  
  「關你什麼事兒?」明薇其實早就不在氣那個醉漢和警察了,正如顧朗說的,這點破事兒都要生氣的話,她遲早要把自己給氣死。
  
  她就是在氣顧朗:「你都不關心我一下,我還比她們小一歲呢。」
  
  這話說得酸溜溜的,不過顧朗倒是一怔,他完全沒有想到這一點,雖然明薇比卓菁菁她們還要小,但是她從小就跟著明大海東奔西走,見過不知多少名人政要,也愛天南地北到處跑,他一直覺得,她並不是需要時時操心的。
  
  相反,他新收的三個學生一直按部就班在學校裡好好讀書天天向上,久而久之,為人便單純許多,而且師徒之間,本就有照拂的責任,他竟然也沒有想到明薇會在這裡鬧了彆扭。
  
  「好了,是我不好。」他舉手投降,不願與她爭執。
  
  她從鼻子裡發出不滿的一聲哼,開口趕人了:「我要睡覺了,你可以出去了!」
  
  顧朗搖搖頭離開了,真心覺得女人心海底針,實在難以預料。
  
  次日,他去醫院探望週一帆,順便與他告別:「我不能長時間留在這裡,你先在這裡住著,等傷好了再來明珠市吧。」
  
  週一帆低低道:「真不知道怎麼感激您才好。」
  
  「好好學習,天天向上。」顧朗微笑,又給他留了一張表格壓在水杯下面,他已經一次性付清了所有的費用,並且要求醫生在他身體好了之後再放他出院。
  
  而週一帆拿起那張表格卻是一怔,那不過是一張很普通的紙,但是上面寫的是「明氏公益助學基金會助學金申請函」,他以前填過許多類似的表格,也曾經聽人說起過明氏集團創辦的幾家基金會,審查嚴格,但是條件非常優渥,如果學生出色的話,可以在畢業後直接進入明氏集團的公司裡工作,從此平步青雲。
  
  這個機會是非常難得的,週一帆抓緊了這張紙,心裡覺得微微酸澀和滿滿的感動。
  
  而此時,顧朗已經啟程回明珠市了,在飛機上,明薇還在和他慪氣:「早知道就該把那個傢伙拖出去揍一頓,簡直是豈有此理!就因為他這點破事兒,害得我錯過了晚上的賭石會。」
  
  「賭石?」顧朗隨口問道,「你怎麼玩起這東西來了?」
  
  賭石這種東西,一刀窮一刀富,實在是比很多賭法都要驚險刺激,明薇最倒霉的那一天曾經在拉斯維加斯輸了六千多萬,但是好歹最開始的時候也贏過兩百萬,但是賭石說不定會血本無歸。
  
  「翡翠多漂亮啊。」她伸出手腕,上頭是一隻紅翡玉鐲,顏色紅得發亮發透,映襯著她的肌膚都泛著淡淡的血紅,是宛如火燒雲一般燦爛的顏色,相當難得,「雞冠紅有了,我還要弄個帝王綠,湊一對。」
  
  顧朗差點一口水噴出來:「紅配綠?」
  
  「我就算是紅配綠也好看!」明薇拋給他一個得意洋洋的眼神,「誰讓我好看呢。」
  
  顧朗無語,半天道:「那你要去平洲?」
  
  「不,我聽說謝氏過幾天要辦宴會,他們家麼,肯定有不少好玉。」明薇口中的謝氏珠寶,說得就是謝蓮她們家開辦的珠寶行,也是上個世紀初的老店了,在業內很有口碑,謝蓮是唯一的獨女,圈內也有人說謝蓮打算招贅夫婿以接管珠寶行,噢,對了,這家流傳已久的珠寶鋪有個很有意思的名字叫「小寶銀樓」。
  
  銀樓是舊時生產金銀首飾器皿並從事交易的商舖,小寶據說是開辦這家銀樓的創始人的妻子,大家也可以想像到,那必定是一個十分美好的愛情故事,是不是?但是究竟是否真是如此,就不得而知了,之所以在這裡大費筆墨提一提小寶銀樓,自然是後文有所牽扯的關係,至於是什麼關係,看下去便知。
  
  如今,小寶銀樓遍佈世界各地,謝氏是珠寶的龍頭大鱷,這一次由他們所舉辦的宴會,必定能夠看到許多珍貴的玉器珠寶,饒是明薇,也是不能免俗的。
  
  而顧朗一回到家中,便發現了這封請帖,大紅燙金的帖子很有質感,翻開來一看,竟是手寫,字跡端正秀麗,顯然是女子是筆跡:
  
  送呈顧朗先生親啟:

  現予某年某月某日某時於太平洋珍珠號上舉辦宴會,恭請您攜女伴光臨。
  
  謝蓮謹邀
  
  明薇不肯回家去,正好隨他回來瞧見了,便笑:「哎呦,這帖子和我的不一樣呢,老實招來,你和這位謝小姐是什麼關係?」
  
  「吃過一頓飯。」顧朗沒好氣道,原本他是打算和謝蓮再做接觸的,也不是說抱著什麼目的,和這樣溫柔識趣的女性共進晚餐,總比去警察局裡撈人來得有趣吧?
  
  明薇用一副感慨的口吻道:「你也到了成家的時候了,唉,時間過得真快。」
  
  顧朗眼皮子都不抬一下:「你放心,在我找到有人替你收拾爛攤子之前,我不會結婚的,免得你哪天出了事兒,我得拋棄妻子過來救你,想想都覺得受不了。」
  
  「呸。」明薇立馬不樂意了,「說得好像我離不開你似的。」
  
  「你住在我家,睡我的房間,用我的書房,喝我的酒,你離得開我,你怎麼不回家呢?」顧朗似笑非笑。
  
  明薇一噎,她在明珠市不是沒有家,甚至於有一處美輪美奐的豪宅在等著她,十餘名僕人正等著這位大小姐回家,可是她就是不想回去,一個人孤零零地在家裡了,又有什麼意思?
  
  「你這是要趕我走?」她橫眉豎目。
  
  顧朗嘆口氣:「不敢……不過,你能不能挪個地兒,擋著我了。」
  
  「那你去不去啊?」

  「去,當然去。」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8-30 12:56 AM

第14章 大地的眼淚04

  此次珍珠號的航行為時七天,說是舉辦宴會,卻也只是其中的一個環節而已,「左右有錢人總是會借一些無聊的名頭舉辦一些很沒有營養的宴會,然後在暗自達成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和見不得光的交易」,這是明大小姐的語錄之一。
  
  顧朗不知道她作為「有錢人」中的一員,說這句話到底是個什麼奇葩的心態。
  
  然而一走七天,學校裡肯定不放人,好在重頭戲本來是在第五天才會正式開始,所以他乾脆就和明薇晚幾天去,明薇是在去聽無聊的老頭講課還是去參加無聊的宴會之間選擇了前者。
  
  值得一提的是,她現在是歷史系的系花,並且有挑戰院花的苗頭,這個毫無營養的稱號居然讓她頗為得意,但是當她知道顧朗已經變成了「和平大學最帥教授」之後,她就不平衡了:「這麼大一個學校,就沒有人比你更帥了嗎,我不信!」
  
  當時,薛凝正在做記錄,卓菁菁給顧朗打下手,他們在實驗室裡解剖屍體,明薇翹著二郎腿坐在那裡哢嚓哢嚓咬蘋果,順便表達自己的不滿之情:「有沒有別的小帥哥了,沒有女朋友的!我還沒找到男朋友呢!」
  
  薛凝想了片刻:「好像計算機學院有個長得蠻帥的。」
  
  「有照片嗎?」她問。
  
  「BBS上有,好像去年得了好多個獎項吧。」薛凝對於八卦類的消息還是十分靈通的,明薇用手機上了網,翻到了當事人的照片時,不由挑挑揀揀:「個子是挺高,五官也還端正,皮膚麼,也蠻白的,但是不是太瘦了?」
  
  反正就是左看右看都不滿意,薛凝湊過來看了兩眼:「不是長得挺好看的嘛,聽說之前還有個女生為他尋死覓活的啊。」
  
  「為男人尋死覓活,什麼出息!」明薇不屑一顧。
  
  顧朗退後一步,示意讓卓菁菁和薛凝親自動手嘗試,他摘掉了塑膠手套,扶了扶眼鏡:「你真的想要好好相親?」
  
  他不等明薇回答,就道:「那你好好拾掇一下,明天風光靚麗登場,我保準有男人看見你就和蒼蠅……和蝴蝶看見花一樣。」
  
  他本來想習慣性說像是蒼蠅看見了啥啥啥一樣,想到這裡還有兩個女生,他就臨時換了個比喻。
  
  但是明薇聽出來了,她揚了揚下巴:「我改變主意了,我明天要和你一起去,說我是你的朋友,我就不信了,難道沒有人會發現我的內在美嗎?」
  
  真難為她在這個圈子裡那麼久了,竟然還抱有這種天真的想法……漂亮的女人多了去了,又漂亮又聰明還善解人意的姑娘也不少,誰會那麼好心情來理這位大小姐,忙著套交情倒是真的。
  
  不過也隨她去,左右她開心最重要。
  
  他們選擇了下午訪問「珍珠號」,珍珠號也是明氏集團的力作之一,性能極佳,能在海上做遠程航行,然而它從一誕生的命運就注定了只能成為有錢人舉辦宴會的平台,優良的性能不過是謝氏用以彰顯自己身份和金錢的道具。
  
  對於明薇這一番話,顧朗十分同意,又問她:「那你的白鯊號和雄鷹號呢?」雄鷹號是她的私人飛機,而白鯊號則是她的船,與此相匹配的還有她心愛的座駕「獵豹」,水陸空全有了。
  
  「我不用的時候,會讓別人用。」明薇坦言,「這種東西閒置就好比你把一匹千里馬關在馬廄裡,暴殄天物。」
  
  「珍珠號和你的白鯊號相比如何?」因為珍珠號已然起航,他們是坐水上飛機前往的,在降落之前,從窗戶內眺望一望無垠的大海,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閒聊,明薇想了想,還是偏心地說:「完成時間離得很近,兩者的性能應該差不了多少,不過對我來說,當然是我的船更好。」
  
  顧朗不由微笑起來,她護短的樣子總是特別可愛,無論是人還是東西,只要是她看在眼裡的,都是最好的。
  
  已經能夠看見珍珠號了,不愧以珍珠為名,整艘船在蔚藍的海洋裡猶如一顆璀璨的珍珠一般柔和動人,飛機漸漸下落,降落的地方已然有人在等候,離得近了,顧朗才發現那竟然是謝蓮。
  
  「喲,謝大小姐親自來接,顧醫生,你的面子真是好大。」明薇揶揄他,顧朗瞪她一眼,兩人攜手下了飛機。
  
  謝蓮穿了一身濃紫色的小禮服,戴著一串塔形的珍珠項鏈,各個都渾圓且大小相仿,很是難得,頭髮優雅地盤在了腦後,以簡單的發飾固定住,迷人極了,聲音也溫婉動聽:「顧醫生肯屈尊光臨,真是蓬蓽生輝,榮幸之至。」
  
  「謝小姐太客氣了。」他微微笑著給她做介紹,「這是我的朋友阿薇。」
  
  與謝蓮時常出現在雜誌與報紙上不同,明薇脾氣古怪,與這個圈子裡的絕大多數的天之驕女都無太多交情,也從來不在公眾前露面,大家都知道明大小姐是明氏集團唯一的繼承人,身價難以估量,人在面前卻也認不出來。
  
  謝蓮亦是如此,只以為是顧朗帶來的女伴,因此只給了她一個頗為客氣卻又帶著疏離的微笑:「歡迎,這邊請。」
  
  也難怪她不上心,明薇今日穿得也很「樸素」,一件尋常的禮服與披肩,半點出彩之處也無,看來是像之前說的那樣,要打定主意讓人發現她的「內在美」了。
  
  謝蓮早就為他們安排好了艙房,告之他們宴會將於晚上七點開始就離開了,明薇在艙房內轉了一圈,問他:「出去走走嗎?」
  
  顧朗伸出胳膊,明薇攀著他的手臂,兩個人走到甲板上去,海風拂面,十分愜意,他們找了一個僻靜的角落裡坐下,有侍者過來,他們要了一杯酒淺酌,時而能看見美豔動人的當紅女星風情萬種走過,或者是高大英俊的男人紳士萬分。
  
  這是另外一個世界,有錢,有權,有地位,也有美人,好像永遠都那麼光鮮亮麗,沒有貧窮沒有災難,他們是站在金字塔頂端的人,俯視芸芸眾生。
  
  就是這樣的情況下,明薇嘖了一聲,突然語出驚人:「當年泰坦尼克號上是不是也是這樣的場景,男俊女俏,衣香鬢影?」
  
  「這裡可沒有冰山給你撞。」顧朗對她天馬行空的想像表示折服,上船替泰坦尼克號,這不是找死麼,「這是你家出的船,如果真有了什麼……」
  
  明薇回過神來,趕緊點頭:「對對,不然我又要替汪峰上頭條了。」
  
  就在他們倆低聲細語的時候,一個眼熟的身影劃過了明薇的視角,她記性好,一想就想起來了,先哎了一聲:「你看那個人,是不是上次威利身邊的那個阿信?」
  
  當初在明珠市,威利就是派遣了阿信帶著汪玥荷入住酒店,明薇見過他幾次,後來威利身死,阿信卻不知所蹤,只是因為這件事情已經被唐黎接管,她也沒有多問,只是萬萬沒有想到竟然那麼快就在這裡碰見了:「他來這裡幹什麼?奇怪。」
  
  她站起身來,想要過去一探究竟,正好謝蓮正風情萬種走來,顯然是有話要對顧朗說,明薇乾脆識趣地給她留了地方,自己一溜煙跟著阿信走了,顧朗啼笑皆非,又不好撇下謝蓮走,只能和她交談起來。
  
  「不去展覽室那裡看看嗎?」謝蓮坐下來,未語先笑,「那裡有我祖父多年來收集的玉石,不敢說都是珍品,卻也是老人家的心血。」
  
  顧朗也笑:「不著急。」雖然多半謝老爺子收集的玉石都是難得一見的珍藏,但是他對於這些石頭,還真的沒有什麼興趣。
  
  謝蓮顯然也並不是為此而來,她摩挲著酒杯的邊沿,略顯猶豫地開口:「我聽說,顧醫生對於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很有興趣?」
  
  「年輕的時候喜歡東奔西跑,好奇心也強。」顧朗微微笑著,他對除了明薇以外的所有女性的態度都十分謙和。
  
  謝蓮道:「顧醫生太謙虛了,其實,我一直有一件想不通的事情困擾著我,想找人試著分析分析。」
  
  「如果你信得過我,但說無妨。」能夠聽故事,肯定比無聊的對話寒暄來得有意思。
  
  謝蓮醞釀了片刻才開口:「我家最開始的時候,只是一家銀樓裡的小學徒,那個時候民國都還沒有建立。」
  
  謝蓮的祖上,也就是「小寶銀樓」的創始者,名字叫做謝淵,是一個很具有書生氣的名字,據說是他大字不識一個的老爹用一壺酒請胡同尾巴上的酸秀才幫忙取的。家裡很窮,不過卻也不至於揭不開鍋,等到謝淵懂點事了,他爹就把他送到當時北平一家很有名的銀樓裡,給師傅當學徒。
  
  當時的規矩和今日當然不可同日而語,師傅呼來喝去,把他當牲口一樣使喚,而且要緊的技藝絕不肯傳授,生怕教會了徒弟就餓死了老師傅,只是交給他些許皮毛。
  
  好多年的時間,他就只是一個做粗活的小學徒,可是謝淵聰明,老師傅不教,他就自己琢磨。
  
  那家銀樓做首飾很出名,打首飾,不僅要技藝,還要會動腦子,能設計出漂亮的款式才行,謝淵在這行非常有天分,就和所有的勵志故事一樣,他慢慢成了大師傅,成了當初銀樓裡最出色的小夥。
  
  然後東家的女兒,也在這個時候看上了他,兩個人成親了,謝淵的妻子,名字就叫小寶,整個故事就好像是所有小說裡寫的那樣美好。
  
  兩個人也著實過了一段相敬如賓,舉案齊眉的恩愛生活,謝淵體貼刻苦,妻子賢惠溫柔,兩個人沒過多久就有了一個孩子。
  
  謝蓮說到這裡,感慨道:「那個年代的醫療水平還不發達,女人生個孩子就如同過鬼門關一樣。」
  
  顧朗聽到這裡,就知道多半這個孩子是沒有來到這個世界上的。
  
  事實也果真如此,因為謝淵妻子的身體太過孱弱,孩子自然而然就流掉了,雖說這是天意,不是任何人的錯,但是謝淵的妻子仍舊非常傷心,終日垂淚神傷,謝淵看在眼中,焦急不已,就想方設法希望能夠哄得妻子重展笑顏。
  
  他的妻子有一個愛好,就是喜歡各式各樣的寶石,尤其鍾愛翡翠,翡翠也是從慈禧太后那會兒開始流行起來的,據說有一件絕美非常的翡翠隨著慈溪太后的下葬而消失在了世間。
  
  那件翡翠的名字,叫做「大地的眼淚」。
  
  時至今日,謝氏的後人依舊不知道自己的祖先究竟是通過什麼樣的方法,又是有怎麼樣的運氣,才能夠得到那塊絕世翡翠的,總之,謝淵就是得到了這一塊據說已經隨著慈溪太后下葬的「大地的眼淚」。
  
  「有人說,是因為當時慈溪下葬的時候她的貼身宮女偷出了這塊翡翠而被謝淵買了下來,也有人說,是後來被盜墓者從墳墓裡挖了出來,機緣巧合流落到了謝淵的手裡。」謝蓮抿了一口酒水,「然而這幾種說法,其實都不可靠。」
  
  顧朗微微頷首:「然後呢?」
  
  「然後?」謝蓮說到這裡,禁不住露出了驚恐的神色,俏臉煞白,彷彿接下來的事情,她說出口都很困難。
  
  「然後,可怕的事情就發生了。」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8-30 12:57 AM

第15章 大地的眼淚05

  女人對於珠寶,天然沒有抵抗能力,再冷靜理智的女人,看見漂亮的寶石,總是忍不住要側目。
  
  謝淵的妻子也不例外,所以當謝淵把「大地的眼淚」送給她的時候,她鬱鬱寡歡多月的面容上終於露出了微笑,謝淵趁機勸解:「孩子總會有的,你要保重身體才是。」
  
  妻子接受了他的勸慰,兩個人沒過多久就恢復到了之前纏綿恩愛的日子,謝淵看見妻子面上重新煥發了神采,便覺心中一塊大石落下了。
  
  但是他高興地實在是太早了,因為有些事情在不經意間,就開始發生了變化。
  
  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謝淵發現自己的愛妻總是愛一個人呆在屋子裡,手裡摩挲著那塊翡翠,這也就罷了,真正讓謝淵害怕的是,有的時候夜半三更他從夢裡醒過來的時候,總覺得身邊的人,並不是他的妻子。
  
  這是很奇怪的一種感覺,甚至於謝淵自己也覺得荒謬絕倫,在他身邊睡著的,不是他的妻子,還能是誰呢?
  
  可是就算是枕邊人和她長著一模一樣的臉,謝淵心裡仍舊有那種揮之不去的詭異感,他覺得她變得陌生了,甚至於變成了他完全不認識的樣子。
  
  但非要說哪裡奇怪,卻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如果非要舉幾個例子,大概就是因為謝淵的細心而發覺的,關於妻子生活習性上的些微改變,她冬日變得十分睏倦,眼睛不大好用了,但是夜裡看東西反倒是很清楚,不愛曬太陽了,終日都只待在屋內,皮膚上起了些許的細屑,總是會褪下一片片小皮膚來,看了大夫都不見好。
  
  不過,這都是一些無傷大雅的小情況,謝淵沒有放在心上,甚至想都不曾想過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我剛才說的,都是記載在家族筆記裡的東西,原本說只能謝氏子孫才能看,並且是只傳給兒子,但是我父親只有我一個女兒,所以就告訴了我。」謝蓮以目示意,「我接下來說的事情,非常莫名其妙,並不是我漏說了,而是當時記載的就是這樣。」
  
  謝淵不知道自己的妻子發生了怎麼樣的變化,在失去孩子後的第二年,他們擁有了自己的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孩子,謝淵滿心歡喜,以為好日子還在後頭,卻萬萬不曾料到,就在孩子滿月的時候,他的妻子自盡了。
  
  是的,小寶銀樓的女主人在參加完自己孩子的滿月宴之後,突然在夜裡上吊自盡了,留下一封令謝淵百思不得其解的遺書,翻譯成白話文大概是這樣的意思:
  
  「我已經盡力了,我想把孩子一起帶走,但我下不了手,我只盼望你永遠都不要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大地的眼淚是不祥之物,在我死後,就將它與我陪葬,永遠不要得見天日。」
  
  謝蓮口述完這封遺書,問顧朗:「你有什麼想法?」
  
  「聽起來好像是……謝夫人的死與大地的眼淚有關?」
  
  謝蓮緩緩點頭。
  
  謝淵一直不知道為什麼她會留下這樣一封遺書,也不知道這封遺書到底是什麼意思,但是就在他準備將大地的眼淚與妻子合葬的時候,卻發現它已經不見了。
  
  遍尋整個謝家大院,都見不到那塊驚世翡翠,此後的生涯裡,謝淵懷著種種迷惑查訪一切關於「大地的眼淚」相關的秘密,也不知道他找到了什麼,到最後他留下遺言給自己的兒子,不管多少年,謝氏子孫要盡一切可能找到「大地的眼淚」,然後將它與妻子合葬。
  
  「就在前些日子,我父親因緣際會找到了那塊翡翠。」謝蓮一口氣說完,「但是他並不願意按照祖先的遺願將它掩埋,而是決定舉辦這次宴會,邀請大家共同欣賞這塊絕世翡翠。」
  
  原來這就是謝氏舉辦這次宴會的目的,顧朗若有所思,聽完謝蓮的敘述,他對這塊翡翠的興趣倒是相當濃厚:「那你為什麼要和我說這個故事呢?」
  
  「因為我覺得不安。」謝蓮坦誠,「我可以實話告訴你,我一看到那塊翡翠,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很詭異,說不出的詭異,我告訴你,也不是為了什麼目的,我只是想找個人說說我的感覺,因為除了我之外,沒有人覺得奇怪,我母親十分鍾愛它,如果不是我的反對,她甚至想要戴在自己身上。」
  
  顧朗雙手交叉,他有一雙相當漂亮的雙手,白皙修長,一點裝飾也無,但是當這雙手主宰生死的時候,卻別有一番魅力:「是什麼東西讓你覺得不安呢?」
  
  謝蓮思忖一番,卻遺憾地搖了搖頭:「事實上,我想不出來是什麼東西讓我有那種毛骨悚然的感覺……那是一塊很讓人著迷的翡翠,非常漂亮,我這一輩子都沒有見過那麼有吸引力的寶石。」
  
  她說的這番話,無疑是很具有說服力的,謝蓮從小到大生活的環境就充滿了各式各樣的珍品珠玉,尋常貨色根本不能讓她側目。
  
  顧朗的興趣更大了:「我能看看它嗎?」
  
  眼見為實,最好的辦法就是親眼看看那塊「大地的眼淚」是什麼樣的東西。但是謝蓮遺憾地搖了搖頭:「如果我拿得出來,我一定會給你看,可是我做不到,翡翠一直都是家父親自收藏,我也只看過一次而已,不過今天晚上來賓到齊之際,他就會向大家展示。」
  
  離晚上七點的宴會也沒有幾個小時的時間了,顧朗也不著急:「好,到時候我一定仔細看看。」
  
  謝蓮便露出感激至極的笑容來,她原本生的就好,這麼一笑就宛如在風中搖擺的出水蓮,顧盼生輝。
  
  然而不等她再說什麼,明薇蹬蹬蹬過來了,顧朗一瞄,發現她還是赤著腳走的,手裡提著她的細高跟鞋:「鞋壞了?」
  
  「沒。」明薇抄起自己的酒杯,把那杯酒一飲而盡,這才長舒了口氣,並饒有興致地看著謝蓮,目光在兩人之間巡視一番,似有所悟,「我回來的不是時候?」
  
  謝蓮是什麼人,八面玲瓏:「哪裡的話,我已經說完了,就不打擾兩位了。」
  
  明薇挑了挑眉,問他:「你們在聊什麼?」
  
  「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顧朗說著,露出了一絲笑容,「倒是你,幹嘛去了?」
  
  明薇神秘一笑:「你猜我看見了什麼?」
  
  「說來聽聽。」顧朗也看見了剛剛一閃而逝的阿信,然而威利已死,阿信早已不成氣候,他和唐黎都沒把對方放在心上。
  
  明薇道:「他現在是謝百富的私人保鏢。」
  
  謝百富就是謝蓮的父親,如今謝氏的掌權人,阿信能夠在威利之後攀上他做東家,不可謂不是一個好選擇,明薇還嗤之以鼻:「還說阿信對威利忠心耿耿呢,真是人走茶涼啊。」
  
  顧朗一笑置之:「人之常情。」
  
  他接著就把謝蓮告訴他的事情說了一遍,明薇聽得眼睛都睜大了,那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裡流露出濃烈的興趣,愈發有神,顧朗忍不住彈了彈她的睫毛:「小金魚。」
  
  「哎喲。」明薇興致勃勃,「謝淵的老婆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沒有人知道。」
  
  明薇道:「那我們只能等晚上一探究竟了,說起來,絕世翡翠還真的是讓人心動呢。」
  
  顧朗斜睨著她:「別痴心妄想了,謝家不會賣的。」
  
  「你這就不懂了吧。」明薇鄙視他一眼,「這種東西可遇而不可求,看過就算是擁有。」
  
  對大地的眼淚感興趣的不僅僅是明薇,至少從晚宴開始以後,他們就不停地聽見有人在議論這塊翡翠。
  
  好笑的是,有不止一個大腹便便的富商對身邊貌美如花的女伴保證:「一定會想辦法送給你。」
  
  當然,大多數人還是藉著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廣交朋友,拓寬人脈,明薇百無聊賴坐在那裡戳盤子裡的水果沙拉,後來覺得實在是太難吃了,還是去吃肉吧。
  
  好不容易投胎做人類,變成素食動物也是在太可悲了。
  
  然而就在她對準盤中餐大快朵頤的時候,兩個身著小禮服的美女施施然走了過來,還鄙視她一眼:「真沒見過世面。」
  
  明薇一口鮮香濃溢的肉卷卡在喉嚨裡很想噴她一臉。
  
  我吃肉我惹著誰了!她鼓動著腮幫子用力咀嚼,只見那位美女端起一蠱奶油蝸牛,開始講解廚師的手藝多高超,請到他來是多麼得不容易等等,在另一位美女「你懂得好多好了不起」的崇拜眼神裡,鄙視地看了明薇一眼。
  
  我要是在啃雞爪子我就噴你一臉雞骨頭。她想著,突然發現燈光暗了一暗,台上的燈光亮起,謝百富登場了。
  
  這也就意味著絕世翡翠不遠了,明薇精神一震,頓時把什麼亂七八糟的都拋之腦後。
  
  謝百富簡單說了幾句話,就宣佈關燈,明薇還在奇怪為什麼要熄燈的時候,從門外進來一位彪漢,足足有兩米多高,身上的肌肉好像隨時隨地會把衣服撐破一樣,他雙手托著一個巨大的盤子,大約有半米多,金光閃閃,相當奪人眼球,上面蒙了一塊深紫色的絲絨,不知裡面放了什麼東西。
  
  他舉著這個盤子走到最中央,一束燈光打下來,先是從盤子與絲絨的縫隙之間伸出了一隻潔白的玉手,玉指纖纖,漂亮極了,很多男人看到那一隻手,就覺得心弦似是被撥動了。
  
  有那樣一雙手的人,必定是一個千嬌百媚的美人,如若不是,就是為了這一雙玉手,一定也會有男人為她奮不顧身。
  
  等到絲絨布被完全掀開,盤子裡的美人便暴露在了眾人的視線中,這是一個黑髮黑眼的東方美女,蜷縮著身體,擺出一個柔軟而嫵媚的姿勢,她身無寸縷,唯有胸前佩戴的那塊翡翠在燈光下閃耀著青翠欲滴的光澤。
  
  翡翠清透如一汪綠水,碧波微漾間暈出一圈圈的漣漪,那樣的綠光實在是太美,彷彿整個房間都身處於竹林裡。
  
  因此,哪怕是那個美女再怎麼美,大家的視線都多半集中於她胸前的那塊翡翠上了,好長一段時間,房間裡沒有一個人說話,只聽見輕輕淺淺的抽氣聲。
  
  雖然在「大地的眼淚」後,謝百富又向眾人展示了謝家多年來的珍藏,可是無一比得上那塊驚世翡翠給人們帶來的震撼之情。
  
  宴會持續到了十二點,眾人才興盡而返。
  
  變故便是在後半夜發生了,當時明薇已經睡著了,大半夜的卻聽見窸窸窣窣的奇怪聲響,她沒有放在心上,但是沒過多久,她就聽見有人在敲隔壁房間的門,她隔壁睡著的就是顧朗。
  
  她分出一縷心神關注了一下,發覺那聲音是謝蓮的……這大半夜的,一個女人去敲一個男人的門,還能有啥事兒?明薇在心裡唾棄了顧朗一番,翻了個身,睡熟了。
  
  所以她第二天才知道,船上死了一個人。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8-30 12:57 AM

第16章 大地的眼淚06
  
  早上她咬著牛角面包,喝著牛奶,口齒不清地問:「你說啥?」
  
  「我說,死人了。」顧朗昨天剛剛睡下就被謝蓮喊醒,一晚上都被那件奇怪的事情困擾著,根本沒睡好,而前一天晚上在熬夜備課,臉色就不大好,但是精神卻不錯,「就在昨天晚上,你沒聽見謝蓮叫我出去?」
  
  明薇訕訕笑,沒吭聲,顧朗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想歪了:「你啊……」
  
  「咳咳,快說快說,昨兒到底怎麼了?」明薇心虛地催他。
  
  顧朗嘆了口氣,徐徐說來。
  
  昨天晚上他也早早就準備入睡了,然而剛剛躺上床沒幾分鐘,就聽見謝蓮來敲門,他打開門一看,她也只穿著睡衣,披了件外套,眉頭皺起,像是遇見了難題:「顧醫生,你能和我來一下嗎,出現了一點意外。」
  
  顧朗奇怪:「出了什麼事?」
  
  謝蓮咬了咬嘴唇,為難道:「你能先和我過去一下嗎?」她這樣顯然是有難言之隱的態度令顧朗放棄了追問,隨她出去了。
  
  目的地是在一間客房裡,珍珠號上的貴客都是一人一間艙房,但是其餘人卻只能是兩人一間,這就是一間標準房,死的人是一個只穿著睡衣的女孩子,謝蓮站在門外,對著安保人員道:「你們讓一讓,讓顧醫生進去,顧醫生,這個人……還有救嗎?」
  
  顧朗看到屍體的第一眼就知道絕對不可能還有存活的幾率,那個女孩子死得實在是太奇怪了了,她的身體擺出一個類似於S型的造型,身體扭曲得不像話,他蹲在屍體旁按了按她的胸腹手臂,露出了一個震驚的表情。
  
  這個女孩子身上所有的骨頭都已經碎掉了,可是要以怎麼樣大的力道才能把一個活人絞碎成這樣?
  
  「初步估計,大概是因為肋骨斷掉插入內臟而導致的死亡。」顧朗沉聲道,「但是有可能是在此之前,她就已經活生生痛死了。」
  
  畢竟活生生把人的骨頭拗斷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情。
  
  謝蓮的面色更加蒼白了,顧朗環視一週,問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回答他的是一個瑟瑟發抖的女服務員:「我、我不知道,是倪娜小姐讓我來的。」
  
  「倪娜是?」顧朗指了指地上的屍體,那個女服務生點了點頭,他便問,「那和她同房間的人是誰?」
  
  謝蓮道:「是芊芊,芊芊就是今天戴著翡翠的那個女孩。」
  
  顧朗想起來了,今晚作為翡翠展台的那位少女實在是很漂亮,她的美是很古典很東方的美,可是因為大地的眼淚實在太過搶人眼球,以至於沒有多少人將注意力放在這位美人身上。
  
  「她人呢?」
  
  那個保安隊長道:「她不見了,倪娜死了後,就沒有人再見過她。」
  
  「要把她找出來,船還在海上,她去不了別的地方。」顧朗道,「你們報警了沒有?」
  
  他搖了搖頭,看向謝蓮,謝蓮白著臉色,勉強鎮定:「是我不讓報警的,不能傳出去。」
  
  顧朗皺起了眉毛:「但是有人死了,你不報警是想幹什麼?」
  
  「會造成恐慌。」謝蓮道,「我已經宣佈船回航,大約明天晚上就可以到岸,到時候再報警,這裡我會讓人守住不破壞現場,顧醫生,我不能讓謝氏聲譽受損,你應該也知道這艘船上都有些什麼人,我得罪不起,謝氏也得罪不起。」
  
  顧朗沉默了下去。
  
  謝蓮定了定神,又道:「所以我想麻煩你調查一下究竟是怎麼回事。」
  
  顧朗啼笑皆非:「我既不是警察,也不是福爾摩斯啊。」
  
  謝蓮緩緩道:「可是我只能拜託給你。」
  
  話已至此,推脫已經不是顧朗的風格,他點頭:「我盡力而為。」
  
  「我會讓船上的員工竭力配合你的,如果能找到真相最好,如果不能,至少要瞞到今天晚上。」
  
  明薇聽完,鄙視他:「她求你你就答應了,沒出息!」
  
  「你難道不好奇?」顧朗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芊芊失蹤,倪娜慘死,你知道這艘船上的安保系統有多麼完善嗎?可是偏偏我查了所有的監控視頻,芊芊和倪娜回房以後再也沒有出來,根本沒有人看到芊芊去哪兒了,也不知道倪娜究竟是怎麼死的。」
  
  明薇咦了聲:「果然很奇怪,密室殺人?」她對殺人案並沒有多少興趣,手法再奇妙也是人為,既然是人力所能及,那還有什麼探尋的意思呢?
  
  她更喜歡的是一些稀奇古怪而沒有辦法破解的東西。所以她打了個哈欠:「既然如此,你去忙,我可沒興趣。」
  
  顧朗苦笑一聲,也沒有勉強她。他草草吃了頓早餐,就去監控室問情況,那個保安隊長道:「還是沒有發現她,我們調看了所有錄像,但是一點線索都沒有。」
  
  「昨天晚上是誰值班?」
  
  保安隊長便喊了兩個人出來,但是他們的措辭一樣,沒有發現什麼特別的,直到那個女服務員進屋發出尖叫聲。
  
  女子離奇死於密室,室友不知所蹤,這如果寫成一篇小說,肯定夠離奇夠引人眼球,但是作為當事人,顧朗心裡卻不大好受,這是茫茫大海,凶手肯定還在船上,有那麼一個變態的殺人狂在此,實在是讓人很不安。
  
  而且如果芊芊也落在了他的手上,恐怕如今已經凶多吉少了。
  
  就在顧朗為這件事情頭疼的時候,明薇卻已經轉悠到了玉石展覽室,那裡陳列著謝家多年來的珍藏,翡翠瑪瑙,珍珠寶石,應有盡有,而且都是各種精品,尤其是一顆紅寶石更是舉世罕見。
  
  只是這些雖然難得,卻也沒有「大地的眼淚」來得令人震撼,明薇想要再仔細看看那塊翡翠,卻被告知那被保存在謝百富手裡,並不展出。
  
  她不禁有些許可惜,有的時候驚人的美只能遇見一次,就好像是書生邂逅仙女,一旦分別,再也無法相見,是一種格外淒楚的美。
  
  這樣也好,明薇心裡想,就讓那最驚豔的一瞥留在心裡的最深處吧!
  
  當然,事後她想起自己的這番心理活動,只覺得如鯁在喉,用一個粗俗一點的比喻,本以為是塊金子,撿起來一看居然是……唉,不堪回首。
  
  她走去甲板上看風景喝酒,天氣不怎麼好,黑壓壓的,好像是要下暴風雨了,海上的暴風雨是很可怕的,不過那隻針對於設施簡陋的船隻,對於珍珠號這樣一流的巨輪,是不會有這樣的情況出現的。
  
  就是沒法喝酒看海了,明薇鬱悶地走回船裡,就正好撞見了行色匆匆的顧朗:「你怎麼啦?」
  
  顧朗一把拽住她的手腕:「來。」
  
  明薇踉蹌了一下跟著他往前走,滿頭霧水:「發生什麼事情了,你臉色那麼難看,又死人了?」
  
  她不過是隨口一說,沒想到顧朗真的點點頭:「阿信死了。」
  
  明薇大吃一驚,可以說謝百富死了她都沒有那麼驚訝,阿信是威利的親信,而威利雖然已經死了,但是他曾經是北美最有能力的大巫師,阿信在他身邊,怎麼會不學到一兩件保命的手段呢?
  
  可是他就這樣輕易死掉了。
  
  而且死相和倪娜一模一樣,顧朗半跪在屍體旁檢查,他雖然是醫生,卻也有相當豐富的法醫學知識,做初步的判斷沒有問題:「剛死沒多久……這是怎麼一回事?」
  
  一個保鏢道:「他今天吃過中飯就說肚子不舒服,所以一直在房間裡休息。」
  
  「他是負責什麼的?」謝百富身邊不止一個保鏢,各司其職,因此顧朗才有這麼一問。
  
  謝蓮回答說:「他是一個月前來的,爸爸很信任他,一直讓他擔任自己的貼身保鏢,平時如果沒事的話,他都是跟著我父親的。」
  
  顧朗把目光投向發現屍體的保鏢:「你是怎麼發現他死了的?」
  
  「他中午一直沒有吃東西,我正好換班,就想著給他捎點吃的。」那個保鏢據說是上過戰場的,但是現在看見阿信的屍體,面色還是十分難看。
  
  明薇第一眼看到的時候就想起來自己中午吃過的肉卷,所以她覺得胃裡好一陣翻騰,阿信也是那樣以詭異的姿勢扭曲著死亡了,他比較倒霉的是,手臂上的骨頭從肌肉裡戳了出來,肋骨刺穿了肚皮,腸子流了滿地,相比之下,把倪娜絞曲的力道真的是小多了。
  
  她在衝出去吐一吐和再仔細看一看之間選擇了後者,她捂著嘴,踮起腳尖在房間裡環視一週,然後就發現阿信的手覆蓋的地方,他用血劃了幾個字:「阿朗,你看,這是什麼字?」
  
  明薇的語言天分不怎麼高,到現在只會英文和法文,顧朗倒是懂英德日法四國的語言,與他早年的留學經歷有關,有興趣的時候他也會選一個小語種來學學(明薇:學霸的世界學渣永遠不會懂!),比如他就對梵文很有興趣。
  
  只不過顧朗看了幾眼,也不能確定到底是什麼意思:「好像是北美印第安的土語……我找人幫忙看看。」
  
  他拍了照,直接用彩信發送到一個專門研究北美語言的朋友那裡讓他幫忙翻譯。
  
  回答很快就出來了,簡簡單單兩個字:
  
  魔石。
  
  明薇對這個結果很不滿意:「這個詞太有歧義了,是有魔力的石頭,還是魔鬼的石頭,還是有魔性的石頭?」
  
  顧朗照問了,對方回答道:「這是印第安一個小部落土語裡的一個特定詞彙,就好像是雨傘之所以叫雨傘,雞鴨魚之所以叫它們的名字一樣,沒有辦法解釋,就是『魔石』。」
  
  明薇想了片刻:「他死前為什麼要寫這兩個字?」
  
  「不知道,暫時,我們沒有人能知道。」
  
  對於阿信的死,謝蓮還是同樣的主張,不希望外洩,可是很快她就沒有辦法再保持沉默了,因為「大地的眼淚」失竊了。
  
  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因為大地的眼淚一直被保存在謝百富的私人保險庫裡,謝夫人上午的時候還拿出來欣賞過,而從監控中可以看到,除了例行巡查的保安,沒有任何一個人靠近過那裡。
  
  謝百富暴躁地在房間裡踱步,他年輕的時候應該是一個美男子,否則也生不出謝蓮這樣美貌的女兒,然而因為太過優渥的生活使得他的身材走形,只能從臉上勉強看出清秀的痕跡。
  
  「到底是怎麼回事,一連死了兩個人!大地的眼淚還不見了!你們是吃乾飯的嗎?」他訓斥著保安隊長,因為情緒太過激動,整張臉通紅,太陽穴上還有青筋在跳。
  
  謝蓮扶著他的手臂,輕拍他的後背為他順氣:「爸,你冷靜一點,東西肯定還在船上,沒有能從這裡逃走。」
  
  「報警!」謝百富呼呼喘著粗氣,「一定要把大地的眼淚給我找回來!」
  
  謝蓮嘴上應著,但是私底下,她卻並非很想讓那塊詭異的寶石回來,那天在展出的時候,當所有人為它的美而震撼的時候,她卻感覺到了一種毛骨悚然的恐懼,她說不出來為什麼有這樣的感覺,可是那塊翡翠真的讓她覺得害怕極了。
  
  如果找不回來就好了。她心底不禁有這樣的期望。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8-30 12:58 AM

第17章 大地的眼淚07

  謝百富在女兒的安撫下漸漸平靜下來,隨口問道:「死的人是阿信和誰?」
  
  「是倪娜,就是和芊芊一個房間的。」謝蓮答道。
  
  謝百富便問:「哦,那芊芊呢,嚇壞了吧?」
  
  「她失蹤了。」謝蓮凝視著父親,「從倪娜死後,就再也沒有人看見過她。」
  
  謝百富臉頰上的肉跳了一跳,露出極為震驚的表情:「什麼?!」他太過吃驚,甚至從椅子裡彈跳了起來,「你說什麼?」
  
  謝蓮從容不迫地又把這句話重複了一遍:「芊芊失蹤了!」
  
  現在就算是所有人都能發現,謝百富的吃驚和意外不弱於大地的眼淚失蹤,可是他怎麼會對芊芊的失蹤有這樣強烈的反應?
  
  明薇眨巴了一下眼睛,給顧朗丟了個眼神,他會意:「謝先生對她的失蹤感到很意外?」
  
  謝百富深吸了口氣,竟然無視了他的話,反倒是對保安隊長下令:「別去管別的了,把芊芊找回來!大地的眼淚就交給警方!芊芊肯定還在這艘船上,把她找出來,聽見沒有?」
  
  他的命令毋庸置疑,保安隊長立刻道:「是,我們馬上去找芊芊小姐。」
  
  謝蓮皺著眉頭:「爸,你那麼緊張她幹什麼,不過是個小模特。」
  
  顧朗插口道:「芊芊的身份有問題?」之前他調查芊芊和倪娜的時候,得到的資料是這兩個女孩都是在讀大學生,兼職做模特,因為長得漂亮,當然也會作為某些人的女伴來出席這樣的場合,報酬不菲。
  
  芊芊更是幸運地被謝百富欽點作為這次大地的眼淚的展示模特,但是她卻失蹤了,而且是離奇失蹤。
  
  在這樣茫茫的大海上,如果不是還葬身於船的某處,那麼……恐怕已經葬身大海了。只是這個可能性謝百富不去想,其他人也不敢提及。
  
  明薇再也忍不住了:「你為什麼那麼關心那個小模特?」她狐疑地看著謝百富,好像是要在他身上看出一個答案來似的。
  
  謝百富當然不會回答她,甚至於他還冷笑一聲:「你是什麼人,我為什麼要回答你的問題?」他站起身來,居高臨下望著她,「這是我的船,只要我高興,我可以讓人把你丟下去!」
  
  明薇怎麼會怕他:「如果你這麼做,只能證明你心虛,不然問一問又有什麼問題?」
  
  謝百富不再和她說話,反倒是對顧朗道:「顧醫生,看在你的份上,我可以不追究她,但是你也把你的朋友看看好,不要什麼阿貓阿狗都帶在身邊。」
  
  顧朗苦笑一聲,真的很想學電視劇裡的人咆哮一句「做不到」,他要是管得住明薇,那才是天上下紅雨一樣稀奇。
  
  不過說起來,謝百富肯給他這個面子,也算是難得了,之前他來和平醫院做檢查,就是顧朗給他動的手術,這也就是為什麼後來有了他和謝蓮一起吃飯的事情。
  
  「阿貓阿狗?」明薇哼哼冷笑,沒說話。以身份壓人不是她的特色,她比較喜歡回頭給他吃個虧爽一下。
  
  一個保鏢從門外走進來:「老闆,警察來了。」
  
  死了兩個人,一個人失蹤,還有一塊絕世翡翠失蹤,這案子可不小,來的人是警方的高級負責人劉邵,他也是顧朗的高中同學,和明薇也是認得的,五官端正,濃眉大眼,讓人一看就容易信任:「咦,阿朗你也在這裡,那事情就好辦了。」
  
  顧朗搖了搖頭:「我還一點頭緒都沒有呢,不過說起這個,外面的人你打算怎麼辦?」
  
  事情最麻煩的地方不在於調查案子,而是在於這次的事件牽扯到的人實在非富即貴,警方一個都得罪不起,就算是有翡翠失蹤,也沒法子去搜查,只能讓那些大人物「配合」調查而已。
  
  劉邵攤了攤手:「這就要看謝先生是什麼態度了。」
  
  謝百富也不愧是謝家的掌門人:「沒有必要聲張,今天的來客都是有名有姓的人物,我要你們秘密調查!」
  
  謝蓮猶豫道:「爸,我已經吩咐人回航……」她是想著等來賓走後再請警方上船進行地毯式的搜索,但是劉邵卻不讚成:「凶手如果沒有交通工具,根本沒辦法離開這艘船,所以他肯定還在船上,如果上岸,說不定會渾水摸魚逃走。」
  
  謝百富想了想,點頭:「本來原定的航程就是七天,珍珠號上有足夠的儲備,按照原定路線航行,我希望你們能在這幾天裡有所收穫……凶手抓不到不要緊,大地的眼淚如果找不回來,也是命中注定沒有緣分,但是芊芊一定要找回來,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劉邵在路上已經聽過大致的情況,他點點頭,問了一個和明薇一模一樣的問題:「恕我冒昧,謝先生,這位芊芊小姐只是一個普通的模特,請問你和她之間,有沒有什麼關係?」
  
  「這你不需要知道。」謝百富冷硬地回絕。
  
  劉邵無奈極了,他就是討厭和這樣的有錢人打交道,一個個都難伺候,還得罪不起。
  
  謝百富和警察交代完,就宣佈自己需要休息了,是謝蓮將他們引到一間舒適的艙房裡稍作休息:「劉警官,你們來的時候,應該沒有人注意到吧?」
  
  「放心,我們都是便服來的。」劉邵本人就穿了一件昂貴的手工西裝,文質彬彬,誰看見了都會以為他也是受邀而來的客人,而不會想到是在調查的警察。
  
  他們四個人坐在舒適的沙發上吃點心喝飲料,劉邵聽顧朗把整件事情完整詳細地說了一遍,神色凝重:「這件事情看起來並不簡單。」
  
  第二句話是:「那個芊芊小姐恐怕已經遭遇不測。」
  
  第三句話是:「殺害倪娜和阿信的並且造成芊芊失蹤的,和盜竊大地的眼淚未必是同一個人。」
  
  劉邵當了多年的警察,分析事情更專業精準,顧朗先嘆了口氣:「我要去打個電話給學校請假。」
  
  他想,如果以後經常這麼請假的話,院裡那些看他不怎麼順眼的老頭子會不會借此機會把他開除,那實在是太糟糕了。
  
  明薇幸災樂禍地笑了起來:「好幾天要見不到你那兩個漂亮的女學生啦,真可惜。」
  
  「你再亂講,我就把你的嘴巴縫起來。」顧朗威脅她,「保準你記憶猶新。」
  
  「你那麼激動,會讓人覺得你是心虛哦。」明薇惡劣地嘲笑他,「此地無銀三百兩,你激動個屁。」
  
  顧朗恨不得掐死她,反倒是劉邵哈哈大笑起來,對謝蓮擠擠眼:「青梅竹馬的感情就是好,不是每個人都有青梅竹馬的。」
  
  謝蓮的笑容有些勉強,劉邵看了她一會兒,突然了悟,他不由失笑著搖了搖頭。
  
  這都是孽。
  
  他不禁想起來當初意氣風發的少年時代來,顧朗一直都是學校裡的風雲人物,然而他看起來對所有人都很謙遜,脾氣也好,而且他博聞強記,好像什麼都難不倒他,和所有人都談得來,大家都願意和他做朋友。
  
  這樣的人,當然會受到女孩子的歡迎,可是他對女生的態度會比較含蓄一些,並不以女生的愛慕作為炫耀的資本。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劉邵覺得他有君子之風,只是在面對明薇的時候例外,劉邵第一次見到明薇的時候,顧朗正在掐她的臉,真的是使勁兒了,臉上好一道紅印子,他從沒見過顧朗發那麼大的火,對著她簡直是在咆哮:「你腦子是進水了嗎?一個人敢做這樣的事情,你是嫌命長了是不是?」
  
  關鍵是那個小姑娘看見顧朗不是滿面羞紅、嬌羞無比,這姑娘就大膽多了,叉著腰和他對吼:「關你屁事兒,我樂意,不行嗎?」
  
  「你行,你有出息了!」顧朗當時恨得牙癢癢,一把揪住她的衣領要把她拖走,明薇反抗,最後被顧朗摔在了草叢裡,他冷笑,「你橫啊,你有本事今天就從我手上走出這校門,不然你給我試試。」
  
  明薇氣得鼻子都歪了:「顧朗,你別小人得志我告訴你!欺人太甚簡直!」
  
  劉劭當時和顧朗三年同窗,自認為對他有所瞭解,卻從未見他對女孩子那麼不客氣過,他心驚膽顫過來勸架,一點效果都沒有,反倒是被明薇瞪了好幾眼,可是吧,等他上了個廁所回來,兩個人又並肩坐在草叢裡說話,好像什麼事兒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從那個時候他就知道,青梅竹馬的世界,他不懂。
  
  好長一段時間,劉劭都覺得顧朗是喜歡他的小青梅的,因為他只對那麼一個女孩子好,被她氣個半死,也得半夜三更爬起來替她收拾爛攤子,一次一次,無怨無悔。
  
  如果這都不算愛……
  
  可是他們就真的沒在一起,按理說再好的青梅竹馬,一旦各自有了伴侶,就會彼此疏遠,可他們沒有。
  
  真是奇怪的兩個人。
  
  後來顧朗有過女朋友的,最狗血的一個就是他和一個同樣的古典音樂愛好者約在家裡欣賞音樂,因為顧朗家裡有最好的音響設備,但是剛進門,就看見明薇只穿了件睡衣翻箱倒櫃地找東西吃。
  
  那個女人是個要面子並且心高氣傲的,二話不說扭頭就走,再也沒和顧朗聯繫過。堪稱他那麼多年裡最狗血的一次分手。
  
  所以說,這兩個人如果不能彼此在一起,要和別人在一起了,這日子多半過不下去,比如說明薇如果有什麼事情要找顧朗,顧朗就算是和老婆孩子在被窩裡也得爬出來,到時候還不雞飛狗跳?
  
  腦補一下當時要尋死覓活的,要發帖罵渣男的,要曝光說小三的,簡直可以上頭條啊!
  
  劉劭摸了摸下巴,覺得有點眼光的人,都不應該去招惹這兩傢伙,青梅竹馬太凶殘了。
  
  哎呀,現在這種離奇凶險的案子下,他想這個是不是太風花雪月了,打住,趕緊打住。劉劭收拾了一下思緒,對所有人道:「我看先這樣,我帶著人在船上做常規調查,謝小姐協助我,你倆就去找別的線索吧,咱們晚上的時候會合說說情況,怎麼樣?」
  
  顧朗當然沒有問題,明薇已經拽著他走了,還說:「我敢打包票,這事兒絕不是兇殺案那麼簡單!」
  
  「對,還有一樁盜竊案。」顧朗說,「你別以為世界上總有什麼奇怪的事兒給你碰上,你以為你是死神小學生嗎?」
  
  明薇呸了他一口:「我這叫直覺,第六感,女人的第六感,你是不能小看的,知道不?」
  
  顧朗真沒看出來這事兒奇怪在哪裡了,誠然,倪娜和阿信死狀奇特,可是別說是劉劭,就算是他也看過不止一次奇葩的陳屍狀態,有些變態的殺人狂還會擺個造型呢!
  
  大地的眼淚失竊,更不是什麼意料之外的事情,這個世界上的小偷本事也越來越大,顧朗知道的世界知名的大盜就不在少數,指不定其中一個易容上船,借種種手段盜取這塊名貴的翡翠,也是常事,說不定過不了多久,大地的眼淚就會作為別人的收藏品而出現。
  
  謝百富也肯定知道這一點,所以他雖然想找回來,卻也沒抱什麼希望,只不過他對那個芊芊,關心的過分了。
  
  按理說以謝百富的身家,實在沒道理那麼在意一個小模特才對。
  
  明薇對八卦狗血的嗅覺非同一般,她提了兩個猜測:「一個老男人對一個小姑娘那麼關心,就兩可能,第一,他倆有一腿,這年頭包養情婦多正常啊,那個芊芊長得還那麼漂亮,是吧?」
  
  「你除了覺得有一腿之外,還有別的靠譜點兒的猜測嗎?」
  
  「有,」明薇一雙大眼睛裡晶光盈盈,「他私生女。」
  
  大小姐,你肯定沒少看那些報導豪門隱私的小報吧?啊!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8-30 12:59 AM

第18章 大地的眼淚08

  劉邵是經驗豐富的警官,他帶著幾個手下已經在船上開始了秘密調查,他們的工作做得更細緻更專業,此時他就與謝蓮攜手站在甲板上講話,天氣依舊不怎麼好,像是風雨欲來,因此吹風的人也不多。
  
  「謝小姐有沒有什麼線索提供給我們,比如說,阿信是怎麼到你父親身邊的?」
  
  謝蓮拂著鬢髮,語氣疑惑:「我也不知道,他是一個多月前過來的,父親身邊原本並不需要保鏢了,可是他們談過後,父親卻改變了主意,讓阿信留了下來,並且還是作為他的貼身保鏢,我記得父親和我說,他是有大本事的人,有錢都請不到,要不是為了避風頭,也不會屈尊做他的保鏢。」
  
  劉邵默默記下,阿信的來歷有點古怪,既然說是在避風頭,那是被仇家所殺也說不定,只是死法為什麼會和倪娜一樣呢?
  
  他看過倪娜的資料,她和芊芊是一個學校的學生,兩個女孩是根據某些所謂的「經紀人」聯繫到的這次宴會的負責人,和許多其他小模特一樣被邀請過來,作為這次宴會上點綴的鮮花而已。
  
  現在倪娜死了,芊芊失蹤,雖然大多人都認為是凶手殺死了倪娜,導致了芊芊失蹤,但是也有可能是芊芊就是凶手本人。
  
  只是看倪娜的死法,這個可能性很小罷了,據同行而來的小模特說,倪娜和芊芊的關係也不錯,沒有什麼矛盾。
  
  案子陷入了僵局。
  
  而明薇對於阿信臨死前所寫的「魔石」兩個字相當在意,她在船上找信號給唐黎打電話,想問問他知不知道相關內容,但是電話卻無法接通,說是不在服務區。
  
  「不在信號範圍內,他是在哪個深山老林裡?」明薇忍不住抱怨,「關鍵的時候找不到人!」
  
  顧朗笑了:「人家很忙的,你以為他頂著巫師之王的名頭可以不干事兒?」
  
  明薇有點煩躁:「死了兩個人了,凶手還在船上,這可不是一件讓人覺得愉快的事兒。」
  
  顧朗屈指在桌子上敲了敲:「我們先來梳理一下情況,看看會不會發現什麼線索。」
  
  「好,我先說。」明薇快言快語,「第一,大地的眼淚曾經導致謝淵的老婆出現了奇怪的情況,所以她自殺了。」
  
  顧朗不疾不徐道:「第二,倪娜被殺,芊芊失蹤。」
  
  「第三,阿信和倪娜以同樣的死法死去,臨死前寫下魔石兩個字。」
  
  「第四,大地的眼淚失竊。」
  
  明薇道:「這四件事情之間,肯定有什麼聯繫,就是我們還沒有找到線索而已!」
  
  顧朗唔了聲,想說什麼,他的手機卻響了起來,是一個未知的電話號碼,他接起來一聽,竟然是週一帆:「一帆?」
  
  「顧老師。」週一帆所在的地方背景嘈雜,「我到明珠市了。」
  
  顧朗道:「嗯,我和學校打過招呼了,你現在暫時住到宿舍裡去好了,我把你兩個同學的電話給你,你有事就找她們。」
  
  「好的。」週一帆猶豫了一會兒,「我等會兒就去學校。」
  
  顧朗終於覺得哪裡不對勁了:「你是在哪裡?」
  
  週一帆遲疑道:「在、在警察局。」
  
  「……發生了什麼事?」顧朗頓時一個頭變成兩個大,萬萬沒想到,週一帆那麼老實的孩子竟然會出了醫院就進警察局。
  
  週一帆老老實實道:「我剛剛下火車,發現車站廁所死了兩個人,所以我就報警了。」
  
  顧朗鬆了口氣:「你沒事吧?」
  
  「我沒事。」週一帆說,「警察讓我做個筆錄就好了,不過……不過那兩個人,我好像是見過的,而且他們還說了很奇怪的話。」
  
  然後他就把當初在昆明車站聽到的那兩個人奇怪的一番對話講了出來,顧朗也沒有什麼心思理會:「等我回來再說。」
  
  週一帆本想掛了電話,但是實在沒忍住,求知慾佔了上風:「顧老師,我有個問題想要和你請教一下,我今天看到的那兩具屍體很奇怪,我不知道是由於什麼原因造成的,他們的身體上沒有任何明顯的傷痕,但是在脖子那裡,卻一個紅色的圖案,像是三角形裡有一個太陽。」
  
  顧朗徒然震動了一下:「你說什麼?」
  
  週一帆重複了一遍:「沒有任何明顯的傷痕,但是在脖子那裡,有一個奇怪的圖案,像是紋身,但是顏色鮮紅,圖形大概是一個倒三角,裡面是一個圓圈,旁邊還有幾道豎線,和太陽一樣。」
  
  顧朗眉梢一動:「我知道了,一帆,這件事情不是你該探究的,好奇心不要太強烈。」
  
  聽見這句話的明薇嘲笑他:「你這樣教學生真的好嗎,起碼要以身作則啊。」
  
  「你知道他剛剛和我說了什麼嗎?」顧朗不理會她的嘲笑,把週一帆所說的事情又和她說了遍。
  
  明薇也意外了:「這是巫術吧?」之前和唐黎在一起的時候,被他科普過相應的巫術知識,週一帆剛剛提到的這種咒語,他們恰巧聽過,是惡咒的一種,能被下咒的人根本活不過三天就會死。
  
  而那兩個人之所以身死,肯定和要追他們的人有關,而且那個人肯定是一個巫師。
  
  明薇不甘心,又打了一遍唐黎的電話,這次居然接通了,就是信號不大好:「你在哪兒?」
  
  唐黎報了一個經緯度,明薇估算了一下,那是一個荒無人煙的熱帶森林:「你怎麼在那裡啊?」
  
  「說起來很複雜,你找我是什麼事?」唐黎問,「電話可能支撐不了多久。」
  
  明薇一急,說話就像是倒豆子一樣劈裡啪啦一傾而下,聽得唐黎頭暈眼花,好半天腦子才回過來:「噢,對了,這事兒是有點奇怪,你之前記得我和你說有事兒吧,其實是這樣的,阿信帶著威利的屍體跑了,我已經讓人去追了,但是一直沒有追到,第二,當初阿信之所以帶人去明珠市,是因為他要去找魔石。」
  
  「那魔石到底是什麼東西?」
  
  「是一塊石頭,據說那塊石頭裡蘊含著巨大的力量,甚至可以讓人起死回生,我想之前阿信在上次失敗以後再打它的主意,肯定是想借魔石的力量復活威利。」
  
  明薇倒吸一口冷氣:「那麼厲害,起死回生?我不相信。」
  
  「我也不相信,世界上有很多規律是不可逆轉的,否則天下就要亂套了,但是也保不住會有什麼奇特的力量,我早就說過,巫術來源於某種能量,但是這究竟是什麼,沒有人知道。」唐黎說話永遠帶著那麼一股子說不出的夾雜著科學和靈異並存的滋味,「電能是能量,機械能、內能也是能量,千千萬萬,我說不全。」
  
  明薇掛了電話,和顧朗說:「說了等於沒說,什麼能量不能量的,頭都大了。」
  
  她一牽扯到學術的東西就頭疼,而唐黎可是名校博士畢業,和顧朗是一個檔次上的學霸,所以顧朗笑得特別開心:「你當初物理考得幾分,要我提醒你嗎?」
  
  明薇臉色難看極了,這位大小姐當年的物理成績慘不忍睹,從沒超過個位數,墊底三年,物理老師看見她都想繞著走。
  
  「他說了很重要的一個消息,我現在有一個猜測,不過還不能證明,」顧朗微微笑了起來,「但是我覺得可能性很大。」
  
  明薇按捺不住好奇心:「是什麼?」
  
  「等會兒你就知道了。」
  
  顧朗先去找了劉邵,和他說了什麼,等到劉邵回來的時候,手機裡已經多了兩張照片,顧朗拿著他的手機去問謝蓮:「謝小姐,這兩個人你認識嗎?」
  
  照片上的那兩個人,就是週一帆在車站廁所裡發現的兩具無名屍體,可是謝蓮一眼就認出來了:「這兩個人……好像前段時間來找過父親,就是他們把大地的眼淚賣給我爸爸的。」
  
  果然如此。
  
  這樣一來,斷裂的線索就能串起來了,這兩個人肯定從某種渠道得到了大地的眼淚,然後賣給了謝百富,緊接著卻在不久之後被巫術害死在車站,要說不是阿信做的,顧朗怎麼都不信。
  
  太巧了,阿信來到謝百富身邊,難道只是為了避開唐黎的搜尋?如果是這樣,大可以回到北美去,唐黎的勢力在東南亞一帶比較厲害,而北美一直都是威利的勢力範圍,回去豈不是更好?
  
  可他沒有,偏偏到了明珠市,做了謝百富的保鏢。
  
  阿信既然是為了魔石而來,而謝百富身邊,唯一有嫌疑的,也就只有大地的眼淚了,所以不難得出這樣的猜測:
  
  大地的眼淚,就是阿信所謂的魔石。
  
  如果這麼一想,事情就很順暢了,阿信想要得到魔石,即大地的眼淚,所以他來到了謝百富身邊,伺機想要奪取魔石。
  
  「就算這一條線索講得通,那他為什麼要殺那兩個小偷?」劉邵問。
  
  顧朗特別平靜地回答:「殺人滅口。」
  
  劉邵不說話了,過了半天,問:「但是阿信也死了,他本應該是最有嫌疑的人。」
  
  「所以問題肯定出在大地的眼淚身上。」顧朗道,「你應該記得,上午八點多的時候,謝夫人還查看過大地的眼淚,之後阿信就說肚子疼,一直躲在房間裡,直到他死去被發現,那個時候,大地的眼淚已經失竊了,你不覺得,應該是阿信偷到了翡翠嗎?」
  
  劉邵道:「如果是他偷到了,那翡翠呢,房間里根本沒有看見,還有倪娜和芊芊你要怎麼解釋?」
  
  「你別忘了,芊芊佩戴過大地的眼淚,」顧朗道,「我覺得倪娜才是被牽連的那個,說實在的,我覺得在芊芊身上,可能已經發生了什麼我們無法預料的事情,就是這件事情導致了倪娜的死亡,還有阿信的意外。」
  
  明薇聽到這裡,忍不住發表意見:「你們還記不記得當初謝淵的老婆啊,她是莫名其妙自殺的,而且是和大地的眼淚有著很強的關係,她說那是『不祥之物』。」
  
  劉邵道:「所以說事情的關鍵就在於大地的眼淚咯?」
  
  「沒錯。」
  
  「唔,我聽說有些東西是有特別的磁場,會影響人的大腦,令人產生幻覺。」劉邵猜測到,「這塊翡翠也是一樣的嗎?」
  
  明薇不客氣地問:「你見過誰發瘋會把自己扭成麻花嗎?」
  
  劉劭聳了聳肩:「好吧。」
  
  事情討論到這裡,又沒了線索,明薇垂頭喪氣地和顧朗出去吃晚飯,依舊是燈火通明的晚宴,有樂隊在演奏舞曲,紳士風度翩翩邀請漂亮的姑娘們邁入舞場,如此歌舞昇平之下卻隱藏著絕大多數人不為人知的凶險。
  
  明薇沒有什麼胃口,草草吃了點就要去洗手間,誰知道那麼巧,一進去就聽見一個女人的尖叫,她好奇地推門而入,看到蜷縮在角落裡的人就吃了一驚:「怎麼是你,發生了什麼事?」
  
  「有,有鬼!」那個女孩戰戰兢兢回頭,卻看到明薇的時候一愣,「是你?」
  
  真的是熟人不錯,她是張菡,也就是在之前汪玥荷的事情裡,他老公新找的小女朋友,也是明薇的同學。
  
  所以明薇一看見張菡就笑了:「怎麼又是你啊,嘖,把生意做到這艘船上,你也算有本事。」
  
  張菡沒料到能在這裡看到她,尷尬極了,如果學校裡知道她做外圍,是鐵定不會放過她的:「你不會說出去的,對吧,你要是想說出去,之前就說了。」
  
  明薇像是看見了小綿羊的大灰狼:「那可不一定啊,知道嗎,你們顧老師也在哦。」
  
  「我、」她這樣能說會道的人,竟然一時之間詞窮,明薇繞著她笑道:「誒,既然是熟人,咱們就有話直說了,我知道你愛談生意,說吧,什麼鬼不鬼的,發生了什麼事兒?」
  
  張菡一見她有興趣,就想和之前一樣開口要價,但是明薇馬上就說:「你要是不配合,我就讓你們顧老師看看你在這艘船上幹些什麼。」
  
  如果說她對明薇還不怎麼害怕,但是要說見老師她就慌了,張菡可不想被開除學籍:「我肯定配合。」
  
  和聰明人打交道就是省時省力,明薇挺滿意的,她不討厭張菡,雖然她拜金虛榮,做外圍的女孩子總是讓人看不起,不過卻也不能否認她們有本事,世界上有形形色色的人,這樣的姑娘未必就壞,一本正經的乖乖女,也未必是好人,看得越多,越明白道理。
  
  明薇有她自己的是非黑白觀。
  
  「來,跟我出去吃飯,咱們邊吃邊說。」明薇有預感,她能在張菡身上找到突破口,所以胃口一下子回來了。
  
  張菡看到顧朗,尷尬地不得了,但是明薇一說,顧朗也很配合,雖然他對有些女孩子年紀輕輕就出賣青春和肉體看不上眼,卻也不會把自己置於道德最高點來批評誰。
  
  每個人生下來就是一個獨立的個體,過怎麼樣的生活是自己的事情,旁人自以為是地做出評判是一件非常可笑的事情。
  
  雖然他不相信神明,卻也覺得,唯一能夠作出評價的,只有上帝。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8-30 12:59 AM

第19章 大地的眼淚09

  張菡很快把事情原委說了個明白,其實也很簡單,原本看上她的那個男人,被一個「好姐妹」截了胡,她心裡不痛快,就打算好好打扮一番,看看能不能遇上什麼好貨色。
  
  誰知道有錢的男人沒碰上,碰上的卻是一個怪物,張菡現在想起來都哆哆嗦嗦的:「肯定是妖怪,頭髮老長,皮膚很白,跐溜一下就不見了,我還看到她的皮膚,很恐怖的顏色,青紫色的,不是鬼是什麼!」
  
  看她那麼誇張的表情和語氣,明薇深深懷疑她這番話的真實性,張菡多會察言觀色啊,一看就急了:「我騙你幹嘛!真的,而且我覺得她那張臉忒眼熟,好像哪裡見過似的。」
  
  「像誰?」
  
  張菡努力回憶了一番,半天才不確定地說:「有點像是娜娜的同學,不過我和她不熟,只打過幾次照面。」
  
  明薇心中一動:「娜娜是誰?」
  
  「就是倪娜啊,她好像是被誰帶走了吧,真是的,也不曉得和我打個招呼。」張菡抱怨道,「我們是一個公司的,她還要叫我前輩呢。」
  
  張菡和倪娜是同屬於一家所謂的經紀公司,但是實際上做的卻是替這些年輕的姑娘們介紹富商的活兒,偶爾拍拍照就說是小模特了,而模特們的佣金,經濟公司會抽取分成,別小看他們,他們手頭上有著這個城市裡最完善的達官顯貴的聯絡方式,而張菡隸屬的這家經紀公司名頭很大,後台很硬。
  
  她比倪娜早一年入行,這一行也是講輩分的,張菡長得漂亮,一直都挺受寵,公司也樂意給她機會,這一次來珍珠號就是她費盡心思後的結果,而倪娜長得很可愛,像是鄰家妹妹一樣的氣質,和張菡走的路線不一樣,兩個人挑客人沒有什麼衝突,而且倪娜嘴巴夠甜,總是「姐姐、姐姐」地喊她,張菡一來二去就和她熟悉起來了。
  
  明薇覺得張菡總是能給她一點意想不到的線索,她嘴角一挑,露出一個相當漂亮的笑容,甚至於讓一向自詡美貌的張菡都晃了晃神,但是顯然明薇本人卻並不在意:「你確定是倪娜的室友。」
  
  「是啊,」張菡完全想起來了,「那天入住的時候和見過一面,長得挺漂亮的,特古典,娜娜說是她的同學,叫什麼……謝芊芊的,哎呀我和你說,那個女人看起來可清高了,用鼻孔看人的,那眼神好像我們都是妓~女,她就是皇帝的女兒,啊呸。」
  
  女人就是女人,張菡剛剛還為看見鬼的事情驚慌失措呢,這會兒就開始和明薇八卦起來了。
  
  「謝芊芊,姓謝?」明薇眼睛一亮,「你知道她什麼消息嗎?」
  
  「這事兒要問娜娜才清楚,」張菡想了半天,勉強回憶起來,「對了,我聽娜娜說過,這謝芊芊本來不是做這行的,她是臨時工,好像是聽說了這次的事情,所以臨時加進來的,還擠掉了另外一個人的名額呢,不過可能是老闆看她長得實在漂亮吧。」
  
  看起來,芊芊上船真的是有目的的,明薇不禁懷疑起她和謝百富的關係來,顧朗說:「那就直接去問他。」
  
  他們找到謝百富的時候,劉邵和謝蓮都在,聽了他們剛剛得到的線索,都把目光投向了謝百富,謝蓮也十分懷疑:「爸,她該不會是你的私生女吧?」
  
  謝百富疲倦地按了按額角:「我就只有你一個女兒……唉,其實這件事情,並不是我不想說,而是我說了你們也不會相信。」
  
  謝蓮皺著眉:「爸,這件事情越來越奇怪了,有人看到了她,但是又說她像個鬼,我看多半是她殺了倪娜和阿信。」
  
  「芊芊今年大概是二十歲吧,比你小幾年,說起來,應該算是你的妹妹,表妹。」謝百富卻突然說起了他和謝芊芊的淵源。
  
  謝蓮意外極了:「表妹?難道她是小姑姑的女兒?」
  
  謝百富有一個妹妹,名字叫謝千金,二十幾年前曾經因為和人私通而懷了孕,就是富家小姐和窮書生的現代版,結果那個男人太懦弱,約好私奔卻沒有來,謝千金挺著大肚子被家人扭送回家,最後生了一個女兒。
  
  「我聽說小姑是難產死的?」
  
  謝百富說到這裡,似乎難以啟齒:「她不是難產死的,她是被自己的女兒給害死的!謝芊芊從一生下來,就是一個怪物!」
  
  這句話把在場所有人都嚇了一大跳,顧朗問:「怪物,難道是先天畸形?」
  
  早些年醫學還不是那麼發達的時候,對於一些先天畸形的孩子,人們總會認為是不祥之兆,或者說是妖怪,這是愚昧的產物,可是謝百富這樣的人,不應該這樣認為才對,以謝氏的財富,替孩子做手術也沒什麼。
  
  「她生下來,根本不是人,是一條蛇!」謝百富咬牙切齒,「我親眼看見的,她上半身是人,下半身卻是蛇尾巴,金金就是活活被她給嚇死的!」
  
  明薇一臉「真的假的實在是太有趣了」的表情。
  
  「有些孩子生下來,可能雙腿就是並在一起的,這並不罕見……」顧朗委婉地解釋,人魚寶寶的案例並不在少數。
  
  但是謝百富打斷了他:「我沒有那麼無知,那個孩子,那個孩子……上半身是人的樣子,但是下半身完全就是蛇尾巴,你理解我的意思嗎,綠色的鱗片,盤旋在那裡,簡直……簡直就是妖怪!我們謝家就是被詛咒的家族!幸好小蓮出生的時候一切都正常,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不肯多要孩子?我就怕我再生一個,也是一個怪物!謝家祖訓說過,一旦生下這樣的孩子,只能處理掉,否則會有大禍降臨。」
  
  謝百富潔身自好是在圈內有名的,他疼愛謝蓮也是出了名的,只是萬萬沒有想到會是因為這樣奇葩的原因。
  
  顧朗問:「那為什麼謝芊芊沒有死呢?」
  
  「我本來是要處理她的,但是我沒有想到,過了一夜之後,她就恢復了正常,和所有的孩子一模一樣。」謝百富嘆了口氣,「她長得和金金那麼像,我下不了手,可是我也不想把這樣一個怪物養在身邊,我還有小蓮……所以我把她送走了,芊芊這個名字,是她媽媽給她取的,我留給了她,讓人把她抱到了孤兒院裡,我從沒有想過,竟然會在二十年後再見到她。」
  
  如今,謝百富和謝芊芊的關係明了,但是事情好像愈發撲朔迷離了,至少劉邵不能相信:「怎麼可能會生下這樣的怪物來呢?白素貞都生了個正常的娃啊!」
  
  「但是我覺得謝百富不像在說話,他也沒有說話的必要性。」明薇道,「而且張菡也說了,看見她的皮膚是青色的,而且速度極快,說不定她就是個怪物。」
  
  劉邵問:「那你是說她是妖怪了?世界上怎麼可能有妖怪,我是不信的。」
  
  顧朗想了會兒,說道:「妖怪存不存在不好說,不過……她這樣的情況,卻不是不可能的,從理論上來講,是可以存在的。」
  
  劉邵用見鬼了的眼神看著他,顧朗揮了揮手,解釋道:「你別以為這種情況很稀奇,你應該也見過吧,小白鼠身上可以長出人的耳朵,這是最簡單的,在很多實驗室裡……很多人都做過這樣的實驗,將兩種生物的DNA混在一起,培養出一種全新的物種,很多都成功了,只是存活率不高而已。」
  
  明薇聽得興致勃勃:「可是不一樣,這是後天培養的,但是謝芊芊卻是從母胎裡就變成那樣的,你是想說蛇和人交媾之後生下了她麼?這不大可能。」
  
  顧朗點點頭:「自然情況下,人和蛇交配是不能生下後代的,有生殖隔離,而且你注意到剛剛謝百富說的話沒有,謝氏祖訓裡說過這樣的情況,所以謝芊芊肯定不是個例,只不過謝家人身上,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呢?」
  
  明薇道:「我想起來一件事情,你們還記得謝淵的老婆嗎,當時他是怎麼形容的,說她變得畏光,夜視能力卻很好,冬天很困,還會蛻皮,這些特性你們會想到什麼?」
  
  劉邵脫口而出:「蛇!」
  
  本來這些細小的習性是很難讓人聯想到具體的生物的,畢竟冬眠蛻皮之類的動物不少,但是一說到謝芊芊曾經是半蛇,那麼聯想就很容易產生了。
  
  顧朗深吸一口氣:「我覺得線索已經被聯繫起來了。」
  
  明薇嚷嚷:「我先說,」顧朗做了一個讓她開始的手勢,她想了想,從最早的時候開始說起,「我們先假設,大地的眼淚是一塊非同一般的翡翠,具有我們所不知道的神秘力量,謝淵得到這塊翡翠後給了他老婆,但是沒有想到,這塊石頭卻影響到了她,使得她擁有了蛇的習性,她本人也大概意識到了這種變化,尤其是在生下孩子以後,那個孩子可能生下來就是謝芊芊一樣的情況,她想殺了孩子,但是下不了手,只能絕望地自殺,並且告訴謝淵,大地的眼淚是不祥之物。」
  
  顧朗接口道:「在之後的日子裡,可能謝淵也察覺到了其中的不妥,比如說謝氏的子孫裡經常會出現謝芊芊這樣的怪物,他認為這是妖怪,或者是不祥的生物,又或者以為是詛咒,總之,他或者他的後人留下了祖訓,說一旦出現這樣的孩子,就要處理掉。」
  
  「二十年前,謝芊芊出生,卻因為是怪物而被舅舅丟棄,二十年後,她長大成人,來到了這艘船上,我覺得她的目標應該不是復仇,誰會告訴她她的身世呢,更有可能是衝著大地的眼淚來的,所以在她佩戴過之後,她身上發生了某種變化,可能重新變回了半蛇。」明薇道,「我猜測,這種變化是在不經意之間發生的,和她同房的倪娜發現了端倪,謝芊芊有意或者無意殺死了她,並且逃走了。」
  
  顧朗再道:「與此同時,阿信一直在尋找魔石,之前肯定是為了增強威利的力量,在威利死後,他又希望借助魔石復活他,所以在得知大地的眼淚可能在謝百富的手上以後,他扮作保鏢接近了謝百富,並且決定偷走大地的眼淚,只不過他發生了意外,參照他和倪娜相似的死狀,可能阿信也是被謝芊芊所殺,那麼,大地的眼淚不管有沒有被阿信得手,現在有很大的可能性是在謝芊芊的手裡。」
  
  劉邵對於這兩個人默契的思維佩服地五體投地,他就完全跟不上那麼奇葩的思路了,只能在自己的本職業內發揮一下:「順便,阿信利用巫術殺了那兩個偷走大地的眼淚的人,那兩個人曾經說過害怕不害怕的事情,也有可能之前大地的眼淚的主人身邊,也發生過不可思議的事情。」
  
  「那麼現在的關鍵是,謝芊芊在哪裡,她變成了什麼樣子,那塊翡翠裡究竟有怎麼樣的秘密。」
  
  可關鍵是,謝芊芊現在在哪兒呢?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8-30 01:00 AM

第20章 大地的眼淚10

  謝芊芊在哪兒,要怎麼找到謝芊芊,這是一個很關鍵的問題。
  
  明薇乾巴巴開口:「我們不如去廣播一下,親愛的謝芊芊小姐,你的朋友XXX在廣播室等你,請你聽到廣播後速來與我們相見。」
  
  她本來是開玩笑的,卻沒有想到顧朗在思考了片刻之後說:「我覺得可以。」
  
  明薇一口茶噴了出來:「你在開玩笑!」
  
  「沒有,反正也沒有好的辦法,為什麼不試試呢。」顧朗道,「打草驚蛇也不錯,至少可以知道蛇的動靜。」
  
  然後明薇就真的去廣播了,她還很不要臉地用了愛慕者的口吻:「親愛的謝芊芊小姐,我在宴會上對你一見鍾情,你就像是那清晨玫瑰園裡最美的那一朵玫瑰花,你就是那秋天葡萄園裡最甜美的果實,你就是我心目中那永遠不能忘懷的……如果你也願意見我,請於十二點在某地與我相會,你的愛慕者。」
  
  聽見那麼一封聲情並茂的情書,顧朗覺得自己晚飯都要吐出來了:「你寫得可真噁心。」
  
  「你要感謝我,我還沒說是你呢。」明薇得意洋洋,「不然你一晚上就可以出名了。」
  
  「真是謝謝您大小姐高抬貴手啊!」
  
  顧朗壓根沒抱希望,但是依舊和明薇在茶室裡一邊喝茶一邊等,她困得眼皮子直打架:「十二點到了沒啊,困死我了。」
  
  「你要麼靠一會兒,還早呢。」顧朗看了看表,還有五十分鐘才到十二點。
  
  明薇打了個哈欠,直接趴在桌子上睡著了,她的睡顏恬美安靜,睫毛卷捲翹翹的,皮膚很光滑,在柔和的燈光下像是剝了殼的雞蛋,唇瓣紅潤潤的,微微張著,讓人忍不住想給她畫幾個泡泡。
  
  顧朗忍不住輕笑起來,小金魚一直都長得很好看,年紀雖然漸漸大了,但是身上好像還殘留著少女時的天真與傲氣,也是,她一直都是被人所寵愛的小公主,女孩子一輩子可以不經受風雨,實在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或許他真的該認真考慮考慮要不要給她介紹什麼青年才俊了,他所認識的朋友基本上都是人中龍鳳,也不乏家世出眾自己能力又強的人,只不過……這樣的人裡,誰能有這個好脾氣去忍受這位大小姐的不著調呢?
  
  雖有萬貫家財,卻不喜歡和人交際,不愛參加宴會,不愛和其餘貴女們打交道,喜歡稀奇古怪的事情,膽子又大,發起脾氣來一秒鐘從金魚變成鯊魚,逮著誰咬誰,又可愛又讓人恨得牙癢癢。
  
  唉,多麼煩惱。
  
  就在他出神的時候,突然聽見一陣摩挲的窸窣聲,他精神一震,往明薇手臂上一拍,她迷迷糊糊抬起頭來:「來了?」
  
  顧朗點點頭,打量著四周,這是珍珠號上的一間茶室,早就已經清場,唯有他們頭頂的一盞燈籠還亮著,照著兩人的影子暗影憧憧。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了,與此同時,燈光跳了跳,吧嗒一聲熄滅了,顧朗下意識地就抓住了明薇的手,她微微搖了搖,示意自己沒事,但是在未知的黑暗中,雙手交握帶來的溫暖總是不自覺可以令她感覺到安心。
  
  所以她大著膽子問:「你來了嗎?」
  
  「嗯。」房間裡突兀地響起第三個人的聲音,「請原諒我不想暴露在燈光下,你們也不會想要看到我現在這個樣子的。」
  
  顧朗沉聲道:「如果你堅持的話,我們自然會尊重你的意願。」
  
  「謝謝。」她的聲音滿含幽怨,「你們找我,是想問什麼?」
  
  明薇道:「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你願意告訴我們嗎?」
  
  她淒然一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只怕你們不會相信我所說的一切。」
  
  「只要有理有據,」明薇道,「我們當然會相信,我們可以接受任何古怪的事情。」
  
  她彷彿被感動了,低低抽泣了一聲:「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
  
  之後,她將事情慢慢說來,那天晚宴過後,她疲憊萬分,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倪娜對於她今天的大出風頭有點妒忌,酸了幾句,不過卻也沒有太過分,她洗了澡躺在床上,其實也不明白為什麼自己要做這種事情。
  
  她是一個孤兒,在福利院里長大,因為長得漂亮,從小到大吃過了很多苦頭,她從初中就開始打工,想要讓自己的生活過好一點,工作很辛苦,以前老師們也都體諒她,減免了她大部分的學費,等到了大學,因為成績出眾,所以很快就成為了校花,沒有人知道她從哪裡來,她是不是孤兒,那段日子,是謝芊芊過得最開心的時候。
  
  她甚至和一個富二代開始交往,只不過後來發現人家只是為了把她騙上床之後就羞憤分手了。
  
  會和倪娜來參加這一次的活動純屬意外,甚至於謝芊芊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產生這樣的衝動,就在倪娜說的時候,她血液裡的某種東西彷彿被喚醒了,她著了魔一樣想要過來,彷彿冥冥之中有什麼在呼喚著她。
  
  太神奇了,之後的事情也像是做夢一樣,她佩戴上了那塊絕世的翡翠,第一眼,她就為它著迷,知道自己的目光再也無法離開這塊翡翠,為了戴上它,她甚至願意全~裸出鏡。
  
  當晚上她躺在床上的時候,異變就悄悄發生了,她不知道變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只知道倪娜從浴室出來,就尖叫了一聲,她茫然地睜開眼睛,就看到自己的雙腿變成了蛇尾巴。
  
  「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殺了娜娜,我不是故意的。」她摀住面孔抽泣起來。
  
  明薇又問:「那阿信呢。」
  
  她露出了茫然的神情:「我也不知道,娜娜死了以後,我就躲起來了,我很害怕……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然後有一段時間,我記不清發生了什麼事情,等我清醒過來的時候,他就已經死了,手裡還握著那塊翡翠。」
  
  果然是阿信想辦法偷走了大地的眼淚,也對,以他的能耐,要瞞過眾人偷走,可能性很大:「那現在,那塊翡翠還在你身上?」
  
  「嗯。」
  
  明薇按捺不住好奇心:「我想看一看,你介意我開燈嗎?」
  
  「不……」她驚慌起來,「不要。」她情緒一激動,房間裡的茶壺燈籠都統統碎裂,玻璃崩裂一地,明薇嚇了一跳。
  
  顧朗道:「你不要激動,我們已經聽說了你的身世,有了心理準備,不會害怕,也不會對你不利。」
  
  「身世?」她茫然地問,「什麼身世?」
  
  顧朗簡單把她的身世說了一遍,她意外極了:「我、我一生下來就是怪物……為什麼?」
  
  眼看她又要激動起來,顧朗不得不安撫她:「謝小姐,你冷靜一點,我有一個猜測,你要不要聽一聽?」
  
  「什麼?」
  
  「我先問你,你現在覺得自己是怪物嗎?」
  
  「不然呢?」她痛苦極了,「如果我不是妖怪,我怎麼會發生這樣的變化?」
  
  明薇安慰她:「妖怪也分好壞啊,白素貞也是蛇尾巴,大家也都喜歡她。」
  
  「許仙看到她的原型,還不是被她活活嚇死,還讓法海把她鎮在雷峰塔。」謝芊芊道,「我也不想躲起來,可是我現在這個樣子……我都不知道我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你的變化,肯定和大地的眼淚有關,而這種變化,肯定不是一夕之間所產生的,我認為變化的源頭,在於當年謝淵得到這塊翡翠,並且給予了他的夫人,我認為當初小寶,也發生了你這樣的情況,也許並不明顯,但是她很害怕,所以才自盡了。」
  
  謝芊芊傾耳細聽。
  
  他慢慢道:「但是她生下來一個孩子,所以把這種變化帶到了自己孩子的血脈裡,就好像是隱性遺傳,每隔幾代,總會出現這樣的變化,你並不是謝家唯一發生這種變化的人,但是卻是唯一一個活下來的,就是這樣的遺傳,讓你聽見了這塊翡翠的『呼喚』,就好像是磁鐵相吸一樣,你被吸引到這裡來,得到了這塊翡翠,這並不僅僅是一塊寶石,它有很神秘的力量,使得你發生了這種變化。」
  
  「我不想要這種變化!」她軟弱地痛哭起來,「我想變回正常人,我不想殺人,我要做人,不要做妖怪!你把我變回來。」
  
  顧朗苦笑起來,他又不是神仙,要怎麼把半蛇變回人類?
  
  明薇摸了摸下巴,給她建議:「我覺得吧,可能過段時間你就能變回來了,你想啊,妖怪修煉一段時間以後就可以變成人了,你肯定也可以,只是現在修為不到家,所以露出了原型,你多修煉一段日子,然後估計就能變回人了。」
  
  顧朗對她這個坑爹的建議佩服得五體投地,她的腦回路到底是怎麼長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女人之間有相似的思維,謝芊芊居然還真的平靜下來了,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真的嗎?」
  
  明薇很肯定地點頭:「肯定是真的!你看中國古代有那麼多的妖怪,修煉時間一長,不都可以變成人嗎?所以變成人形是必然的事情,你不要著急,對吧。」
  
  「是,你說的有道理,我肯定可以變回來的。」她的情緒終於穩定了下來,「謝謝你們。」
  
  明薇特別熱情地說:「不要客氣嘛,你能讓我看一下你變成了什麼樣嗎,我還沒有見過活的白素貞。」
  
  「你還是不要看比較好。」謝芊芊說完這一句,燈泡一跳,重新大放光明,明薇的眼睛因為強光而有瞬間的失明,等她恢復了視力以後,屋內已經空無一人了,她氣得直跳腳,奪門而出,地毯上有著非常明顯的痕跡,她一路追過去,竟然追到了船尾的甲板上。
  
  然後她聽見了謝芊芊的驚呼聲:「你們是什麼人,放開我!」
  
  明薇生恐她被人抓住解剖,加快腳步奔去,正好看見兩個人一手架著謝芊芊的一隻胳膊,她的尾巴到處亂掃,尾巴有碗口粗,佈滿了鱗片,但是十分靈活,真的是和電視裡的蛇妖一模一樣,她呆了片刻,急促道:「你們是什麼人,要把她怎麼樣!」
  
  那兩個人長得很奇怪,穿了件阿拉伯人的長袍,渾身上下裹得嚴嚴實實的:「與你無關,不要多管閒事。」
  
  明薇怎麼可能見死不救呢?她往前一跨:「這事兒我管定了,你們放開她!不然我對你們不客氣了!」
  
  「我們不是想傷害她,只是想帶她回家。」其中一個人說著,從長袍底下跐溜露出了一條黑色的蛇尾巴。
  
  明薇差點被嚇得昏倒:「三、三個蛇妖?」她覺得自己的三觀得到了嚴重的挑戰,「世界上真的有妖怪?」
  
  那個人好像是笑了:「不,我們並不是由蛇變成的人類,我們的存在,比人類的年代更早。」
  
  「不用和她說那麼多,這是最後一個夥伴了。」另一個人勸阻。
  
  明薇急了:「別,告訴我!」
  
  「反正我們就要走了,告訴她也無妨。」那個人說著,他的尾巴還盤旋著動了動,看起來十分詭異,「我們的存在,比你們更早,甚至於你們的誕生,就是因為我們的創造。」
  
  明薇呆了片刻:「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人類總以為自己是地球上的主宰,卻沒有想過自己的怎麼出現的嗎?」那個人的性格顯然還不錯,竟然願意和她解釋。
  
  明薇認真答道:「根據達爾文的進化論,人是由猴子變成的。」
  
  那兩個人一起笑了起來:「是嗎?」
  
  「不是嗎?」
  
  「時間要到了,」那個人卻好想不準備多說,「我們該離開了。」
  
  謝芊芊急道:「你們要帶我去哪裡,我不要被解剖!」
  
  「你不要怕,我們是帶你回家,到了那裡,你就什麼都想起來了。」那個脾氣好的勸說她。
  
  明薇也急了:「話不要說一半,到底是怎麼回事?」
  
  「真相往往是很殘酷的。」那個人看著她,尾巴一勾一勾的,「而且就算是知道了,你們也未必能夠接受。」
  
  明薇不服氣:「你怎麼知道我不能夠接受?你先說來聽聽!」
  
  那個人想了一想,將謝蓮胸前掛著的大地的眼淚扯下來交給她:「我們的同伴已經出來了,它現在只是一個記錄儀,如果你想知道真相,就帶著它去未來醫院,那裡的設備才能夠勉強進行閱讀。」
  
  明薇莫名其妙:「未來醫院是什麼地方?」
  
  「他們會聯繫你的,再會。」
  
  「等等,你們要把謝芊芊怎麼樣?」
  
  「她並不是人類,所以她會回到我們的家鄉,不必再掛念了。」那個人說著,與同伴架著謝芊芊往大海一躍而下,明薇匆匆奔到欄杆旁,卻發現海面上空無一人。
  
  轟隆,一道閃電劈過天幕,暴雨傾瀉而下,她站在外面,很快淋成了落湯雞,那塊絕世翡翠被她緊緊拽在手裡,棱角摳得她手心發疼,她卻恍然未決。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8-30 01:01 AM

第21章 大地的眼淚(完)

  顧朗找到明薇的時候,她正在雨裡發呆,渾身上下都是水,像是從海裡撈起來一樣:「你發什麼呆,謝芊芊跑了就跑了吧。」
  
  「她不是跑了。」她恍惚道,「她是被她的同伴接走了。」
  
  顧朗莫名其妙看著她:「同伴?」
  
  明薇艱難地吞了吞口水:「我覺得我可能產生了幻覺,我怎麼會看見三個蛇妖呢……簡直難以置信,還和我說了那麼多奇怪的事情,未來醫院,未來醫院是什麼地方?」
  
  「我從沒有聽說過這家醫院。」顧朗探了探她的額頭,「快和我進去,你要感冒了。」
  
  顧醫生的判斷還是很準確的,她淋了一場大雨,不幸感冒發燒,從游輪上下來之後就沒有停過擤鼻涕。
  
  整件事情的原委她已經告訴了顧朗和劉邵,謝蓮和謝百富那裡卻是用別的藉口搪塞過去了,只是因為事情太過離奇,劉邵也根本不相信:「你發燒燒昏頭了吧?」
  
  明薇白了他一眼,沒講話。
  
  劉邵的來意也不在於此,他問顧朗:「喂,有件事兒我要和你說,咱們出去。」
  
  顧朗把藥和溫水放在明薇的床頭:「記得吃藥。」
  
  她有氣無力應了聲。
  
  關上門,顧朗和劉邵到了書房裡坐下,顧朗開了瓶酒:「什麼事情那麼慎重?」
  
  「都說……朋友妻不可欺。」劉邵拖長了聲調,看到顧朗的眉毛微微一挑,「我是想問你,我要是想約會謝小姐,你介不介意?」
  
  顧朗不自覺鬆了口氣,微笑道:「怎麼,你喜歡上人家了?」
  
  「唔,很聰明能幹的女人,是我的胃口。」劉邵年紀也不小了,有成家的念頭也是理所當然,「不過也不是非她不可,兄弟之間沒必要為一個女人反目成仇,所以我就先問問你。」
  
  「沒事,你約吧。」顧朗雖然對謝蓮印象不錯,但是卻也說不上心動,既然劉邵喜歡,那自然是最好不過,「我先提前祝你成功了。」
  
  劉邵燦爛一笑:「那就謝謝你了。」他故意擠了擠眼,玩笑般道,「如果我說的不是謝小姐,而是你的小青梅,你答不答應?」
  
  「我會答應得更爽快,謝謝你大恩大德!」顧朗給他倒了杯酒。
  
  劉邵哈哈大笑,差點沒把被子裡的酒灑出來:「是嗎?哈哈,可惜啊,我這小身板hold不住,你還是另請高明吧,再不行,你學地藏王菩薩,你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啊,哈哈哈。」
  
  顧朗白他一眼:「己所不欲勿施於人,聽過嗎?」
  
  「同樣還給你,你既然不想幹,幹嘛想把她推銷給我們,」劉邵哼哼直笑,「到時候你遲早會後悔。」
  
  會後悔嗎?顧朗想了想,誠實道:「她幸福,我肯定就不會後悔。」
  
  不,你會後悔的。劉邵篤定極了,他和他們相處的時間不算短,卻也可以看得出來他們對彼此的依賴,只是因為太過靠近,所以兩個人始終沒有發現罷了。
  
  一定會有機會的。他愉悅地想著,幾乎要笑起來。
  
  送走了劉邵,顧朗準備整理一下信件,有不少是從世界各地的朋友那裡寄過來的,他的朋友裡三教九流什麼樣的都有,可是最讓他注意的卻是一封雪白的信件,很大,上面有一個古怪的圖案,收件人是明薇。
  
  這其實有點奇怪,因為明薇一向都是用電郵比較多,她的大部分信件都是寄到她自己家裡去,再由家裡的管家挑選之後來徵詢她的意見,這封信的落款也從沒有見過,是「未來醫院」。
  
  他心中一動,拿著這封信去敲明薇的房門,她一聽就喜出望外:「你看,我就說我不是燒昏頭了吧!」
  
  她迫不及待拆了信,內容很簡單,說三天之後會有人上門接她去未來醫院一晤,請她務必不要拒絕云云。
  
  「你聽過這個未來醫院沒有?」明薇問他,顧朗搖了搖頭:「從沒有聽說過。」
  
  按理說顧朗就是在醫學界混的,稍微有名一點的醫院他全都知道,可是偏偏這家醫院,他是聽也沒有聽說過。
  
  「到時候就知道了。」那天明薇的轉述也不夠詳盡,整件事情好像已經有了線索,可是偏偏就差一點點想不通,這種感覺相當之折磨人。
  
  三天轉眼就過去了,明薇的感冒終於好了,她一直在想來接的人會是什麼樣子,但是讓她大失所望了。
  
  那是一個怎麼看都很普通,普通到丟到人堆裡馬上就找不出來的普通男人,不過態度很熱情:「是明小姐吧,我是未來醫院十九部的負責人,你方便和我們走一趟嗎,有些事情也許我們可以給出答案。」
  
  明薇答應得很爽快:「可以,不過我朋友也要一同去。」
  
  「沒問題,這邊請。」
  
  明薇以為未來醫院就算不近,也不會很遠,按照如今的交通,就算是飛到大洋彼岸也不過是一天的事情,所以她萬萬沒有想到……未來醫院會在南極。
  
  是的,南極。
  
  她被裹在保暖服裡,倒也不覺得冷,只是風雪呼嘯,根本看不清,顧朗一直挽著她的手臂,兩個人和那位負責人坐在雪橇裡向不知名的目的地駛去,簡直比拍電影還刺激。
  
  到了目的地,卻只見茫茫一片雪海,根本分辨不清方位:「未來醫院的入口每時每刻都在變化,如果沒有人帶領,是無法找到的,請進。」
  
  雪山峭壁之中突然打開了一扇門,裡面的通道卻是十分現代化的設備,幾道門都是用最精密的電子系統,審核之複雜讓明薇歎為觀止,自動化的電梯將他們送至一個房間內,裡面有許許多多叫不上名字的儀器。
  
  那個負責人邀請他們在一張十分舒適的長沙發上坐下,說:「我的名字叫奇恩,接下來會有我負責和兩位解釋一些事情。」
  
  明薇耐不住性子:「未來醫院是什麼地方?」
  
  「顧名思義,就是一個醫院而已。」奇恩微笑,他的表情很誠懇,讓人很容易就相信他說的話:「我們找到你,是因為我們的一位客人在臨走前告訴我們,我們需要的資料被他交到了你的手裡,他希望我們可以為你們解答疑惑作為報答。」
  
  明薇拋著手裡的翡翠:「你是說這個?」
  
  「是的。」
  
  「他們是什麼人?」
  
  「曾經的主人,現在的客人。」奇恩回答。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他們的意思,我也不明白。」
  
  奇恩想了一想,說道:「對於人類的起源,我們有很多的說法,都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其中有一種說法是,我們並不是第一代的地球人。」
  
  明薇啊了一聲,她馬上就反應過來了:「你是說,他們是第一代的地球人,我們是第二代的?」
  
  奇恩糾正說:「他們是不是『人』還有待商榷,但是他們存在的年代比我們早很多,我們一直推測,是有一場極大的災難爆發了,導致他們無法再在地球上生存下去,所以選擇了離開,而究竟是怎麼回事,還要看過他們留下來的資料才能明白。」
  
  明薇都有點迫不及待了,她把翡翠拋給奇恩:「那我們還在等什麼呢?」
  
  奇恩也不多話,取過一個小巧的儀器,看起來像是顯微鏡,但是又不是,他按下一個按鈕,一道白光就出現了,他調整著角度,使得那一束白光照射著翡翠,投影儀上出現了隱隱約約的畫面。
  
  「這是通過光線的折射來閱讀裡面的資料,光線的強度和折射的角度就是密碼,否則無法遊覽,我們現在的科技水平只能造出這樣程度的閱讀器,可能會造成畫面的跳幀和模糊。」奇恩解釋,細心調整。
  
  過了好一會兒,螢幕上終於出現了畫面,看起來也像是一個實驗室,只不過來來回回的人都是一個模樣,人首蛇身,尾巴拖曳在地上行走,速度還比人類兩隻腳快。
  
  如果他們是魚尾巴,會覺得是人魚世界,但是是蛇尾巴……就說不出的古怪。
  
  畫面跳了一跳,他們又看見一排奇怪的容器,裡面有各種奇葩的生物,比如人頭豬腦袋,豬頭人身體的「妖怪」,明薇還一臉驚訝地說了句:「豬八戒!」
  
  顧朗要承認,她有時候語文水平真心不錯。
  
  還有渾身長毛的「孫悟空」,類似於青蛙王子的「蛤蟆人」,簡直是怪物大聚會,比志怪小說裡寫的還要精彩一萬倍,絕對超出想像。
  
  可是後來,這些生物好像都死了,最後唯一還留下來的,就是一個和現在的人類十分相似的生物。
  
  那幾個「蛇妖」交頭接耳說了幾句,最後彼此點了點頭。
  
  畫面又跳躍了一番,他們看到了一排排的容器,像是一個透明的雞蛋,裡面包裹著人類的胚胎,十分壯觀。
  
  藉著畫面就消失了,那個悲劇的閱讀器嘎啦一聲,壞了。
  
  「這質量有問題啊。」明薇一頭黑線,「哪家工廠出品的啊,肯定質檢不合格。」
  
  奇恩笑了笑:「是鄙醫院自制的,我們的科技和別人相比,實在是太落後了。」他取出了那塊翡翠,被閱讀過後,那塊翡翠好像失去了原有的光芒,變得暗淡無光,再也不能吸引人的視線了。
  
  「多好的翡翠啊。」女人對於珠寶就是有這樣的愛惜之情,「可惜了。」
  
  奇恩不以為意:「明小姐喜歡這種石頭嗎,我們有很多,你可以挑選一些拿回去做紀念,作為你配合我們的回報。」
  
  明薇揮了揮手:「這個不是關鍵,關鍵是,剛剛那是什麼東西?」
  
  顧朗先笑了:「你還沒猜出來?」
  
  「我猜出來了,就想知道你猜沒猜出來。」明薇狡黠地眨巴了一下眼睛,「來,一二三,我們一起說。」
  
  「好。」
  
  「一、二、三!女媧造人!」
  
  兩個人對視一眼,都笑了,明薇感慨道:「大地之母,人首蛇身,我早就應該想到的,但是當時我只想起白素貞了。真是萬萬沒有想到,女媧並不是一個人,而是一族的人,剛才的畫面,肯定是他們造人時候的記錄,是他們創造了我們。」
  
  奇恩也點頭:「是的,他們雖然無法在地球上生存下去,卻按照他們自己的模樣,創造出了新人類,可是在移民的過程中,有少數的人被遺留了下來,他們陷入了沉睡,伺機等待離開的一天。」
  
  「這就是大地的眼淚的來歷?」明薇奇道,「也是他們告訴你的?」
  
  「是的,他們不願意放棄同伴,所以千里迢迢又趕了回來,只是滄海桑田,曾經的主人已經變成了現在的客人,這地球,如今已經是人類的天下了。」奇恩道,「大地的眼淚,應該是大地之母的眼淚更恰當一些吧。」
  
  明薇問道:「我還是不明白,謝芊芊究竟是不是人類?」
  
  「也許是,也許不是。」奇恩看著手中那塊翡翠,「他們究竟是怎麼存活了那麼多年,是怎麼甦醒的,我們都不知道。」
  
  明薇皺起了眉頭:「連你也不知道?」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誰能夠事事都知道呢?」奇恩說,「世界上的秘密太多了,有些問題,我們永遠不會有答案。」
  
  是啊,世界上的謎題千千萬萬,有些機緣巧合能夠得到解答,但是有些問題,卻可能永遠都成為未解之謎了。
  
  可是正因為如此,這個世界才更有趣,不是嗎?如果一切都有答案,那未免也太無聊了。
  
  人不可能知道所有的答案,但是在追尋答案的過程中,卻可以獲得許多的樂趣,諸位讀者看到這裡,可曾覺得意猶未盡?
  
  不要緊,下一個故事,馬上就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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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哈,大家猜到了嗎,是女媧造人的典故被我拿來玩了╮(╯▽╰)╭神話有的時候說不定是真的噢,千萬不要以為人類掌握了一定的知識,就可以知道所有的答案
  
  我一直覺得,人類現在對於世界的認識,還很片面,很多事情認為「不科學」,只是因為科學還不夠發達的緣故,所以,本來作者是已經想好了怎麼解釋謝芊芊的,但是我臨時取消了,這未解的一個謎題就讓大家猜測吧,不是所有的故事都是有答案的,不是嗎?
  
  而且其實挺好腦補的~
  
  寫完了預定的兩個梗,即馬航和昆明的事兒,這是時事,之所以選擇這兩個故事作為由頭呢,是我覺得,故事真真假假會比較好看一點兒,我希望大家以後在看到什麼事情的時候,可以腦洞一開,想,啊,這其中是不是會有什麼古怪的隱情?
  
  衛斯理說過,所有古怪離奇的事情,都是從一件平凡的事情開始的,去追究的人就可以得到一個精彩的故事,沒好奇心的人,只能看到表面而已
  
  所以,我沒有對任何在事故中死亡的人不敬的意思,把歷史作為素材,我也並非頭一個,故事只是故事而已
  
  第二個故事寫完啦,大家覺得怎麼樣,應該不恐怖吧?第三個故事馬上就要開始了,對了,千萬不要把第一、二個的思路套到第三個故事喲~
  
  腦洞完全不一樣才有趣,是吧?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8-30 12:41 PM

第22章 往事只能回味01

  明珠市的夏天很快就要到了,天氣一日日炎熱起來,卓菁菁和薛凝也邁入了大四的尾聲,正準備拍畢業照領畢業證,不過因為之後的幾年還要在和平大學度過,她們倒也沒有什麼特別的離愁。
  
  週一帆已經在顧朗的安排下提前住進了研究生宿舍,因為室友還沒有來,得以一個人享受一間屋,十分舒坦,而自從他來了以後,卓菁菁和薛凝就再也不用擔心苦力的問題了。
  
  事實上這個男孩子包攬了所有的苦力和清潔工作,大熱天的無怨無悔在外面買東西打印資料,他的話不多,但是老實肯幹,大家對他的印象都很不錯。
  
  外面的陽光愈發猛烈,教室裡的空調呼呼工作,可是依舊讓人覺得悶熱極了。
  
  宿舍裡沒有空調,所以絕大部分的學生都湧在教室裡免費吹空調,但是大部分的人都不在學習,而是在談戀愛刷手機看小說,明薇也不例外。
  
  從南極回來沒多久就碰上這麼熱的天,實在是有讓人回去的衝動,往常她到那麼炎熱的季節都會選擇去避暑,但是最近發生的事情有點多,讓她倦怠著不想遠行。
  
  明薇打了個哈欠,正在聽一個教授講歷史課,這位女教授專門研究武則天,寫了好幾本著作不說,之前大熱的關於武則天的電視劇也是請她作為顧問,但是說實在的,天氣太熱太悶,她根本什麼都聽不進去。
  
  所以她趁著上廁所的機會,直接逃課去了醫學院的解剖樓,一進去就能感覺到一股陰森幽冷之氣撲面而來。
  
  她不禁打了個哆嗦,快步往顧朗常去的地下室走去,裡面只有一盞慘白的白熾燈,四個穿著白大褂的人拿著手術刀,對著一具屍體比划來比划去,明薇囧了囧,推開門:「你們怎麼又在解剖屍體啊?」
  
  「你不覺得很刺激,很好玩嗎?」薛凝已經和她很熟悉,漸漸暴露了自己與眾不同的狂熱與喜好,她是所有人裡最愛解剖屍體的一個,因此選修了不少和法醫相關的課程。
  
  明薇沒精打采地拖了把椅子坐下:「有什麼好玩的,如果是外星人的身體我還有點興趣。」
  
  「不能這麼說,我覺得人體裡隱藏著無數的奧秘。」薛凝興奮地眨了眨眼睛,「人一直在探索外面的世界,但是對自己的瞭解卻並不多。」
  
  顧朗忍不住笑出聲來:「這想法和我以前真的是一模一樣呢。」
  
  他當初選擇學醫,並不是懷著多少救死扶傷的崇高情懷,而是覺得人類本身實在隱藏著太多的秘密,越是探尋,越是覺得自己所知甚少,曾有一度為此著迷。
  
  「哎,你可別學你老師,他發起瘋來真的像是魔怔了。」明薇記得顧朗最狂熱的時候,她想過把一盆黑狗血淋到他頭上看看有沒有效果,「和鬼上身似的。」
  
  「有這種事情嗎?」顧朗把屍體被切開的傷口縫合好,從容道,「我怎麼不記得了,我只記得有人半夜三更不睡覺跑去街心公園裡說要等外星人把她接走。」
  
  明薇訕訕一笑,這是她小學一年級的時候的行為,大半夜的從家裡跑出去,說剛剛在天空看到了不明飛行物,她要去找外星人帶她去做星際旅行。
  
  「好了。」他脫下手套,「馬上要週末了,考不考慮出海?」
  
  明薇想了一秒鐘:「行。」她又抱怨,「什麼時候你辭職不干了,我們自己去環遊世界,去極樂之地,泛舟湖上,不理俗世算了。」
  
  顧朗想了片刻,搖了搖頭,笑道:「入江湖容易,退江湖難,而且你在一個地方,哪裡定的下來?」
  
  「去玩總是可以的,聽說那裡有最美的湖,就住在水上的房子裡,隨波沉浮,浪跡天涯。」她興致勃勃提議,「那不是挺好的。」
  
  顧朗無奈地點了點頭:「如果你真的那麼想的話,時間總是會有的。」
  
  明薇的眉角眼梢都揚起歡喜之意,令她的面龐煥發出異樣的光彩,顧朗微微笑了笑,就聽見旁邊的卓菁菁笑著說道:「聽起來像是蜜月旅行。」
  
  然後兩個人不約而同地用「見鬼了」的表情看著卓菁菁,害得她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我、我說錯什麼了嗎?」
  
  明薇動了動嘴角,她總覺得耳垂微微有點發燙,莫名窘迫起來,所以她用儘量若無其事的語氣說:「那就說定了,明天一早吧,你們來不來?」
  
  從前出海都是只有她和顧朗兩個人,可以隨心所欲說一些話,也可以什麼都不說,非常自在逍遙,可是方才被卓菁菁那麼一說,她便覺得有點彆扭,乾脆邀請他們一起來。
  
  卓菁菁遲疑著沒答應,週一帆更是不說話,薛凝左看看右看看,顧朗笑了笑,淡淡道:「一起去吧,人多也熱鬧。」
  
  「記得帶上換洗的衣服,還有泳衣。」明薇俏皮地一眨眼,「或者我們可以潛水玩兒,還有釣魚吃!」
  
  她好像已經完全不把剛才的事情放在心上了。顧朗自然也就擱開了不提,誰說只能和戀人一起去旅行的,朋友自然也是可以的嘛。
  
  次日一大早,在明珠市的碼頭,薛凝、卓菁菁和週一帆戴著遮陽帽等人,雖然時辰還早,日頭卻已經毒辣了起來,卓菁菁從包裡拿了三瓶水來,遞了一瓶給週一帆,他愣了愣,吶吶地說了聲「謝謝」。
  
  卓菁菁顯然看出了他的侷促和不安,拍拍他的肩膀:「我們這邊都是女孩子,等等搬東西就靠你了。」
  
  「嗯。」
  
  週一帆原本並不想過來,他覺得和這樣的場合格格不入,但是顧朗認為他應該多試著與人交流,薛凝還安慰他:「沒事,我們都是土包子,就當是過來玩,別有太大壓力。」
  
  週一帆感激地對她笑了笑。
  
  「你們到的可真早。」他們三個正站著,就看到一個身材曼妙,只穿著背心短褲的美女從出租車上下來,戴著遮陽帽,十指上做著精美的指甲,一顆水鑽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薛凝一看清她的臉就炸毛了:「怎麼是你?」
  
  來的人正是張菡,她和薛凝是高中同學,頗有一點過節,所以彼此時常看不對眼,這會兒張菡眉毛一挑:「怎麼不能是我,你們能來,我就不能來嗎?」
  
  薛凝很瞧不起她似的哼了哼。
  
  「來了。」卓菁菁眼尖地看見了顧朗的車,車還沒有挺穩,車門就打開了,一片紅色的裙角就翩然落地,同樣是下車,張菡雖然也是長腿細腰,但是那姿勢無端帶著一股嬌嗲的做作之氣,但是明薇卻非如此,她的動作非常瀟灑好看,那雙腿白而筆直,緊緊併攏,高跟鞋細得像是會隨時斷掉。
  
  她也戴了一個遮陽帽,架著墨鏡,顧朗從另一頭下來,戴的墨鏡是和她同款,一粉一藍,相當有情侶款的范兒,而他本人身高腿長,斜倚著車門,手搭在車頂,姿態悠閒,一陣風吹過來,明薇的頭髮被風吹起,身上繫著的那件紅色紗籠在微風裡捲成了一朵花,她伸手去整理頭髮,兩個人對視著笑了笑。
  
  這一幕,簡直像是在上個世紀的好萊塢影片裡才有的感覺,像是有質感的海報,郎才女貌,微微一笑,就是一段蕩氣迴腸的傾城之戀。
  
  卓菁菁下意識地就按動了快門,將這一幕永遠地保存了下來。
  
  明薇對著他們燦爛一笑:「都到了?」
  
  張菡面上立即浮現出親熱卻不讓人討厭的笑容:「剛到呢。」她察言觀色捧人的本事實在不是其餘人可比,她知道什麼人該巴結,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這樣的人活躍氣氛是一把好手,有她在,薛凝三人就不會太過拘束。
  
  她好奇地捧場:「船是哪一艘呢?」
  
  明薇遙遙一指,白鯊號耀武揚威地盤踞在碼頭上,睥睨其餘所有船隻,張菡上一回見過謝家的珍珠號已經十分震撼,沒有想到白鯊號絲毫不遜色:「好霸氣的船!」
  
  白鯊號比起珍珠號來袖珍許多,並不算大,渾身呈現銀灰色,威風凜凜,在海面上像是隨時可以吞噬一切,橫掃一切阻礙。
  
  張菡喃喃道:「沒想到船也有氣質。」
  
  「這是我最喜歡的船。」明薇揚眉一笑,對他們招手,「來,咱們上船。」
  
  出海的時候,天氣已經熱了起來,大家在房間裡打牌,週一帆說不會,被張菡揪過去手把手教,週一帆從來沒有和女孩子離得那麼近過,頓時滿面通紅,手都不知道往哪裡放了,而張菡似是也沒有見過長得斯文清秀卻那麼沉默寡言的男孩子,覺得特別好玩,故意湊到他身邊和他聊天。
  
  過了會兒,張菡大發嬌嗔:「不玩了,不公平,你們兩個太默契了,我們都沒活路了。」
  
  她指的就是明薇和顧朗打牌配合太默契,從開始到現在,一分錢都沒輸掉,就贏進來了,明薇把牌一扔:「行啊,那我不打了,菁菁你來唄。」
  
  卓菁菁也不怎麼會打牌,顧朗笑著和她說:「不要緊,試兩次就好了,來,坐下。」
  
  明薇去了趟廁所,溜躂到廚房看了看之前讓人搬上來的食物和飲水,在甲板上散了會兒步,再回屋的時候,聽見的還是張菡的聲音:「都是你薛凝,你都不配合我,你看看我們輸得多慘」
  
  薛凝不服氣:「明明是你拖後腿!」她又對卓菁菁抱怨,「菁菁還說不會打牌呢,真是的。」
  
  卓菁菁抿著唇,不好意思地笑:「我是不怎麼會打。」說著,她不禁抬頭去看了看顧朗,他在和明薇說話,眉梢眼角帶有自然愜意的清閒意味,她看了會兒,慢慢垂下了頭去。
  
  明薇拿了杯酒給他:「等會兒陪我下水去玩兒?」
  
  「你真是天生屬魚的,一段日子不下水,你腿就走不動路了。」顧朗接過酒杯一飲而盡,「咦,好酒。」
  
  明薇往他旁邊一擠坐下:「剛從法國寄來的葡萄酒,你說,我去投資一個酒廠好不好,以後一輩子就不愁沒酒喝了。」
  
  「你?還是算了吧,」顧朗搖了搖頭,「還不如去賭掉,好歹還爽快。」
  
  明薇琢磨著這句話怎麼那麼難聽呢:「我要好好考慮一下賺錢的問題你不支持,居然還勸我去賭錢?」
  
  「反正對你來講沒區別。」顧朗瞥了她一眼,「買東西人家說二塊錢一斤,你居然會去問五塊錢兩斤便宜賣不賣,你說你這樣讓我說什麼好?」
  
  這件糗事讓其餘人沒忍住,都噗嗤一下笑了起來,明薇哼哼了兩聲:「那不是還沒學好加減法嘛,不行啊,你有意見?」
  
  顧朗攤了攤手,站了起來:「好了,你不是要下海嗎,時間差不多了吧?」
  
  明薇一眨眼就把這事兒忘記了,她的船上常年備著最先進的潛水設備,還有好幾筒壓縮氧氣,她穿戴好潛水衣,檢查好佩戴的設備,顧朗給她檢查了一番:「好了,沒問題。」
  
  兩個人一前一後躍進水中,蔚藍的海水包裹著身體,有一瞬回到了羊水裡的舒適感,明薇像是一條魚一樣輕鬆地穿梭在海水裡,有成片的魚群游過,顏色濃豔的珊瑚在海底微微搖擺,偶爾會看見透明的水母一閃而逝。
  
  明薇向顧朗打著手語,示意想往更深處去,顧朗沒辦法,隨她在水下盤旋了好久才上去,另外四個人根本打牌都心不在焉,看到他們回來倒是大喜過望:「你們回來了?」
  
  明薇臉頰上兩抹紅暈,眼睛發亮:「你們要不要玩?」
  
  張菡自然不會不捧場:「當然,機會難得。」她挑釁似的看了薛凝一眼,她也不甘示弱道:「我也是。」
  
  明薇樂不可支地笑了起來:「好,我來帶你們下水。」她又從倉庫裡搬出一套裝備來,一邊教她們穿,一邊講解一些關鍵點,還強調,「別看我耍起來很容易,要是不留神,會丟命。」
  
  顧朗看她們大概沒什麼問題了,就去找了魚竿出來,對剩下的週一帆和卓菁菁說:「來,我們就負責釣魚好了。」
  
  他笑著問卓菁菁:「會不會釣魚?」
  
  她抿著嘴笑:「會一點。」她的爺爺十分鍾愛垂釣,因此她耳濡目染之下,懂的東西也不少,兩個人一邊釣著魚一邊說著閒話:「不想去潛水嗎?」
  
  卓菁菁搖了搖頭,她的性格原本就偏向文靜,不像薛凝那樣咋咋呼呼的,這樣吹著海風釣魚,更符合她的心境,顧朗也稱讚她:「你一向沉得住氣,很好,釣魚要耐心,這是養氣的功夫。」
  
  卓菁菁彷彿不好意思地垂下了頭,她脖頸的姿勢十分優美,好像是天鵝的長頸一樣漂亮柔順。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8-30 12:42 PM

第23章 往事只能回味02

  明薇連續潛了兩次水,縱然是體力再好,上來的時候也有點喘,顧朗扶著她,替她脫下潛水服,看到她潔白光潔的背脊,泳衣的帶子系成一個蝴蝶結,漆黑的頭髮浸透了水,滴滴答答的水珠滴落在她圓潤的肩頭。
  
  他無緣無故想起她全裸著蜷縮在床鋪裡的時候,像是西方文藝復興時期拉斐爾的畫。
  
  明薇把緊貼著肌膚的衣服剝下來,像是在破繭成蝶,顧朗離她那麼近,都可以聞到她身上海水的腥鹹味道,而她燦爛的笑容真的是明媚賽過驕陽。
  
  他心中一動,竟然趁她不備,將她攔腰一抱往空中拋去,明薇猝不及防,尖叫了一聲,但是馬上反應過來,在半空中身形一轉,張牙舞爪向顧朗撲了回去,顧朗退後一步接住她,再用力把她往上一拋,明薇怪叫一聲,微微旋身撲落下來,顧朗再攔腰把她抱住一拋,明薇乾脆在空中翻了好幾個身,最後翩然落回他懷裡,兩個人忍俊不禁,長笑起來。
  
  這三拋三接,早就讓其餘人看呆了眼,過了半天,張菡的眼神突然意味深長起來,但是她是聰明人,並不點破,只是笑道:「我還以為是在看好萊塢電影。」她拋了個飛吻,「就差一個甜蜜的KISS了。」
  
  明薇笑得眼淚都快下來了,從顧朗懷裡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像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似的:「肚子餓了,我們吃飯吧。」顧朗倒是說了句:「不掂不曉得,這掂了掂我就發現,你胖了好幾公斤吧?」
  
  「噢,我長胸上去了。」她得意地拋了個眼神給他,笑著跑去屋裡拿酒了,顧朗也笑了起來,道:「來,我們中午還有飯吃,晚上就只能自己動手了。」
  
  週一帆不等他多吩咐,就乖巧地到廚房裡端了準備好的食物過來,一群人坐在甲板上吃吃喝喝,張菡見大家興致好,便說道:「你們知道嗎,我之前聽說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明薇喜歡聽:「什麼趣事兒?」
  
  「天上人間的花魁,前些日子不明不白死在家裡了。」張菡神神秘秘道,「案子到現在還沒破呢。」
  
  卓菁菁還很莫名:「天上人間?」
  
  薛凝用手肘撞了撞她:「就是那家夜總會。」
  
  天上人間據說曾經是開在帝都的一家出名的夜總會,但是後來在嚴打中被和諧了,沒過多久就關門大吉,但是等到風聲一過去,就在明珠市又冒頭了,有人說老闆和後台是同一個,也有人說根本是換了一家,總而言之,這家天上人間比起之前傳聞裡的,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而所謂的花魁,自然是在坐台的小姐裡最漂亮的一個,按照慣例,不說真實姓名,就叫她為小茹吧。
  
  張菡誇張地說:「說真的,我本來以為自己已經夠漂亮了,但是和她比起來,實在不是一個檔次的,」她看了明薇一眼,又捧她,「當然比不上明小姐,你比許多明星都要漂亮。」
  
  明薇也笑:「你就知道捧著我,我可不給你錢的。」
  
  「哪裡的話,我這可都是實話實說。」張菡故作委屈,「再誠實都沒有了。」
  
  薛凝翻了個白眼,對她這種行為嗤之以鼻,張菡也知道見好就收,繼續道:「據說當時要小茹出來陪一次酒就要上萬,不是達官顯貴都不讓見。」
  
  可是就是這樣一個出名的「公主」,竟然不明不白死在了家裡,警察調查了她的住所,卻始終沒有發現消息,據說是情殺,也有說法是仇殺,但是眾說紛紜,卻始終沒有一個結果。
  
  以上,就是張菡知道的全部消息,她作為局外人,具體的消息自然是不知道的,顧朗也聽說過這件事,之前上過報紙,明薇經常讀的小報上還聲情並茂地胡編亂造了一出蕩氣迴腸的兩男爭一女最後衝冠一怒為紅顏的桃色傳奇。
  
  「嗯,我記得聽人提起過,不過只是一件比較有新聞性的殺人案而已。」
  
  張菡不服氣:「誰說的,我有一個朋友,和小茹是好朋友,聽她說,小茹不可能陷進這些麻煩裡,她一直是很聰明的,從來沒有犯過錯,而且她死前的一天還說約好了要去美容呢。」
  
  明薇道:「由此可見,人的命運實在是不可測的,古人說人有旦夕禍福,實在是很有道理的,有的時候一念之差,可能就是生死之別了,那你們說,人的命運究竟是由自己掌握的,還是早就已經寫好了呢?」
  
  這一次發言的,竟然是少言的週一帆,他說:「我不相信人的命運是被寫好的,否則我們所努力的一切還有什麼意義呢?」
  
  「沒有意義不能代表不存在。」明薇喜歡和人辯論這些問題。
  
  週一帆不卑不亢:「如果人的命運是寫好的,那麼是根據什麼來寫的,是由什麼人所寫的呢?」
  
  明薇想了想,答道:「中國古代有生辰八字,外國有星座,什麼時候出生對於我們來說有著一定的影響。」
  
  「那也只是影響。」週一帆鎮定道,「我認為是可以通過科學來解釋的,但是命運是不存在的。」
  
  他從小做的每一件事情,就都是為了改變命運,如果他沒有努力,那他現在還在大山裡和爺爺一起編草鞋。
  
  這一次爭論就不了了之,下午的時候太陽太烈,大家都回艙房裡午睡,等到日頭西斜的時候才重新出來釣魚,明薇去駕駛艙看海圖,白鯊號設備精良,其中就包括自動航行,按照預定好的路線,他們晚上可以到達一個小島上。
  
  夜裡能躺在孤島上數星星,肯定是一件很愜意享受的事情,人遠離塵囂的時候,尤其能夠感悟許多東西。
  
  夕陽西下的時候,目的地到了,大家紛紛下船,涉水到達了小島的沙灘上,這裡遠離人工開發的地域,沙子是純白色的,有螃蟹從沙洞裡爬來爬去,薛凝拉著卓菁菁捉它們,張菡在撿那些好看的貝殼做紀念,只有週一帆老實地替顧朗搬東西上船,被他笑著拒絕了:「沒事,一起去玩吧。」
  
  週一帆抿了抿嘴唇,很堅持,顧朗無法,只能把帳篷交給他背,又和他說:「別的老師只教知識,我卻不那麼認為。」
  
  他詫異地抬頭看著他。
  
  「我小時候也是拜過師父的,不僅教我學武,還教我做人,別人怎麼教我不管,我有我的教法,不是把專業知識告訴學生就算是教學的,師者,傳道授業解惑也,傳道才是首位的,體驗生活實際上是人生很關鍵的一個環節,一帆,你把自己逼得太緊了。」
  
  如果說卓菁菁和薛凝還像所有的女孩子一樣有自己的娛樂,那麼週一帆真的是像苦行僧一樣努力學習,好像他的人生除了學習已經沒有別的意義,可是人生在世,活得開心才是最重要的。
  
  「你不用想得太多,對我來說,你們現在過得開心,以後也一樣開心,才是重要的。」顧朗拍拍他的肩膀,「你已經不是一個孩子了,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他就覺得週一帆太過老實內向了,雖然都大學畢業了,但是根本沒有什麼心眼,在院裡也一直被其他的學長學姐們使喚,他也從來不說。
  
  一個人的遭遇如何,與其說是和年齡有關,不如說是和見識有關係。
  
  「快來,」明薇已經找到了地方,對他們揮手,然後大家搭起了一個簡易的烤架,將釣上來的魚和準備好的食材串上籤子放在鐵架上烤。
  
  夜幕降臨的時候,這一團橘紅色的火光格外地顯眼,大家歡笑著,彼此之間說了好多的話,連薛凝和張菡之間都不像剛開始的時候那樣劍拔弩張了,不過還是看對方不順眼就對了。
  
  小小的帳篷已經搭好,僅容兩個人睡,卓菁菁最先熬不住,拉著薛凝先去睡了,之後週一帆和張菡也陸續鑽進了帳篷,篝火旁就剩下了明薇和顧朗。
  
  喧囂過後的靜謐總是格外難得,兩個人並肩坐著,都不說話,今天的天氣實在是好,星辰鑲嵌在天幕裡,璀璨地像是鑽石,好像伸手可摘,不遠處蔚藍的海面安靜美麗,倒印著星光,像是有兩個世界。
  
  明薇隨身帶著一個小小的隨身聽,那是很老很老的一個款式了,如今早已被淘汰,誰都用上了數碼設備,但是她卻很喜歡這樣老式的東西,特地收集來了,播放的卡帶如今早已絕版,但是因為質量很好,所以聲音還很清晰,上個世紀悠悠的調子,纏綿的歌詞,大半夜令人聽起來心碎。
  
  明薇聽了會兒,站了起來,對他比了個小聲的手勢,兩個人攜手攀登上不遠處的一塊礁石,浪花撞擊著礁石,泛起朵朵水花,她把那個隨身聽放在一邊,顧朗輕輕擁著她,兩個人跳起舞來,她赤著腳,踩著濕滑的石頭,好幾次差點滑倒,但是她不以為意,反倒哈哈笑起來。
  
  一首歌結束,另一首是尤雅的歌,輕輕哼唱:「時光已逝永不回,往事只能回味,憶童年時竹馬青梅,兩小無猜日夜相隨,春風又吹紅了花蕊,你已經也添了新歲,你就要變心,像時光難倒回,我只有在夢裡相依偎……」
  
  童年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日後也會逐漸組織起別的家庭,兩個人終有一天會漸行漸遠,再也不能這樣毫無拘束地在這裡跳舞到天明,顧朗想起很多次的夏夜,他們兩個人揚帆出海,夜深人靜的時候,她放那些靡靡之音,兩個人相擁慢舞,有時說話,有時不,因為不需要在對方面前掩飾自己,所以很輕鬆快樂。
  
  可是隨著年齡的增長,會不會終有一天,陪伴對方的,會變成了別人呢?
  
  顧朗想過這個問題,明薇沒有,但是他們這個時候都不約而同想起這件事情來,終有一天,他/她會是別人的。
  
  這樣的猜測讓他們不禁鬆開了對方,在星光下默然相對,明薇想,我竟然從未想過這樣的問題,我本以為到七老八十了,我還可以找顧朗來出海,釣魚跳舞,說所有的心裡話,不必顧忌任何事情。
  
  可是,真的能這樣嗎?
  
  除非他們彼此終其一生,都不曾婚嫁,那他們才可以永遠是最好的朋友,不管發生什麼事,第一個想到的人都是對方。
  
  為什麼沒有想過與對方相愛?明薇從來不曾想過這個可能性,愛情那麼強烈激情,她希望她被擁抱的時候心會砰砰亂跳,而不是心平如鏡,她希望他們可以轟轟烈烈地相愛,纏綿悱惻,開心的時候忘記一切,哀傷的時候淚落如雨,不能停歇。
  
  如果不愛了,他們也可以瀟灑地彼此分手,再去尋找新的愛情,她可以離開愛人,卻不想有一天要和顧朗成為陌路人。
  
  她認為自己愛他如同兄弟手足。
  
  但是那一刻,她心中泛起了酸澀的悵然之感。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8-30 12:43 PM

第24章 往事只能回味03

  大海寂靜無聲,明薇抱膝坐在礁石上,水珠飛濺在她赤裸的腳背上,顧朗在她身邊坐下,兩個人靜默無言。
  
  過了半天,明薇長長出了口氣,像是要把滿胸腹的惆悵之情呼出體外,她這麼做了以後,發現還真的輕鬆了不少,今朝有酒今朝醉,管它呢!
  
  她正打算說什麼,就不遠處的海裡有什麼東西在沉浮,她眯眼細看:「什麼東西?有美人魚嗎?」
  
  她探頭探腦張望了一番,意外道:「是個人!」
  
  顧朗也看見了,他二話不說跳進海裡,奮力向落水之人遊過去,然後將他的手架在自己的胳膊上,明薇站在岸上幫忙一起把他拽上來:「哎喲,還怪重的。」
  
  「成年男人,又是這樣的體格,當然重。」顧朗抹了把臉,給那個人做心臟復甦,那個人大概落水的時間也不久,馬上就醒過來了,看著他們兩個人,表情十分迷茫。
  
  明薇問他:「你醒啦?」
  
  「汝乃何人?」他皺著眉頭看著明薇,又警覺地看著顧朗,防備之意溢於言表。
  
  明薇用一種看神經病的眼神看著他:「居然拽古文?汝乃何人?」她竟然照搬照抄又問了他一遍。
  
  結果對方皺著眉,嚴肅地說:「吾乃西楚霸王。」
  
  「……」明薇囧了,「阿朗,他是不是腦袋進水了,所以不正常。」
  
  顧朗忍著笑:「也許吧。」
  
  「你們不信我?」他終於不講古文了,但是對於他們竟然不信自己十分不滿,兩條眉毛緊緊擰在一起,他長得不算好看,但是魁梧高大,別有一番硬漢之氣。
  
  明薇哈哈大笑:「我說大哥,你要是穿著古裝,一直咬文嚼字呢,我們指不定還會信你。」她樂不可支,「但是你看看你自己身上這身衣服,這件西裝不便宜吧,這手錶,喲,還是百達翡麗的最新款,你說你是項羽,鬼信你。」
  
  那個男人卻沒有被戳破後的尷尬與無措,他只是茫然地眨了眨眼,重複道:「吾乃西楚霸王。」
  
  「好吧,西楚霸王,你是怎麼會在海裡的,船失事了?」明薇遞了塊毛巾給他,又把毛巾兜在顧朗頭上,被她捏了把臉。
  
  那個人眨了眨眼,竟然回答不出這個簡單的問題,明薇和顧朗十分好笑,但是依舊給了他食物和衣服,他身材魁梧高大,站起來比顧朗還高一個頭,大約有兩米左右,如果穿上古裝,蓄上長發與鬍鬚,倒也有幾分項羽的既視感。
  
  如今穿越小說電視劇那麼火,連家庭主婦都知道什麼叫穿越,關於穿越的討論也很激烈,但是明薇是萬萬不會相信面前這個人是穿越時空來的。
  
  第二天其他人醒過來,看到多了個人也相當好奇,他大概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多半有問題,因此一語不發,被張菡問急了,張口又是一句:「吾是楚國項燕之孫,西楚霸王是也。」
  
  其餘人目瞪口呆,明薇笑得肚子都疼了:「如果你是項羽,你看見這個,怎麼不說是妖法?」她手裡把玩著的,正是一個汽燈,雖然這東西十分常見,可是如果真的是一個古人,必然會大驚小怪的,可是他根本看都沒有多看一眼,一點都不覺得奇怪。
  
  「還有,你會說白話,別拽古文了,我聽著都累。」明薇笑個不停,「你是想不起來自己是誰,從哪裡來了嗎?」
  
  他無視了她的第一個問題,答道:「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我什麼都不記得了。」
  
  「不要緊,看你的衣著打扮,肯定不是籍籍無名之輩。」明薇安慰他,「等我們回去了,就替你找自己的身份,但是你可千萬別說自己是項羽了,我聽著特想笑。」
  
  他悶悶不說話了。
  
  張菡最擅長通過一個人的衣著打扮來判定他的社會地位了,她上上下下把他打量了個遍,說:「看他的出生肯定不錯,這一身行頭起碼幾十萬吧,不算那個表。」
  
  「不過,一個穿成這樣的人突然掉進海裡,還是蠻奇怪的。」明薇為人仗義,雖然知道他來歷不明,卻還是很熱心地打算替他查查,「回去問問附近有沒有在出海。」
  
  他們說話的當口,顧朗已經和週一帆整理好了東西,大家準備登船返航了,昨晚睡得好,眾人的興致都不錯,原本大家很和諧地在一起打牌開玩笑,張菡還是喜歡湊到週一帆旁邊逗他,但是也不知道是這次把人家惹毛了還是怎的,週一帆突然站起來說:「你能不能離我遠一點,我不想和你說話!」
  
  張菡尷尬極了,但是依舊笑容滿面:「大家都是同學啊。」
  
  週一帆抿了抿唇,像是壓抑著怒氣,張菡的笑容終於也撐不住了:「你是什麼意思,鄉下來的窮小子,我理你是看得起你,你不要不識好歹!」
  
  「不用你看得起我!」週一帆一字一頓道,「我也看不起你!」
  
  這兩句話一出口,房間裡的氣氛就頓時凝滯起來,火藥味十足,薛凝本就看不起張菡的所作所為,而且週一帆還是她的同門師弟(雖然是同一年,但是晚入門不是),她自然偏幫他:「張菡,你什麼意思?」
  
  「我什麼意思?」張菡的宅鬥技術是從千軍萬馬里殺出來的,嘴皮子利索得很,「你怎麼不問問他是什麼意思?」
  
  薛凝也火了:「問別人之前先問問你自己,你自己做的什麼事兒你自己不知道?」
  
  張菡冷笑連連:「行,你們都是青春玉女,你們高貴,你們看不起我,呵呵,這年頭笑貧不笑娼,你們不要有來求我的一天。」
  
  薛凝冷嘲熱諷:「求你?你別有一天被人弄死了都沒人給你收屍!」
  
  「行了。」顧朗終於看不下去出來阻止了,他雖然平時好說話,從來不給學生臉色看,可是他真的發話的時候,沒人敢不聽。
  
  張菡冷笑了聲,一刻也不想多呆,馬上走了出去,站在欄杆邊吹風,還從口袋裡摸了包煙出來抽,那種女式的香菸,味道很淡,她吐著煙圈的時候姿態很迷人,明薇嘖了一聲,靠在旁邊的欄杆上問:「我還以為你不會和她們多計較呢。」
  
  「要是不計較,還不一個個爬到我臉上來作威作福了?」張菡冷冷道,「我又不是好欺負的。」
  
  明薇也不生氣:「你為什麼要去做這行業呢?」
  
  張菡微微笑了笑:「怎麼,你以為我有什麼悲慘的身世,我爸媽在醫院我等著用錢才迫不得已做這種事情?讓你失望了,我是為了錢,為了更好的生活。」
  
  明薇頗為訝異地挑了挑細眉:「你真坦白。」
  
  「我愛錢,我的家庭很普通,但是我從小就長得漂亮,我知道我要過上好的生活,只有努力賺錢。」
  
  明薇雖然年幼時家貧,但是長大後卻從來沒有過任何賺錢的概念:「大部分人和你賺錢的定義好像不怎麼一樣。」
  
  「哈哈,她們就想著好好讀書,有個好文憑,找個好工作,做白領,然後結婚買房還房貸。」張菡冷嘲熱諷,「多麼高尚的生活,我才不稀罕,我一定要做有錢人,我要過最好的生活,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為此而努力。」
  
  明薇也很直白:「但是這一行你能做多久?」
  
  「我又不準備一直做下去,又不是小姐,」張菡看著自己指甲上精緻的美甲,漫不經心地笑,「我這些年也攢了點錢,認識的人也不少,最重要的是,我學會了很多東西,比如你昨天拿出來的那瓶酒,我就認得,是一家老酒廠的鎮館之寶,三年賣一瓶,貴死人,對不對?」
  
  昨天那瓶葡萄酒拿出來的時候,其他人面色如常,根本沒有認出來裡頭的奧妙,明薇沒有想到張菡看出來了:「你沒白混。」
  
  「我不是白陪人的。」張菡說起來有幾分得意,「我學看珠寶,品酒,做生意,談合同,我都在學,學的東西比她們在學校裡多得多,等我一畢業,我就回家裡去,那也是省會,發達得很,關鍵是那裡的有錢人都不認得我,到時候以我的本事,再嫁個有錢人有什麼難的?」
  
  她自信極了,微微抬起下巴:「我肯定能比她們更成功,我會有更多的錢,過最好的生活,所以我從來不後悔我今天所做的一切。」
  
  明薇這時反倒對她有幾分佩服:「不管你的手段怎麼樣,至少你目標明確,執行力又高,你會成功的。」
  
  「他們看不起我就看不起我好了,」張菡握緊了手,「笑到最後才是笑得最好的。」
  
  明薇嘆息道:「有目標的人生還是比較有趣味的。」
  
  張菡已經恢復了過來,笑問道:「你的人生沒有目標嗎?」
  
  「沒有,」明薇托著腮,靠在欄杆上眺望海面,「我有花不完的錢,只要我願意,我可以做人上人,但是其實也沒什麼意思。」
  
  張菡撲哧一笑:「那肯定是因為你沒有戀愛,如果你談戀愛了,你就肯定不會這麼說。」
  
  「戀愛啊……」明薇回想了一下自己那麼多年遇見過的人,很惋惜地說,「緣分未至。」
  
  張菡試探著問:「我本以為,你和顧老師……」
  
  她話還沒說完,明薇就笑了:「怎麼可能。」張菡緊緊看著她:「是嗎?」
  
  「是的。」
  
  張菡意味深長地笑起來:「好吧,既然你自己這麼認為。」她聳了聳肩,又問,「明小姐,我們現在就算不是朋友,也算是熟人了,對吧?」
  
  明薇忍俊不禁:「算是吧,你可以喊我的名字。」
  
  「雖然不知道你究竟是什麼人,但是我知道你很有錢,也很有本事。」張菡深吸一口氣,說道,「既然我們都算認識了,我想請你幫個忙。」
  
  明薇沒有立即答應,狐疑道:「和我借錢?」
  
  「不,」張菡踟躕了番,說道,「你還記得我和你們說的小茹嗎?」
  
  明薇很意外:「當然記得。」
  
  「她不是我朋友的朋友,是我的朋友。」張菡低聲道,「小茹和我不一樣,她是那種狗血故事裡的悲情女主角,當初出來賣也是迫不得已,等賺夠了錢想收手,那個老闆卻發現她有價值,抓了她的把柄不讓她走。」
  
  「我對查兇殺案沒有興趣。」明薇拒絕地很快,「不過我可以介紹個警察給你認識,你去找他,把知道的事情和他說,他會幫你的。」
  
  張菡雖然有些失望,但是也知道明薇能幫到這一步也已經很不錯了:「那我替小茹謝謝你。」
  
  「不用了。」明薇把劉邵的電話給她,那個時候她倒也沒有想過,這件普通的兇殺案會引出後來那麼離奇的故事來。
  
  那個時候上岸後讓她煩惱的事情只有那個莫名其妙落水的「西楚霸王」,她毫無頭緒,只能和顧朗說:「丟給劉邵算了。」
  
  劉邵真是隨傳隨到,百忙之中還抽空過來替他們認領失蹤人士,結果和那人一照面就大吃一驚:「哎喲喂!」
  
  明薇馬上意識到他認識對方:「你認得?」
  
  「這是楚裕的兒子楚向宇。」劉邵解釋道,「前兩天報了案,說他在給明珠市歷史博物館剪綵的時候失蹤了!」
  
  明薇想起來了,前幾天明珠市新建好的歷史博物館隆重開館,展示了許多珍貴的文物,剪綵當天來了很多名流,楚向宇就是其中之一,他的父親是明珠市著名的銀行家,經常上財經類的報紙雜誌,是個名人。
  
  但是明薇現在就對他的名字囧的不行:「楚向宇,這名字取的真……貼切。」
  
  「楚先生,我送您回去。」劉邵對楚向宇客客氣氣的,他卻很茫然地問:「去哪兒?」
  
  顧朗咳嗽了聲,拉著劉邵道:「他可能遭遇了意外,暫時失去了記憶。」
  
  劉邵見多了大場面,也不以為意:「我知道了,不過,你們怎麼出海都能碰上這種事兒,還有,這次去的人不少啊,我還以為你又要和你的小青梅二人世界呢。」
  
  「瞎說什麼你。」顧朗白他一眼,「你和謝蓮怎麼樣了?」
  
  劉邵嘿嘿笑,撞了撞他:「一切順利,到時候請你們喝喜酒。」
  
  「一定來。」
  
  週末短暫的休息過後,自然要繼續生活,可是明薇和顧朗,卻分別遇見了一件讓他們很無語的事情。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8-30 12:44 PM

第25章 往事只能回味04

  先來說明薇,她那天中午罕見地在食堂的西餐廳裡吃飯,旁邊幾個男生對她大獻慇勤,說笑話逗樂子把她哄得眉開眼笑,幾個人在那裡一邊吃冰激凌一邊聊天,張菡匆匆奔上樓來,氣喘吁吁道:「快、快和我,和我去個地方。」
  
  明薇意外道:「你怎麼了,見鬼了嗎?」
  
  張菡喘著氣,她本就穿著低領的裙子,那雪白高聳的胸脯一起一伏,引得旁邊幾個男生咕咚咕咚嚥口水:「比那還嚴重呢,求你了,和我走一趟吧。」
  
  明薇看了看外頭的太陽,不大情願:「外面好熱的。」
  
  「事情很古怪,難以解釋,你真的不想聽我說一說嗎?」張菡大概也摸準了她的脾氣,「花不了你多少時間的。」
  
  明薇掀了掀眼皮子:「先說什麼事兒。」
  
  張菡跺了跺腳,對旁邊那幾個男生道:「你們走開走開,別在這兒妨礙我。」
  
  「美女,你這話就說得不客氣了吧。」有個男生不怎麼樂意,「我們和學妹說話呢。」
  
  張菡冷著臉:「和學妹說話?你們是想泡她吧,你知不知道她是誰,這是顧老師的女朋友!」
  
  「噗。」明薇冰淇淋塞到嘴裡好想噴出來,她用驚悚無比的目光看著她,張菡還煞有其事地在那裡哼了歌:「時光已逝永不回,往事只能回味,憶童年時竹馬青梅,兩小無猜日夜相隨……」
  
  明薇的臉立馬就黑了,那不是那天她和顧朗在跳舞的時候放的歌嗎?她臭著臉拽住張菡的手腕,她力道不是張菡可以抵抗,她穿著高跟鞋,踉踉蹌蹌被明薇拖到了角落裡。
  
  「你居然聽見了,你不是睡了嗎?」明薇臉色很臭,「誰讓你亂說話的。」
  
  張菡揉了揉手腕:「你那麼大力氣做什麼……我也沒有亂說話啊。」
  
  明薇對於謠言不是很在乎,但是被人看見那天晚上的事情就有那麼一點點的小尷尬了:「還沒有?」
  
  「海邊共舞那麼浪漫的事情,就算是情侶也未必做得出來吧?」張菡乾脆直說。
  
  明薇沉默了片刻,嘆了口氣:「你不明白,總之,以後不要亂講了,你找我是什麼事?」
  
  「是小茹的事情。」一說到小茹,張菡就沒有了八卦的心思,「我去找了你說的警察了,他說這個案子,其實已經有了突破口,但是卻有奇怪的地方,所以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去看看。」
  
  明薇從來都不笨,雖然張菡說得模棱兩可,她卻已經看出了她的心思:「你是覺得,劉邵沒有對你說真話,所以要我替你去問問?」
  
  「因為那個人來頭很大。」張菡被她說破了心思,也不尷尬,直接道,「我無權無勢,憑什麼相信正義?」
  
  明薇無奈極了:「你應該相信劉邵,他不是那樣的人。」
  
  但是張菡卻很堅持:「我沒有騙你,事情是真的有點不同尋常,不會耽誤你很長時間的。」
  
  明薇掩口打了個哈欠,道:「好吧,反正下午沒有課。」
  
  張菡喜上眉梢:「來,就在我們學校附近的咖啡館裡,我約了劉警官。」
  
  而就在明薇正準備和張菡去咖啡館見劉邵的時候,顧朗也遇見了一件挺頭疼的事情,楚裕帶著楚向宇出現在了他的辦公室裡,並且要求他幫忙治療楚向宇。
  
  原本這對於顧朗來說是正常的事情,但是現在就有點不合適了,他已經不是和平大學醫院裡的醫生了。
  
  說起來,顧朗以前在和平大學附屬醫院裡當醫生的時候,就很出名了,出眾的學歷,俊朗的面貌還算其次,關鍵是他讓醫院裡許多人都看不慣,有不少資歷老的醫生都覺得他實在是不像一個醫生,態度太瀟灑,膽子太大,雖然有本事,可是時常喜歡違反醫院的種種規定,他是一個負責任的、本事高超的醫生,但是從某些程度上來講,他也是不夠合格的。
  
  醫院裡的工作是很繁重而辛苦的,高強度的工作和壓力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夠承受,對於顧朗來說,這其實很沒有意思,因為在醫院裡遇到的病例永遠都是那個樣子,他的夢想從來都不是救死扶傷,而是探索人體奧秘,所以說醫院裡的工作雖然算不上乏味,但是也絕對有趣不到哪裡去。
  
  所以他辭職轉而在和平大學裡教書,這也就是放棄了當臨床醫生而轉為學術研究,除了上上課之外,他的很多時間都可以用來研究自己喜歡的課題,至於能不能申請到經費……呵呵,他自己出還不行嗎?
  
  在這樣的情況下,顧朗已經很久沒有親自給人看病了,但是楚裕這回卻走了醫學院院長的路子,直接找人找到了他的辦公室裡。
  
  因為舊居高位,楚裕也沒有什麼客套的心思,單刀直入:「顧醫生,我知道你有本事,我希望請你來治療犬子的失憶症。」
  
  顧朗不喜歡這樣的請求,不咸不淡道:「我現在只教書,不看病,楚先生還是去醫院另請高明吧。」
  
  楚裕的臉色已經不大好看了,扭頭和院長說:「劉院長,你看……」
  
  「顧老師,」劉院長是個看起來很好說話的老頭子,但是老奸巨猾,「楚先生的病例還是很有挑戰性的,而且顧老師本來就是腦科權威……」
  
  顧朗做了一個停下的手勢,好笑道:「權威怎麼敢當?楚先生還是另請高明吧,在下才疏學淺,只怕耽誤了令郎的病情。」
  
  楚裕隱忍著怒氣:「顧醫生!」
  
  「有何貴幹?」顧朗對這樣以權壓人的人從來沒有好感,而且他現在也已經不是在職醫生,也不適合在對病人進行治療,「楚先生,你在這裡已經嚴重妨礙了我的教學。」
  
  這回接話的人不是楚裕,而是楚向宇,他原本沉默不言,但是這時卻抬起頭來:「我好像有人格分裂。」
  
  顧朗詫異地一抬眉毛。
  
  楚向宇道:「我這幾天記起來我是誰了,但是我始終弄不清楚,我一方面記得我是活在二十一世紀的楚向宇,但是一方面,我也記得我是下相人……」
  
  「那楚先生應該去進行心理諮詢。」這很明顯就是心理方面的疾病。
  
  楚裕火大地站起來:「我兒子沒有精神病!」
  
  顧朗伸出一隻手,在他肩上輕輕一按,他就後退幾步,重心不穩重新坐回了沙發裡,倒是楚向宇抿了抿唇:「不能怪我爸爸,顧醫生,你可以看一下我的腦袋。」
  
  顧朗遲疑了一番,還是走過去,檢查了一番楚向宇的後腦勺,他的後腦勺處有很小的一道傷口,如果不仔細檢查完全不能發現:「以前做過腦部手術?」
  
  「沒有,是在失蹤以後出現的。」楚向宇回答,「以前的事情,我都想起來了,但是關於……也很清晰,我也不知道我怎麼了。」
  
  顧朗皺起了眉頭,這傷口分明就是手術留下來的,但是楚向宇卻說他沒有做過手術,而他自己卻神秘失蹤過一段時間,被發現的時候他卻說自己是「西楚霸王」,這件事情說起來還是挺奇怪的。
  
  楚向宇誠懇道:「顧醫生,我已經去過很多家醫院了,但是沒有一個專家能給我答案,他們不能解釋我為什麼會突然多了一個人的記憶,所以我才希望你能夠幫我。」
  
  大部分醫院裡的專家級人物都是什麼樣的,顧朗很清楚,他們經驗豐富,本事高超,但是同樣的,也很少有人會相信一些不可思議的事情,斥之荒唐。
  
  「那之前的檢查……」不等他說完,楚向宇已經把一個文件袋交給他:「這是在醫院裡做的CT、磁共振和造影。」
  
  顧朗仔細觀察他,相比於剛剛救上來的茫然和無措,楚向宇此時此刻已經顯露出一個教養良好的青年應有的禮節,可見主導他的還是楚向宇的記憶,而不是項羽的。
  
  「等我看完再聯繫你。」顧朗看了看表道,「我還有課要上。」
  
  楚裕雖然還有不滿,但是楚向宇已經十分高興:「好的,真是多謝顧醫生了。」
  
  說起來,楚向宇比楚裕真是可愛多了。
  
  晚上,顧朗和明薇一邊喝酒一邊聊天,他們坐在露台上,落地燈的款式是優雅的枝蔓,一盞盞小燈籠散發著昏黃溫暖的光,酒冰在冰桶裡,冰塊已經微微融化了,花瓶裡插著長莖玫瑰,玫瑰花香縈繞四周,明月高懸,不知從何處吹來一陣香風,潔白的窗簾在晚風中浮動,如同夜空裡懸浮的朵朵白雲。
  
  明薇舉著酒杯,她新做了美甲,鮮紅的指甲油和水晶鑽石相拚湊的圖案,亮眼得很,她用指甲輕輕扣著酒杯,發出清脆的一聲悠響:「所以呢,你答應幫楚向宇的忙了?」
  
  「很罕見的病例。」顧朗沉吟道,「很難說他腦後的傷口和他突然多出來的記憶有什麼關聯,但是我有直覺,這件事情有點意思。」
  
  明薇歪了歪腦袋,一縷長發從她耳後滑落下來,顧朗替她挽到耳後去,動作自然至極:「而且我看過他的傷口,非常高明的手術,但是在CT裡卻看不出什麼究竟來。」
  
  「說不定是被穿越了,魂穿。」明薇提了個現在十分流行的詞彙。
  
  顧朗就評了一個字:「扯。」
  
  「這可說不準,沒人能說穿越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啊。」
  
  顧朗道:「不用穿越那麼玄的事情也能做到,比如說催眠,就可以讓人擁有一段虛假的記憶。」
  
  他那麼一說,明薇頓時沒了興趣:「這事兒還有趣一點,我攤上那破事兒才叫人無語呢。」
  
  「我聽說你去管那個花魁案了?」
  
  他們兩個都是洗浴完出來的,因此明薇身上只裹了件鬆鬆的真絲睡衣,露出雪白的臂膀,顧朗突然明白當初賈寶玉看到薛寶釵的手臂的時候,為什麼會想要去捏一捏了。
  
  然後他就真的伸手掐了一把,輕輕的,也不痛,明薇白了他一眼,回答道:「還不是張菡,一哭二鬧三上吊要我過去,說白了她就是怕肖家的人唄。」
  
  「哪個肖?噢,京城來的那個肖二嗎?」
  
  明珠市雖然不是京城天子腳下,但是其國際地位卻勝過京城,一如紐約之名勝於華盛頓,在這樣的情況下,京城某些世家子弟也會來明珠市謀求發展,這肖二便是其中之一,他父親是從小就跟著太祖打天下的,功勞赫赫,權勢滔天。
  
  而這一次牽扯到小茹案子的,便是肖二的女兒,肖淑。
  
  「最煩這種世家子弟了,一副眼高於頂的樣子,好像他們家家學淵源就了不起。」明薇作為暴發戶的代表性人物,和這種自詡底蘊深厚的世家子弟一向合不來,「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當年王謝何等顯赫,皇帝老子都要讓他們三分,後來還不是沒了?什麼世家,說得好像往上數幾代不是在黃土裡刨食似的。」
  
  她精闢地給那些人蓋上戳子:「一群煞~筆。」
  
  顧朗笑得前俯後仰:「當心你被查水表。」
  
  「喲,我還怕他們?」她陰陽怪氣地說,「還以為是在上個世紀的蘇聯不成,我就是看不起他們,都說三代出一個貴族,這才勉勉強強第三代吧,就好像自己是百年世家了,嘖,你不曉得,肖淑那個女人以前看見我,就一臉你個土鱉的模樣,還有句話說君子之澤,五世而斬呢。」
  
  「這是人類歷史上的通病,從來沒有逃脫過這樣一個社會分層,人家在金字塔的頂端,你有什麼辦法?」
  
  明薇嗤之以鼻:「所以千萬年來,人類始終沒有進步,就算從鑽木取火到今天高科技遍地飛,科技發展了,人類本身好像也沒有多少進步嘛,自由了嗎,解放了嗎,我們從封建時代走出來了,但是還是有強權有不平,根本沒有變化,太子黨依舊是太子黨,撞死個人與庶民同罪了嗎?」
  
  顧朗不得不打斷她的譏諷:「小金魚,你說這句話的時候,你要想一想,我們也是這樣,甚至你我本身也是錢權的受益者,你站在月亮上說這句話,但是你是個地球人。」
  
  她抿了抿嘴,鬱鬱寡歡:「你說,外星人路過地球,看到我們那麼蠢,會不會笑死?」
  
  「可能會,在他們眼裡,也許我們真的很愚昧很落後。」顧朗輕輕嘆了口氣,「可你我都是局中人,能有什麼立場來批判呢?」
  
  「所以,小金魚,難得糊塗。」
  
  過了會兒,她說:「你說得對,我也是庸俗的凡人,只是凡人而已。」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8-30 12:45 PM

第26章 往事只能回味05

  大概是之前的話題太過沉重,明薇和顧朗好長一段時間都沒有說話,她輕輕晃了晃杯中的酒,冰塊撞擊杯壁發出清脆聲響,她整理一下思緒,問:「我剛才說到哪裡了?」
  
  顧朗也想緩解一下剛才的氣氛,答道:「說到花魁案呢,是怎麼和肖家扯上關係的,難不成是肖二的情婦?」
  
  明薇撇了撇嘴,大為不屑:「估計也差不了多少,都是一群衣冠禽獸,劉邵說案發當天看到了肖成的車。」
  
  肖成就是肖二,在家排行老二,今年五十,依靠著肖家的人脈在明珠市做生意,他哥肖大從政,兩人「官商勾結」不要太歡樂。
  
  因為花魁案太轟動,顧朗雖然不感興趣,卻也聽了不少:「聽說是情夫犯案的可能性比較大?」
  
  「是這樣沒錯,劉邵也猜測大概是小茹手上有某些人的證據所以被滅口了。」明薇對這種案子也沒什麼興趣,懶洋洋道,「張菡覺得肖成就是凶手,但是她也知道如果肖家活動活動,多半是會不了了之的。」
  
  顧朗提醒她:「水太深,別去管這件事情。」
  
  「我也這麼想。」明薇雖然好奇心強,但也知道貿貿然對上肖家沒什麼意思,簡直就是在浪費時間,「不過張菡居然還蠻講義氣的,我有點想不到。」
  
  顧朗忍不住失笑:「英雄每多屠狗輩,俠女從來出風塵。」
  
  「負心最多卻是讀書人。」明薇趁機擠兌他,「你也算是高學歷了呀,負過誰沒有?」
  
  顧朗眯了眯眼:「你猜。」
  
  「我們倆一起長大,直到你出國前,我都確定你沒有女朋友。」明薇居然還真的興致勃勃猜測起來,「之後我們倆分開的時間就有點久了,我不能確定啊,到底是有還是沒有?」
  
  「有和沒有,與你有關係?」
  
  明薇嘴硬:「問問不行麼,那麼小氣。」
  
  「沒有提起來的必要。」顧朗心平氣和地和她說,「過去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了,過去的時光永遠無法倒流。」
  
  那一刻明薇耳畔彷彿又響起了那一日在海邊,浪花翻飛聲裡縈繞的歌:「……春風又吹紅了花蕊,你已經添了新歲,你就要變心,像時光難倒回,我只有在夢裡相依偎。」
  
  明薇沒有再說話,她異樣的沉默讓顧朗側目,他道:「不要露出這幅表情……好吧你想知道什麼,我告訴你還不行麼。」
  
  「我沒有什麼想知道的。」她生硬地說著,「我累了,我要睡覺去了,晚安。」
  
  顧朗瞠目結舌,心想這女人心海底針,說變臉就變臉,真搞不懂。
  
  然而明薇走後,他卻沒有急著回房,而是獨坐月下,對影獨酌,夜色茫茫,新月如鉤,很多的往事一點一滴湧上心頭來,恍然似夢。
  
  怎麼說呢,人到了這個年紀,沒有一點往事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像他這樣的人,如今已過去二十餘載,在他從前的生命裡,也自然出現過不能忘懷的人。
  
  紅塵滾滾,最愛捉弄人,有些人曾經愛過,後來分別了,有些人不曾開始,便就結束了。
  
  誠然,他與明薇青梅竹馬,然而就正如明薇所說,他們分開過些許年,雖然斷斷續續見過幾面,有些事情,她確實是不知道的。
  
  顧朗也不想告訴她那些事。他們雖然無話不說,可是有些事情,卻很有默契地彼此避諱著,彷彿是一個禁忌一樣不輕易觸碰。
  
  大概是因為誰都知道,一旦對方有了伴侶,他們之間這樣親密的關係就無法再繼續維持下去了。
  
  所以一直這樣小心翼翼地維持這樣一種微妙的平衡。
  
  而這種平衡,不知何時就可能會被打破,到時候,又該怎麼辦呢?
  
  次日是週末,明薇睡到太陽高照才醒過來,她睡眼惺忪地去樓下找東西吃,正好撞上劉邵和謝蓮過來找顧朗,剛剛才坐下呢,就看到明薇衣衫不整下來了,劉邵的表情頓時變成了「呵呵我就知道你們倆有姦情」,明薇倒還沒發覺,一臉驚訝:「你們怎麼來了?」
  
  「嗯,找阿朗有點事情。」劉邵在她身上掃了幾眼,被明薇瞪了回去,她轉悠到廚房裡:「有東西吃嗎?」
  
  顧朗切了水果端出去,順便和她說:「劉邵帶了蛋糕過來,你要麼吃點。」
  
  明薇泡了咖啡就著劉邵帶來的蛋糕吃:「你怎麼會想起帶蛋糕過來,真不像你。」
  
  劉邵實話實話:「路過看見新開了一家蛋糕店,聽說名氣很大,一天就賣一百份,這不,有求於人,我怎麼都得表示表示啊。」
  
  明薇笑道:「有求於人,禮賢下士啊,說吧劉警官,你有何貴幹?」
  
  「說起來,最近這幾件事情怎麼都有點邪乎。」劉邵和他們相熟,也不客氣,自己取了塊芳香馥郁的蛋糕大嚼起來,「唔,味道是挺不錯的,小蓮你也吃點。」
  
  謝蓮是第一次來顧朗的家裡,卻是以劉邵女朋友的身份,多少有點尷尬,因此只是埋頭小口吃蛋糕,明薇已經三下五除二把自己那塊吃完了,盒子裡已經空空如也,一共就只有四塊而已。
  
  她瞄向了顧朗碟子裡的那一塊,顧朗在她伸出手來的時候毫不猶豫一叉子戳下去,他力道用得不大,最多留個小紅印,但是明薇哪裡肯吃這個虧,手一翻去捉他的手腕,結果顧朗捏著的叉子順勢滑到了指間,他斜斜一刺,依舊瞄準她的手背,明薇手腕一沉,指尖翻飛,將自己的叉子夾在食指與中指指間,一左一下卡了個正著,原本是兩柄塑料叉子,撞擊在一起的時候卻發出了金石般脆響。
  
  劉邵看得心服口服,他也是練過什麼跆拳道、空手道、格鬥術之類的,否則怎麼抓壞人,但是吧那都是一些大開大合之術,至少讓他用手掌和五個手指頭之間玩出這種花樣的,他是做不到。
  
  別看這像是在玩鬧,但是沒一刺的力道,方向,位置,都是大有講究的,好比顧朗現在屈指就想在她脈門處輕輕一彈,如果中了的話她的手腕就會發麻,動彈不得,自然也算是明薇輸了,但是她雖然武功比不上顧朗,可是論靈巧,女性卻有天然的優勢,她玉手香軟靈活,真的是宛如蝴蝶翩飛一般好看,兩個人最後各自捉著對方的手腕不撒手,僵持不下。
  
  明薇半點沒猶豫,直接彎腰俯身張口,在蛋糕上咬了口,還萬分得意和他說:「兵不厭詐,懂嗎?」
  
  「懂個屁。」顧朗不能更鄙視她,「為了塊蛋糕,你至於嗎?」
  
  明薇怪叫著反問:「為了塊蛋糕,你至於嗎?」居然和她動起手來,這還是人幹事?
  
  劉邵哈哈大笑起來,樂得眼淚都出來了,謝蓮的目光在他們交握在一起遲遲沒有鬆開的雙手上停留了一會兒,又看了看那兩個對此一無所知的人,終於在心裡嘆了口氣。
  
  謝天謝地抽身得早,和青梅竹馬搶男人,是需要勇氣的,小說裡那種女主一登場,青梅竹馬立刻退散變成明日黃花的事情實在是太少了。
  
  幾十年的默契,真的不是朝夕可比。
  
  等到明薇順利把早飯吃下肚,大家才正式開始說起這次的事情來,劉邵沉思片刻,道:「整件事情,還是要從明珠市歷史博物館開幕那天開始。」
  
  前文已經提到過,明珠市的歷史博物館前些日子剛剛開幕,展出了許多珍貴的國寶級文物,剪綵當天來了許多重量級的嘉賓,其中就包括了楚向宇和肖淑。
  
  原本是好好的一次開幕式,中途博物館的警報器卻突然響起,一陣濃煙噴來,造成了很大的一場混亂,在管理人員勉強維持秩序清點人數後,卻發現有不少人都不見了。
  
  明薇打斷他:「一共是幾個?」
  
  「七個。」劉邵馬上答道,「包括楚向宇和肖淑在內,一共七個人失蹤,這裡是具體的資料。」
  
  檔案裡非常詳細地羅列了失蹤的七個人的具體信息,其中一個是清潔女工,一個是保安,一個是博物館的副館長,一個是來採訪的記者,一個是臨時雜役,兩個是嘉賓,即是肖淑與楚向宇。
  
  「最先被發現的是那個清潔工、雜役和保安,大約彼此之間相差一個多小時,他們被發現在博物館後面的巷子裡,對於失蹤的事情,他們沒有任何記憶。」劉邵詳細地介紹,「過了幾天出現的是那個記者和副館長,他們兩個人的記憶在一段時間內發生了錯亂,比如說剛開始他們根本記不起自己是誰,大概過了幾天才恢復過來,可是對於失蹤期間發生的事情依舊是一無所知。」
  
  顧朗唔了聲:「那肖淑有什麼不對?」
  
  「她比楚向宇早出現五天,但是……」劉邵苦笑一聲,「我也說不出來她有什麼奇怪的地方,楚向宇還肯說話,她整個人卻很沉默,一聲不吭的。」
  
  明薇十分意外:「我記得肖淑脾氣可壞了,像是個火藥桶,一點就炸,怎麼會沉默?」
  
  「這就是奇怪的地方了,問她什麼,她也不肯說。」劉邵抹了抹臉,對於肖淑這樣的天之驕女,他總不能嚴刑拷打審問吧,「我問過他們家的傭人,他們都說肖淑原來對貓過敏,家裡從來不允許貓的出現,可是這次回來好像變了個人似的,一口氣養了好多隻貓咪。」
  
  「該不會真的是被穿越了吧?」明薇穿越小說沒少看,相當懷疑這樣的可能性。
  
  劉邵苦笑著搖了搖頭:「大小姐,你總不會讓我這麼寫報告吧,目標疑似被穿越?那你也要給我拿出證據來才行啊。」
  
  顧朗做了個手勢,示意明薇先不要開口,他問劉邵:「警方調查的結果呢?」
  
  「我們調看了當天的監控錄像,包括周圍街道的交通監控,然而,那都被人為損壞了。」劉邵沉重道,「沒有人知道他們是怎麼消失的,也沒有人知道他們是怎麼出現的,失蹤的時間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除了他們本人,不,甚至於他們本人也未必知曉。」
  
  「就是因為沒有人知道,所以才給我們施壓,畢竟如果有什麼把柄落在別人的手裡,普通人也就罷了,肖家和楚家就有大麻煩了。」劉邵嘆了口氣,盡顯疲態。
  
  明薇噢了聲,突然問:「那為什麼那個花魁案會和肖淑牽扯到一起,小茹是肖成的情婦?」
  
  「據我們掌握的線索,有這個可能,但是肖成沒有作案的時間和動機。」劉邵把絕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失蹤案上,對於小茹的事情並不怎麼上心,「那天雖然拍到了肖成的車出現在小茹的公寓附近,但是那天駕車的人是肖淑,她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父親與小茹有關聯。」
  
  這也算情理之中的事情,外面玩過的女人怎麼會讓自己的女兒知道呢?肖成並不是一個荒唐的人。
  
  劉邵想起張菡也忍不住失笑:「你那個朋友,實在是想太多了,肖淑沒有動機,她的死,更有可能是職業殺手所為。」
  
  有權有勢的人要除掉一個沒有背景的女人,何須自己動手呢?只是這次對小茹的案子做得那麼漂亮,不留線索,像是職業者的手筆。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8-30 12:46 PM

第27章 往事只能回味06

  失蹤案毫無頭緒,劉邵知道顧朗為楚向宇做治療,特地登門求助:「唉,這份工作真不是人做的。」
  
  「是你喜歡。」原本以劉邵的家境,做什麼工作不好,非要去做警察,可見也是喜歡,顧朗這麼一說,他也無言以對。
  
  顧朗想了想道:「來,勞煩幾位移駕書房,我有東西給你們看。」
  
  他的書房極大,書架就佔滿了三面牆,顧朗把楚向宇的檢查資料給他看:「腦後有一個傷口……」
  
  謝蓮對此不感興趣,在書房中欣賞起他的藏書來,天文地理,醫學哲理,無所不包,但是那麼多藏書裡偏偏有一個書架,放滿了讓人發麻發膩的言情小說,謝蓮一點都不覺得會是顧朗的品味。
  
  她側頭看著那邊說話的顧朗和劉邵,又看了看在沙發上無聊地讀小說的明薇,覺得十分好笑。
  
  如果兩個人的生活已經交融在一起,他們是怎麼覺得還可以將彼此割裂開始新生活的?幸好她抽身得早,否則她指不定要栽個跟頭。
  
  劉邵已經很好,至少在他身上,她感覺得到自己的未來,一個真實的男人,也必然是有缺點的。
  
  所以她施施然坐回劉邵身邊,姿態親暱卻不過火,顧朗看見他們微笑起來,她便道:「那邊那張照片照得實在好看。」
  
  劉邵好奇地順著她指著的方向一看,頓時意外:「好有味道的照片。」他將顧朗書桌上的那隻相框拿過來細細打量,那正是他們出海那一天卓菁菁意外拍攝到的畫面,特意做舊,像是泛黃的海報。
  
  照片裡顧朗與明薇隔著一輛轎車,只露出了上半身,但是已經足夠瀟灑,而明薇全身皆在相片裡,那件紅色的紗籠原本來自東南亞,薄薄一片布,並不作下裙,而是系在脖頸後,用金線勾勒了花朵,在陽光的反射下朵朵盛開,漂亮極了,他們相視凝笑,髮絲飛揚在風裡,一個肩寬腰窄,一個蜂腰長腿,登對得像是上個世紀四五十年代的電影海報裡的男女主角。
  
  「一場好萊塢風月戲的味道。」劉邵很少看電影,絞盡腦汁找不到相似的感覺,「亂世佳人的調調。」
  
  顧朗看著他們笑了會兒,偏著頭輕聲說:「我也覺得拍得好。」
  
  明薇也大感興趣,她湊過來看了會兒,卻沒說什麼話,顧朗的目光在她臉上略略停了停,旋即若無其事地繼續和劉邵說道:「其餘人腦後可有這樣的傷口?」
  
  「有。」劉邵忙回過神來,答道,「所有人重新出現後都去醫院做過檢查,尤其是有過失憶的人,對腦部的檢查十分仔細,你要嗎?」
  
  「盡快取來。」
  
  明薇在玩手機,聽到這裡抬起頭來:「我聽說過兩天肖家又要宴請賓客?」
  
  謝蓮答道:「是,肖先生五十整壽。」
  
  「肖淑這個人,我是和她見過幾面的,她看不起我,我也不見得看得上她,」明薇哼哼笑,「穿上龍袍她都不像太子,但是是什麼妖魔鬼怪,還是看看才知道,是不是?」
  
  謝蓮已經從劉邵處聽說她的身份:「是這麼回事。」
  
  明薇扭頭去看顧朗,他看著她笑了笑:「好,屆時我們去一探究竟。」
  
  她心滿意足地離開:「我去樓下游泳,坐在屋子裡骨頭都要生鏽了。」
  
  過了一刻,劉邵與謝蓮也告辭了,顧朗一人坐在椅子裡看那張照片,良久,他輕輕嘆息一聲,將這張相片收進了抽屜裡。
  
  接下來幾天,楚向宇都會隔三差五過來和顧朗聊聊病情,同樣的話他已經對心理醫生說過很多遍,但是他們所提出來的種種假設他都無法接受:「很清晰,所有的記憶都清晰地像是我自己親身經歷過一樣。」
  
  顧朗對於秦漢的歷史並不算是精通,卻也不陌生,他先問了楚向宇:「你從前接觸過歷史嗎,看過類似的電視劇或者小說沒有?」
  
  「我就在初中課本裡讀過,知道項羽劉邦,最後項羽烏江自刎,劉邦當了皇帝。」楚向宇很無奈地再度重複,「之後一直和我爸做生意,從來沒有接觸過類似的東西,我以前的女朋友是學小提琴的。」
  
  顧朗沉吟不語,楚向宇對於歷史並不瞭解,但是在他的記憶體系裡,項羽的人生卻非常完整,比如說幾幾年陳勝吳廣起義,幾幾年他隨梁叔起兵,之後鉅鹿之戰,分封諸侯也十分清晰,以楚向宇的話來說「少年讀書習武之事都歷歷在目」。
  
  這樣清晰的記憶,很難通過簡單的催眠或者是引導來達到,但是一個人怎麼會無端有另一個人,尤其還是一個古人的記憶呢?
  
  「我之前上網也查過一些資料。」楚向宇露出了一個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表情,「有人說是穿越,有人說是借屍還魂,但是我都不相信,我可沒有感覺到有什麼人在我身體裡,我只是多了一段記憶,我還是我,我是楚向宇。」
  
  顧朗點了點頭,問他:「你有沒有過不舒服的感覺。」他指了指腦袋,楚向宇搖了搖頭:「就只有剛開始的時候會有點頭暈,現在完全沒有別的感覺,顧醫生,依你看,我腦後的傷口是什麼?」
  
  「非常高明的腦部手術留下的痕跡。」顧朗轉了轉手裡的鋼筆,「對於那次失蹤,你真的沒有記憶嗎?」
  
  楚向宇的笑容更苦澀了:「沒有,完全想不起來,我有記憶的時候就是我遇見你們,以為自己是西楚霸王,中間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完全不知道!」
  
  就是這個不知道,才使得整件事情愈發撲朔迷離起來,看來對於肖淑,是不得不去看一眼了。
  
  肖成的壽誕正是好時機,請帖老早就已經寄了過來,肖家別墅在郊外,日落時分早已門庭若市,來來往往皆是明珠市內的政客名流,明薇挽著顧朗的胳膊,毫不客氣吐槽:「最煩參加這種宴會,假的我臉都泛酸。」
  
  「那你還來?」
  
  「我倒是想看看沉默寡言的肖淑是什麼樣子。」明薇完全不能想像肖淑變文靜了樣子,那她肯定是被穿越附身了。
  
  他們倆一進門,就收穫了不少關注的目光,明薇不耐煩寒暄,直接準備去找肖淑,結果在人群中一看到她,她就深深震驚了,在顧朗胳膊上狠狠掐了把:「我眼花了吧,那個會是肖淑?」
  
  顧朗沒見過肖淑,但是第一眼看到她,就很難把她和明薇口中那個「不知天高地厚、霸道囂張的死丫頭」聯繫在一起。
  
  肖淑面容秀麗,漆黑如瀑的長發從長波浪變成了筆直漆黑,盤在腦後,只用了一支翡翠髮簪固定,戴著珍珠水滴的耳環,眉毛畫得很細很古典,穿了件禮服,優雅端莊地坐在那裡,懷裡抱著一隻通體雪白的大貓,碧綠色的眼睛幽幽瞪著人,叫人不寒而慄。
  
  她看向明薇的神情冷淡自矜,彷彿是不屑與她說話,明薇恨不得再掐顧朗一把,以證明自己不是在做夢:「人腦袋出問題了,是不是會改變人的性格?」
  
  「是有這樣的先例。」顧朗遲疑了一下,她便已施施然走到肖淑面前去了,他在原地頓了片刻,並不跟上去。
  
  有的時候,女人和女人之間更容易交流。
  
  明薇端著一杯紅酒,斜眼瞟她:「肖淑,聽說你腦子摔壞啦?」若是有第三隻眼看了這一幕記錄下來,活脫脫就是一個惡毒女配的找茬。
  
  肖淑不答,只是眯了眯眼睛,她原本生著一雙丹鳳眼,今日的妝一上,愈發有氣勢:「我還以為是誰,原來是明家大小姐。」她撫摸著懷裡的貓咪,姿態與從前大不相同。
  
  明薇露出詫異的神情:「你真的變得很奇怪。」她想起楚向宇腦後的傷口來,想要繞過去看看她腦後有沒有相似的情況,然而她剛剛上前幾步,肖淑便冷冷呵斥道:「你放肆。」
  
  「對你,我還就放肆了。」明薇乾脆一手按住她的肩膀讓她不讓動,「你真的被鬼上身了不成,還放肆,啊!」她突然平平後退幾步,腰肢往後一彎,堪堪躲過肖淑懷裡撲過來的那隻大白貓。
  
  但是那隻白貓顯然血統尊貴,十分好鬥,四肢輕飄飄著地,身形一扭,又向她撲來,明薇自知自己赤手空拳與這畜生相鬥決計佔不上便宜,因此只能以避退為主,然而今天她穿著高跟鞋和小禮服,行動本就不便,這口氣讓她的臉色十分難看:「肖淑,你是這麼招待客人的?」
  
  「對於你這樣飛揚跋扈之人,何須客氣?」她冷笑連連,眼中大有瘋狂之色,明薇暗暗心驚:「肖淑,你瘋了,我和你無冤無仇。」
  
  她終於一時不慎,被那隻大貓尖銳的爪子抓破手臂,血淋淋三道口子,她不再客氣,隨手抄起一個盤子,劈頭蓋臉朝那隻貓砸去,它尾巴倒豎,渾身毛髮豎起,前爪上還沾有她的血跡,這樣巨大的聲響把其餘賓客的注意力吸引過來,肖成自然也頻頻側目,明薇玉臂上三道血痕顯眼得根本不容人忽視。
  
  他面色一變,正要走過來,明薇已經老大不客氣地一腳踩在了那隻貓的肚皮上,細細的高跟鞋後跟威脅著它最柔軟的腹部:「別動,你敢動一下,我就踩死你。」
  
  那隻貓淒厲地叫著,肖淑面色一變再變,突然泫然欲泣:「明小姐,請你放過我的貓。」
  
  明薇神情古怪地看著她:「你的貓抓傷了我,你現在讓我放過它是幾個意思?」
  
  「是你先要抓它的,它只是害怕……」肖淑這般解釋,明薇眸光一冷:「肖淑,我不知道你在玩什麼把戲,但是我可以告訴你,你今天要是不給我一個解釋,我絕不會善罷甘休。」
  
  這個虧她是決計忍不下來的,而且肖淑原本一根筋沒大腦的人,直來直去,根本不知道陰謀詭計是什麼玩意兒,可這次居然會做出這種兩面三刀的事情,真是讓人大為意外。
  
  「發生了什麼事?」肖成過來,原本鐵青的面色見到明薇略略鬆緩,「是明小姐,這是……」
  
  肖淑咬著嘴唇,淚盈於睫,偏偏眼淚還不掉下來,讓人見了十分心痛:「她要弄死我的貓。」
  
  「是你的貓先抓的我,哎喲!」明薇一個站不穩,被那隻大白貓伸爪子在腳踝處又是狠狠一下,它趁機翻身躍起,弓著身蓄勢待發,誰料被人從後面突襲,直接拎住脖子後面的軟皮提了起來:「這種貓生性好鬥,真不像是普通女孩子會養的品種。」
  
  明薇不禁抬頭看去,這貓的厲害她是領教過的,對方隨隨便便就把它拎起來,可見本事不小,而這一看,她愈發意外起來,這是名芳華正好的妙齡女郎,濃眉大眼,英姿颯爽,容貌十分美麗,眼波微動間有天然一股嫵媚如貓的味道。
  
  然而這樣看起來漂亮的女子,卻讓那隻大貓嗅到了危險的氣味,它淒厲地慘叫幾聲無果後,便溫順地馴服下來,那女子勾唇一笑,將這隻貓丟回給肖淑:「肖小姐,以後可要看管自己的寵物呢。」
  
  肖淑如臨大敵地看著她,那女子卻若無其事,倒是肖成賠了個笑臉:「原來是凌將軍到了,有失遠迎。」
  
  「我只是順路過來。」那個女子年紀輕輕,卻已然是將軍頭銜,這實在是十分罕見之事,而肖成對她這般忌憚,想必不會是尋常人。
  
  而這裡的動靜終於把在和劉邵交談的顧朗吸引過來了,他一看明薇的手臂便已變色:「你的手怎麼了?」
  
  她恨恨道:「被隻畜生撓了一下。」
  
  顧朗自然而然抬起頭來,卻在和那個女郎視線交匯的一剎那微微一怔:「凌嵐?」
  
  「許久不見,」她的笑容意味深長,「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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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好像特別偏言情啊……我本來不想那麼快讓顧朗的過去出現的,但是寫著寫著就出來了,ORZ
  
  那就讓她出來吧,唐黎本來是男二,但是出場次數真心少啊,咳咳,算了,寫過去看,我知道肯定有妹子在糾結顧朗的過去,但是他有過去是很正常的事情,這個年紀的男人了,又那麼出色,沒有過去才奇怪吧?
  
  但是顧朗自始至終都愛著小金魚,他不能放下她,但是這個心事他自己從來不願意去深想,他害怕明薇知道了兩個人再也不能維持現狀的親密,但是他也無法開始新的感情,或者說開始了,最後卻只能無疾而終……不過凌嵐會是情敵,情敵這種東西就是用來促進感情的,你們懂的~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8-30 12:47 PM

第28章 往事只能回味07

  「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你。」
  
  明薇聽見她說這句話的時候,感覺到顧朗握著她的手微微一緊,她敏銳地感覺到了什麼,抬頭看了看他,他卻很快調整好了表情:「是,真巧,你也在這裡。」
  
  你也在這裡,這句話彷彿是在和老友閒話家常,但是細細品味,總有一股說不出道不明的味道,顧朗大概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所以馬上就轉移了話題:「有事我們去偏廳說,有沒有醫療箱?」
  
  肖成忙道:「有,這邊走。」
  
  偏廳十分安靜,有傭人送來了醫藥箱和茶水點心,顧朗握著明薇的手臂,替她消毒,她的一隻玉臂雪白瑩軟,那三道抓痕顯得尤其可惡,叫人痛心不已,顧朗輕手輕腳替她塗上藥水:「痛不痛?」
  
  貓爪抓破皮肉,自然痛得要命,明薇更關鍵別的:「會不會留疤?」
  
  「不好說。」他把紗布纏在她手臂上,「癒合之前不得碰水,洗澡的時候用保鮮膜裹上。」
  
  明薇苦哈哈地看著他,顧朗忍不住,在她腮上擰了把:「活該啊你,偏去招惹那隻凶貓。」
  
  他把目光投向肖淑,她正懷抱著貓咪端坐在沙發裡,眼睫微垂,看不出情緒,顯然是一個慣於隱藏自己心思的人,和剛剛在大廳裡唱念做打的彷彿是兩個人。
  
  而凌嵐端著咖啡杯,美目一直牢牢關注著他,顧朗只做不知,問肖成道:「令嬡的情緒,彷彿不大對?」
  
  肖成道:「淑兒醒過來之後就變成這樣了。」從前活潑開朗的女兒性格大變,雖然令他懷疑,但這並非沒有先例,他更想知道她失蹤期間有無發生任何對肖家不利的事情。
  
  「肖小姐。」顧朗待她尚且算是客氣,「我現在在為楚向宇做治療,你們兩人的遭遇有諸多相似之處,所以我希望能夠為你做一個檢查。」
  
  肖成對於女兒十分關心,自然也十分支持:「淑兒。」
  
  「不,我不需要。」肖淑冷淡地說,「我很好。」她站了起來,「如果沒有什麼事情,我先回房了。」
  
  「喂。」明薇喊住她,「你讓你的貓抓我這事兒就算完了?」
  
  她冷冰冰地看著她:「是你先來招惹我的。」
  
  「我哪裡惹你了?」
  
  肖淑不說話,自顧自開門回去了,肖成微微皺了皺眉頭:「抱歉,淑兒自從失蹤回來以後,性情就變得有些古怪。」
  
  顧朗阻止了他想要道歉的話,直接問:「肖小姐回來以後,對她做過檢查嗎?」
  
  「有的,當時直接送到了醫院裡,我們也給她做了一個比較詳細的檢查,但是沒有什麼結果。」肖成苦笑道,「而她醒過來以後很反感醫院,醫生說這種變化是心理性的,但是她拒絕和心理醫生見面。」
  
  顧朗想了想道:「不知道肖先生方不方便把令嬡的檢查報告給我一份,如果你信得過我的話。」
  
  肖成果然遲疑了一下,卻聽凌嵐清脆一笑:「顧醫生的人品,自然是信得過的。」
  
  聽她這麼說,肖成不再遲疑,點頭讓人去取肖淑的檢查報告,拿到手以後,顧朗也不多做久留,與肖成告辭離開肖家,凌嵐不緊不慢跟在他們後面,明薇本來就心情不好,脾氣更壞:「你跟著我們做什麼?」
  
  「我是跟著顧朗,不是跟著你。」凌嵐似笑非笑。
  
  明薇狐疑地在她和顧朗之間看了看,突然覺得自己是電燈泡,她正想說什麼離開的時候,顧朗卻抓住她的手腕:「別亂跑。」
  
  「我……」我只是想給你挪地方,明薇冤枉透了,但是顧朗不容她多說,直接把她拖上車,凌嵐站在車窗邊,眉梢微挑:「不打算和我敘敘舊?」
  
  「要說的話,我已經對你說完了,」顧朗降下車窗,平靜與他對視。
  
  凌嵐抿著唇,顯然對這個答案不是很滿意:「你覺得那就是你給我的解釋?」
  
  「是的。」
  
  「你知道我不會接受。」
  
  「男女之情,合則在一起,不合則分開,只要一方不再有感情,整段感情便沒有維繫下去的必要。」顧朗答道,「你可以恨我怨我,卻沒有辦法改變這個現實。」
  
  凌嵐似有若無地瞥了明薇一眼,她還莫名其妙:「我要一個更明確的理由,並不是這樣含糊不清的解釋,顧朗,你難不成以為我凌嵐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人?」
  
  「我從來不曾這樣以為過。」顧朗輕輕嘆了口氣,「只是緣分已盡,凌嵐,你想要我怎麼對你?」說到最後,他甚至苦笑起來。
  
  凌嵐靜默片刻,轉移了話題:「今天不是談話的好時機,我下次再來找你。」
  
  明薇目送她離去,這個女人走起路來的姿勢像是一隻矯健的母豹,充滿了力量美:「這是誰,你們認識?」
  
  「你之前說,負情薄倖讀書人,問我有沒有辜負過誰,是不是?」他發動了汽車,一邊提速一邊道,「現在我回答你,有。」
  
  明薇心臟一抽,疼得她蹙眉:「你的前女友?」
  
  「是。」
  
  「分手了?」
  
  「嗯。」
  
  「為什麼?」
  
  「分開了就是分開了,哪有那麼多為什麼。」
  
  她堅持道:「告訴我,你們是怎麼認識的,為什麼會相愛,發展到哪一步了?」
  
  這樣無理取鬧的要求……顧朗苦笑一聲,放緩了口吻:「你現在非要說這個嗎,改天我再告訴你,行不行?」
  
  明薇張了張嘴,脫口便問:「改天,我看不用改天,明天你們就該死灰復燃,重續舊情了。」
  
  顧朗猛地踩了剎車,明薇因為慣性而往前衝,幸好因為綁著安全帶而沒有撞到頭,她扭過頭去,冷笑道:「我說中了?」
  
  「說中你個頭。」顧朗忍無可忍,「我的前女友,你問那麼多干什麼,和你有關係?」
  
  她呼吸一滯,嘴硬道:「問問怎麼了,問都不能問嗎?」她被他指責,眼眶中迅速積起水光,她眨眨眼,逼回眼中的澀意,「不問就不問,誰稀罕似的。」
  
  顧朗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重新嚥回了肚子,沉默地把車開回了家裡,一進門,明薇就氣勢洶洶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砰一聲把門關了。
  
  真是的,一個凌嵐重新出現在他的視線裡就已經夠煩人的了,小金魚好端端的生什麼氣?顧朗無奈極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過去和秘密,明薇從前是否遇見過什麼男人,是否和誰有過一段浪漫的邂逅或者豔遇,他可從來都沒有問過。
  
  這有什麼好生氣的。難不成他事無鉅細都要和她交代嗎,戀人都不帶這樣刨根究底的。
  
  他這麼想著,又在心裡為她開脫:這位大小姐性子霸道慣了,恐怕也只是對他的推辭有所不滿,並沒有別的心思。
  
  他把自己關在書房看起肖淑的檢查報告來,寫報告的人是和平醫院的權威,分析地深入淺出,因為是記憶出現了紊亂,所以對腦補的檢查還算十分全面,那個傷口並沒有被忽視。
  
  是的,肖淑腦後有和楚向宇一模一樣的傷口。
  
  這樣高明的外科手術,同樣出現在幾個失蹤的人的身上,這實在是一件十分讓人忌憚的事情,沒有人知道這場手術的目的是什麼,對方又希望通過肖淑和楚向宇來達到什麼目的,但是他們兩個人的身份都非同小可,這件事可大可小。
  
  顧朗想了想,打了個電話給劉邵,把事情告訴了他:「派人監視著這七個人為好,尤其是肖淑和楚向宇,如果有人要通過他們做些什麼事情,所圖恐怕不小。」
  
  他想了想,又補充道:「肖家那麼多傭人,你看看能不能買通一兩個,我覺得肖淑的情況十分古怪。」
  
  劉邵自然滿口答應。
  
  顧朗往後一仰,靠在椅背上,覺得太陽穴一陣陣發疼,他起身去酒櫃裡拿了瓶烈酒來,坐在客廳裡自斟自飲。
  
  烈酒入喉,灼燒一片,他覺得四肢百骸漸漸放鬆下來,悉數往事湧上心頭來,像是潮水將他淹沒,過了半晌,他拿著酒瓶去敲明薇的門,她沒吭聲,顧朗直接就開門進去了,直接坐在她床上:「小金魚,來,陪我喝一杯。」
  
  明薇已經脫了衣服睡覺了,聞言從被子裡鑽出來,看到他喝醉大吃一驚:「你怎麼啦,喝那麼醉?」
  
  她奪過他手裡的酒瓶,款式很老,水晶瓶有著扁扁的肚皮,酒液是黃金般的顏色,明薇一看度數便責怪:「虧你還是醫生呢,喝那麼烈的酒?」
  
  他含著笑將酒瓶湊過去:「來,陪我喝一杯。」
  
  明薇就著他的手喝了一口,滋味辛辣,她拿被子裹好自己,聲音是她想像不出來的柔和:「阿朗,你怎麼啦?」
  
  「你不是要聽嗎?」他拍了拍床鋪,「來,躺好,我講給你聽。」
  
  明薇躺了回去,長發兜在他臉上,他撥開來,怔怔看著天花板:「我和凌嵐是在德國時認識的,當時,當時我還在學校裡學醫,而她也在軍校裡唸書,我們就這樣認得了。」
  
  「女孩子念軍校,這麼少見?」明薇想起今天初見凌嵐的時候,英姿颯爽,氣勢魄力也非尋常男子可比。
  
  顧朗嗯了一聲:「當時,她的頭髮還沒有今天那麼短,有一頭很漂亮飄逸的長發,風吹起來的時候,特別好看。」
  
  她不高興:「我也有長頭髮。」
  
  他捉著她的一縷長發在唇邊吻了吻,道:「臭美的姑娘。」
  
  「她比我好看。」明薇酸酸地承認,「美得有特色。」凌嵐身上的英姿與大氣嫌少在現在的女孩子身上見到,至少明薇從來沒有見過她這樣的女郎,絕對讓人一見難忘。
  
  顧朗慢慢道:「人和人的緣分是很奇妙的,我也沒有想過會遇見她,如果想到了日後會發生些什麼,我不會選擇和她開始。」
  
  「為什麼?」
  
  「因為她很驕傲,很危險。」顧朗苦笑一聲,「但是當時年少,她也還是一個很可愛的女孩子,我、我當時就算是知道了,也未必能夠輕易抽身。」
  
  「女人危險,也就意味著吸引人。」明薇絞著自己鬢邊的一縷長發,咬著嘴唇說道。
  
  顧朗嗯了聲:「是這樣,她很危險,但是也很誘人,所以我很快就和她有所牽扯。」彼時,在德國那個圈子裡,雖然中國人不少,但是若論出色,非他與凌嵐莫屬,兩個人一見面,就能夠感覺到對方的與眾不同。
  
  凌嵐漂亮,野性,聰明,狡黠,他們勢均力敵,恰逢敵手,每一次的交談,每一次眼神的交匯,都是一種較量,好像隨時隨地會迸發出火花來。
  
  他們在這樣的交鋒中體驗到前所未有的感覺,不可避免地被彼此所吸引,彷彿兩個人之間一直有一根線在牽扯似的,他們小心翼翼地試探,挑釁,較量,彷彿是一個不知疲倦的遊戲過程。
  
  正如顧朗自己所說,當時實在是太年輕了,他的好勝心、他的征服欲,都不可避免地蓬勃發芽,兩個人像是身處漩渦,暗流洶湧,他們卻樂此不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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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凌嵐是個強勢、驕傲,充滿了野性和征服欲的女人,她很厲害,她和顧朗在年少時被彼此所吸引,兩個人在玩火,因為其他人都不是對方的對手,他們勢均力敵,所以玩得很high,但是顧朗先放手了,因為他沒有辦法真的愛她,就算是凌嵐,對於顧朗的,也不是純粹的愛,他們的感情更像是一場遊戲,具體的會在文裡說,在這裡先做解釋,我知道大家不知道答案會很痛苦=-=
  
  顧朗是被凌嵐所迷惑,但是內心深處始終另有所愛……不能算出軌,因為他和小金魚現在都還沒有開始呢,但是吧,是他先中途退場,所以注定是他背負罵名-0-
  
  顧朗對凌嵐是有愧疚的,但是男女感情本是如此,他選擇分手也算不上錯吧,愛情是很危險的喲~
  
  我其實還挺喜歡凌嵐的,她應該會是比較重要的女配吧,當然,因為女主不是她,顧朗最後還是會選擇遵從自己的內心,和小金魚在一起的
  
  看見沒,小金魚其實吃醋吃得都快酸死了,她自己還不知道誒!
  
  這一章言情成分重啊,劇情好像反倒是弱了點……大概是因為題目太言情了吧,作者一寫就剎不住車了QAQ
  
  關於初吻,看到有讀者提了,可以回答,他們的初吻都不在了,這是他們少年時的一段往事,在日後也會寫出來的,是很美好的一個故事~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8-30 12:48 PM

第29章 往事只能回味08

  這一場戀愛,耗盡了他們當時所有的精力,但是越挫越勇,鬥志昂揚,顧朗每一次看見凌嵐,都覺得她的眼睛閃亮發光,眸子裡的野性洶湧澎湃,像是一隻母豹。
  
  只是這場戀愛太激情太飽滿太濃烈,很快被耗乾淨,他覺得疲倦,不願陪她繼續玩下去了,想要從這一段感情中脫身,可是凌嵐這樣一個強勢驕傲的女人,怎麼容許自己被拋棄?
  
  「當時,」顧朗唇邊瀰漫上一個苦澀的微笑,「她的手槍就抵在我額頭上,和我說要我跪下向她道歉,那她可以既往不咎,和我一如從前。」
  
  明薇瞪大了眼睛:「她敢!」
  
  「她有什麼不敢的?」顧朗冷笑,「是我負情薄倖,先要離開她,以她的驕傲,當場殺了我都有可能。」
  
  明薇為他辯解:「男女之情本來就是你情我願的事情,不喜歡她了,還不能分手了?」
  
  「小金魚,那是我咎由自取,如果我足夠聰明,就不應該去惹她,如果我足夠專情,就不會決定分手。」他一揚手,酒水凌空入口,滾滾而下,明薇一側頭,半路給他截走了,然而一不小心嗆到了氣管裡,拚命咳嗽起來。
  
  顧朗笑個不停,替她拍背順氣,她的背脊光潔柔滑,骨肉均勻,十分好看,他欣賞了一會兒她的裸背,又道:「所以這件事情,一直都是我對不起她。」
  
  凌嵐那是怒火衝天,以顧朗的驕傲,自然也做不出向她下跪求饒的事情,他只是說:「我心已決,不會回頭,如果你要殺我,我無話可說。」
  
  凌嵐問他:「為什麼?」再厲害的女人,也逃不過這一句為什麼。
  
  為什麼?顧朗也曾經無數次問過自己這個問題,很久以後他才得到答案,因為不夠愛她,他的內心深處,自始至終愛著另一個人,她的身影在午夜夢迴的時候縈繞不去,他無法開始新的感情,就算開始了,最終也無法延續。
  
  因為他不能欺騙自己的心。
  
  所以他回答她:「男人負心,總是沒有理由的。」種種藉口終究是藉口,他和凌嵐開始了,卻中途放手了,是他對她不起。
  
  凌嵐也終究沒有殺他,隨後他離開了德國,兩人再也沒有見過。
  
  誰料今日竟然會如此猝不及防與她重逢。
  
  明薇聽到這裡,忍不住好奇:「那你們發展到哪一步了?」
  
  顧朗似笑非笑:「這麼好奇,你倒是告訴我,你當初和唐黎發展到哪一步了?」
  
  「有什麼發展的。」明薇拉長了臉,「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裝傻啊你。」顧朗搖了搖頭,覺得腦袋發沉發暈,她身上的幽香一縷縷一寸寸鑽進他的每個細胞裡,「什麼香水,熏得我頭暈。」
  
  明薇鄙夷地看著他:「你喝多了啊,哪裡來的香味。」
  
  「你身上的香味。」他抓著她的胳膊,覺得那股幽香從她的每一寸肌膚裡流露出來,「比翼雙飛還是連理枝?」
  
  除了華服珠寶,香水亦是明薇收集的事物之一,只是不大用,有的時候隨意打翻在地毯上,他一開門就聞到滿室奇異的幽香。
  
  明薇想了半天,也聞不到什麼香氣,最後顧朗在她床頭櫃的抽屜裡翻出一隻香水瓶來,看似是透明的水晶瓶,實際上卻是一種極淡的粉色,據說這樣的顏色有一個很美的名字叫「天使呼吸」,裡面的香水已經乾涸,但是隱隱約約依舊有香味縈繞,他唔了聲:「好像就是這個,叫什麼名字,味道很特別。」
  
  明薇卻不肯回答,反倒是把香水瓶從他手裡挖回來:「幹嘛翻我東西?」她隨手塞在了枕頭下面,凶巴巴地說,「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顧朗懶洋洋道:「你猜,猜中了我就告訴你。」
  
  明薇馬上振作精神:「睡過了?」
  
  「我在你眼裡就是這種人?」他詫異地反問,「算了,你這樣認為,就這麼認為吧。」
  
  明薇不甘心:「別,告訴我。」
  
  「告訴你做什麼?」他戲謔地捏了捏她的臉,「就不告訴你。」
  
  明薇氣急,恨不得在他身上掐個十來下,顧朗斜睨她一眼:「我頭痛得要死,你讓我好好睡一會兒。」他說著已然閉上了眼睛。
  
  「不行,你先告訴我。」明薇撲過去。
  
  顧朗嚇唬她:「撲過來一壓我肚子,吐你滿身。」
  
  明薇沒了辦法,恨恨看著他:「喝醉了跑來我房間裡撒野,你好過分。」
  
  「每次都是你跑到我房間裡亂來,就不准我過來睡一回,我真的難受,你安靜讓我睡會兒。」他酒力上來,幾乎剛剛說完這句話就睡熟了。
  
  明薇蓋著的被子被他壓住一半,她左看看右看看,乾脆翻了個身睡覺,此時明月已經西沉,一天很快就要過去了。
  
  次日顧朗起得晚了,昨夜大醉後傾吐心事雖然痛快,但是醒過來宿醉的頭疼卻很煩人,他醒過來好一會兒都不想睜開眼睛。
  
  直到懷裡的人翻了個身,他才如夢初醒睜眼,映入眼簾的便是明薇的房間,那是實打實的香閨,床頂有輕柔的薄紗在晨風中輕輕飛舞,因為是夏季,剛換了清爽的天水碧色,據說,這是古人曾經不經意間將未染成的絲帛沾染上了露水,從而變成了這樣的碧綠色,夏日炎炎之下,一見這樣的碧綠色,便覺得暑氣一消,十分涼爽。
  
  而梳妝台上七歪八倒著一些化妝品,有些珍貴的珍珠項鏈、鑽石耳環都被她隨手擱在梳妝盒裡,有一支桃紅色的口紅蓋子未曾旋好,露在了外面,在雪白的妝台上留下一道香豔的紅痕。
  
  通往更衣室的門微微掩著,依稀可見裡頭散落的錦衣華服,那應該是每個女孩夢中的寶庫,地板上鋪著純白的羊絨地毯,大概有一瓶指甲油曾經倒翻,有星星點點的嫣紅圓點。
  
  僅僅是這一眼,就覺得女子幽閨之香迎面而來。
  
  而主人正躺在他的臂彎裡沉睡,顧朗按了按額角,心道,好在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否則哪裡能這樣心無芥蒂地一覺睡到大天亮。
  
  他小心翼翼抽出手臂,免得驚擾了她,然而很快,他的視線被露在枕頭下面的香水瓶所吸引,昨夜一整晚,他的夢裡都縈繞著那股幽幽的香氣,一直不知是什麼味道的香水,這麼想著,他伸手將那個瓶子取過來,像是一顆淡粉色的珍珠,瓶身上有一行凸出來的字跡,好像被摩挲多遍,已然有些模糊,但是他還是辨認出了那行英文:
  
  Childhood Sweetheart
  
  如果翻譯過來,意思是「青梅竹馬的戀人」。
  
  顧朗難以形容自己那一剎那的感受,好像什麼感覺都有,又好像一片茫然,他覺得自己一顆心臟彷彿被無形的手所捉住了,以至於他不得不深深吸口氣來平復心跳,最終,他緩慢地將這個香水瓶重新塞回了她的枕頭底下,而人緩緩躺倒,只覺得那股濃烈的香氣就要讓他喘不過氣來。
  
  他放慢了呼吸,中國內功裡有這樣奇妙的呼吸法門,可以將一個人的呼吸放得十分緩慢,一口氣好像能抵過別人十口一樣,可是顧朗每換一次氣,都覺得那股香氣更濃烈了一分。
  
  他不得不硬著頭皮給自己解釋,只是一瓶香水而已,能夠代表什麼呢?她只是隨便看過了,隨便用掉了,隨便丟在了那裡而已。
  
  就算是她覺得特別,那也只是因為喜歡那種香水的味道而已。
  
  這麼來回暗示自己幾遍,他終於冷靜了下來,誰想到一低頭,就看見明薇朦朧地睜開了眼睛,他鬼使神差地閉上了眼,緊接著就感覺到她突然倒吸一口冷氣,然後像是想到他還在熟睡,硬生生把那口氣憋了回去。
  
  她輕手輕腳起身穿衣,顧朗看見她雪白的肌膚在清脆的陽光下好像白雪一樣,又透著微微的紅……好吧,是真的在雪膚上沾到了紅色,據他目測應該是血跡。
  
  顧朗掐指一算,馬上就知道是明薇來了例假,所以她才會這樣急不可耐地起床,他閉眼等她穿好衣服進衛生間洗漱才起來:「我回去洗把臉。」
  
  等他回房洗了個澡出來,明薇也終於收拾好了,把整套的寢具都給剝了下來,等傭人過來收拾。
  
  兩個人坐在餐廳裡吃早飯說話,顧朗把昨天交代劉邵的事情一一告訴她,明薇咬了一口荷包蛋,哦了聲:「這個肖淑真的很奇怪,我都覺得她簡直像是換了個人,不,她根本是瘋了。」
  
  那天她的情緒時好時壞,動不動就指使自己的貓傷人,突然可以梨花帶雨又突然可以冷若冰霜,簡直像是人格分裂。
  
  「腦子有毛病。」明薇恨恨道,她的手臂到現在還痛著呢。
  
  因為是週末,吃過早飯,明薇百無聊賴拖了筆記本出來上網,習慣性登陸和平大學的BBS看八卦,張菡的帖子始終佔據著校園論壇的首頁,雖然罵聲一片,她卻越活越瀟灑,能做到這份上,她覺得這姑娘也不容易。
  
  她就看得歡樂呢,就聽見門鈴聲,她不耐煩站起來,喊顧朗:「有人找你。」
  
  「我走不開,你替我去開個門。」顧朗在打電話,捂著話筒和她說,明薇不情不願地從沙發裡坐起來去開門。
  
  只開了一道縫,她就砰一聲又把門給關上了,大喊道:「顧朗,你前女友來了。」
  
  顧朗原本在和三個學生交代功課,一聽這話,什麼都說不下去了:「總之先這樣,我改天和你們說。」
  
  他掛了電話,匆匆走出去,明薇斜眼看著他:「要不要我避一避?」
  
  「不用。」他說,把門打開了,凌嵐顯然沒有吃過閉門羹,一進門,劈頭蓋臉地就冷笑:「明小姐好大的架子。」
  
  明薇看她不慣,自然爭鋒相對:「我樂意,難不成還犯法了?」她打量著凌嵐,她今日穿得隨意,一身黑色的緊身皮衣把她的身材凸顯地玲瓏有致,肌膚是誘人的蜜色,一頭清爽短翹的利落短髮,一雙眼瞳炯炯有神:「你又不是主人,你憑什麼替主人拒客?」
  
  明薇白了她一眼:「我拒了就是拒了,你能奈我何?」
  
  顧朗聽見兩個女人唇槍舌劍,頭都大了一圈,覺得自己昨天的酒還沒醒,但是他已然竭盡保持聲調的平穩:「凌嵐,你怎麼來了?」
  
  「不歡迎?」她斜睨他一眼,媚眼如絲。
  
  顧朗雖然不想見到她,但是此時此刻,卻怎麼都說不出落她面子的話來,這個女人太要強,隨便給她沒臉,她哪裡忍得住這口氣:「不敢,但是我也不覺得我們還有什麼好談的。」
  
  凌嵐已經側身進了屋,施施然落座,大方地好像是在自己家一樣:「昨天不是敘舊的好時機,所以我今天特意上門來拜訪。」
  
  明薇輕嗤一聲,也一屁股坐在了她對面,乾脆不走了,看這個女人要玩什麼花樣。
  
  凌嵐打量著這處公寓,輕啟朱唇:「這裡倒是和你在德國的住所不大一樣。」
  
  如果是顧朗一個人住,其實是差不多的,但是實際上明薇回到明珠市之後,從來不回自己家,而是住在這裡,久而久之,這裡簡直是像年輕小夫妻的家。
  
  拖鞋有大有小,杯子是一套的,他訂閱的醫學期刊和她看的時裝雜誌丟在茶几上,冰箱裡有兩個人不同口味的酒,七零八碎的一些東西混雜在一起,根本不像是一個單身男人的居所。
  
  凌嵐自然將一切都收入眼底,她暗暗咬緊牙關,面上卻雲清風淡,淺笑盈盈:「我聽說你在調查肖淑的事情,所以特地來給你看一樣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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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顧朗聞到的不是那瓶香水的味道,而是明薇身上的味道,這是一個暗喻啦
  
  他們兩個人到現在為止,都沒有明確的一個概念,就是我喜歡對方,要和對方在一起,他們沒有,但是都隱隱約約感覺到了一點,卻又都不願意深入去想,因為那層紙一旦戳破,後果未知
  
  你們猜,會是誰先覺悟咩?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8-30 12:49 PM

第30章 往事只能回味09

  顧朗聞言,不動聲色:「調查說不上,只是個有趣的病例而已。」
  
  凌嵐微微笑:「是嗎?」她的語氣顯出一絲幽怨一絲委屈,「唉,真沒有想到,你會選擇瞞著我,原來你竟然如此不信任我。」
  
  平心而論,顧朗敢說,就算是兩個人關係最密切的時候,他都不敢說信任凌嵐,她縱然才智過人,但是心思實在難測,顧朗一直對她有所提防,免得一不小心就落進了她的圈套。
  
  就好像此時此刻,他一點都不會為了她所表現出來的模樣而心軟——心軟的後果,他從前可是吃過苦頭的:「凌嵐,既然你不相信我說的話,又怎麼能夠要求我也信任你呢。」
  
  凌嵐一笑:「我原本還以為你至少會念一點舊情呢。」
  
  顧朗不為所動:「凌嵐,正如你所說,我們也不是只認識一天兩天了,你有話就直說吧。」
  
  凌嵐眼角的餘光一直在瞄明薇,她在隔壁屋裡接電話,聲音雖然不高,但是她耳聰目明,怎麼會聽不見:「……張媽生病了?那我的衣服怎麼辦,還有我的床單,都是血啊!」
  
  張媽是她家裡的傭人,雖說她住在顧朗這裡,但是每天都會過來替她打掃衛生,她在明家做了二十多年,對明薇所有的習慣都瞭如指掌,把她伺候地妥妥帖帖的,不肯換別人。
  
  但是今天張媽生病住院了,自然沒有辦法過來,顧朗顯然也聽見了:「張媽病了?」
  
  「嗯。」她的衣服以屋計算,換著穿一年都不會重樣,這麼一想,倒也不覺得煩人了,她現在對凌嵐的興趣更濃。
  
  凌嵐和她的目光交匯片刻,嬌聲一笑:「進門那麼久,都不見主人為我倒杯茶喝。」
  
  明薇忍不住做出一個誇張的表情:「雖然說來者是客,但是有些人不請自來,卻還想主人以禮相待,又不是腦袋被驢踢了。」
  
  顧朗覺得他要是站起來去倒茶就是被驢踢的那個傢伙。
  
  小金魚的嘴巴毒起來還真的是殺傷力巨大呢。
  
  但是凌嵐面上閃過一絲慍怒,但是她自控能力極佳,掩飾了過去,笑容不變:「你非主人,你怎知道我是不速之客?」
  
  明薇不想逼顧朗表態幫任何一方,所以她站起來說:「想喝茶,行,本小姐呢心胸最是寬闊,雖然有人不請自來臉皮特厚,這杯茶我還是很捨得的,就看你敢不敢喝了!」
  
  她倒了杯白水放在她面前,挑釁地看著她,凌嵐唇邊露出一絲笑:「看不出來明小姐如此好客,只是這裡,畢竟不是明家。」
  
  反正她所有的意思都圍繞著一個中心:這是顧朗的家,她要他說話,明薇說什麼她都當做放屁。
  
  明薇狠狠翻了個白眼。
  
  顧朗深吸口氣:「好了,明人面前不說暗話,凌嵐,你所為何事,直接說吧。」
  
  他單刀直入,凌嵐也不矯情:「我聽說你在調查肖淑,事實上我對他們也很有興趣,我應該還沒有自我介紹過我吧,我現在的職位是特殊情報部門的部長,授少將軍銜。」
  
  全國上下的將軍裡,她恐怕是唯一的女性將軍了,凌嵐之人其能力由此可見一斑。
  
  「我希望你先聽一聽這段錄音。」一談到工作,凌嵐氣勢一變,她拿出一個U盤,顧朗隨手就把明薇的電腦拖了過來,點開U盤,裡面是一個視頻文件,像素很清晰,鏡頭裡是一個四五十歲的婦女,神情十分不安。
  
  凌嵐解答道:「她是肖家的傭人,在肖家做了七八年,對肖淑十分瞭解。」
  
  問話的人隱藏在麥克風的另一端,聲音也經過了變聲器的處理:「你認為肖淑自從醒過來以後,有什麼異樣?事無鉅細,都要交代。」
  
  那個老傭人不安地交纏著手指,聽見這個問題,遲疑道:「肖小姐自從醒過來以後,性格變了很多,她以前是個有話直說的孩子,但是,但是現在,卻總讓人覺得看不透了。」
  
  「繼續。」
  
  「以前肖小姐和肖先生的關係不怎麼好,可是自從小姐醒過來以後,性子倒是柔和多了,但是有的時候她又變得很瘋狂,說起來也奇怪,肖小姐以前是最討厭貓的,可是自從醫院回來以後,卻很喜歡養貓了。」
  
  「她有沒有說過什麼令人費解的話?」
  
  那個老傭人想了想,誠實道:「有的,肖小姐說過什麼『粗鄙村婦』『放肆』『爾等』什麼的,唉,都是現在電視劇看得多了。」
  
  明薇聽到這裡,不由插口:「咦,一個共同點。」
  
  凌嵐反應敏銳:「什麼共同點?」
  
  明薇本不想告訴她,但是想想她既然先大方地拿出了這段視頻,她也不好小氣:「拽古文。」
  
  隨後那個老傭人又被提了許多的問題,包括肖淑生活的方方面面,她答得也很仔細,什麼肖淑突然口味大變,不愛吃西餐,只吃中餐了,本來喜歡的衣服現在根本穿也不穿等等。
  
  簡直像是換了一個人,但是她又確確實實是肖淑沒錯。
  
  「在那幾個失蹤的人身上,肯定發生過什麼我們沒有想到的事情。」凌嵐做出了結論,看著顧朗,「肖淑和楚向宇身份不同凡響,那人對他們下手,必定抱有某種不可告人的目的,甚至有可能危害國家安全。」
  
  顧朗終於明白凌嵐為什麼會插手這件事情了,她認為這背後有一個大陰謀,危害國家的大陰謀,所以她一定會把整件事情追根究底。
  
  他道:「我檢查過楚向宇和肖淑的CT,他們的腦補動過一個十分精密的手術。」
  
  「被植入了芯片?」
  
  「不,一無所有,又或許是有,我沒有看出來。」顧朗坦白,「這個世界上有的是能人異士,我才疏學淺,發覺不了也是常事。」
  
  凌嵐沉思片刻,道:「如果有什麼發現,希望你能通知我,好嗎?」她最後兩個字無端端弱了幾個音調,這難得一見的示弱成功讓顧朗沉默下去,不曾拒絕。
  
  凌嵐微微一笑,翩然告辭。
  
  明薇托著腮坐在顧朗旁邊看著他,他被她探究的目光看得難受:「你幹什麼?」
  
  「看你啊。」她慢吞吞地說,「我在猜你會不會追上去,緊緊抱住她,告訴她你後悔了,你願意和她重新開始什麼的。」
  
  顧朗氣到吐血,狠狠掐她臉:「有沒有良心啊,你個壞姑娘。」
  
  明薇冷哼一聲:「你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顧朗乾脆不解釋了,緊緊抱住她,咬牙切齒問:「這樣抱夠不夠緊了?」
  
  「勒,勒死我了!」明薇直翻白眼,「快放開,我胸都要被你壓得凹進去了。」
  
  這句話成功讓顧朗笑噴了:「你有胸嗎,我怎麼看不到,本來就是平的吧?」
  
  「你那是什麼眼神!」這回輪到明薇氣急,「胸,沒看到嗎,胸!」
  
  「沒看到。」他擰了擰她的臉,十分不捨她皮光水滑的臉蛋,明薇被他氣得心頭火氣,一巴掌拍開他的手,氣呼呼上樓去了。
  
  晚上明薇的房間裡還是一片狼藉,而要她自己更換是絕無可能的事情,因為這位大小姐十指不沾陽春水,根本做不來,可是要讓顧朗幫忙吧,如果沒有那灘血,她會毫不猶豫使喚他的,問題是有,所以她只能跑去佔他的床了。
  
  顧朗和她談條件:「你睡歸睡,但必須穿衣服睡。」
  
  「你當我傻啊,不穿我怎麼墊衛生巾,你以為那是嬰兒紙尿褲嗎?」
  
  顧朗放心了,他回書房去看畢業生的論文,又是一年畢業季,論文答辯不可避免,雖然說對於本科生的論文答辯並不像是碩士和博士那麼嚴格,但是明薇還是看見顧朗在很認真地在每篇論文上做出批註……因為他太受歡迎,所以選他作為畢業論文導師的人不在少數。
  
  硬性的字數要求是2萬字,可是交過來的內容基本上沒有低於十萬字的,全是學霸們的心血結晶,所以他看得也很認真,教師這份職業雖然並非他理想的工作,但是有的時候看到那些學生,還是會忍不住會心一笑。
  
  他做好筆記,回房準備睡覺,聽見明薇縮在被窩裡打電話:「這有什麼好懷疑的,張菡,你的直覺不管用啊,我總不能為了你的直覺去和人說肖淑是凶手吧?小茹這樣的人,本來就容易得罪人,有人要殺了她也不足為奇……你別哭成麼,哭什麼哭,我又不是男人,你對我哭什麼?」
  
  張菡死攪蠻纏的功夫實在不弱,明薇最後被她煩夠了:「行了,我明天再替你去問一問,但是如果還是沒有消息,你以後就別拿這事兒煩我了,不然我拉黑你!」
  
  他問:「又是張菡?」
  
  「可不是。」明薇換了個姿勢,蜷縮在被窩裡,顧朗的房間以黑藍白三色居多,非常簡潔,天氣太熱,兩個人只蓋了一條薄毯,這樣的同床共枕明明很曖昧,可是他們卻已然習以為常。
  
  習慣到根本不會去想一想這樣會不會有什麼誤會,好像兩個人還是小時候,睡在一張床上依舊是兩小無猜。
  
  時光帶走了很多東西,但是有更多的東西是沒有辦法帶走的。
  
  她對他抱怨:「真受不了她的囉嗦,唧唧歪歪,還列出了一長串的可能被害理由,和宅斗小說似的,誰耐煩聽她的天方夜譚。」
  
  顧朗道:「但是你還是幫她。」
  
  「這個女人雖然虛榮拜金臉皮厚,但是好歹講義氣,不是每個人都能對死掉的朋友那麼重情重義的。」明薇中肯地下結論,「我早上還在論壇上看到她寢室的同學爆她料,可患難見真情,人云亦云實在不可信。」
  
  顧朗聞言,微微笑起來,看,世界上的好人和壞人就是這樣難分辨,都說婊~子無情戲子無義,但是有的時候有情有義的,卻偏偏是這些人。
  
  君不見當年關盼盼守節燕子樓,最後竟然絕食而死,而在這個故事裡,明薇始終認為,如果不是張菡固執地認為小茹的死有蹊蹺,也許最後的真相便不會被他們所察覺了。
  
  命運之奧妙,實在是深不可測。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8-30 04:39 PM

第31章 往事只能回味10

  明薇沒有去上課,她單獨開了車子到小茹所居住的公寓裡,小區的綠化做得不錯,栽著梧桐樹,她把車停到了樹蔭下,她從張菡處得知小茹生平,家貧母病,潦倒不堪,無奈做了這一行,因為生得美,會說話,很快成為花魁,不少客人來一次點她一次,名聲大噪。
  
  「小茹是一個很好的人,我們倆成為朋友純屬偶然,但是你也應該知道,在那個圈子裡,和男人沒有感情,但是女人和女人之間,卻很容易產生革命友誼,誰也不知道誰哪一天會栽個跟頭,有對手,有仇敵,但也有朋友。」
  
  張菡的這番話還猶在耳邊。
  
  明薇長出一口氣,下車坐電梯進公寓,雖然門鎖著,但是這難不倒她,一把製作精巧的萬能鑰匙就能解決問題。
  
  小茹死去多日,昔日的閨房裡便瀰漫著一股說不出道不明的死氣,有不少東西都被警方作為證據帶走,有不少地方畫了白線,聽劉紹說,小茹死狀十分奇特,是被人用刀子割斷了喉管。
  
  明薇並不懂刑偵,過來這裡只不過是一時起意,「咦,原來明小姐捷足先得。」她一扭頭,就看見凌嵐推門進來,她不耐地一皺眉:「怎麼又是你?」
  
  「真是趕巧了。」顧朗不在,凌嵐身上的氣勢愈發逼人,雖然在笑,但是眼神冰冷,叫人不寒而慄。
  
  明薇輕哼一聲:「陰魂不散。」
  
  「我有一個疑問,希望明小姐能為我解惑。」凌嵐邁著優雅的步子走近。
  
  明薇不甘示弱:「我可沒有義務為你回答問題。」
  
  「明小姐在明珠市並非無家可歸,為什麼總是住在阿朗家中?」她眯了眯眼,「哪怕是再好的青梅竹馬,也沒有這樣同居的道理。」
  
  明薇怒極反笑:「呵,你這是興師問罪來了?可是顧朗都沒有說話,你又是站在什麼位置上對我講這句話呢,我們怎麼樣,關你什麼事,別說你是前女友了,就算你是現任,也同你沒有半毛錢的干係。」
  
  她伶牙俐齒,又不怕她,處處往她痛處裡戳。
  
  凌嵐連連冷笑:「既然不是男女朋友,還非要住在一起,這臉皮之厚真是令人驚奇。」
  
  「比不上某人死纏爛打好不要臉!」
  
  兩個女人針尖對麥芒,不讓分毫,可是明薇這一句話剛落,凌嵐便臉色一變:「不好,走。」
  
  明薇自然也察覺到了不妙之處,兩個人一前一後跨出房門,明薇到底離門遠,很快便被臥室裡噴出來的煙霧嗆到,她屏住呼吸,爭取減少吸入那種不明的氣體,可是不過是一時不查,竟然頓時頭暈腦脹起來,一個不留神,就栽倒在地,再也不省人事了。
  
  顧朗無端端覺得眼皮子一跳,他覺得太陽穴一陣刺痛,惹得他一瞬間不安起來,旁邊的老師喊他:「顧老師?」
  
  他勉強定神:「啊?」
  
  「輪到你問問題了。」那個女老師和藹可親地提醒他。
  
  顧朗如夢初醒,看向坐在對面戰戰兢兢的學生,先露出一個安撫性的笑容:「論文寫得不錯,可見是花了心思的,但是我有幾個疑問……」
  
  一組答辯結束,已經過了三個小時,幾個選了他做導師的學生還意猶未盡,聊完論文還要和他合照,顧朗只覺得心神不寧,坐臥難安,卓菁菁發覺了:「老師,你怎麼了?」
  
  「昨天喝多了,精神不大好。」他隨口編了個藉口敷衍他們。
  
  然而,就在這幾個小時內,明薇和凌嵐,卻是有著另一番的遭遇了。
  
  凌嵐吸入的煙霧少,因此也比明薇早醒,她並沒有貿貿然睜眼,只是敏銳地通過感官來判斷現處的情形。
  
  雙手被反綁在椅後,腳踝處也被綁緊,好在她身上的一些小道具並沒有被發現,凌嵐手腕微微一動,一片刀片便滑入手心,只是不知道綁她雙腕的繩子是什麼材質,竟然割也割不斷。
  
  「哈,你醒了。」
  
  凌嵐飛快睜開眼睛,那是一個高高瘦瘦的男人,膚色是病態的白,戴著一副黑色圓框的老土眼鏡,正饒有興致地看著他,凌嵐不動聲色:「你是誰?」
  
  「你好,凌將軍。」他神經質地推了推眼鏡,「我姓許,許昌。」
  
  凌嵐冷冷道:「你既然知道我是誰,應該也就知道挾持我的後果是什麼。」
  
  「是,我知道,」他笑著說,「但是我也知道你在調查我,所以我先下手為強,把你請過來了。」
  
  明薇也醒了,聽見了他的話,十分詫異:「你是誰?」
  
  「明大小姐也醒了。」他興奮地笑起來,「太好了,也許你有興趣知道我的實驗。」
  
  明薇挑了挑眉頭:「實驗?」
  
  「對,前幾天我做過一個實驗,可惜全都失敗了。」他很惋惜地說,「可見是實驗對象有所不足。」
  
  凌嵐開門見山:「那次歷史博物館的失蹤案也是你的傑作?」
  
  「是,肖淑與楚向宇已經初步成功。」他眨了眨眼,「你們應該看到了成果。」
  
  凌嵐不動聲色,想要繼續套話,但明薇的顧忌顯然沒有她多,所以飛快搶答:「什麼成果,你在做什麼實驗?」
  
  「看這個。」他摁了個按鈕,有螢幕從天花板上垂下來,一段視頻開始播放,明薇與凌嵐一看便知是小茹的臥室。
  
  明薇不禁奇怪,要說這個許昌有什麼秘密,也應該與楚向宇和肖淑有關,可是沒想到一開始居然是小茹。
  
  監控拍得很清晰,簡直是像看電視劇一樣,那一日小茹回到家中,疲倦萬分,還來不及卸妝,肖淑突然闖了進來,明薇詫異極了,原本說肖淑不過是路過此處,沒想到竟然真與小茹有所牽扯,張菡的直覺真可怕。
  
  只見小茹驚訝地問:「你是誰?」
  
  「你不記得我了?」肖淑陰森森地笑,神情瘋狂,「你不記得我了,哈哈,賤人,你居然不記得我了!」
  
  小茹心中警惕:「你究竟是什麼人,再不出去我報警了?」
  
  「呵呵,報警?」她扯扯嘴角,眼神陰鷙,「說起來,哪怕是不記得了,你也完全沒有變呢,依靠這張臉誘惑別人,但是這臭皮囊裡,卻是一顆惡毒的心。」
  
  小茹不明所以:「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難道我說錯了嗎?」肖淑仰天大笑,「不,我不會認錯,你就是她。」她突然從提包中取出一把尖刀,毫不猶豫割斷她的喉嚨,小茹摀住脖子,尚且不知自己為何殞命於此。
  
  「為、為什麼……」她痛苦地發問。
  
  只聽肖淑一字一頓道:「武氏狐媚,翻覆至此!我後為貓,使武氏為鼠,吾當扼其喉以報!武氏,你將我斬斷手腳,醉死酒中之時,可曾想到會有今日!」
  
  明薇被震撼地說不出話來,只能驚悚地望著許昌。
  
  他關掉了畫面,問:「你們知道了?」
  
  「前世,」明薇吞了吞唾沫,艱難道,「肖淑是蕭淑妃,小茹是武則天?怎麼可能,我不相信!」
  
  許昌搓了搓手,拉過一把椅子坐下:「一開始,我也覺得不可能,我的研究……要從什麼時候說起呢……我一直在想,人有沒有前世,如果有前世,為什麼我們今生就不記得了呢?」
  
  「我收集了很多關於前世的例子,有些人一出生就記得前世之事,上輩子的父母故鄉都說得一清二楚,」許昌推了推眼鏡,神經質地笑了,「所以我就想,我要幫人們找到前世的記憶,你想想,那該多有趣。」
  
  明薇拉長了臉:「一點都不有趣。」
  
  「為什麼?」他驚訝極了,「你想想,堂堂武則天的轉世,竟然會是一個夜總會的小姐,這難道還不夠離奇嗎?」
  
  明薇憤怒道:「離奇你個頭!小茹活得好好的,如果不是你的破實驗,她還活得好好的,上輩子的事情是上輩子的事情,這輩子既然什麼都不記得了,就應該重新開始!」
  
  許昌不服氣:「這是一個偉大的實驗!」
  
  「我不否認這一點!」明薇道,「但是你為什麼要拿他們做試驗?」
  
  「最開始,我在網上徵集志願者,」他說,「但是結果很沒有意思,越是普通的人,前世也乏善可陳,我不滿意這種現狀,都說因果報應,前世的債今生要還,所以我製造了一個機會,令楚向宇和肖淑接受了我的試驗,果然不出我所料,這兩個人的前世,都是鼎鼎有名的人物!」
  
  「楚向宇的前世是西楚霸王?」
  
  「對。我放他們離開之後,都會派人跟蹤他們,看他們前世的記憶對本人是否有影響,蕭淑妃對肖淑的影響太大了,她幾乎喪失了肖淑的人格,被蕭淑妃完全操控了,我想這是一個個案,因為蕭淑妃死的太慘了,怨氣使得她失去了理智,而肖淑本人也不是心志堅定之輩,但是楚向宇就非常成功,他記起了自己的前世!」許昌強調,「這是一個偉大的試驗,你想想,我們這一輩子要花多少的時間在學習上,普通人要花近20年的時間來學習,但是如果人能夠記起前世,那麼一切都不再成問題,人類可以節約無數時間,我們的科技將迅速發展,文明將前進一大步!」
  
  他描繪的藍圖十分誘人,可是凌嵐卻很理智:「可行性太低了。」
  
  「而且會造成社會混亂!」明薇緊跟著抗議,「那會亂成一鍋粥的,新的生命應該是新的開始。」
  
  他抿著嘴,不悅地看著他們。
  
  過了會兒,他問:「你們願不願意接受實驗?」
  
  「不願意!」明薇頭一個反駁,「我一點興趣都沒有!」
  
  「凌將軍可能有興趣。」許昌望著凌嵐,「你這樣出色的人物,前世必定也很了不起。」
  
  這句話明顯是吹捧,君不見之前小茹的例子,但是凌嵐對此竟然十分心動,露出些許神色便被許昌窺見,他馬上道:「不會有任何威脅,只是通過我的儀器直接刺激你的腦部,想一想,你可以獲得另外一個人的記憶,什麼損失也不會有。」
  
  「肖淑你怎麼解釋?」明薇問。
  
  許昌馬上道:「我已經說了,那是肖淑自己心智不夠堅定而已,凌將軍怎麼可以和她相提並論?」
  
  這馬屁拍得實在讓凌嵐很舒坦,她剛想說什麼,就聽見明薇哈哈一笑:「說來也對,凌將軍既然有意,不如去試試,我也想知道威風凜凜的凌將軍前世會是什麼人呢?武則天是沒指望了,人家今生只是個小姐,不過什麼李師師啊楊貴妃啊你也不算虧了,指不定還是慈禧太后呢,是不是啊娘娘?」
  
  凌嵐的臉色難看透了。
  
  明薇還在繼續擠兌她:「凌將軍那麼厲害,必然是了不起的人,可是萬一是個男人怎麼辦,哎呦喂,後宮佳麗三千人,醒過來會不會變成雙性戀,還是乾脆百合算了?那也好,至少不會再纏著我們家阿朗,妙極妙極,你趕緊接受實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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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解密章,這次的梗就是前世今生那麼簡單,故事不複雜,言情成分比較濃
  
  往事只能回味有幾個意思,一,那首老歌,二,前世今生,前世已經過去了,今生是新的開始,往事就不要太執著了,三,顧朗和凌嵐的過去,也就是往事如煙,不必多想了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8-30 04:39 PM

本帖最後由 璃幻 於 2014-8-30 04:40 PM 編輯

第32章 往事只能回味(完)

  「哈哈,明小姐還是那麼有趣。」一個熟悉的聲音自門外傳來,許昌戒備地後退幾步:「誰?」
  
  進門而來的是一個中年男人,相貌普通,和和氣氣:「鄙人奇恩,是來送一份請帖給許先生。」
  
  明薇乍一見還沒有認出對方是誰,但是這麼一說,她就想起來了:「是奇恩先生。」
  
  「是,」奇恩坦然道,「我是代表醫院向許先生發出邀請,希望他加入我們繼續研究。」
  
  明薇好奇道:「他研究的東西沒有意義。」
  
  「不不,十分有趣,人的前世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沒有人知道,是否能夠保留前世的記憶,前世的記憶又儲存在何處,是大腦還是靈魂,人的大腦與靈魂可有牽連,這個命題足可以研究幾百年。」奇恩笑容可掬,「未來醫院歡迎任何對人體奧秘有興趣的人。」
  
  許昌狐疑地看著他:「我從來沒有聽說過未來醫院。」
  
  「但是你現在已經聽說了。」奇恩遞過一張邀請函,「希望許先生可以考慮一下,醫院會提供給你一個單獨的實驗室,完全自由,不受任何勢力控制,經費充足,沒有任何的指標,唯一的要求是將研究成果公開。」
  
  許昌十分意動。
  
  奇恩又笑:「最大的好處是可以馬上離開這裡,否則凌將軍的部下就要兵臨城下了。」
  
  凌嵐沒有否認,她剛剛一直在拖時間,她帶有的定位系統會將她的地點告知她的屬下,到時候許昌是跑也跑不掉的,所以她抓緊機會:「許先生,國家對你的研究內容十分感興趣,我可以代表我們科學院對你發出邀請,希望你加入,為國效力。」
  
  明薇看了只覺好笑,許昌怎麼一眨眼就變成了一個香餑餑呢?
  
  她道:「許先生,我建議你去未來醫院,人家起碼坦坦蕩蕩,一旦加入了某機構,變成相關部門可了不得了,什麼時候死都不曉得。」
  
  凌嵐目似寒星:「明小姐慎言,否則我有權拘留你。」
  
  「哎呦,我好怕啦。」她嗤笑一聲,對許昌道,「瞧見沒有,一言不合就威脅人身安全,這種地方,哪裡是靜心做研究的人能去的,勾心鬥角還來不及呢。」
  
  許昌自然明白,況且他已經得罪凌嵐:「我加入。」他對奇恩伸出手去。
  
  凌嵐的面色難看至極,明薇覺得暢快極了,笑個不停。
  
  奇恩握了握他的手:「許先生,事不宜遲,帶上你的資料和我走吧,最多只有三分鐘,這裡就要被包圍了。」
  
  「你們就那麼有把握能夠逃出生天?」凌嵐冷笑道,「可別高估了自己。」
  
  明薇和她嗆聲:「別以為自己就是天下第一再無敵手,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才不要高估自己。」
  
  奇恩笑容滿面地看著許昌去收拾東西,又將一個小小的絲絨盒子放到明薇手心裡:「上次走得匆忙,這件禮物忘記交給明小姐了,這一次補上。」
  
  他對她眨了眨眼睛:「後會有期,我想以後我們還會有再見的時候。」
  
  明薇對他們十分有好感:「好,後會有期!」
  
  奇恩和許昌離開了,半分鐘後,凌嵐的人到達了此處,她氣急敗壞地問:「人呢?你們沒攔住?」
  
  她屬下的回答是:「沒有發現任何可疑之人。」
  
  當著明薇的面丟了那麼大一個臉,凌嵐的臉色幾乎可以用鐵青來形容,她從牙齒縫裡擠出幾個字:「走,把這裡所有的東西都搬走。」
  
  她臨走還瞟了明薇一眼:「明小姐神通廣大,想必可以自己脫身,不必我幫忙了。」說罷,頭也不回就走了,徒留明薇目瞪口呆留在原地被綁成粽子。
  
  她也開不了這個口和凌嵐求情,氣得直跺腳:「這個臭女人,這筆賬我遲早討回來!該死的!」綁著她的繩子十分堅韌,根本掙脫不得,越是掙扎扣得越緊,簡直和捆仙索似的。
  
  她被困整整兩個多小時,顧朗才趕來把她救出生天:「怎麼回事?」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她揉著手腕,大為奇怪。
  
  顧朗道:「有人打匿名電話告訴我你在這裡。」
  
  「她會那麼好心?」
  
  「誰?」
  
  「凌嵐,我和她一同被綁架到這裡來,結果壞人走了,她脫困了,留我一個人倒霉!」明薇把發生的事情一一和他說來,顧朗聽得連連抬眉:「有這種事情?」
  
  明薇恨得牙癢癢:「可不是,那個小氣的女人!」
  
  顧朗啼笑皆非,卻不知怎麼安慰她,只能道:「許昌跟著奇恩走了?」
  
  「嗯。」明薇站起來,看到奇恩放在她椅子扶手上的盒子,她打開來一看,驚訝出聲,「好漂亮的鑽石。」
  
  那是一顆十幾克拉的粉鑽,俗稱鴿子蛋,雖然未曾經過名家切割,已然熠熠生輝,漂亮得讓人頭暈目眩。
  
  她想起來了,絕世翡翠「大地的眼淚」在上一次被閱讀後報銷,她曾十分可惜,當時奇恩作出承諾,說可以送她一塊相等的寶石,這顆鑽石如此精美,她愛不釋手。
  
  顧朗笑話她:「女人終究是女人。」
  
  「唉,改天就要送掉,我先好好欣賞欣賞,有何不可?」
  
  他意外:「送掉,這樣的粉鑽絕世罕見,有價無市。」
  
  「送給劉邵與謝蓮做新婚禮物呀。」明薇道,「他們怎麼發展那麼快,這就要結婚了?」
  
  顧朗沒想到她會捨得:「你真的捨得?」
  
  「千金散盡還復來,何況大地的眼淚本不是我的東西。」她想得通透,「就當是還給謝家好了。」
  
  顧朗忍不住微笑起來:「這份禮夠重了。」
  
  「鑽石恆久遠,一顆永流傳。」明薇把玩著這顆粉鑽,問,「但是世界上有幾段感情可以像鑽石一樣堅固,牢不可破呢?」
  
  顧朗不做聲了,只聽她道:「不知道來不來得及,要不要請人鑲嵌成戒指或者項鏈,做戒指也不行,那麼大,戴在手指頭上歪在一邊,醜死了。」
  
  「謝氏做珠寶起家,你直接送就夠好了。」
  
  明薇坐上他的車離去,半路上突然說:「如果我結婚,想要那隻著名的戒指,鑲滿鑽石,一圈一圈轉著,永無盡頭。」
  
  「哦,永恆指環?」
  
  「對,希望我的愛情永遠不會結束,持續一生,多好。」
  
  她雖然珠寶無數,卻沒有戒指,這個有象徵意義的首飾應該由最適當的那個人送出才好。
  
  半月後,正是炎炎夏日,謝蓮與劉邵舉行婚禮,兩人從結識到結婚根本就沒有幾個月,但是門當戶對,彼此看對眼,家庭方面無阻力,因此婚禮舉行地很順利。
  
  大約是對上次游輪有了陰影,這一次在陸地上,只不過依舊來了許多達官顯貴,明薇與顧朗來得不早不晚。
  
  謝蓮一身潔白的婚紗,如同剛出水的蓮花般動人,一頂鑽石髮冠精美絕倫她是謝氏的公主,謝百富僅有她一個女兒,這次的婚禮轟動全城。
  
  她正與幾個姐妹說話,眾人紛紛與新娘子合影,還有各大媒體的記者紛紛抓緊機會拍照,熱鬧得很。
  
  明薇送上賀禮,盒子一打開,謝蓮便驚呼出聲:「這太貴重了。」
  
  明薇鎮定自若:「寶劍贈英雄,紅粉送佳人,祝你與劉邵百年好合,情比金堅。」
  
  「謝謝。」
  
  謝蓮拋花的時候要將捧花給她,明薇連連擺手:「結婚?我想都沒有想過。」
  
  謝蓮微笑以對:「這可說不準。」
  
  而劉邵也在和顧朗抱怨:「你竟然不來做我的伴郎?」
  
  「太忙了。」伴郎要做的事情太瑣碎,他這段時間在學校裡忙得根本抽不出空來。
  
  劉邵又說:「你準備什麼時候結婚?」
  
  「結婚,對象呢?」顧朗反問,「緣分沒到。」
  
  劉邵但笑不語,過了會兒,攝影師喊他去拍合照,他匆匆忙忙去了,誰知道一轉身,明薇拿了捧小香花愁眉苦臉,他詫異:「你接到了捧花?」
  
  「謝蓮非要給我。」她埋首在花束中深深一嗅,「真香,新娘子的花就是與眾不同。」
  
  顧朗啼笑皆非:「看來你是要有桃花運了?」
  
  「我想也是,至少是個好兆頭。」明薇笑著說。
  
  此時楚向宇過來和他們打招呼,又說:「最近感覺記憶淡了很多,好像慢慢在變好了。」
  
  「那真好。」
  
  楚向宇困惑地感慨:「就好像是一場夢一樣,夢裡一切都栩栩如生。」
  
  明薇好奇地問:「印象最深刻的是什麼?」
  
  「虞姬,」楚向宇面上露出痴迷之色,「她跳的舞這麼好看,真的,簡直太不真實了,千軍萬馬,四面楚歌,她在舞劍,然後突然自刎,一蓬血灑出來,眼角還有一滴淚。」
  
  明薇有點感動:「多蕩氣迴腸啊。」
  
  楚向宇正要點頭,卻突然僵住,目不轉睛盯著不遠處的一個人,那大概是個攝影師,身材高挑,脖子上掛著好多相機,明薇好奇地看了兩眼,發現那只是一個普通的男人:「咦,怎麼了,這難道是劉邦?」
  
  她隨口猜測,沒想到楚向宇卻喃喃道:「虞姬,那是虞姬!」
  
  明薇一口香檳險些噴出來:「什麼?」
  
  楚向宇根本沒聽見她說什麼,已經奮不顧身擠過人群去尋找那個男人,明薇目瞪口呆:「啊?虞姬?」
  
  顧朗也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與她面面相覷:「沒想到虞姬今生居然會是一個男人。」
  
  明薇道:「可以理解,女人在那個年代太慘了,虞姬當時如果不自刎,不知道會是什麼下場,是我我也會希望下輩子做一個男人。」
  
  顧朗半晌沒說話,只是看著楚向宇,他與他的「虞姬」交談不過寥寥數語,卻對對方有好感,很快便熟識起來:「這條路可不好走。」
  
  「這是前世注定好了的,能有什麼辦法?」明薇快言快語,「你說,今生許多相愛的人,是不是也因為前世的緣故,有的時候雖然不記得了,但是感覺還在,所以一見鍾情,世界上那麼多的同性戀,也不過是因為前世相愛的人今生性別一致而已。」
  
  「是有部分的同性戀是天生的,你這個想法真是夠浪漫的,前生分別前肯定約好了,所以今生要再相見,再相愛。」
  
  「愛情本來就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否則愛情為什麼會是愛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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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咳咳咳,一對百合一對基,這就是我寫這個故事的初衷……蕭淑妃與武則天相愛相殺,項羽和虞姬這輩子搞基,哈哈哈,開個玩笑而已

  對於同性戀做了一個大膽的假設而已,順便虞姬和霸王,大家會不會想起張國榮的《霸王別姬》呢?很感慨,對吧?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8-30 09:05 PM

第33章 情鐘,情種01

  大概是從謝蓮的那束捧花那裡得到了桃花的屬性加成,唐黎特地趕到明珠市來邀請明薇去南美做一個短期旅行,正好明珠市的炎夏來臨,她毫不猶豫地就答應了。
  
  「真的是毫不留戀,說走就走。」顧朗對著劉邵忍不住抱怨。
  
  新婚燕爾的劉邵與謝蓮剛剛度完蜜月旅行回來,沉浸在愛情中的他對顧朗的抱怨哈哈大笑:「覺得寂寞了吧?」
  
  寂寞嗎,還真的是。
  
  別看明薇平時吵吵嚷嚷的,突然家中安靜下來,還真的讓人不習慣,從前她離開的日子,他倒也不是沒有打發時間的法子,只是之前凌嵐的出現讓他敲響了警鐘,一點都不想再去招惹別的女孩子。
  
  所以閒來無事,只能找劉邵喝酒,結果這傢伙喝掉一瓶珍貴的白蘭地不說,還嘲笑他:「年紀大了,是不像年輕的時候一樣精力充沛了,誒,找個女人結婚吧,然後生孩子養孩子,時間一眨眼就過去了。」
  
  「我哪裡年紀大了。」顧朗沒好氣道,「你才是,一結婚,就變成老婆奴。」
  
  「小蓮待我極好,也不要求我什麼,她說我既然做警察高興,那就繼續做好了。」劉邵伸了個懶腰,道,「我倆經濟寬裕,就先沒有後顧之憂,我忙於工作,她也不會閒在家中猜疑,嘖,比我還瀟灑呢。」
  
  這倒是真的,謝蓮自有她自己生活的圈子,劉邵不能陪伴她又如何,她可以與朋友逛街,去巴黎看畫展攝影展,不要太多姿多彩。
  
  顧朗感慨:「從今往後,你落入牢籠。」
  
  劉邵不甘示弱:「就怕你想落都沒這個機會,阿朗,你比我搶手,但是本市這麼多名媛,你一個都看不上。」
  
  顧朗挑眉:「有嗎?」
  
  「你自己還不曉得。」劉邵樂得肩膀一聳一聳,「明珠市雖大也小,去年你來我家,有一位小姐對你一見鍾情,處處打聽你的消息,你還記得嗎,那姑娘有非常清純的一張面孔,家中排行第二,名聲頗好,乃是名媛中的淑女。」
  
  顧朗完全不記得:「有這種事情?」
  
  「那一次我母親主持辦茶會,來的都是天之驕女,你來找我,路過游泳池,喂,棕櫚下的躺椅上,有個漂亮的美女看著你,為了引起你注意,撲通一聲跳進水裡,從你身邊游過,像美人魚,可惜你走過,根本不給人家搭話的機會,好一顆芳心碎了一地。」
  
  劉邵形容地像是狗血的言情小說裡的橋段,繪聲繪色,顧朗忍俊不禁:「我完全不記得了。」
  
  「所以我說,你看不上她們,也是,這些女孩各個都漂亮,嫁妝豐厚,在常人眼中是可遠觀而不可褻玩,你就不一樣,你不喜歡這一套的。」劉邵對他頗為瞭解,「我以為你不喜歡這一套,還想介紹當紅明星給你呢,你別說,那些女星比名媛有意思,會說話,簡直有玲瓏心肝。」
  
  顧朗嚇唬他:「當心我告訴謝蓮。」
  
  「我清清白白,才不怕你誹謗,倒是你,如果嫌那些小姐無味,怎麼也不找個刺激的試試?」
  
  「你覺得那些家世良好的姑娘像是燕窩粥,吃膩了來點街邊小吃是不是,又辣又麻,胃口大開,但是時間一久,怎麼受得了。」
  
  「這是真理,那你的小青梅呢。」
  
  顧朗吃了一驚,不曾細想過這個問題:「她?」
  
  劉邵不慌不忙斟了杯酒品嚐:「明大小姐家財萬貫,姝麗可愛,若非不大愛出現,不知有多少魑魅魍魎虎視眈眈呢。」
  
  顧朗不語。
  
  劉邵突然問:「我從來不曾問過你,時至今日,你難道沒有曾經心動的女人?」
  
  「有,怎麼沒有,可惜,」顧朗長出口氣,「玩火自焚,真要命。」
  
  劉邵本意並非如此,但是這麼一聽,十分意外:「什麼?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顧朗把凌嵐的事情告訴他,劉邵聽得倒吸幾口冷氣:「你口味真重!」
  
  「你亂講什麼。」
  
  劉邵張大的嘴巴可以塞下一個雞蛋:「我就說你怎麼對其他人看不上眼,原來是曾經滄海難為水,凌將軍我也曾有耳聞,這樣的女人,萬中無一。」
  
  「凌嵐是美人蛇,一旦不小心,被她咬了一口就萬劫不復。」
  
  劉邵鎮定下來:「你們已經分手了?」
  
  「我恨不得也去國外度個假,免得再和她碰到。」
  
  劉邵震驚:「什麼,你就這麼怕她,一日夫妻百日恩。」
  
  「照你的說法,你有多少三妻四妾了?」顧朗揮了揮手,「不是怕她,是對她不起,又沒辦法補償,只能躲得遠遠的才好,做個負情薄倖的壞人。」
  
  劉邵摸了摸下巴,壞笑道:「男人不壞女人不愛,何況你現在又沒有女朋友,舊情復燃也不錯啊。」
  
  顧朗卻搖了搖頭:「絕無可能。」
  
  「為什麼?」
  
  「不愛了,怎麼回頭?」
  
  劉邵沉默片刻,換了個話題:「明薇呢?」
  
  「和人遊山玩水去了。」顧朗心酸,「沒良心的。」
  
  劉邵笑得翻在沙發上:「找她回來呀。」
  
  「壞她好事,恨我一輩子。」顧朗自我安慰,「也好,最近難得清閒。」
  
  劉邵伸個懶腰:「行,那你繼續躲懶吧,我要回家了,難得今天沒有工作,回去過二人世界。」
  
  他一走,屋子裡安靜下來,顧朗喝了一瓶酒,頭痛欲裂,直接回房睡覺,誰知道頭暈眼花,走錯房間,倒頭睡在了明薇的屋裡。
  
  她的床鋪被縟充滿了馨香,他一時不想起來,同是醉酒,上一次睡在這裡的時候,就放鬆愜意得很,也難怪,如果說在凌嵐身邊他要時時刻刻警惕,與她鬥智鬥勇的話,在明薇身邊,他一貫非常放鬆。
  
  兩個人對彼此都太瞭解了,兩個人之間沒有什麼秘密可言,還記得當初明薇十四歲來了初潮,嚇得魂飛魄散,他把校服脫下來系在她腰上,帶她去校醫院,女醫生很不耐煩地說是正常現象,他氣不過,二話不說帶著她翻牆離校,他在書店裡買了相關書籍,讀完以後逐字逐條解釋女性月經的原因和注意事項。
  
  連衛生巾都由他買來向她解釋用法。
  
  這樣的尷尬事都變成了最美好的回憶。他在明薇面前不設防,想什麼說什麼,隨隨意意,不必擔心一次失言會造成怎麼樣的後果。
  
  多麼難能可貴的感情,顧朗也希望無論發生什麼事,他們最終都能在彼此身邊,就好像凌嵐來了又走,她始終在,唐黎也可能會在什麼時候離開,可是他依舊在她身邊。
  
  比愛情還要牢不可破的聯繫,卻始終不敢去挑戰愛情。
  
  愛情是一隻頑皮的小老鼠,他們都害怕會把原本的情誼像玉瓶一樣被打碎,為了防止失去,寧可不要開始。
  
  他將她的薄被蓋在頭上,閉上眼,漸漸睡著了。
  
  南美洲,亞馬遜森林。
  
  明薇玩得很開心,從前她不敢涉及這樣古怪危險的熱帶雨林,但是唐黎卻是一個好同伴,他在這樣的原始森林裡像是當地的土著,熟稔極了,明薇跟著他,不知見識了多少稀奇古怪的事情。
  
  就好比今日,他撐著一隻小船,帶著她從急湍的河流上漂移,刺激得簡直會讓心臟病人當場猝死。
  
  「好不好玩?」他扶著明薇的胳膊,讓她上岸,明薇渾身上下全部都被水花濺濕,但是她哈哈大笑:「好玩,再好玩沒有了。」
  
  兩個人一前一後向他們的住所走去,唐黎到這裡來拜訪一個十分著名的巫師,兩人談論巫術好比古人論道,爭論起來可以幾天幾夜不休,有的時候還互相比鬥,明薇作為外人,很少有旁聽的機會,但是隻言片語已經讓她受益匪淺。
  
  明薇曾經問過他:「最厲害的巫術是什麼?」
  
  唐黎回答:「愛情。」
  
  她很意外:「為什麼?」
  
  「因為沒有什麼比愛情更奇妙,更強大,更難以捉摸的了。」唐黎攤了攤手,無奈道,「我有信心施展巫術中最玄妙最複雜的一種,但是我卻不能操控愛情。」
  
  明薇十分感慨:「你說的有道理,愛情讓人情難自禁。」
  
  唐黎閒閒提及這個話題:「你試過嗎?」
  
  明薇想了片刻,誠實道:「我想還沒有。」
  
  「你這樣漂亮的姑娘,怎麼會沒有?」唐黎的笑容看起來有些輕佻,但是絕不討人厭,「難道我不是嗎,和我在一起的日子裡,你沒有覺得心跳加快,臉頰發燙。」
  
  明薇莞爾:「你覺得呢。」
  
  唐黎凝視她,她的一雙眼睛黑白分明,大而有神,使得他注視著她雙眸的時候,他知道自己已被她俘獲。
  
  他輕輕俯下身去,想要親吻她柔軟的雙唇,明薇遲疑一刻,微微側頭,他的吻落在了她的面頰上。
  
  唐黎輕輕笑了起來:「還不是時候?」
  
  她點點頭。
  
  雖然唐黎是個好伴侶,她和他在一起始終十分開心,但是這不是愛情,她對他尚且未曾產生愛意。
  
  唐黎幽默道:「應該的,你這樣的姑娘,值得我大費心思。」
  
  明薇反倒納罕起來:「我除了有錢,一無是處,但是你又不會看上我的錢。」
  
  唐黎哈哈大笑起來:「傻姑娘,你不知多麼天真可愛。」
  
  明薇嘖嘖有聲:「可見我們倆相交甚淺,你還不知道我的真面目,所以才敢說愛我。」
  
  「真面目是什麼,總不會是狐妖女鬼,那也不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唐黎對中國的典故所知甚多,張口即來。
  
  明薇道:「你以為我天真活潑,實際上我任性驕縱,脾氣極壞,凡事隨心所欲,不考慮別人,極為自私。」
  
  唐黎很意外:「你這樣看自己?」
  
  「我又不笨。」明薇無所謂地笑著,「但是這就是我,我不想為任何人而改變,就這樣吧。」
  
  她伸了個懶腰,對這兩個月的生活依依不捨:「這裡像是世外桃源,與世隔絕。」
  
  「哦,你要回到凡塵中去了?」他問。
  
  「咦,這句話問的奇怪,我本是凡人,當然要回到紅塵裡去做個俗人了,最新的時裝,限量版的手袋,最新鮮的美食,都在等著我呢。」
  
  唐黎也不留她:「我派人送你回去。」
  
  「好。」
  
  過了幾日,明薇坐上私人飛機,起程返回明珠市,遙看這片原始森林漸漸縮小的時候,她想,她不是不愛世外桃源,只是與唐黎在一起的日子縱然快樂,她卻始終沒有辦法靜下心來。
  
  她知道自己終究會離開,她沒有一種能與他在此天長地久的心願,哪怕是一時的衝動都沒有。
  
  連這樣的渴望都沒有,實在不像愛情,愛情如果要產生,一秒鐘就已經足夠,兩個月還沒有進展,可見沒有必要再繼續下去。
  
  要麼是緣分未到,要麼,就是人還不對。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8-30 09:05 PM

本帖最後由 璃幻 於 2014-8-31 01:22 PM 編輯

第34章 情鐘,情種02

  明薇回到明珠市時,已經開學多日,幸好歷史系的葉老頭早已知道她志不在此,見怪不怪替她註冊開學,管她來沒來。
  
  幸好,明大小姐除了不愛來上課之外,從來不給他添麻煩,並且撥款援助科考,十分爽快,在葉老頭眼裡,還算可愛。
  
  明薇下飛機時正值午夜,她打了車去顧朗家中,他也許已經入睡,屋中一片靜謐,明薇遲疑片刻,決定先去書房取本小說來,時差倒不過來,看本書也許有助於睡眠。
  
  她在書房裡看到堆砌城牆的參考書與資料,她呆了呆,好奇地去看,只是對醫學毫無瞭解,只能勉強看出來是一個女性的資料,從骨架上看不出來,但是照片上卻顯示那是一個十分漂亮的女郎。
  
  明薇走回房裡去,一推開門,大驚失色,還以為是有小偷入室,打開燈一瞧,才發現是顧朗,竟然躺在她的床上睡得死沉。
  
  湊近一看,襯衫褲子都皺巴巴的,在睡夢中尚見倦容,看起來非常可憐,明薇不忍心叫醒他,替他脫掉衣褲,把他推進床鋪裡,蓋上被子,顧朗平日裡這樣警覺的人,這次竟然一無所知,翻了個身,睡得更沉。
  
  明薇躺在絲絨沙發上看小說,翹著腿,心不在焉,看到半夜,突然覺得困,頭一歪就睡著了。
  
  醒過來天光大亮,她伸了個懶腰,發覺自己睡在床榻上,顧朗已經醒來,泡個熱水澡,如同新生,看見她下樓來微笑:「回來了?」
  
  「兩個月不見,你怎麼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顧朗解答:「醫院邀我參加一項特別的手術,勞心勞力,費了一月的功夫,昨天手術動了八個小時,我一回來就想找地方睡覺,恨不得再也不用醒過來。」
  
  她抱怨:「你怎麼在我房間,嚇我好大一跳。」
  
  「離得近,實在沒有力氣走回去了。」顧朗隨意道,「你也嚇我一跳,早上醒過來屋裡多了個人。」
  
  兩個人彼此抱怨著,但是唇角卻不約而同上揚,好像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已經回到原位,總算可以長鬆口氣。
  
  明薇好奇地問:「你那個女病人長得蠻漂亮的嘛。」
  
  「不僅是病人,她還是我們學校的老師,聽說一路保送到博士畢業,直接就留校當了講師,」顧朗替她在面包上塗上果醬,順便解釋,「院長牽線搭橋,說她的手術別人不敢做,只能讓我來。」
  
  這也算大實話,顧朗雖然年輕,但是醫術高明,許多旁人不敢接的手術,他可以面不改色地完成,在明珠市頗有幾分聲名,這次的情況也差不多,醫學院的朱院長說好歹同事一場,那位女病人年紀正好,卻得了這樣的病,他也該於心不忍云云,終於讓顧朗再度出山。
  
  整整花費了一個月的時間做準備,終於令她手術成功,重回健康。
  
  「那豈不是救命之恩。」明薇咬了口面包,揶揄道,「以身相許吧,正好也叫凌嵐死心,我瞧她實在不順眼,氣死她最好。」
  
  顧朗不答,反倒轉移話題:「那你和唐黎怎麼樣了,吵架了?」
  
  明薇飛快反駁:「誰說的,我很開心。」
  
  「那怎麼回來得那麼早?」
  
  明薇不緊不慢道:「保持神秘感啊,一天二十四小時在一起,很快就會膩了,這可大大的不妙。」
  
  顧朗驚異道:「欲擒故縱,你也會耍這個手段了。」
  
  明薇若無其事道:「我也是女人嘛。」
  
  顧朗微微牽了牽嘴角,卻還是沒有評價,而是道:「過兩天我要出門一趟。」
  
  明薇驚訝地瞪眼:「我剛回來你就要走,去哪兒,和凌嵐約會?」
  
  「約會你個頭。」顧朗沒好氣道,「學校活動,野外實習考察。」
  
  明薇摸不著頭腦:「那是什麼東西?」
  
  顧朗解釋道:「就是教授帶學生去野外進行實習考察,本來只是生物學系的內容,但是後來校方認為這對鍛鍊學生有很大的幫助,就每年幾個院系輪著去。」
  
  「我也要去!」她說。
  
  顧朗哭笑不得:「你又不是我的學生,我怎麼做得了主?」
  
  「我去給葉老頭打電話。」明薇立刻就作出決定,以錢謀私這種事情她已經做得很順溜了。
  
  葉老頭道:「我已經提交名單了,這次跟我去的都是我最好的學生。」這次隨行的學生名單不知是底下的學生怎麼勾心鬥角,施展十八般武藝得到的結果,每個人都很珍惜,不可能有人放棄。
  
  明薇對此也略有耳聞,所以她笑盈盈道:「我知道葉老想去羅布泊考察西域古蹟,你寫的《西域之路》我一直有在看,經費充足嗎,想必那是一次很好的鍛鍊學生的機會吧?」
  
  葉老頭聞絃歌而知雅意:「我明白了,我有個學生身體不適,臨時不能去了。」
  
  明薇很滿意,她並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原本這種機會沒有必要和人搶,她也不感興趣,但是既然顧朗去了,留她一個人難免寂寞,而葉老頭肯大開方便之門,她也投桃報李,撥款支持他的考古行動,這樣大型的考察規模,那個被她擠掉而沒能去成的學生在此也可以得到補償。
  
  她心滿意足走出來,顧朗便知道事情成功了:「搞定了?」
  
  「那是當然,你休想甩開我獨自出去逍遙。」
  
  顧朗無語:「這次考察可是很辛苦的,深山老林裡,又不是遊山玩水。」
  
  明薇渾不在意:「那有什麼關係,反正我是一定要去的。」
  
  顧朗捏了捏她的臉,好些日子沒有摸她的面龐,還怪想念的:「那隨你,到時候可別和我說辛苦。」
  
  明薇自然不會示弱:「別小瞧我。」
  
  她信心十足,卻沒有想到此次行程尚未開始,便先遭受了一番流言蜚語。說來也是她遲鈍,只是隔三差五地去上個課體驗一下學生生活,她嫌少出現在學校裡,因此當她再一次在課堂上出現的時候,就聽見了和自己有關的謠言。
  
  流言說,她不知道使了什麼下作的手段,讓葉老頭改變了主意,刷下了一個學生的名單,而讓她這個本科生隨行,說她給錢的有之(這倒是真相),說她和葉老頭有一腿的有之(葉老頭六十多了),還有說她給人下藥讓人家進了醫院的(純屬放屁),反正整個系裡都已經被傳得風風雨雨。
  
  連帶著大家看她的眼神都變了。
  
  明薇一口鮮血險些噴出來,立馬從課堂上走人去找顧朗訴苦:「人言可畏啊人言可畏!我終於知道阮玲玉是怎麼死的了!要死了,什麼屎盆子都敢往我頭上扣?」
  
  顧朗不以為意:「你的確是搶了人家的位置,被說幾句又如何,會少了塊肉不成?」
  
  明薇也知道這次是自己謀私在先,只能含恨忍了這口氣,左右學校裡的八卦日新月異,沒過多久這件事情多半就會被忘記。
  
  薛凝好奇道:「這次實習考察你也會去?」
  
  明薇點頭:「當然,聽起來很有意思。」
  
  薛凝憂心忡忡:「聽說是在原始森林呢,也不知道會不會有危險。」
  
  顧朗安慰她們:「那肯定不會,這是學校去慣了的路,只要不亂跑就不會有事。」
  
  卓菁菁也難掩好奇:「我聽說在那裡曾經發現過野人的蹤跡?」
  
  「對對對,我還聽說有人被女野人擄走好多年,硬逼著他上床,他過了十幾年才逃出去。」薛凝來了興致,和眾人分享她的八卦結果。
  
  明薇壞笑著去拍顧朗的肩膀:「那你們顧老師可千萬要當心了,以他的受歡迎程度,說不定也會被女野人擄走,然後逼著他生孩子,哈哈哈,不行,我想想都覺得好笑。」
  
  顧朗瞥了她一眼,冷笑:「我要是有這個『福氣』,是絕對不會忘了你的。」
  
  「不敢當,我只是覺得就算是女野人也比那條美人蛇好得多,一看見她我渾身上下就起雞皮疙瘩,你要是和她在一起,我就和你絕交!」
  
  顧朗淡淡道:「你放心,昨日之日不可留,我不會回頭……不過,我要是對你以後的伴侶不滿意,你是不是也會毫不猶豫分手?」
  
  「你要是不同意,我就不和他在一起。」明薇答得很痛快。
  
  顧朗詫異地看了她半晌,見她神色認真,不似作偽,便覺得心腸微微一軟,笑道:「好。」
  
  那一剎那他想,如果他們兩個人從今往後都不結婚,也未嘗不是一件美事,等到七老八十了,依舊能夠結伴旅行,那是何等的瀟灑快意。
  
  當然,他當時不知道,這個想法前一半沒實現,後一半倒是得償所願了。
  
  考察之日定於週六上午,這一次輪到的院系是醫學院臨床醫學系,帶隊的人是朱院長朱瑋,顧朗和另一個副教授,一個教授帶三個學生,共十二名,還有就是文學院歷史系的葉老頭和一名女講師陳盈,值得一提的是這位女講師就是之前顧朗的病人,加上學生共八名,另外是和平大學非常冷門的一個院系植物系的仇英子,這位女教授已經五十多歲了,但是終身未婚,將所有的時間都獻給了她的工作和事業,她只帶了兩名學生,一共三人。
  
  學校安排了大巴車,顧朗開車載著他和明薇到了集合點,彼時正是早上五點多,明薇困得根本睜不開眼睛,閉著眼下了車上了車,隨便找了個位置就倒頭繼續睡,顧朗對於她這種隨時隨地能補覺的本事也算是服了。
  
  葉老頭根本裝作沒看見她和顧朗並肩坐在一起,他只是招呼自己的三個學生坐好,大家是頭一次進行這樣的考察活動,都非常興奮,薛凝一坐下就迫不及待地說:「我昨天一晚上都沒睡好,四點鐘就醒了。」
  
  卓菁菁道:「我也是。」
  
  顧朗把行李丟到行李架上,坐到明薇身邊,她靠著窗戶一直睡得不舒服,他把她的腦袋撥過來,枕在他的肩上,順便提醒她們:「等會兒要走山路,非常辛苦,大家還是保留精力比較好。」
  
  幾個學生都非常聽話,顧朗這麼說了,她們也就不再聊天,閉目養神起來,而顧朗的目光不禁停留在了這一次同行的幾個人身上。
  
  老奸巨猾的朱院長什麼時候都笑眯眯的,而且身寬體胖,老大一個肚子,估計他自己看不到自己的腿,那個副教授姓王,普普通通,葉老頭乾瘦黝黑,乍一看像是個農民,這正是考古學家最典型的樣貌,而仇英子雖然年逾五十,但是保養得很好,面龐清秀,頭髮綰成髮髻,氣質極佳。
  
  想必年輕的時候,應當是一個出色的美人,只是不知為什麼竟然終身未嫁,這背後必定也有一個讓人覺得蕩氣迴腸的故事吧。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8-30 09:06 PM

第35章 情鐘,情種03

  明薇一覺睡醒,發現還是在車上顛簸,看了看時間,才早上八九點鐘,她無聊地簡直要發狂:「怎麼那麼遠?」
  
  顧朗閒閒道:「是你要跟來的。」
  
  明薇白他一眼,去和卓菁菁薛凝打牌,葉老頭身邊有個女學生見此,低聲抱怨:「教授,她……」
  
  「莫倩,」葉老頭淡淡道,「不用管她,她和顧老師熟悉。」
  
  葉老頭雖然算不上什麼有錢人,但是在學術上的地位卻不低,之前國內好幾宗著名的考古行動他都有份參加,在明珠市也不算是籍籍無名之輩了,而知道的事情越多,越明白有些人並不像是表面上那樣簡單。
  
  就好比顧朗,人人都知道他是高材生,知道他醫術高明,在和平醫院任職過,但是他現在就僅僅只是一個教授嗎?
  
  絕對不是,雖然他看起來那麼年輕,但是他的本事,葉老頭自覺望塵莫及,他是個聰明人,否則就算有學問,也坐不到今天的位置,而在明珠市裡,大家都知道,顧醫生不好惹,不過你惹了他,多半也不會有什麼大事兒,但是如果你敢動他的小青梅,那就洗乾淨脖子等著吧。
  
  就算他本人不動手,顧朗的朋友滿天下,遲早都會弄死你。
  
  更難得的是,他依靠的並不是什麼家族背後的力量,從來沒有人聽說過顧家如何如何,只有顧朗如何如何,大家賣面子,也不是像什麼官二代富二代一樣賣給他老爹,而是他本人。
  
  莫倩最好的朋友就是這一次被明薇擠下來的那個女生,她為此不知費了多少心血寫論文,腆著臉在老師那裡低聲下氣地哀求,可是還來不及高興,美夢就破滅了,丟的不僅僅是面子,而是她一直以來的努力。
  
  所以莫倩非常討厭明薇,她原本就厭惡這種靠關係的人,這個社會如果不是有這樣的蛀蟲,也不至於對那麼多腳踏實地努力的人不公平。
  
  「她是顧老師的親戚?」莫倩不禁朝明薇看去,她今天穿得隨意,一點都看不出是富家小姐的影子。
  
  葉老頭不置可否:「或許吧。」他不禁看了莫倩一眼,只覺得這個學生學問出色,用功努力,也對老師尊敬禮貌,但唯一的缺點就是太憤世嫉俗了。
  
  他的目光越過莫倩,落到了仇英子身上,她靠在椅背上,正出神地望著窗外的景色,露出來的側臉線條非常優雅,他想,歲月雖然帶走了她的青春和美貌,卻也沉澱下了滄桑與厚重。
  
  不是每個女人到了仇英子的年紀,還能有她這樣的氣質的。
  
  午飯的時候,車子終於停下了,司機一邊幫大家把行李搬下車,一邊說道:「這裡有可以吃飯的地方,上山的線路大家應該已經拿到了吧,要走三個多小時呢,必須在天黑之前到達,否則被困在森林裡是很危險的。」
  
  朱院長笑呵呵地說:「我們明白,有葉教授在呢。」
  
  葉老頭常年在深山老林裡做考古,經驗豐富,因此大家都不擔心會出現什麼問題。
  
  暫時落腳的地方是類似於農家樂的小飯館,院子裡還有一群雞鴨跑來跑去,不過看起來還是很乾淨的樣子,農家樂打的招牌不就是綠色純天然嘛。
  
  可惜唯一沒有料到的是,因為地域的差異,這裡的菜都辣得簡直讓人想去死。至少從薛凝到卓菁菁再到週一帆,好多學生紛紛陣亡,吃得鼻涕眼淚一把流。
  
  明薇也不能倖免,她眼淚汪汪地看著顧朗:「你一口都沒吃,肯定是早就知道了對吧?」
  
  顧朗非常淡定地吃飯,順便抽紙巾給她:「很久沒有看到你掉眼淚了,還怪懷念了。」
  
  「我終於知道什麼叫做交友不慎了。」
  
  這麼一次意外百出的午飯過後,就應該是出發了,因為要走山路,所有的行李都只能背在背上,顧朗一伸手,提走了明薇的一個包,她不滿道:「我背得動。」
  
  顧朗當做沒聽見,推了她一把:「快走吧,時候不早了。」
  
  山路實在很難走,尤其是在這種原始森林裡,踩著的不是踏踏實實的路,而是不知多少年的枯葉所堆砌腐爛的泥土,葉老頭人老但是體力好,一馬當先拿著地圖在前面帶路,顧朗殿後。
  
  剛開始尚好,過了沒多久,大家的速度就放慢了下來,原本還高聲說話的人,現在也閉口不言保存體力,明薇一直不緊不慢跟在後面,她與顧朗習武,體力一直優於他人,而且剛剛從亞馬遜森林出來,倒也不覺得不習慣。
  
  反倒是陳盈,大病初癒便堅持過來參加這一次的活動,沒一會兒就俏臉煞白落在了最後,顧朗很慷慨地替她背了行囊,還時不時扶她一把:「陳老師應該好好在家休息,不應該過來的。」
  
  陳盈艱難地笑了笑:「其他老師都出國的出國,出差的出差,只有我還算空閒。」
  
  歷史系的老師本來就不多,大部分都在外進行考古活動,有些出國去開會了,算來算去,也就是陳盈還算清閒,所以她也就堅持過來了。
  
  顧朗沒有多說什麼,在最難走的路段卻始終攙扶著她,陳盈感激涕零:「不知道怎麼感謝顧老師才好,我的手術也是,如果不是顧老師幫忙……」
  
  「千萬別這麼說。」顧朗溫言安慰。
  
  明薇走在他們前面聽得只覺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她氣呼呼地想,真是白為他操心了,走了一個凌嵐,有的是大把的好姑娘願意投懷送抱,顧醫生文武雙全,風度翩翩,虧得她還擔心他一時片刻走不出去,黯然銷魂呢。
  
  呸呸呸,浪費她感情。
  
  路只走了一半,葉老頭就說:「不好,看這天氣,像是要下雨。」
  
  朱院長汗如漿出,活像是從水裡撈出來似的:「歇會兒吧。」
  
  「不行,如果不能在下雨之前到達,會有麻煩。」葉老頭固執如牛,連朱院長都沒有辦法,只能哼哧哼哧往前走。
  
  可惜天不遂人願,沒過二十分鐘,就下起了傾盆大雨,在這片原始森林裡更顯得磅礡恐怖,水汽氤氳間,所有人都被淋了個濕透,朱院長問葉老頭:「這雨恐怕一時半會兒停不下來吧?」
  
  葉老頭指揮眾人在一個臨時的凹洞裡避雨,地方太小,連山洞都算不上,只是凹進去一塊地方而已,讓女生先躲在裡面,男人在外頭用塑料薄膜遮擋,暫時做了一個避雨處,二十幾個人人擠人站在那裡,明薇忍不住把身體靠在顧朗背後:「感覺午飯要擠出來了。」
  
  她喘了口氣,咬牙切齒地說:「胸都要被擠爆了。」
  
  顧朗差點憋不住笑場,看在有那麼多人的份上,不和她貧嘴,而是往外挪了挪,給她留了一點空隙出來,明薇往他背上一靠,覺得終於鬆弛下來:「要死了,又悶又熱,還下大雨……」
  
  她話還沒說完,就聽見薛凝尖叫一聲,往後一退,她旁邊就是明薇,明薇被她一撞,根本沒辦法控制自己就又撞到了顧朗背上,她痛得眼淚都下來了:「我的胸,疼死我了。」
  
  顧朗也感覺到了,就算他平時怎麼揶揄她是平胸,剛剛那兩團肉往他背脊上一撞的感觸卻是真實得不得了。
  
  估計真的有夠疼的。
  
  他側過身,問薛凝:「怎麼了?」
  
  「有、有好大一隻蜈蚣!」薛凝都快哭出來了,她本來靠在明薇身邊,誰知道目光一斜就看到手臂長粗的一隻大型蜈蚣從她身邊爬過,她嚇得三魂不見七魄。
  
  葉老頭鎮定自若:「剛下過雨,肯定會有蟲子爬出來,你們當心,這都是有毒的。」
  
  他這番話話音剛落,就響起此起彼伏的抽泣聲和尖叫聲,蜈蚣蠍子還算是眼熟的昆蟲,但是有些蟲子就不是他們能夠知曉的了,葉老頭連忙道:「別去碰它們,當心被蟄。」
  
  顧朗知道明薇對這種昆蟲也向來十分討厭,於是微微側身,他半抄到她背後,攬著她的肩膀,免得有蟲從石壁上攀上她的身體。
  
  明薇從背包裡的夾層掏出一個小盒子來,一打開,一股清涼的藥味便撲鼻而來,她說:「替我涂一下。」
  
  顧朗沾了藥膏,替她塗在脖頸後面,明薇自己塗了手背,顧朗看著好玩,在她臉上畫了兩道鬍鬚:「這是什麼東西?」
  
  「之前去亞馬遜的時候,唐黎送我的。」明薇聞了聞味道,把盒子丟給薛凝她們:「涂一點點就好,防蟲有奇效。」
  
  還真別說,她這個小盒子一打開,這裡原本肆虐的爬蟲們紛紛退避三舍,輪到仇英子的時候,她深深一嗅,露出了驚訝的表情:「這是什麼地方的防蟲藥,裡面的成分很特別。」
  
  明薇答道:「好像是某個部落的秘藥,具體我也不清楚。」
  
  仇英子也不多問,點了點頭,把盒子換給了她,倒是朱院長樂呵呵地問:「這東西不錯,不知道能不能借我們回去化驗一下?」
  
  明薇還沒說話,顧朗就已經淡淡瞟了他一眼,那眼神含著警告之色,讓朱院長十分不滿,明薇也冷哼一聲:「不高興。」
  
  朱院長的臉色馬上就掛了下來,結果顧朗和明薇誰都懶得搭理他,反倒是仇英子說:「朱院長什麼時候竟然要和小輩搶起東西來了?也不怕失了身份。」
  
  朱院長對仇英子似乎頗為忌憚,因此笑著打了個哈哈,算是把事情圓了過去:「仇主任說的什麼話,我只是好奇而已。」
  
  而這麼一耽誤,等到大家避雨出來繼續前行的時候,天色已經很暗了,光線一旦不充足,走夜路就會非常危險,葉老頭叮囑眾人:「一個咬緊一個,千萬別掉隊了。」
  
  夜晚的原始森林是很可怕的,暗影憧憧的樹木,荒無人煙的環境,以及愈發疲累的身軀,都考驗著這一群人。
  
  明月高懸,但是月光卻很難通過厚厚的樹蔭照到地面上,只有手電筒的幾束光是唯一的光源。
  
  葉老頭鼓勵大家:「快要到了,到地方就好了,我們只是遲了一會兒會兒。」
  
  薛凝緊緊拉著卓菁菁的手,兩個人手心都出了汗,滑膩膩的,卻不敢鬆開,地上因為下過雨而顯得濕滑,週一帆默不作聲走在她們後面,他是在大山里長大的孩子,行走在山野間反倒是如魚得水,因此他始終走在她們身邊保護她們免得摔倒。
  
  葉老頭帶的學生平日裡跟他上山下鄉,體力高出不少,緊緊隨著自己的老師走在最前面。
  
  而就在這時,莫倩覺得好像有什麼人在背後拍了她一下:「王東,你拍我幹嘛?」
  
  王東是葉老頭的學生之一,聞言莫名其妙:「我走在你前面,怎麼拍你?」
  
  莫倩心底頓時升起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她回頭一望,離她後面幾步的是仇英子,她自然不會惡作劇去拍她了。
  
  「啊!」就在這時,卓菁菁也急促地尖叫了一聲,薛凝也被嚇了一跳,差點一跤摔倒,好在被週一帆及時扶住:「菁菁你怎麼了,別嚇我。」
  
  「有、有人,」卓菁菁的聲音飄忽不定,夾雜著哭音,「有人拍了我一下。」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8-30 09:06 PM

第36章 情鐘,情種04

  莫倩和卓菁菁的反應無疑是在眾人心頭籠上了一層陰霾,就在大家沉浸在恐懼中的時候,明薇懶洋洋地笑了笑:「剛剛還有根樹枝掉下來砸到我腦袋呢,瞎想什麼啊,誰能來拍你,野人嗎?」
  
  「放心啦,」她斜睨了顧朗一眼,又開他玩笑,「女野人只喜歡你們顧老師這一款的,身體倍兒棒,生下來的小孩才基因好吶。」
  
  顧朗白她一眼:「你心情真好啊。」
  
  「唉,這種地方多豔遇啦。」她輕快地笑著說,「之前和一個朋友去拜訪一群土著,有一個小哥長得真帥,裸著上半身,還圍成獸皮裙,對我好熱情。」
  
  顧朗拉著她往前走:「那你怎麼沒留下做壓寨夫人?」
  
  「太獸性了,我吃不消。」她一本正經地說,成功吸引了薛凝的注意力,她忍不住暴露了八卦狗血的本性:「未開化的土著什麼的,肯定身材特別好吧?」
  
  明薇誠實地回答她:「身材特別特別好,我說他們吃的鮮果好吃,結果第二天一開門,就看到草葉子上堆了一堆,都是新鮮的,露水還沒有消退呢,每一個都甜得不得了,像是蜜一樣。」
  
  「那你有沒有?」薛凝完全忘記了剛剛的恐懼,就算走得氣喘吁吁,還是想聽。
  
  明薇當然樂意分散他們的注意力:「沒有啊!我是跟著別的男人去的,如果中途劈腿,多不好意思啊。」
  
  「你有男朋友啊?」卓菁菁都忍不住插嘴了。
  
  明薇想了想,惋惜道:「還不一定。」
  
  「你還沒有追到手?」
  
  「一向都是男人追我的。」
  
  幾個女孩子你一言我一語說著,好像把剛剛奇怪的氣氛沖淡了不少,但是事情並不是不想發生就可以不發生的,莫倩只覺得肩膀一痛,好像有什麼人抓了一把她的頭髮,她跌倒在地,差點爬不起來,幾個同學連忙扶她:「怎麼回事,有沒有摔到哪裡?」
  
  莫倩忍著疼說:「有人抓了一把我的頭髮,我的包呢?」大家拿著電筒掃了掃,薛凝有兩個包,綁在上面的那個已經不見了。
  
  幾道光束朝著周圍掃來掃去,但是只見參天蔽日的樹木,風吹過樹葉發出沙沙聲響,在這樣的情景下,什麼事情都沒有都能把人嚇出病來。
  
  明薇仰頭一看,似有所動,但是顧朗拉住了她的手:「算了。」他上前幾步,對眾人道,「應該是山裡的猴子,大家不要怕,馬上就到了。」
  
  莫倩也聽說過有山裡的猴子調皮,喜歡搶遊客的背包,卻沒有想到這裡也是,但是她畢竟不是嬌氣的人,拍拍褲子站起來繼續走。
  
  好在這一回沒有再發生什麼事情,大家歷經千辛萬苦,終於到達了目的地。
  
  接應的人已經到了,一看到他們毫髮無傷到達,先鬆了口氣:「之前下雨就早知道可能要晚了,晚飯已經做好了,大家吃點東西休息吧。」
  
  晚飯一點也不好吃,就是學校食堂的水平,但是眾人勞累一天,各個都吃得很香甜,明薇一邊吃一邊評價:「冷掉了好難吃。」
  
  「你廢話真多。」顧朗把最後一隻包子塞進她嘴裡,把她噎得直翻白眼:「你要幹嘛,謀殺嗎?」
  
  顧朗淡淡道:「有吃的還堵不住你的嘴,你是要怎麼樣?」
  
  「用嘴。」薛凝隨口附和,一出口就渾身一僵,艱難地轉頭看向卓菁菁求救,她看小說走火入魔,一不留神就暴露了自己的屬性。
  
  卓菁菁回以一個愛莫能助的表情。
  
  倒是明薇若無其事,好像根本沒聽見一樣,而顧朗也像是完全屏蔽了薛凝的話一樣,薛凝大大鬆了口氣,小聲和卓菁菁道:「我這嘴啊,真是我都管不住我自己。」
  
  卓菁菁無奈地嘆了口氣,也和她咬耳朵:「你膽子越來越大了,居然敢開顧老師的玩笑。」
  
  薛凝哭喪著臉:「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每次看到他們我就把持不住想吐槽。」
  
  她接下來吐槽的是他們的宿舍,老師們單獨有房間可以住,但是學生就只能住宿舍,還是八人床,幾個女生正好住一屋,屋子看起來年久失修,因為下過雨,還泛著一股潮氣,明薇臉都綠了。
  
  更慘的是,宿舍裡的木板床有好幾根木頭都是斷掉的,欄杆上浮著一層灰,地板上也積攢著灰塵,薛凝臉色都很臭:「居然還要來打掃宿舍衛生?」
  
  莫倩默不作聲,已經挽起袖子開始幹活,薛凝抱怨歸抱怨,卻不能不動手,就明薇一個人僵立在那裡,心裡萬分後悔。
  
  明大小姐從小到大十指不沾陽春水,她有勇氣去原始森林冒險,但是要她掃地抹床,她就想一頭碰死算了。
  
  卓菁菁好心道:「你坐著吧,我們來弄就好。」
  
  莫倩一聽,立刻陰陽怪氣地說:「既然吃不了這個苦,幹嘛要過來搶別人的位置。」
  
  明薇對她早已不爽許久,冷笑道:「那也是我有本事,你要是不服,大可以來找我算賬啊,說幾句你覺得我就能把這位置讓出來,我和你說,我既然來了,誰都別想把我弄走。」
  
  莫倩也不是好惹的,揚了揚下巴對卓菁菁道:「你們要伺候這位大小姐就伺候去吧,反正人家也把你們當丫鬟看,你們願意溜鬚拍馬,我可不樂意!我擦過的地方你有本事別碰,我掃過的地你有本事別踩啊!讓開!」她抱著臉盆撞開明薇去打水。
  
  明薇氣得要死,牙關咬緊,薛凝探頭看了莫倩一眼,勸她:「算啦算啦,大家還要住幾天呢,又不是什麼大事。」
  
  明薇扭頭看著她:「她都那麼說了,我還好意思在這裡住?」要面子的明大小姐怎麼會給莫倩冷嘲熱諷的機會?她拎著自己的背包轉身就走。
  
  顧朗其實一點都不意外她會過來:「怎麼了,住不慣那裡?」
  
  「有人指著我鼻子罵,我難不成還忍氣吞聲給人家嘲諷,我晚上不要睡覺了?」她環視顧朗的房間,也十分簡陋的地方,就一張單人床一張書桌,顧朗顯然已經做過衛生了,她就老實不客氣地一屁股坐下:「我要住這裡。」
  
  顧朗挑眉:「那我住哪兒?」
  
  「借我半張床睡,別小氣。」她說,「我不想過去。」
  
  天花板上懸掛著的燈泡瓦數很低,光線暗暗的,她就坐在床邊,微微垂著頭,唇抿得緊緊的,像是還在生悶氣,但是看在顧朗眼裡,莫名覺得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媳婦。
  
  他失笑道:「好好好。」
  
  明薇仰起頭來對他笑了笑,那一張雪白的面孔好似在瑩瑩發光,他忍不住輕輕摸了摸她的頭髮:「去洗澡吧。」
  
  浴室非常狹小,水管已經生鏽,一開水龍頭,先是鏽水下來,水還是冰冷的,放了好久才有溫度,明薇洗澡出來,頭髮披在肩上濕漉漉的,坐在床上拿了塊乾毛巾慢慢擦,顧朗已經把東西收拾好了。
  
  外面又下起了大雨,雨水打在玻璃上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響,顧朗洗了澡出來,就看到她坐在那裡發呆,身上那件真絲的吊帶睡衣與這樣破舊的屋子格格不入。
  
  又有一種時光倒流的錯覺。
  
  「還不睡,不累嗎?」
  
  「其實不怎麼累。」明薇懶洋洋地靠在枕頭上,「頭髮還沒幹。」
  
  他招招手:「你睡吧,我替你擦。」
  
  明薇身體一歪,靠在他腿上,顧朗接手了毛巾替她擦頭髮,溫溫柔柔的,明薇閉著眼沒說話,卻驀地覺得心頭微酸。
  
  他用毛巾吸乾她長發裡的水分,以指為梳,梳通結在一起的頭髮:「有沒有哪裡被咬到了?」
  
  她搖搖頭:「晚上會不會有蚊子?」
  
  「你等一等。」這裡的管理員遞給過他們蚊香,他點燃了放在床下,蚊香的質量不怎麼好,有一股十分刺鼻的味道,但是此時此刻聞起來,卻並沒有那麼討厭。
  
  明薇昏昏欲睡,顧朗把燈關了:「睡吧。」
  
  她含含糊糊應了聲,翻個身睡到床鋪裡面去,這張床本來就是單人床,兩個女孩子睡一起都要擠,別說是一男一女了,雖然之前明薇和顧朗也曾經同床共枕,但是那張床那麼大,三個人睡都不會擠,何況兩個人,因此這樣緊密地睡在一張床上,還是頭一回。
  
  原本明薇是側著朝牆睡的,但是她翻了個身,就正好落在了他懷裡,頭枕著他的手臂,顧朗睜開眼,正好可以看到她的睡顏,他們的身體貼得那麼那麼近,她的一條腿微微曲著,正好膝蓋架在了他的腿上,他的視線從她的臉上往下落,看到她飽滿的胸脯起伏著,睡衣的吊帶從圓潤的肩頭滑落在胳膊上,他伸手替她把帶子撥回原位,卻貪戀她肌膚的觸感,忍不住輕輕撫摸她脊背上露出的一片雪白肌膚,像是絲綢一樣光潔細緻。
  
  他好像又聞到了那樣濃烈的幽香,幾乎要把他淹沒,是從哪裡散發出來的香氣?他側了個身,去聞她的長發,但不是,那並不是她洗髮露的香氣。
  
  他的視線落到了她紅潤的雙唇上,明薇的紅唇色澤嬌豔動人,雖然並沒有塗抹口紅,但是如今這樣睡著了微微張著,卻非常有令人為之一吻的衝動。
  
  顧朗要很克制才能打消自己這種荒唐的想法。
  
  對她的身體產生某種慾念,真的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個時候他剛剛進入青春期,不可避免地對異性的身體產生某種強烈的刺激與衝動,女孩子原本就比男生發育得早,他有所感覺的時候,明薇的身段已經從小女孩過渡到了少女,但是她的心理卻和從前沒有什麼變化。
  
  那好像也是一個雷雨天,外頭下著瓢潑大雨,他們住在家鄉的老宅裡,因為大而空曠,所以小金魚非要待在他房間裡睡,那個時候的她還是一個會害怕的小姑娘。
  
  他和今天一樣摟著她睡覺,那時還沒有太過強烈的男女之別的意識,她緊緊靠著他,氣吐如蘭,他一時昏了頭,趁著她睡著了,在她唇上輕輕一吻。
  
  時至今日,他也無法形容那樣一種奇妙的滋味,彷彿有一陣酥麻從尾椎骨升起,蔓延到了大腦,他的靈魂好像漂浮起來,可是要細究,卻什麼印象都沒有。
  
  這件荒唐的少年往事讓他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都覺得對不起她,好像做了什麼錯事,直到後來,他對於人體的現象有所瞭解,這才漸漸釋懷——他肯定是因為荷爾蒙暫時戰勝了他的理智而已。
  
  那今天呢,此時此刻,同樣的大雨,同樣緊緊相擁著入睡,為什麼他心底深處,又誕生了這樣一個荒誕的念頭?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8-30 09:07 PM

第37章 情鐘,情種05

  這一場大雨十分罕見,轟轟烈烈地落下來,好像要洗滌一切,又彷彿在預示著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
  
  葉老頭也沒睡,他在仇英子的屋裡喝茶,說是喝茶,但其實只是白開水,就好像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英子。」
  
  「葉大哥。」仇英子坐在窗前的椅子上,神情平靜,「深夜到訪,你應該是有話和我說吧?」
  
  葉老頭搖了搖頭:「不是,我只是睡不著,找你聊聊天。」
  
  仇英子微微頷首:「我們也很久沒有好好聊過天了,我知道,你是怕我故地重遊,想起不該想起的事情。」
  
  葉老頭沉默片刻,問道:「這麼多年,你一個人,不累嗎?」
  
  「別人覺得我很累,但是我卻覺得很幸福。」她的一雙眼眸還和從前一樣清澈,「我的心是充實的,我也從來不覺得苦。」
  
  葉老頭長長嘆了口氣。
  
  仇英子反倒來安慰他:「個人有個人的命,我一個人也過得很好。」
  
  「我知道,你一直都是一個很堅強的人。」葉老頭說完這一句,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兩個人相顧無言,彼此都覺得十分心酸。
  
  只聽他喃喃道:「一晃眼,三十年過去了,我們都老了啊。」
  
  仇英子微微一笑:「人只要不死,總會老的,怕什麼。」
  
  「我知道你不怕,可是我害怕啊英子,」葉老頭重複了一遍,「我害怕。」
  
  仇英子沒有問他在害怕什麼。
  
  風從窗戶的縫隙裡吹進來,把懸掛在頭頂的燈泡吹得一晃一晃的,光也晃動起來,明暗交替,葉老頭心酸地想,好像昨天大家都還是年輕氣盛的青年人,意氣風發,而一轉眼,他們已經兩鬢斑白。
  
  一晃眼過去了那麼多年,而沒有得到的人,始終沒有得到。
  
  在女生宿舍裡,其實大家都還沒有睡覺,雖然每個人都很疲倦,可薛凝還是問:「她還不回來嗎?」
  
  卓菁菁嗯了一聲:「應該在顧老師那裡吧。」
  
  薛凝想了想,問道:「她總要回來睡覺吧,要留門嗎?」
  
  莫倩聽著她們說話,心裡其實有幾分後悔,她沒有想到明薇竟然說走就走,而且那麼晚了還不打算回來,可是要她道歉,她又忍不下這口氣:「反正是在這裡,又不會走丟。」
  
  薛凝忍不住為明薇說話:「你剛剛說的話,也實在太過分了。」
  
  「是她先有錯,我說她幾句還不行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莫倩冷笑道,「何況人家說不定早就睡了,輪到你瞎操心。」
  
  薛凝還想說什麼,但是卓菁菁已經打了圓場:「好了,別吵了,我們把門給她留著就是了,大家都累了,明天還要早起,快睡吧。」
  
  大家不說話了,但人人都滿懷心事。
  
  顧朗聽著雨聲,只覺得心煩意亂,他強迫自己往窗外去看,好不去注意她,但是床就那麼大,他甚至可以感覺到她呼吸的頻率,他像是著了魔似的湊過去,先是蜻蜓點水一般在她唇上吻了吻,可口唇相接的一剎那,他的靈魂突然不受自己控制,他不由自主漸漸加深這個吻,吸吮她柔軟的雙唇,舌尖描繪她的唇線,一點一點,一寸一寸溫存輾轉過去。
  
  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也不知道究竟過了多久,驚醒他的是一個女人淒厲的尖叫,他渾身一震,理智回歸,他猛地一仰頭,幾乎是同一秒,明薇被驚醒,茫茫然睜開眼:「出什麼事了嗎?」
  
  顧朗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倉促道:「不知道,我去看看,」他掀開被子下床,背對著她,頓了頓道,「你繼續睡吧。」
  
  明薇是看著他走出去的,她若有所思地坐了片刻,竟然沒有跟出去一看究竟,而是重新躺回了床上。
  
  顧朗走到外面被冷風一吹,這才略略清醒過來,對剛剛的所作所為後悔莫及,又慶幸她睡熟了沒有發覺,否則被她發現,真的是不知道怎麼解釋,若是一時不慎,二十年情誼毀於一旦可怎生是好?
  
  他在原地清醒了好一會兒才走向叫聲發出的地方,沒想到竟然是薛凝和卓菁菁,已經有旁人聽見叫聲趕出來了,都還穿著睡衣:「發生了什麼事?」
  
  薛凝驚魂未定:「我沒看清,好像是個人影刷一下過去了?」她徵求似的看向卓菁菁,卓菁菁勉強鎮定下來:「我和凝凝出來上廁所,就正好看到有個人趴在窗戶上看我們,我們一喊,他就不見了。」
  
  葉老頭走到廁所裡看了看,不大相信:「是不是樹影,這裡是二樓,哪裡來的人?」
  
  「肯定是個人影。」薛凝卻難得肯定,「有頭有腳的,像是……鬼。」
  
  顧朗輕輕開口:「哪裡來的鬼,指不定又是哪只調皮的猴子而已,也許來這裡偷東西熟悉了,我之前還聽管理員說經常有東西不見呢。」
  
  和之前在路上一樣,這個解釋得到了絕大多數人的認同,猴子屬於科學的範疇內,大家不至於會害怕,顧朗送她們回宿舍,安慰道:「別害怕,老師都在這裡呢。」
  
  卓菁菁點點頭,遲疑一番又問:「明薇她……」
  
  「不用擔心,她睡在我那裡。」
  
  薛凝先鬆了口氣:「我就說肯定在顧老師那裡沒事的。」她拉著卓菁菁進屋,而卓菁菁見顧朗已經走開,突然問了句:「顧老師那裡難道有兩張床嗎?」
  
  薛凝一愣,看著卓菁菁不知道說什麼,卓菁菁咬了咬嘴唇:「我總覺得,這不大好吧。」
  
  她說得雖然委婉,但是薛凝還是很快理解了她的意思:「你是說,顧老師和明薇,嗯,關係不純潔?」
  
  「這種事情,難免會被人說的。」卓菁菁也不知道自己說這句話是什麼心態,她好像不是她自己了。
  
  薛凝看了他片刻,莫名笑了笑:「菁菁,你難道看不出來嗎?」
  
  「什麼?」
  
  「他們是金童玉女,是天生一對,是家明與玫瑰。」薛凝用了一句電影台詞來形容自己的感覺,「他們之間根本插不下第二個人,我現在還記得顧老師把她拋起來的樣子,我當時以為自己在看電影,如果他們沒有在一起,那也太可惜了。」
  
  卓菁菁抿了抿唇:「如果是這樣,他們為什麼還沒有在一起?」
  
  薛凝渾不在意道:「情趣唄。」她嘖嘖道,「他們的世界,我們怎麼會懂,說不定人家就覺得這樣的曖昧很好玩呢,你管那麼多干什麼?」
  
  卓菁菁平靜下來,掩飾道:「沒什麼,進去吧,很晚了。」
  
  與此同時,顧朗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裡,明薇還沒睡著,睡意朦朧地問:「出什麼事情了嗎?」
  
  「沒,」他輕描淡寫,「你睡吧。」
  
  她也沒有繼續追問,而是道:「快來替我擋風,這裡怪冷的。」
  
  顧朗躺好摟住她,她心滿意足地點點頭:「顧醫生暖床的本事真是一流,凌嵐對你唸唸不忘該不會就是因為這個吧?」
  
  「你怎麼老在想這個。」顧朗的心思在他自己尚且未曾察覺的時候變動著,「我和凌嵐雖然當初是男女朋友,但是沒有走到那一步,唯一一次睡在一起,還是因為我們都喝多了。」
  
  明薇頓時睡意全消:「喝多了難道就沒有酒後亂性嗎?」
  
  顧朗屈指在她額間一彈:「你又不是沒有喝醉過,喝得那麼多,誰還有心思去做別的?酒後亂性不過都是藉口罷了。」
  
  明薇十分惋惜:「那也算睡過了啊。」
  
  「照你的說法,我們睡過幾次了,嗯?」他睨她一眼,在她腰上掐了把,明薇怕癢,怪叫起來:「行了行了,不問你還不行麼!」
  
  顧朗頓了片刻,卻把事情和她解釋清楚:「我和凌嵐那個時候,雖然彼此吸引,但是卻沒有發生肉體關係,我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我是害怕。」
  
  明薇在他腰上戳了一指,他不怕癢,當做沒感覺,她不甘心極了:「怎麼,怕她是妖怪,在床上采陰補陽把你榨乾嗎?」
  
  「唔,可能是男人的通病,怕負責任。」他搪塞她,「我要是真的和她有了點什麼,哪有那麼容易走脫,搞不好要丟半條命。」
  
  誰料明薇不信:「顧朗,咱們倆之間你還給我說瞎話,你心虛不心虛,你要是喜歡一個人,還會怕負責?」
  
  「好吧。」他無奈地再給出理由,「是預感,直覺,覺得我會和她無疾而終,所以沒敢走這一步,這個理由你滿意了沒有?」
  
  明薇還是將信將疑,不過這倒是顧朗的為人,如果覺得和凌嵐的感情最終會消逝,他倒是不會去選擇佔這個便宜的。
  
  「那如果你佔一個女人的便宜,就是喜歡她咯?」
  
  這句話問得沒頭沒腦,顧朗心裡卻有點心虛,不自然道:「我什麼時候佔過人便宜?」
  
  明薇揶揄他:「今天我看你扶著陳盈扶得很開心啊,她整個人都靠在你懷裡了,你就沒有什麼特別爽的感覺嗎?」
  
  顧朗簡直無法和她溝通:「你身上背了三個人的東西,還要扶一個人的重量,你還有心思想別的?你當我是什麼人,一天到晚都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
  
  「好吧。」她的神情惋惜極了,「雖然那個陳盈不夠漂亮,但是現在在我眼裡,是個母的都比凌嵐好,」她突然咬牙切齒起來,「那個女人竟然敢把我丟在那裡一個人跑了,此仇不報非君子也。」
  
  顧朗刮了刮她的鼻尖:「小雞肚腸,你還君子呢,小女子也。」
  
  「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明薇冷笑一聲,「我就是愛記仇,你能奈我何?」
  
  顧朗長嘆一聲:「不奈你何,麻煩你快點睡行不行,明天一大早要起來呢,你不困我都困了。」
  
  明薇咕噥一聲,把枕頭拉到自己腦袋底下不給他睡,可是睡熟以後,又嫌棄枕頭不舒服,重新在他懷裡找了個位置睡,顧朗想把枕頭拉回來,她不讓,還抱著被子不撒手,他只能用自己和她交換被子,這才蓋好了。
  
  這麼一折騰,顧朗一晚上沒睡好,第二天一大早就起來了,清晨的森林空氣格外清新,令人疲憊一消,他在屋前的空地上散步,誰知道他竟然不是唯一一個早起的,葉老頭和仇英子都起來了:「顧老師起得倒是早。」
  
  「葉教授和仇教授也早。」
  
  「顧老師昨晚沒睡好嗎?」葉老頭笑呵呵地問他,「臉色不大好。」
  
  顧朗嗯了聲,在他們面前倒是沒有用昨天的藉口,反倒是開門見山問:「昨天的事情,兩位有沒有什麼看法?」
  
  「顧老師是說猴子的事情?」葉老頭平靜地問。
  
  顧朗點頭:「你我都知道,這裡附近是沒有猴子的。」
  
  昨天說的是猴子拍人肩膀,全都是他隨口胡謅的,這一帶雖然有猴子,但是卻在山林深處,鮮少會與人類接觸,並不像是動物園裡的猴子一樣不怕人。
  
  葉老頭表示贊同:「這我也知道,只是在這種深山老林裡,總會發生一些難以解釋的事情的。」
  
  這個世界上,並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用科學來解釋的,像葉老頭這樣做考古的人,對於這種事情更是有深刻的體會,有些所謂的「科學解釋」,只不過是像昨天顧朗用猴子做藉口一樣,為了安撫民眾罷了。
  
  「我們多注意注意,別讓學生害怕。」仇英子微微頷首,「森林裡的秘密太多了。」
  
  顧朗輕輕一嘆,望著這無邊無際的森林,心中漸漸升起了不好的預感。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8-30 09:08 PM

第38章 情鐘,情種06

  明薇起得晚了,洗漱過後去吃早飯,大家基本上都已經到齊了,而後學生要抽籤分組分配任務,內容包括尋找某種植物做標本,收集土壤等,看似都沒有太大的挑戰性,但是地方換成了這樣的原始森林,實際上難度就要大大增加了。
  
  相比於顧朗的專業,這一路上,仇英子說的話最多,她是植物學的教授,來到這樣的森林真的是如魚得水,她對眾人說的第一句就是:「你們相不相信,植物也是有思想的。」
  
  她撫摸著一棵樹的身軀,淡淡道:「它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靈魂,平常人聽不懂它的語言,可是那並不表示它不存在。」
  
  「我以前聽說過,不同的音樂會影響植物的生長。」
  
  「不,我的意思是,它們是另外一種形式的生命。」仇英子淺嘗輒止,沒有對學生講解太多自己的想法,有些體會除非是像她一樣日日夜夜與植物相處,否則所謂的植物學,也不過是瞭解每一種植物的特性而已。
  
  其餘人很有興趣地在聽仇英子介紹某一種植物的特性,並且採摘樹葉作為標本,但是明薇卻對她之前的那句話非常感興趣,問:「另一種形式的生命,是什麼意思,我們都知道植物是有生命的。」
  
  仇英子沉默了一會兒,道:「我的意思是,它像人一樣,有心,有靈魂。」
  
  「唔,可以理解。」明薇非常具有想像力,她可以接受許許多多奇怪的觀念,「人總是認為動物是有靈的,犬靈貓靈什麼的,都是志怪小說裡的題材,但是如果從這樣的角度來看的話,有狐妖,也有花妖,動物和植物都可以化為人形,它們是一樣的,養狗的人都知道狗聽得懂人的話,植物當然也可以。」
  
  莫倩反駁她:「你叫一隻狗坐下,它可能聽得懂,你讓一棵樹開花,它會聽你的?」
  
  「你怎麼知道它不會?」
  
  「那你讓這棵樹開花來看看啊。」
  
  「我和它不熟,它當然不聽我的了。」明薇翻了個白眼,就差在臉上寫上白痴兩個字了。
  
  莫倩被她的強詞奪理氣得臉頰發紅,她是學考古的,考古學家需要有非常強的邏輯能力,就像是偵探一樣從浩如煙海的文獻中推導出真相,所以她對於明薇的異想天開無法接受。
  
  「你說的都是封建迷信,沒有任何科學依據。」
  
  明薇這次真的是連爭都懶得和她爭論了,對於這樣對於未解之謎就說是封建迷信的人,她真的是不屑與之交談。
  
  連仇英子都輕輕嘆息:「或許,那也都是我的錯覺吧。」
  
  明薇一聽,奇道:「什麼?」
  
  可她卻不願多說,搖了搖頭,繼續向學生們介紹植物去了,明薇的好奇心得不到滿足,心癢癢地慌:「話說一半太吊人胃口了。」
  
  「別人不願意說,何必逼她?」顧朗拍了拍她的背,「走吧。」
  
  到了午間時分,大家的收穫已經十分豐厚,因此當女生們要求在湖泊邊休息的時候,沒有人反對。
  
  那是一個小型的湖泊,但是水質清澈見底,在陽光下碧波粼粼,非常可愛,大家掬水洗臉,有人忍不住喝了一口,只覺甘甜爽口:「這水可以直接喝啊。」
  
  「還是不要的好。」葉老頭說,「當心寄生蟲,不過可以取一點做樣本。」
  
  莫倩走過來說:「老師,我去洗一洗。」她之前在取土壤樣本的時候一時不查,摔在泥潭裡,雖然及時被撈起來,但是泥巴沾在身上十分難受,她就想借個機會去洗洗乾淨。
  
  薛凝雖然昨晚還和她吵架,可是這回女生本來就不多,她還是自告奮勇:「我陪你去。」
  
  卓菁菁自然也不會落下,這讓莫倩有點不好意思,卻也沒有拒絕,她們三個人走到隱蔽的地方去,顧朗看了明薇一眼,兩人從小一起長大,默契十足,這一個眼神她完全能夠領會,但是她扁了扁嘴,有點不大情願,回以一個眼神。
  
  顧朗繼續用眼色與她交流,明薇這回終於妥協了,拉長著臉跟著她們一起過去了,莫倩看見她過來,反感道:「你過來幹什麼?」
  
  「就你能過來,我不能過來嗎?」她反唇相譏,心想,如果不是顧朗非要我過來看著,我才懶得過來看你臉色呢。
  
  而顧朗之所以這麼做,自然有他的原因,之前兩次的事情,雖說讓他搪塞過去了,但是心中畢竟還有顧慮,讓三個女孩子單獨離開他們的視線總歸讓人不大放心,而明薇的應變能力在她們之上,讓她看著點,他也可以略微放心。
  
  果然有事情發生了,當顧朗聽見薛凝尖叫的時候,有一種微妙的「終於來了」的感覺,而這一次,薛凝和卓菁菁再也沒有辦法像之前那樣被簡單糊弄過去了:「有人把她拉下去了。」
  
  明薇言簡意賅對顧朗道:「她就在那裡洗,突然說有人拉住了她的腳,還沒等我過去,她就沉到水底了,我去看看。」
  
  她的水性極佳,哪怕是顧朗也比不上,所以這會兒一邊說已經一邊開始脫衣服了,她裡面穿了一件小背心和短褲,這麼脫下來露出雪白的肌膚和玲瓏的身段,差點晃花了他的眼。
  
  她把一把鋒利的小刀含在唇間,縱身一跳,躍入池塘,薛凝哆哆嗦嗦問:「我聽說有水鬼會找替身,該不會水下有鬼吧?」
  
  「不會,應該是什麼水下生物。」顧朗倒是真的不信鬼神這一套,但是這一回也不好再用猴子做藉口,只能隨便扯個理由,他的絕大部分心神還是放在了湖面上。
  
  明薇一入水,冰冷的湖水立刻包裹了她的四周,她憋著氣往下游,幸好湖水清澈,她很快就看見了莫倩的人影,她的腳上有一隻手,把她一直從水面往下拖,莫倩剛開始還掙紮了一會兒,但是後來像是嗆水了,再也沒有力氣動彈。
  
  明薇覺得奇怪,沒有哪種水生動物像是這團東西一樣奇怪的,乍一看像是一隻小猴子,可是哪有猴子在水下那麼靈活的?
  
  除非是水猴子。
  
  她那麼想著,一隻手已經拽住了莫倩的手腕,然後另一隻手握住刀,朝著那隻怪手砍去,鮮血馬上就飈了出來,它吃痛,一下子就放開了莫倩。
  
  明薇對她做了一個浮上去手勢,莫倩卻已經被嚇得不會動彈,只會牢牢抓住她,好像是抓住了最後一塊浮木,明薇無奈,只能帶著她往上浮去,她的頭一露出水面,就拚命咳嗽喘氣,葉老頭過去涉水把她撈起來。
  
  顧朗沒動,他看著明薇一個頭冒出來,很快就又潛下去,從湖底時不時有鮮血滿溢出來,暈染出一條條紅紋。
  
  薛凝比他還緊張:「怎麼、怎麼會有血啊?」
  
  顧朗抿了抿唇,沒有說話,薛凝瞥見他的神色,嚇得根本不敢再多一句嘴。
  
  幸好明薇很快就冒出了水面,她是刷一下站起來的,在陽光下,飛濺的水珠好像晶瑩剔透,宛若水晶,她破水而出的那一幕,簡直是像人魚在海面上突然出現,驚豔了所有水手。
  
  她渾身上下已然濕透,頭髮緊緊貼著玲瓏身軀,雪白的肌膚逆著光,似是透明,肩膀上有一個紅色的奇怪圖紋,好像是用某種神秘的藥水畫上去的,紅得像是鮮血,妖異極了,而身段太好,胸是胸,腰是腰,胳膊是胳膊,大腿是大腿,骨肉均勻,好看得不得了,右手還握著一把刀,刀刃反射著陽光,刺目耀眼,這場景似是美人出浴,卻比美人出浴少了一分香豔,多了一分凜然威風。
  
  顧朗聽見朱院長倒吸口冷氣:「我年輕十歲,非把她追到手不可。」說得他好像現在沒有和二十多歲的小姑娘有緋聞似的,但是這句話卻得到了在場的人不約而同的贊成。
  
  顧朗如夢初醒,環顧一週,幾乎沒有一個人不被她吸引的,這畫面太美太驚豔,想必會在許多人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一直到老都忘不掉。
  
  明薇站在水中,一手攏住頭髮,把水擰出來,她慢慢走上前來,對他們笑著說:「好傢伙,力氣那麼大,我抓不住它,不過好歹叫它吃了個虧。」
  
  顧朗見她安然無恙,心從喉嚨回到肚子裡:「是什麼東西?」
  
  她看似不在意道:「大概是水猴子吧,長得實在丑。」在中國民間,時常會有這種詭異的生物出現在池塘湖泊裡,嬉水的孩子一時不查就容易被拉下水裡溺死,久而久之,水鬼之名就不脛而走,人們通常認為是枉死的人不肯去投胎,非要拉個人做替身。
  
  曾經有水性好的人捕捉過到這樣的生物,可是屍體並沒有留下,等到現在,工業發達,水源污染,恐怕在城市的水域裡,這些怪物都生活不下去了,只有在這樣未曾開發的原始森林裡才依舊會出現。
  
  然而它雖然少見,卻也不過是一種未曾被命名的水下生物,明薇對它興致缺缺,雖然沒能抓上來,也不見得可惜。
  
  可她裝得若無其事,顧朗卻察覺到了她的古怪神情,但是她既然說是「水猴子」,那他也雲清風淡地帶開了話題:「你肩膀上的是什麼東西?」
  
  「好看嗎,唐黎給我畫的。」明薇伸出胳膊讓他看個分明,那像是植物的藤蔓,纏纏繞繞的線條,「說是反咒,如果有人對我施展巫術,這裡就會發燙,並且做出一定的抵禦。」
  
  顧朗皺眉:「你就那麼信任他,巫術這種東西……太神秘了。」
  
  明薇俏皮地眨了眨眼:「一個男人要追一個女人,總要展示點本事的,這個時候他只會掏心掏肺地對我好,怕什麼。」
  
  顧朗不為所動,反倒是道:「我聽說苗疆有一種蠱叫情蠱,中了蠱的人會死心塌地地愛上中蠱的人。」
  
  「噢,你擔心他對我做手腳?」明薇笑盈盈地說,眉目宛然,「唐黎告訴我,奪魂容易,但是操控愛情太難,愛情是最神秘的巫術,每個人都能施展,卻連他也破解不了。」
  
  「這情話說得真是動聽。」
  
  她不以為然道:「如果情話說得不動聽,什麼話才算動聽?」
  
  是啊,如果這個世界上連綿綿情話也不動聽了,那什麼話才算是動聽呢?情話這種東西,本來就是有情人說給有情人聽,再無聊,再肉麻,聽在當事人耳朵裡,也是一種享受。
  
  至於有沒有道理?誰管呢!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8-30 09:09 PM

第39章 情鐘,情種07

  莫倩叫明薇刮目相看的是她雖然被水猴子嚇得不輕,更是差點喪命,但是在葉老頭的解釋之後,卻按捺住了恐懼,表示下午的活動要正常進行。
  
  這心理素質也算是難得了,為了避免再刺激到莫倩脆弱的小心靈,明薇在之後的時間裡一直對她報以視而不見的態度。
  
  葉老頭還在給大家做思想工作:「在森林裡,什麼都有可能發生,大家要提高警惕,不過也沒有什麼好怕的,世界上未知的動植物千千萬萬,如果你們發現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生物,說不定還能用你們的名字命名呢。」
  
  這番話成功讓大家笑了出來。
  
  而明薇和顧朗落在最後面,特意與眾人隔開了一點距離,只聽顧朗問:「怎麼回事?」
  
  明薇壓低聲音,語氣游移不定:「其實我也不敢確定……剛剛我說是水猴子,但是其實,像是一個小孩,但是我也不敢確定,因為水猴子本來就長得像小孩,可能是我多心了吧。」
  
  她這番話語無倫次的,但是顧朗還是聽明白了:「直覺?」
  
  「直覺。」她點頭,「那東西有古怪。」
  
  她那個時候沉進水裡與那怪物搏鬥,只能隱約看見是一個像猴子又像是小孩的人,尤其是那一雙眼睛,怎麼看都覺得是人眼,不過因為生著濃密的毛髮,也看不清五官,可是那一點都不像是猴子的五官,反倒是像人。
  
  只不過那是電光幻影般的一剎那,她不敢確定是不是錯覺,只能上來輕描淡寫地和人說,不過是只水猴子罷了。
  
  顧朗握了握她的手以示安慰,明薇發現他總是這樣,每當發生什麼事情的時候,他總會這樣握一握她的手,好像要無言地安慰她:不管發生什麼事,他總歸是在她身邊的。
  
  這樣的一個小動作讓她覺得從心底溫暖起來。
  
  所以她勾了勾他的手指,示意自己沒事。
  
  他們重新走回了遮天蔽日的叢林裡,此時正是一天之中太陽光最猛烈的時候,可是陽光卻無法穿透茂密的樹木照射到地面上來,這裡終日不見陽光,每一處都好像似曾相識,如果沒有指南針,很快就會在這裡迷路。
  
  明薇從陽光消失的一剎那就覺得不對勁了,她身上的寒毛都豎了起來,覺得脖子後面冷颼颼的,好像有誰在窺視她一樣。
  
  換做是別人,不會對此有太大的戒心,但是明薇和顧朗的師父曾經說過:「行走江湖,朝不保夕,沒有任何保命的秘訣,如果非要說有,就是直覺,永遠不要忽視你的直覺。」
  
  直覺這種東西玄而又玄,說它不存在吧,有的時候特別靈,可是說存在吧,大部分人的直覺都不怎麼靠譜。
  
  可是明薇相信她的直覺,所以在某一剎那,她自己的大腦還沒有反應過來,身體已經率先做出了行動,她突然往顧朗身上一撲,顧朗一驚,伸手把她接下來,一塊鋒利的石頭就擦著明薇的背落在了地上。
  
  她直起腰來,連連冷笑:「有本事偷襲我,怎麼沒本事堂堂正正出來,從背後下手,算什麼英雄好漢?」
  
  她這番話說得字正腔圓,和念台詞似的,可是她嘴上雖然這麼說著,目光卻很敏銳地朝著樹上巡視。
  
  可對方顯然也是高手,愣是隱藏著不動,朱院長想說什麼,顧朗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示意眾人以菱形收縮圍成一圈。
  
  就在明薇要往後退一步的時候,她卻突然又感覺到了那種窺視感,她不再猶豫,縱身一躍,就朝著某個方向出了手,顧朗見她利落的身姿,不由露出一個微笑來,小金魚功夫沒有學到家,一大半原因是他們師父嚴重重男輕女,不肯傳授她太多武功,但在輕功上卻罕見地傾囊相授,只是她年紀尚輕,內力根基還淺薄,但從這身法來看,假以時日,必成大器。
  
  而明薇出手一抓,就是一招漂亮的擒拿手,這是以巧打拙,以柔克剛的著名招式,女性天生力道不足,便應該用巧勁來應付,以顧朗看,她這一招一拿一纏一鎖,一氣呵成,非常漂亮,照理說不該會落空。
  
  她也真的就沒有落空,拽住了對方的胳膊,誰知道對方不按常理出牌,對著她的胳膊就是一爪子,力道之大,爪牙之鋒利,竟然劃破了她質地良好的戶外衝鋒衣,更巧的是,她的那隻胳膊,剛剛受過傷。
  
  之前被肖淑那隻大貓抓破的口子才剛剛結痂,這一撓讓她的傷口再度裂開,明薇疼得眼淚都出來了,疼痛激發了她的狠勁:「給我出來!」
  
  她一掌揮去,勁風直接掃到了對方的面孔,她這一次終於也看清了這個埋伏者的真面目。
  
  是一個小孩子,雖然生著茂密的毛髮,但是看身形,看五官,都是一個小孩,他四肢著地,凶狠地看著她,手腕上有很明顯的一道傷痕,那是她今天在水下與他搏鬥的時候弄傷的。
  
  明薇一眼就看出來這是個什麼東西了,她一扭身,一壓一轉,將那個孩子制服:「你們看,這裡有個猴孩,哎喲。」她翩然落地,喊顧朗,「這傢伙力氣好大。」
  
  她雖然暫時制服了這個猴孩,它卻沒有放棄反抗,眼神凶狠,喉嚨裡發出野獸般的嚎叫,顧朗將它制住提走:「這是猴孩嗎?」
  
  照理說,猴孩只是由動物撫養大的人類孩童,可是他越看越覺得這個猴孩身上有其他的特徵,但是究竟不是這方面的專家,一時辨別不出來。
  
  「唔,看起來倒是有點野人的樣子啊。」朱院長拿手絹抹著汗,過來看了一圈,嘀嘀咕咕評論。
  
  明薇忍不住細看:「野人,難道是那個女野人和村民生下的種?」
  
  她那麼一說,大家都好奇地圍攏過來看,那個猴孩警惕地看著眾人,陳盈看起來想摸一摸,卻被顧朗勸阻了:「看起來野性難馴,當心點。」
  
  大概是太多的人圍過來,那個猴孩覺得十分不安,拚命掙扎,但是顧朗捏的都是他渾身上下最脆弱的環節,他動一動都覺得疼,只能害怕地「啊啊」亂叫。
  
  「誰叫你抓我的,該死。」明薇看到胳膊上的幾道傷痕哭的心都有了,「我要留疤了就和你們沒完。」
  
  顧朗安慰她:「不會留,我和你保證。」
  
  「真的?」
  
  「真的。」
  
  明薇臉色稍霽,看著那個小孩:「這娃怎麼辦,難不成帶回去養嗎?要麼還是放生算了。」
  
  朱院長馬上不同意:「當然應該讓他回歸人類生活,他會受到來自各界的幫助與關懷。」
  
  「幹嘛要回去,他在這裡過得開開心心,為什麼要回到人類社會去?」明薇居然調轉立場,開始幫那孩子講話,「做人還不如做一隻猴子,好歹開心。」
  
  朱院長如果有兩撇鬍子,肯定氣得鬍子都要翹起來了,而顧朗微微側了側頭,對大家比了一個不要說話的手勢,明薇咦了一聲,順著顧朗的目光看了過去,
  
  樹葉掩映間,一個黑影藏在樹後,時不時發出低吼聲,想要過來,卻好像畏懼他們,而她一呼喊,那個猴孩也尖利地叫了起來。
  
  顧朗沉吟一番,提著它往前走:「這是你的孩子?」
  
  她發出嗚咽的聲音,顧朗做了一個手勢,示意她放鬆,然後把猴孩輕輕放在了地上:「那你帶他回去吧,只是別再過來騷擾我們了。」
  
  那個猴孩一下地,就跐溜一下上了樹,直撲黑影的懷裡,而那黑影的低吼又是一變,變得溫情無比,哪怕不懂得她的語言,也能感受到她的一片關懷之心。
  
  顧朗慢慢退回了人群,朱院長還在抱怨:「你怎麼就把它還回去了呢?這是重大的研究發現!」
  
  「母子團聚,合乎天理人倫,為什麼要分開他們?」顧朗平靜地反問,「這樣難道不好嗎?」
  
  明薇搭腔:「好,好得不得了!不過你能替我先把手弄一弄麼,我疼。」
  
  顧朗的背包裡帶著簡單的藥物,他給她消毒包紮,明薇不放心:「真的不會留疤嗎,這麼深的傷口,我還要穿短袖的。」
  
  他不說話,她又問:「剛才那個是野人,女野人?」
  
  顧朗抬起頭來,捏了捏她的胳膊:「你強調那個女字是什麼意思?」
  
  只聽明薇拖長了聲調,又重複了一遍上山的時候說過的話:「山中多豔遇啊。」
  
  顧朗終於忍不住了,問道:「人家書生在山中邂逅的哪怕不是仙女,也是美豔的女鬼,怎麼到我這裡,就要變成女野人了?」
  
  「女野人有什麼不好的,純真,質樸,而且還體力好。」明薇故意擠兌他,「經久耐用,可以夜夜春宵。」這話說得越來越沒下限,顧朗乾脆當做沒聽見,埋頭往前走。
  
  薛凝好奇地問:「那個真的是野人嗎,太遠了,我只看清楚是個影子。」
  
  明薇就用兩個字來形容:「有胸,」頓了頓,補充描述,「大胸!」說完她還覺得不夠,非常詳細地再做補充,「下垂了。」
  
  她這三段描述話音剛落,所有人都用一種無語的神情看著她,一副「我們就看見個影子你怎麼會看得那麼清楚」的表情。
  
  之後的話題一直緊緊跟隨著野人這個中心,在這一帶流傳下來的見過野人的事蹟數不勝數,但是有許多都無法考證,這一次能親眼見到野人,哪怕是教授們都很激動,學生們也七嘴八舌參與著討論。
  
  朱院長非常惋惜:「沒有來得及拍下照片,也沒有得到毛髮,唉,不然能夠證實野人的存在,是多大的科研成果啊!」
  
  這老頭年紀一把,貪戀權勢,喜歡打官腔,好面子,據說和不少女學生傳出過桃色新聞,但醫術卻真的沒話說,有的時候一個人的本事和他的人品還真的不掛鉤呢。
  
  明薇和顧朗照例走在最後,她還在強調:「好大的胸!」
  
  當時也就顧朗和明薇離那個女野人近一點,其他人根本不敢靠近,但是他當時所有的心神都落在了她會不會發起攻擊上,誰去看她的胸啊!
  
  「沒辦法,她身上其他地方都是長毛,就胸上少了點,而且一眼就看到了,蒼老師和她比起來也弱爆了。」明薇壓低聲音,繪聲繪色和他形容。
  
  顧朗道:「你居然看這個?」
  
  「我經常看人跳脫衣舞的。」她偏了偏頭,不以為意,「那些男人身材都很好。」
  
  「沒被佔便宜吧?」
  
  「能有幾個人佔我便宜、敢佔我便宜?」
  
  他們正聊得開心,葉老頭卻突然停下來了,疑惑地看著不遠處一大一小的兩個身影:「他們回來了?」
  
  朱院長激動地臉頰的肥肉都在顫動,好像能預見名利滾滾而來,他按捺不住上前幾步,誰知那野人看著他就發出了示威般的低吼,朱院長被震住,不敢上前,葉老頭沉聲道:「退後,不要讓她感覺到我們有威脅。」
  
  但是同時他也在納悶:「他們是要來尋仇嗎?」
  
  「我賭一百塊,」明薇用詭異的眼神看著顧朗,「她是看上顧朗的美色了。」
  
  顧朗微微蹙著眉沒說話。
  
  明薇推了他一把:「你走過去試試。」
  
  顧朗上前了一步,那個人影就做了一個跟她走的動作,走一步還扭頭回來看看他有沒有跟上。
  
  薛凝的話就不經大腦脫口而出:「不是吧,真的看上顧老師了?」
  
  明薇很鎮定地說:「這是女人(對情敵)的直覺。」
  
  「現在咱們就一個問題,她好像想帶我們去什麼地方,我們是去,還是不去?」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8-30 09:09 PM

第40章 情鐘,情種08

  明薇第一個表態:「我想跟去,你們要不還是別去了吧。」
  
  葉老頭第一個不答應:「就你們兩個去,太危險了。」仇英子顯然和他站同一陣線,點頭稱是,而朱院長怎麼能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呢?就算抓不到野人,以後也是一項談資啊!必須去!
  
  幾個大佬都說要去,學生們難道還能說不?所以隊伍最終掉了個個兒,明薇和顧朗走前面,其餘人不遠不近綴在他們後面,以免引起野人的反感。
  
  可是那個野人已經把他們帶向了未知的地域,樹木盤根錯節,不見一絲陽光,時不時還會從遠處傳來一聲聲的野獸的嚎叫。
  
  葉老頭此時心裡已經暗暗後悔起來,偏離了原先的線路,就有可能帶來無窮無盡的麻煩和危險,但是這個時候後悔已經來不及了,就算半途而廢,他們也找不回原來的路線了。
  
  他看著走在最前面,不慌不忙的顧朗和明薇,不得不感慨一聲後生可畏。
  
  「我們都老了。」仇英子看著前面兩個人的背影,低聲喃喃,「葉沛,我們都老了。」
  
  葉老頭苦笑起來:「我們年輕的時候,也比不上他們。」
  
  他對顧朗所知甚少,也是在不久之前知道顧醫生的「江湖地位」,那時還有過不解,不知道他年紀輕輕,為什麼會被那麼多人所稱頌,現在才覺得頗有幾分道理。
  
  俊俏的相貌,出色的身手,既有冒險家的冒險精神,又有醫生固有的謹慎小心,在這樣一個未知的森林深處,他已經代替了葉老頭等資格老的教授,成為了一支隊伍的主心骨。
  
  所以當他停下的時候,所有人都很有默契地停下了腳步,朱院長氣喘吁吁地問:「到了嗎?」
  
  顧朗搖了搖頭,看著懸崖對面的母子苦笑起來:「我也以為到了呢,現在看看,卻才剛剛開始。」
  
  聳立的懸崖看起來像是武俠小說裡必備的跳崖佈景,可是所有人都知道這不是在開玩笑,一旦失足落下去,必定粉身碎骨,沒有主角光環的加持,才不會有什麼樹啊山洞啊救人一命找到秘籍呢。
  
  唯一慶幸的是,那懸崖的縫隙不大,不過才四五米的距離,野人母子藉著樹上的藤蔓刷一下就過去了,現在就在對面看著他們。
  
  這麼一點距離對於明薇和顧朗來說自然不成問題,但是對於其他人來說,就有點冒險了。
  
  大家也明白了他們停下來的涵義,出乎預料的是,所有人都表示要嘗試一番,哪怕是薛凝卓菁菁這樣的弱女子亦是如此:「事到如今,總不能半途而廢。」
  
  更何況,被留下的危險還未必有一起走來的小。
  
  顧朗看向明薇,徵求她的意見,她說:「你先過去。」
  
  他點點頭,將一根粗壯的藤蔓系在樹枝上,然後借力一躍,輕鬆到達彼方,葉老頭不服老,第二個嘗試,一蕩過去,顧朗就伸手攙住了他,葉老頭做了一個好榜樣,其餘人見他那麼輕鬆,也略略安心,一個接一個嘗試過去了,週一帆身手也很利索,像一隻猴兒似的蕩過去落地,都不需要顧朗扶一把。
  
  輪到陳盈的時候,她顯然有點害怕,明薇和她說:「我推你一把,你要是怕,閉上眼睛就好了。」
  
  她咬著嘴唇點了點頭,明薇摟著她的腰往後挪幾步,然後猛地一推,陳盈就聽見耳畔有呼呼的風聲,她緊緊抓著藤蔓,生怕自己掉落懸崖,但是很快,一雙手臂接住了她,她飛快一睜眼,就看到顧朗瀟灑地將她一旋身放在了地上。
  
  接下來是卓菁菁,明薇問她:「要我推你麼?」
  
  她搖了搖頭,深吸口氣,用力一蹬腿就蕩了過去,那真的是比過山車海盜船之流刺激許多,幸好顧朗一伸手就將她接了下來,他還誇她們:「我的學生居然都這麼勇敢。」
  
  卓菁菁微微笑了笑,沒有說話,倒是薛凝道:「那是,自從跟了老師,我覺得我的接受能力大大提高了!」
  
  這一番話說得眾人不禁莞爾,此時夕陽欲下,明薇最後一個蕩著藤蔓飛來,顧朗張開雙臂一帶,將她擁入懷中,彼時,霞光漫天,兩人立在山頭之上,四目相對,情不自禁微微一笑。
  
  顧朗鬆開手,看了看天色,道:「時間不早了,再走下去恐怕有危險,我們還是先找地方過夜吧。」
  
  這回薛凝就有點愁眉苦臉了:「我們帳篷什麼的可都沒帶。」
  
  「要什麼帳篷。」明薇快言快語道,「以天為被地為床,多瀟灑。」
  
  莫倩低聲抱怨了聲:「這可算不上什麼瀟灑吧?」
  
  「看你怎麼看了。」明薇渾然不在意,她隨唐黎去亞馬遜森林深處的時候,那可是什麼戶外裝備都沒帶,吃野果,啃野兔,住山洞,完全遠離了現代文明。
  
  不過縱然是再不情願,大家也沒有後悔的機會,幸好大家運氣不錯,找到了一個乾燥的山洞暫避,明薇還嚇唬他們:「有一次看見一個山洞,想去避避雨,結果卻是一條巨蟒的老巢,好傢伙,差點被吞進肚子裡。」
  
  顧朗抬頭看著她:「你膽子也太大了。」
  
  「然後阿黎就把它烤來給我吃了。」明薇斜眼看著他,面不改色把話說完了。
  
  顧朗把頭轉了過去,和薛凝和卓菁菁、週一帆說:「你們三個出去找點樹枝,不要濕的,不要走遠,一帆你照顧兩個女生。」
  
  其餘人也很自覺地開始打掃地方,仇英子帶著學生去找可以實用的野果和菌類,在她的指點下,大家才知道原來森林裡雖然有各種各樣的危險,但是也不乏寶藏,有許多植物的根莖都是可以直接實用的。
  
  大家紛紛笑語:「幸好,不怕被餓死了。」
  
  明薇出去一趟,回來提了幾條魚,薛凝問:「死啦?」
  
  「沒,暈了。」明薇輕描淡寫道,「蹦得我火大,敲暈了,給。」
  
  薛凝接過一串魚:「給我?」
  
  「我又不會殺魚,你們來啊,平時不是解剖人麼,魚肯定沒問題。」
  
  薛凝:我從來都不知道原來解剖課還有這個用處。
  
  最後週一帆把魚接走,手起刀落,乾淨利落地把魚殺好洗乾淨,串在樹枝上準備烤,薛凝很好奇:「你做得很熟練。」
  
  「在家經常做。」
  
  「真是好男人。」薛凝毫不吝嗇地誇獎,週一帆耳朵微紅,飛快移開了目光。
  
  出人預料的,晚飯竟然吃得十分愉快,大家對於野人做著種種猜測,薛凝先說:「之前在路上嚇唬我們的,是不是都是那個小孩子?」
  
  「我覺得很像。」
  
  「他為什麼要來騷擾我們?」
  
  「好玩吧。」葉老頭笑著說,「還只是一個小孩子,大概沒有什麼惡意,但是卻不知道會對我們有什麼傷害。」
  
  他說著說著,卻注意到了仇英子面上不同尋常的神色:「英子?」
  
  仇英子從回來就心事重重的樣子,她聽見葉老頭的問話,猶豫了一下,才說:「不,沒什麼。」
  
  葉老頭心中的懷疑更盛,不過他尊重仇英子的選擇,並沒有多問。
  
  學生們接二連三犯了困,雖然拾柴點了火堆,但是沒有任何禦寒衣的情況下在森林裡過夜,還是很冷的:「大家都擠一擠睡吧。」
  
  於是就出現了男生一堆,女生一堆擠在一起睡覺的場面,明薇盤腿坐在顧朗旁邊,對他晃了晃手裡的酒瓶。
  
  他立刻就笑了:「你居然還帶酒過來?」
  
  「喝不喝,少廢話。」
  
  顧朗雖說不算酒痴,卻也對好酒鍾情,當下也不多話,接過酒瓶喝了一口,辛辣的滋味入喉,爽快極了:「好酒。」
  
  他把酒瓶遞迴給明薇,她亦接過來喝了一口,第一口入喉,她面上便升起兩團紅暈,要知道這瓶酒雖然不多,但醇厚烈性,一小口便足以讓人如痴如醉,酒意上湧。
  
  兩個人背靠著背說著閒話,明薇先道:「人對科技文明實在是越來越依賴了,我敢打賭在今天之前,他們從沒有想過不帶任何戶外設備就在這裡過夜。」
  
  「這也算難以避免的事情,社會總是在不斷進步。」
  
  她反駁:「進步,你覺得科技進步就算是文明進步嗎?」
  
  顧朗長長一嘆,沒有回答,如今科技發展日新月異,電子數碼產品更新換代的速度太快,可是這並不表示社會的文明程度有所增加,人類社會依舊充滿著各式各樣的醜惡,從封建社會就開始存在,到今日也不曾消退。
  
  那是人類與生俱來的劣根性。
  
  明薇喝了一口酒下肚:「算了,不說這樣掃興的話了,這次的事情有點意思,就是不知道她會帶我們去哪裡,該不會打算帶到她老巢裡去,給人結婚生小孩吧?」
  
  她越想越覺得有可能,似模似樣點了點頭:「對,肯定是看你身強力壯好生養。」
  
  顧朗終於氣不過,掐她的臉:「你這張嘴也太毒了吧,啊,當心你才被野人擄走,要你留下來繁衍後代。」
  
  「大不了同歸於盡。」她皺了皺鼻子,大為嫌棄,「我不喜歡那麼粗獷原始的。」
  
  「那你喜歡什麼樣的?」
  
  明薇想了想,竟然十分悵然地嘆了口氣:「我喜歡他擁抱我的時候,我心跳如雷,面紅耳赤,一剎那的時間就能決定從今往後與他浪跡天涯,醉生夢死。」
  
  顧朗原本想評價一句不實際,但是轉念一想,對於旁人來說不實際,對她來說卻也未必,明大小姐十輩子都不愁吃喝玩樂,她所有的心思都可以放在感情上,未嘗不可。
  
  對她而言,這並不是一個太過分的標準。
  
  「始終沒有找到嗎?」
  
  「始終沒有。」
  
  「為什麼?」
  
  「不知道,就好像唐黎,我和他在夜晚的叢林裡數星星,他和我講巫術,講靈魂,可是……」
  
  可是那一天,唐黎要過來親吻她,她卻鬼使神差地躲開了,後來她一直想為什麼會這樣,唐黎是她遇見的最出色的伴侶,在他身邊,她無時無刻不在歡笑,他太懂得討人歡心了,而且長得還那麼英俊風流,更不必說,他實際上的身份是巫師之王,對於神秘莫測的巫術有極高的造詣,在東南亞一帶有非常大的影響力。
  
  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呢?他對她那麼好。
  
  明薇詢問顧朗:「你覺得我應該和他在一起嗎?」
  
  顧朗沉默了半天,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半晌低低道:「小金魚,我不知道,這種事情,你應該問你自己。」
  
  而明薇自己當然也沒有答案,兩個人不約而同地沉默了下去,直到顧朗見她睏倦地打了個哈欠,才說:「過來睡吧,靠我身上。」
  
  明薇從不和他客氣,枕在他腿上睡覺,顧朗把外套脫下來蓋在她身上,明薇彷彿是有感而發地說了句:「唉,你現在對我那麼好,可是遲早有一天,你會對別人對我更好。」
  
  顧朗拍了拍她的手背:「八字還沒一撇,你急什麼,說不定是你先撇下我逍遙快活去了。」
  
  她居然也沒否認,反而理直氣壯地點點頭:「你是男生,你就吃點虧,等我找到歸宿了你再找吧,男人四十還一枝花,女人過了三十就不值錢了。」
  
  顧朗啼笑皆非:「說你什麼好呢,嗯?」
  
  明薇閉上眼睛沒回答,像是睡著了。顧朗替她把散落在頰邊的碎髮撥開,電光火石間,想起那天在黑夜裡的那個吻。
  
  那時他情難自禁,若不是當時突然一聲尖叫,他都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情來。但是無論他怎麼想,最好都不要想下去了。
  
  但是就像明薇所希望的那樣,他會看著她找到歸宿,幸福快樂,他才能轉身放手。
  
  不過,在有另一個人從他手裡把她接過去之前,他會一直在,一直一直在。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8-30 09:10 PM

本帖最後由 璃幻 於 2014-8-31 01:19 PM 編輯

第41章 情鐘,情種09

  夜漸漸深了。
  
  仇英子走到了洞口,外面不知從何時起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她悵然地望著雨簾,只覺得今生恍然如夢,眨眼就過去了。
  
  「英子。」葉老頭走到了她身邊,負手陪她看雨,「你有心事。」
  
  仇英子淡淡一笑:「總是瞞不過你,葉沛,這個地方,你有沒有覺得似曾相識?」
  
  「唔,三十年了,這裡卻幾乎沒有發生什麼變化,外面卻早已是滄海桑田了。」葉老頭嘆了口氣。
  
  仇英子遲疑道:「不,我的意思是,這裡離我當年出事的地方很近了,你看到那棵樹沒有?」她指著不遠處的一棵茂盛的樹木,「這種植物只有在原始森林深處才會有,生長緩慢,葉片如嬰兒手掌,葉片紅綠相間,十分特別,我只有在上一次出意外的時候見到過,永遠不曾忘記。」
  
  葉老頭道:「你是忘不了這棵特別的樹,還是忘不了那個救你的人?」
  
  仇英子沉默了片刻,還是承認:「是,我忘不了他。」
  
  「你一直沒有接受我,也是因為他的緣故嗎?」葉老頭問。
  
  「是。」仇英子的回答一點都不拖泥帶水,「我忘不了他,所以接受不了別人。」
  
  葉老頭很長時間沒有說話,他已經老了,不像年輕的時候一樣衝動、意氣用事,有些話當年不曾說出口,現在就更不願意說了。
  
  有的時候行動比言語更具有說服力,仇英子並非遲鈍的人,她沒有做聲,答案也就很明顯了,友誼維持到今日,葉老頭並不想在晚年與她形同陌路。
  
  仇英子用歉然的目光看著他,她知道他的心意,但不能回應,還年輕的時候,她曾經明確地表示過讓他不必費心,然而他卻說「無論你是否接受,至少讓我陪在你的身邊」,他做到了,一晃三十年就眨眼過去了。
  
  她不必再說什麼,因為他全明白,他也不用再開口,她全都知道。
  
  第二天,依舊是翻山越嶺,他們已經到達了森林的深處,這是人跡罕至之地,也許從一開始,就沒有多少人來到過這片叢林深處,它保持著最初最天然的模樣。
  
  而人類在其中,實在是太渺小了。
  
  野人母子一直不遠不近在前面帶路,顧朗和明薇做出過好幾種猜測:「是要把我們帶去他們的老巢?」
  
  「也許是有什麼事情要我們幫忙。」
  
  他們做了種種猜測,但是始終無果,那個女野人不遠不近帶領著他們,直到下午時分,她才在一個山洞前停下了腳步。
  
  眾人一進洞,葉老頭就停下了腳步:「這個山洞有點古怪。」
  
  顧朗點頭:「沒有蝙蝠,沒有蟲,太乾淨了。」
  
  在原始森林裡有那麼一個乾淨的山洞,實在是太突兀太古怪了,因為長途跋涉而疲憊的神經再一次緊繃起來。
  
  顧朗看向那個女野人,她卻只是對著他們指了一指山洞深處,就飛快竄上一棵樹不見了,那速度之快,根本不可能追得上。
  
  大家在山洞門口面面相覷了一會兒,顧朗先道:「看來已經到了。」
  
  「裡面會是什麼東西?」
  
  「進去看看就知道了。」
  
  事到臨頭,就差臨門一腳,誰也不會退縮,大家扭亮了電筒,魚貫而入,出人預料的,山洞並不深,而且非常乾燥,筆直走進去,稍微拐了個彎,就到了底,像是一個大肚瓶,走過狹長的甬道,就是寬闊的一片區域,中央只長了一棵巨大的古樹。
  
  這棵樹約有幾人合抱粗細,枝繁葉茂,是難得一見的古樹,但是從品種來說,並不罕見,很難相信那個女野人跋山涉水,只為了把他們帶到這樣一棵樹前。
  
  「看樹上。」仇英子的呼吸突然急促起來,「天吶,這是什麼植物,我沒有見過,我從來沒有見過!」
  
  以仇英子在植物學裡的地位,她都沒有見過的植物,恐怕也不會有其他人見過,而引起她驚呼的植物,實在是太令人驚奇了。
  
  那大概是藤類植物,攀附在那棵巨大的古樹上,藤蔓和葉片都是瑰麗的金黃色,乍然一看像是黃金鑄造的,但是它分明就是植物。
  
  它還結了一枚果實,像是葫蘆大小,懸掛在正中央,像是一塊琥珀,裡面有一抹黑影,不知什麼東西被凝固在其中。
  
  有陽光自山洞頂端的口子照射下來,更是照得它流光溢彩,璀璨生輝,這樣的奇景一生也難見一回,因此所有人都仰起頭欣賞這樣景緻,大家都沒有說話。
  
  朱院長還在喃喃:「這是罕見的發現,一種全新的植物種類……」他還在嘀嘀咕咕說著話,但仇英子卻已經不能自已,走上前去,像是要撫摸那枚果實。
  
  那實在是太美了,任何金銀珠寶到了這枚果實前也要黯然失色,它是活著的,它流淌的那種黃金般的光澤是流動的美,無法捕捉言說,陽光在它的色澤前竟然也黯然失色。
  
  仇英子顫巍巍地伸出了雙手,就在那一剎那,那枚果實突然從下端開裂,有一樣東西從果實內落了下來,仇英子伸手去接,就接到了那一枚種子,青色的種子,顆粒飽滿,呈現狹長的橄欖形。
  
  而就在果實成熟開裂的一剎那,那黃金般的藤蔓突然枯萎,變成一蓬雜草萎落在地,像是它的存在只是為了那一枚果實的成熟,一旦結果,它就毫不留戀枯萎了。
  
  朱院長大為心痛,想去把藤蔓收集起來,但是它掛得太高,他夠不到,極為尷尬。
  
  反倒是仇英子,愣愣地看著手心裡那枚青色的種子出神。她是這方面的專家,因此也沒有人去和她爭奪什麼,倒是顧朗拿了個小瓶子過來:「收起來吧,等回去再做研究也不遲。」
  
  仇英子如夢初醒。
  
  朱院長提醒她:「這次的發現是我們團隊,是我們學校的成果。」
  
  仇英子聞絃歌而知雅意:「我明白,但是希望你們能夠允許我帶走它。」
  
  顧朗很客氣:「仇主任是專家,自然由你研究。」仇英子感激地朝他笑了笑,將種子裝入瓶中,小心地塞到了懷裡。
  
  只有明薇還很納悶:「她千里迢迢把我們找來,只是為了讓我們看它結果?」
  
  「這麼難得的植物,我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顧朗道,「你看這樹生長了不知多少年,它卻好像是從很早的時候就攀附在此了,這麼說來,指不定是和西王母的蟠桃一樣,三千年一開花,三千年一結果呢,你能親眼見證,不知是多少緣分。」
  
  明薇贊同地點點頭:「也對,就算是為了這個,也不虛此行了。」
  
  眾人在洞內逗留許久,卻沒有其他發現,之後又花費了些許時間離開森林,回到了文明社會,這一段旅程自然辛苦,但是與文章內容無關,就此一筆帶過。
  
  故事就到此結束了嗎?不不,這實際上只是一個開始,之所以大費周章描繪了仇英子得到這枚種子的過程,自然是因為後面發生了其他事情的緣故,否則便沒有了記敘的必要。
  
  從野外考察回來後的一段時間,這段經歷都被學生們津津樂道,而據聞仇英子回來之後更是閉關在實驗室內做研究,已經有好多天不見人影了。
  
  大概是過了幾個月之後吧,那時已經入冬,明薇要去葉老頭那裡處理一些事情,但是一問才知道,葉老頭居然好幾天沒有來上課了。
  
  饒是明薇也知道,葉老頭一生未娶,幾乎將所有的時間都獻給了工作,就算是生病他都不會輕易休息,可是現在無緣無故缺席幾天,實在反常。
  
  明薇心裡對於葉老頭的印象十分不錯,如果不是他「深明大義」,她可就要痛苦地在學校裡唸書了,更何況上一次去野外考察的時候,也算是同甘共苦過了。
  
  所以她決定翹課去葉老頭家裡看看,免得這個老頭子年紀大了出了什麼事情。
  
  葉老頭住在和平大學的附屬大院裡,裡頭居住著的都是退休的教授和其家屬,明薇輕而易舉就問到了葉老頭的地址。
  
  告訴她地址的大爺還免費提供了一個八卦,他說葉老頭就是現代版的金岳霖,苦守仇英子多年,她不結婚,好,他也不結婚,她住在這裡,他搬到隔壁,幾十年下來,風雨無阻。
  
  「老葉這個人倔啊,十年前還有人給他介紹對象呢,他全拒絕了,我們說啊,這人老了,總要人做個伴吧,他也不肯鬆口,早些年他和英子家都訂報紙訂牛奶,他每天早晨在門口的巷子裡拿了牛奶報紙送到她家門口去,風雨無阻啊。」
  
  還有人給補充:「仇教授有一次研究一個課題,好幾天沒出門,老葉急得和什麼似的,衝下來去拍她家的門,生怕她出了點什麼意外。」
  
  「仇教授生日那天,他還買了水果請我們吃,比誰都記得牢,我看仇教授自己都不記得了。」
  
  「等了她那麼多年還無怨無悔的,真是少見喔,我們問老葉,他就說『這樣也沒關係,等到我和英子都老了,走不動路了,我們還可以曬曬太陽,說說話』。」
  
  「他們兩個人都沒有孩子,也不結婚,真不知道是為什麼,人老了還圖些什麼呢,不就圖有人做個伴嗎?」
  
  明薇聽著聽著,覺得有點震撼,沒有想到看似嚴肅無聊的葉老頭竟然是這樣一個痴情種,幾十年的時光守候一個女人,他們始終沒有在一起,卻也沒有別人。
  
  這其中,必定是會有一段令人動容的故事吧。
  
  明薇敲響了葉老頭家裡的門,她等了約有三分鐘,始終沒有聽見有人來開門,她一時情急,生怕葉老頭出了事,直接用萬能鑰匙開了鎖,誰知道一進去,竟然沖鼻一股酒味。
  
  她嚇了一跳:「葉老師?」
  
  房間裡昏暗一片,她眯著眼走進去拉開窗簾,陽光照入室內,她看見客廳裡一片狼藉,到處是翻倒的酒瓶子,葉老頭手裡拿了瓶二鍋頭,躺在沙發裡喃喃自語,不知道說些什麼,身上傳來一股惡臭。
  
  她掩鼻開了窗,去拍葉老頭:「葉老師,你還好吧,嘖,怎麼醉成這樣?」
  
  明薇對於葉老頭的印象一直停留在嚴謹自制上,他並不像是一個會酗酒的人,可見是遭受了什麼非同凡響的打擊,以至於墮落至此。
  
  「葉老師?」明薇關切地俯下身,「你怎麼啦?」
  
  葉老頭睜開眼,一時片刻竟然認不出她是誰,只是嘴裡喊著:「英子,英子……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情?」他大口大口喝著烈酒,酒水從他的嘴角流出來,沾濕了衣襟,他雙目通紅,神志不清,可是依舊叫著仇英子的名字。
  
  明薇看在眼裡,不由替他覺得有幾分心酸,便道:「你等等,我去叫仇老師來看你。」
  
  情之一字,害人不淺,解鈴還須繫鈴人。
  
  究竟他和仇英子發生了什麼事情,導致葉老頭突然這樣萎靡不振,借酒消愁愁更愁?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8-30 09:10 PM

第42章 情鐘,情種10

  明薇走到了隔壁樓的仇英子家裡,她禮貌地敲了敲門,原以為還要等上些許時日,沒有想到很快就有人來開門了,明薇還以為會見到仇英子,誰知一照面,發覺對方是個英俊至極的年輕人,那人的俊美程度世間罕見,最叫她震撼的卻是他那一雙眼睛。
  
  那雙眼眸裡盛著萬種情意,綿綿溫柔,讓她驀地被他這般溫柔凝視,突然鼻酸,想要流下眼淚來,對他說盡心中一切苦惱。
  
  「你好。」偏生他的聲音也是那樣動聽繾綣,像是羽毛輕撓心臟,明薇在那一剎那還以為自己是愛上了他。
  
  好在仇英子的聲音救了她:「是誰來了?」
  
  明薇勉強定了定神,看向玄關,仇英子穿了一件黑色的真絲長裙款款走來,她明明已經五十餘歲,但是此時此刻,她皮膚緊繃,雙目似寒星,唇邊含著笑容,說是三十歲都有人信。
  
  是什麼力量令她重回青春?明薇瞪大眼睛看著她,卻不敢看向那個神秘男子,生怕他一個眼神就讓她心防崩潰,仇英子微微笑:「呵,是你。」
  
  「仇教授。」明薇道,「我是來找你的。」
  
  「請進來喝杯茶。」仇英子優雅地做了一個請進的動作。
  
  那名男子進廚房斟出一杯香茗來,明薇雖然愛喝酒不愛喝茶,但是對茶卻也略懂一二,知道他這杯茶泡的功夫實在不賴。
  
  她還是克制著自己的目光沒有去看他,但是他卻出現在她的視野裡,他站在仇英子身邊,手搭著她的肩膀,姿態親密。
  
  明薇就覺得腦袋嗡一下,目瞪口呆:「我,葉老師他,這、這是怎麼一回事?」
  
  她語無倫次,但是仇英子卻很鎮定,她先是嘆了口氣,喃喃自語:「是我不好,白白耽誤他那麼多年……」她這麼說著,抬起頭來看了那個男子一眼,他立即溫柔地撫摸著她的手背,愛憐道:「不是你的錯。」
  
  我的天!明薇張口結舌,仇英子與這名神秘男士顯然是熱戀中的愛侶。
  
  可是仇英子已經五十有餘,這名男子至多不會超過三十歲,這算什麼,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嗎?
  
  「葉老師他、他,」明薇情急,卻怎麼都說不出一句囫圇話來。
  
  仇英子頷首:「我明白,我會去與他說清楚,多謝你。」
  
  明薇覺得自己好像沒有任何藉口留下來,她只能說:「那我走了。」那位神秘男子起身送她離開,兩人在門口禮貌地話別,明薇聽見隔壁有誰家的老人在放歌:「如果沒有你,日子怎麼過……」
  
  這樣哀怨纏綿的調子,她久久怔住,不由心酸,他的眼神那麼溫柔纏綿,醉人心扉,明薇再也沒有見過第二個人的眼神能有這樣勾人的作用。
  
  她長長嘆了口氣,欲言又止,他卻凝視著她,溫柔地開了口:「很高興認識你。」
  
  「我也是。」她說,然後看他輕輕掩上了門。
  
  明薇走出大樓,站在外面的院子裡深呼吸,可是千頭萬緒之中,只有他那一雙眼睛清晰無比,簡直一眼萬年,再難忘記。
  
  見鬼了。明薇恨不得馬上一個電話撥到唐黎處:你確定世界上真的沒有一見鍾情的巫術嗎?
  
  如若沒有,她莫非是真的對他一見鍾情?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還是名花有主的男人。
  
  明薇站在原地糾結了半天,最後決定回去找顧朗聊聊人生。
  
  顧朗上完課已經回了家裡,在書房裡看書,她進門他頭也沒抬,直到明薇用一種飄忽的語氣問他:「你相信一見鍾情嗎?」
  
  「信啊。」顧朗說著抬起頭來,「怎麼了?」
  
  明薇蹙著眉,幽幽道:「以前我碰見吸引人的男人,雖然會多看兩眼,也不至於情不自禁。」
  
  這話說得這樣嚴重,讓顧朗馬上就被吸引了注意力:「發生了什麼事?」
  
  「還記得我對你說過的那番話嗎,那樣的人,我今天遇見了。」她開了瓶酒,仰頭咕咚咕咚喝了幾口下去,才能和他說話,顧朗看見她那一雙明眸裡儘是困惑與惆悵,「當時他如果叫我和他走,我義無反顧。」
  
  顧朗倒吸口冷氣,心驚肉跳:「有這種事情?」
  
  明薇很肯定地點點頭:「第一眼看見,就覺得頭暈目眩,不知今夕是何年,我從未想過世界上竟然會有這樣的人存在,給我的感覺就是,如果能與他相戀,死而無憾。」
  
  他欲言又止,不知說什麼才好。
  
  明薇又喝了好幾口酒,一瓶陳年佳釀居然被她一口氣喝了個乾淨,也幸虧有它,她終於找回了些許理智,先搖了搖頭:「可惜,我去遲一步,人家有主了。」
  
  顧朗一聽這話,覺得三魂七魄歸位,渾身一鬆:「誰?」
  
  「仇英子。」
  
  顧朗還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他毫不懷疑明薇的眼光,她能夠看上的男人,必定是極其出色的,譬如唐黎之流,然而能叫她情不自禁的,他簡直難以想像,這般人才所愛上的女人,肯定也是極為難得的,可是怎麼會是仇英子?
  
  仇英子哪怕年輕三十歲,也不過是個有氣質的美女,比起明薇來遠遜多矣。
  
  明薇走過來伸出手,顧朗緊緊握著她的雙手,她長長舒了口氣:「真可怕,那樣情不自禁地覺得自己愛上他,我覺得我被迷惑,我失去了自己。」
  
  顧朗一時沒有理解她話中的涵義。
  
  「我今天去找葉老頭,誰知道他在家裡酗酒,年紀一大把居然玩失戀,你沒瞧見,真是可憐,多少歲了,還黯然銷魂,他不停喊『英子英子』,我就想去找仇英子過去勸解,誰知道一開門,喲呵,真是極品。」她緊緊攥著他的手,覺得理智回籠,但卻驚魂未定,「我不敢看他的眼睛,阿朗,我竟然不敢,我覺得我看一眼,我自己就要失去一分理智,你告訴我,如果真的一見鍾情過,會不會有這樣可怕的感覺。」
  
  她竟然用了可怕兩個字,讓顧朗微微皺眉:「愛情本來就令人身不由己。」
  
  「一分理智也無?」她咄咄逼人,「我從來沒有這樣的感受,我要打電話給唐黎。」
  
  顧朗莫名覺得幾分好笑,他伸手將她摟到懷裡,輕拍她的背脊:「鎮定一點,你簡直是像見了鬼,而不是愛上了人。」
  
  明薇喃喃道:「是見了鬼,著了魔,我不相信我會愛上他。」
  
  「愛情的發生,總是難以置信。」顧朗輕輕在她耳畔說,「不要怕。」
  
  明薇咬著嘴唇:「我不相信。」她靠在他肩頭,呢喃著重複,「阿朗,我不信。」
  
  顧朗沒說話,明薇依偎在他懷中,也不知多久,終於覺得他那一雙眼眸在心頭漸漸消退,她發熱的大腦漸漸冷靜:「再給我一杯酒。」
  
  他起身去斟了一大杯酒給她,明薇蜷縮在他的椅子裡,皺著眉咬著唇,像是在思考什麼問題,他微笑:「怎了這是,這是好事啊。」
  
  明薇霍地站了起來:「我不相信,」她停了片刻,接過酒杯一飲而盡,「我去洗個澡冷靜下,等會兒來找你。」
  
  她匆匆走了出去,顧朗在原地怔了許久,給自己倒了杯酒,他的手抖得厲害,把酒灑出來了不少,他乾脆直接拎著酒瓶對準喉嚨灌。
  
  好像是要通過酒來把喉中的苦澀壓下去似的。
  
  而明薇在浴室裡一邊泡澡一邊和唐黎打電話,唐黎一聽完她的感受,大為心痛:「什麼,那個人竟然不是我?如果是顧朗我也認了,居然是一個只見過一面的男人。」
  
  明薇沒好氣道:「我是認真在問你呢。」
  
  「你想問什麼?」唐黎意外道,「愛情本來就是不可捉摸的,難以自控,太正常不過了。」
  
  明薇浸在熱騰騰的水中,精油的香氣使得她神經舒緩,聲音都懶洋洋起來了:「你沒有明白我的意思,我覺得……我是被迫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唐黎唔了聲:「你不會覺得自己是被,被施術了吧,我在你身上下的咒術並沒有反應,這不大可能。」
  
  「我不這樣覺得,」她肯定道,「我身不由己被人控制,唉,我說不出來那種感覺。」
  
  唐黎想了會兒,答道:「資深的催眠師是可以用眼睛就催眠一個人,但是我覺得你的情況不像,我更傾向於是他個人的魅力……世界上當真有這樣的男人?」
  
  「當真,看他第一眼,就已經身不由己,情難自禁。」
  
  唐黎不禁問:「你第一眼看見我,不曾有這樣的感覺?」
  
  明薇失笑,道:「我從不相信一見鍾情,我承認被你吸引,卻不能說我一見鍾情,我可以掌控我自己,可是今天不是,我覺得我的三魂七魄都是別人的了。」
  
  「聽起來情況是很特別,但就正如我之前告訴你一樣,巫術可以奪魂,卻沒有辦法操控愛情,愛情太玄妙了。」
  
  「阿朗和我說過情蠱。」
  
  「是,我聽過。」唐黎馬上回答,「蠱是什麼,你瞭解過嗎,情蠱情蠱,其實就是把一隻蟲子種到一個人身上,你如果非要用科學的眼光來解釋,你可以想那是一種細菌,寄生在人身上之後,容易分泌某種物質,母蟲和子蟲之間彼此聯繫,所以產生了愛的錯覺,一旦對方不愛她了,也就是戰勝了這種生理上的誘惑。」
  
  明薇道:「我會不會也被他所迷惑。」
  
  「香氣、藥物、催眠,都可能使你產生愛情的錯覺,然而這只要你有強烈的意志力就能抵抗,而愛情則不,愛情是不能用理智抵消的,否則也就不是愛情了。」唐黎笑著說,「我更好奇,你為什麼堅持那是錯覺,而不是你邂逅了愛情。」
  
  明薇自嘲笑道:「當然希望不是,唉,坦白和你說,人家喜歡的是個年逾五十的大嬸,我沒機會了,你知道嗎,當時就像是給了我一耳光,我不想清醒就要清醒起來。」
  
  唐黎大為驚奇:「什麼,他多大?」
  
  「最多二十幾歲,非常年輕俊美。」
  
  「一樹梨花壓海棠呵,真難得,現代版的洛麗塔?」
  
  明薇被他逗笑了:「哪有那麼誇張,按你的說法,愛情本來就是沒有理由的,管她幾歲呢。」
  
  「嘿,你小看了男人,男人本性好色,如果他不是為了錢,而是為了愛,我想像不出來誰會不愛你而愛一個老女人。」唐黎對她的讚美真心實意,「世界上的美女雖然多,不過你也不差了,你都不知道自己有多討人喜歡。」
  
  「所以我希望不是,否則輸給一個五十多歲的老女人,我是有多失敗?」明薇開了個玩笑,心中卻知道並非如此。
  
  真正的愛情的確能令人不可自拔,卻不會讓她在沉淪的同時感覺到身不由己,她的內心並沒有敞開來接受這段所謂的「愛情」,她的心在牴觸這種感覺。
  
  所以她覺得不是,如果是愛情,早就已經沒有了頭腦,怎麼還會想要反抗呢?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8-30 09:11 PM

第43章 情鐘,情種11

  明薇舒舒服服泡了個澡,在浴室寬敞的躺椅上抹各式各樣的護膚品,真要細細做來,起碼要兩個鐘頭,她平日裡不耐煩這個,可是今天倒是想藉著這樣獨處的機會好好把事情想一想。
  
  她還是在想那個只有一面之緣的男人,說來也奇怪,幾杯酒下肚,他的影響力好像不如一開始的時候那樣強烈,那雙眼睛依舊殘留在心頭,叫她頭暈目眩,卻也不至於失去自我。
  
  真奇怪,難不成馬上就不愛了?還是和唐黎打完了一個電話以後,他的影響就被那位大巫師給抵消了?
  
  顧朗在外敲了敲門:「你進去都快三個鐘頭了,是生孩子呢?」
  
  明薇把一件浴巾裹在身上去開門:「呸,你才生孩子呢。」
  
  顧朗見她氣色尚好,不復剛才的驚慌失措,也放下心來,在她房裡放下一瓶酒:「沒事就好,你剛剛真像是活見了鬼。」
  
  明薇竟然點點頭:「嚇得我丟了半條命,你想想,當自己不受自己控制,能不嚇人嗎?」
  
  顧朗啼笑皆非:「我仍然不明白你在怕什麼,小金魚,從小到大,你可沒怕過什麼,真要喜歡他,去爭就是了。」
  
  明薇本想反駁,但話到嘴邊突然一變:「哪怕他的心另有所屬?」
  
  顧朗躊躇,人家若是兩情相悅的有情人,鼓動她去插足實在不道德,可是這個人不是別人,是小金魚,他怎麼忍心,所以為難半天,只能長嘆一聲:「是,哪怕他心有所屬。」
  
  明薇抿了抿唇:「你鼓勵我去當第三者插足,你知道我不屑於此,他不愛我,我絕不會自討沒趣,惹人生厭。」
  
  「但是我希望你高興,我有百八十種藉口替你開脫,放心好了。」顧朗溫言安慰,他始終認為她只是遲了一步,所愛的人心有所屬。
  
  明薇被他逗笑了:「你偏心我。」
  
  顧朗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臉頰:「真是沒有良心,我不偏心你還偏心誰?」
  
  明薇上前一步,如小鳥一般依偎在他肩頭,顧朗還拍著她的背脊安慰她:「不怕,你還年輕呢,儘管去試試,不管結果怎麼樣,總不要叫自己後悔。」
  
  「跌倒了也沒事,我會扶你起來,小金魚,我在呢。」
  
  他這樣溫情脈脈的話語讓她心頭微酸,明薇咬著嘴唇,幾乎沒落下眼淚來。
  
  到底是二十年的感情,她心裡想著,將眼淚逼回眼眶,故作惱怒:「呸,少詛咒我,我覺得這件事情有些古怪,非刨根究底不可。」
  
  顧朗只要她不像開始那樣徬徨無助,已經覺得十分安慰,管她打算弄出什麼么蛾子來:「隨你隨你。」
  
  不過他也未曾料到明薇動作那麼快,第二天一早,他剛剛做完一杯咖啡,就聽見有人按響門鈴,他開門一看:「是你?」
  
  唐黎揚了揚手:「歡迎我進來嗎?」
  
  「請進。」
  
  唐黎穿得很休閒隨意,大冬天依舊是薄薄一件襯衫,顧朗自覺吃不消,這等天氣,他要在襯衫外面加一件青灰色的羊絨背心才好。
  
  顧朗端了杯咖啡給他,唐黎笑容滿面:「我來找阿薇。」
  
  「我猜也是,你總不至於大清早登門來找我。」顧朗平靜應對,「她大概還沒有起來,你等一等,我去喊她。」
  
  誰知唐黎眉毛一挑,道:「不必,我從不打擾女人睡美容覺。」
  
  顧朗便道:「總不好叫客人等。」
  
  唐黎端著咖啡杯,翹著腿坐在沙發裡,姿態悠閒:「哪個女人不叫男人等,這有什麼要緊的。」
  
  顧朗覺得唐黎的腔調像極了花花公子,他對待獵物的時候有足夠的耐心和精力,真不曉得他怎麼忙得過來:「那隨你,我要出趟門。」
  
  「放心留我在此?」唐黎有點意外。
  
  顧朗一聽,沒好氣道:「不放心,怕你把我家拆了,所以和我一起走可好?」
  
  「好。」唐黎竟然一口答應,「你是要去學校上課?」
  
  顧朗套上外套:「嗯,你有興趣?」
  
  「很久沒有逛過大學校園,當然有興趣。」唐黎真的站起身來隨他走,兩個出色年輕男人並肩走在一起,實在夠賞心悅目,周圍的人紛紛側目,竊竊私語。
  
  唐黎聽了會兒,差點笑彎了腰:「她們說我倆是一對,這年頭,搞基都快成了時尚。」
  
  「社會風氣一年比一年怪,當年牴觸地恨不得把同性戀燒死,現在又巴不得所有人男人都有曖昧,」顧朗搖了搖頭,十分無奈,「都太極端。」
  
  唐黎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她們在說你我誰上誰下,爭執不定,笑死我了。」
  
  顧朗把車停到停車場裡去:「有這麼好笑?」
  
  「有一點點。」唐黎竭力忍住笑容,但是失敗了,「總覺得和你特別搞笑。」
  
  顧朗拔了車鑰匙:「我要去辦公室,你呢?」
  
  「我隨便逛逛好了,中午我會回去約阿薇吃飯,你不介意吧?」
  
  「我為什麼要介意?」
  
  唐黎意味深長地笑笑:「那我就放心了。」
  
  他在和平大學裡逛了整整一個上午,不停有女生過來搭訕,他輕而易舉在她們口中得知了葉老頭和仇英子的故事,每個女生都怪同情葉老頭的:「苦等那麼多年,楊過都等到小龍女了,他還在等。」
  
  「現在再也沒有那麼痴情的男人了。」
  
  「別說三十年,能等上三年就已經夠不容易的了,畢業出國,大家都默契地和平分手,誰都不看為對方耽誤。」
  
  「三十年呵,從青春到耄耋,葉教授愛仇教授至深,實為難得。」
  
  「可惜她始終不肯答應,不知道為什麼。」
  
  「多半是另有所愛,而那人已不在人世。」
  
  唐黎在紫藤花樹下聽這些青春嬌俏的女孩子談論這件事情,實在是覺得賞心悅目極了。
  
  他是一個懂得享受的人,追逐美女也是生活的情趣之一,當初想要追求明薇,不過是因為她長得漂亮,後來才覺得她有趣,兩人做起朋友來。
  
  否則以唐黎更換女伴的速度,此時身邊早已換了一位佳人,這個世界上的姑娘們如果被仔細發掘,每一個都有意思。
  
  快中午的時候,婉拒和其他美女們共進午餐的邀請,他去接明薇出來吃飯,明薇那時剛剛起床沒多久,看見他站在門外驚訝極了:「你怎麼來了?」
  
  「你有事,我自然義不容辭。」他春風滿面走上去和她擁抱,並且親吻她的臉頰。
  
  兩個人去附近的餐廳吃飯,明薇精神不大好,和他抱怨:「做了一晚上的噩夢。」
  
  唐黎佯裝高興:「不是春夢?幸好幸好,我還有機會。」
  
  明薇被他俏皮的話語逗笑了:「等會兒同我去見葉老頭?」
  
  「自然。」
  
  外頭飄起了小雪,明薇穿著織錦緞寬身旗袍和大衣,戴了一隻別緻的帽子,有一小塊面紗從帽簷垂下來,遮住了她的面容,只露出小小的一截下巴,光潔誘人,像是上個世紀上海灘時髦女郎的打扮。
  
  感覺時光一下子倒回過去了。
  
  葉老頭一見她,有好一會兒沒有反應過來,直到明薇喊他,他才如夢初醒,自嘲道:「真的是老了,我還記得家母年輕的時候,常做這樣的打扮。」
  
  明薇微笑以對:「葉老師今天看起來精神許多。」
  
  葉老頭苦笑一聲:「你走後,英子來找過我,她都同我說清楚了。」
  
  明薇脫掉大衣,坐在他對面:「說清楚什麼,她已另有所愛,讓你放棄?」
  
  葉老頭沒有吭聲,明薇為他不值:「就這麼放棄了,太沒有志氣了,把她搶回來啊。」
  
  葉老頭苦澀道:「我已經老了,不年輕了,年輕時的壯志豪情,現在也已經被消磨乾淨……我也不求什麼,餘生能和她比鄰而居,做個好朋友,也未嘗不可。」
  
  他明明不復當日的頹唐,可是偏偏這樣說出來的話更是讓人心酸。
  
  「況且,英子對他執著那麼多年……如今得償所願,我應該為她高興才對。」
  
  明薇大感奇怪:「什麼執著多年?」
  
  葉老頭沉默半晌,告訴他們這麼多年來仇英子始終未嫁的原因,一切皆是因為多年前的一個意外。
  
  當年,他們也是如同他們一般年輕的後生,畢業的論文他們決定以那片原始森林為題,大家收拾行囊來到這一片未曾開發的土地。
  
  一切都很順利,直到那一次大雨,他們發生意外,仇英子失蹤,時隔兩天他們才找到她,仇英子說有一名神秘人救了她,悉心照料,她雖然半昏半睡,卻依然能感覺到他的溫柔體貼。
  
  「從此,她深愛上這個落難時對她有救命之恩的男人。」葉老頭淡淡道,「多年不曾忘記,她試過尋找他,但是那樣的原始森林裡怎麼會有人居住,我們都說她是魔怔了,她不信。」
  
  「再後來,她說是樹化為精靈來救她,你說得對,山中多豔遇,她遇見了山中之神,從此唸唸不忘。」
  
  明薇駭笑:「山神?」
  
  「是。」葉老頭無奈而疲憊地笑著,「她是那麼說的,你看看,英子還像是個小女孩呢。」
  
  他的語氣裡充滿了愛憐的意味,或許在他心裡,仇英子永遠是那個氣質頗佳的少女,三四十年不曾改變。
  
  明薇突然開口:「那個人……」
  
  葉老頭接口:「那個男人,唉,我一見他,就不怪英子,是個女人都不能倖免,我怎麼能怪英子,她看起來那麼快活,之前四十年,我都不曾見到她那麼快活過,她的愛情來得遲,但是還是到了,我該為她感到高興才對,我應該為她高興的。」
  
  他越說,越是令人覺得心酸,三十年的等待,不過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她不是說愛著那個救命恩人嗎,怎麼一轉眼就移情別戀?」
  
  葉老頭輕輕道:「你難道還不明白嗎,英子覺得他就是他。」
  
  他就是他?明薇怔了怔:「這可能嗎?三十年前他還沒有出生。」
  
  葉老頭道:「我也想說,他是在欺騙她,可是看她那麼歡喜雀躍,實在不忍心,也罷,隨她去吧,只要她高興。」
  
  驀地,明薇覺得如果這麼下去,葉老頭和仇英子的今天,就是她和顧朗的明天。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8-30 09:12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9-2 07:56 PM 編輯

第44章 情鐘,情種(完)

  離開葉老頭家裡,明薇站在院中躊躇,不知該不該去見仇英子,唐黎知道她心中的顧忌,仍然笑嘻嘻的:「不怕,有我呢。」
  
  明薇鼓足勇氣去敲門,來開門的依舊是那個英俊男人,他還記得她,雙目凝視,微微露出笑意:「是你。」
  
  她一剎那心跳如雷,一顆心幾乎要跳出胸腔,直到唐黎按了按她的肩膀,在她耳畔小聲道:「鎮定點。」
  
  明薇深吸口氣,露出笑顏:「路過這裡,來看看仇教授。」
  
  「請進。」
  
  仇英子看起來口角年輕:「歡迎,你是來看老葉的吧,他怎麼樣了?」多少年老朋友了,也不是沒有感情的,仇英子眼中的關切不似作假。
  
  明薇淡淡道:「他祝福你。」
  
  仇英子鬆了口氣,眉角眼梢升起歡欣之意,那個男人立即握著她的手,兩人深情對視,彷彿視旁人於無物,看起來肉麻,明薇卻有點羨慕。
  
  唐黎卻看著那個男人,眼中精光四射:「仇女士,我很好奇,你的這位伴侶是個什麼來頭?」
  
  他這句話一出口,仇英子勃然變色:「你說什麼?」
  
  「他是什麼人?」唐黎一指那個男人,悠悠道,「恐怕,不是凡人吧?」
  
  仇英子生硬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我們剛剛聽說了你的故事,三十年前,你被一位神秘人所救,三十年後,你又遇見了他。」唐黎的語氣不疾不徐,循循善誘,「你認為你身邊的這位男子就是當初救你的恩人,是也不是?」
  
  仇英子沒說話。
  
  「你是受過高等教育的知識分子,是個科學家,可是你竟然會相信所謂的山神,就讓我很好奇了。」唐黎好整以暇,「而且看年紀就知道,三十年前,他還不曾出生,可是你這樣確信不疑,想來是發生過什麼令你相信的事情。」
  
  「更讓我覺得非同凡響的是,我從他身上感覺到了強烈的能量,他可以影響人的情緒,可以輕而易舉讓人對他產生強烈的好感,這樣的能力,不像是普通人會擁有的。」
  
  唐黎咄咄逼人:「你到底是什麼人?」
  
  「稍安勿躁。」他嗓音柔和,「我沒有任何惡意,我也是真的愛著英子,想與她白頭到老,你們何必打破砂鍋問到底,為什麼不成全一對有情人呢?」
  
  唐黎看了明薇一眼:「你對他人造成了影響。」
  
  他誠懇道:「唉,那是我與生俱來的能力,我並非故意對他人造成影響,我心中只有英子一人。」
  
  仇英子感動極了,握著他的手,淚花漣漣:「我知道,不枉費我等你那麼多年,我知道你會出現的,我有預感。」
  
  明薇皺起了眉頭:「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他與仇英子對視一眼,像是在商量什麼事情,最後仇英子說:「我可以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你們,但是有條件。」
  
  「你說。」
  
  「你們明天再來。」
  
  明薇不滿道:「既然要坦誠,為什麼要等到明天?」
  
  他幽幽道:「如果不能等到明天,那我們是不會說的,你會諒解的,是不是?」他看著明薇,叫她根本說不出任何拒絕的話來。
  
  明薇心中暗暗惱怒,卻不能抗拒。
  
  唐黎嘆了口氣:「好吧,我們明天再來,希望能夠得到令大家都滿意的答案。」
  
  他露出感激的笑容來,親自送他們出門,明薇走出大門,突然回首:「你叫什麼名字?」
  
  「我姓秦,單名一個鐘字。」
  
  明薇心神不寧,還是由唐黎開車送她返家,顧朗已經回來,見到她那樣,先是吃了一驚,旋即責怪唐黎:「你怎麼照顧她的?」
  
  「唉,實在不怪她,那個男人有點古怪。」唐黎自來熟地倒了杯酒,「我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顧朗露出詫異的表情:「有什麼古怪的?」
  
  「他有一種能量,應該是他與生俱來的,」唐黎思考了一會兒,「能影響人的腦部活動,讓人產生愛上他的錯覺,恭喜恭喜,你不是真的愛上他,否則我真的是不甘心。」
  
  明薇牽牽嘴角,靠在沙發裡:「同喜同喜,幸好不是真的輸給一個五六十歲的老女人。」
  
  唐黎笑道:「你也真不容易,能夠分辨出來這是一種影響而不是愛情,仇英子就不行,她已經深深愛上他。」
  
  「但是他也愛她,那就無所謂了。」明薇反駁道,「最要緊是兩情相悅。」
  
  顧朗不得不打斷他們兩個人的愛情論:「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不知道,他們說明天告訴我們,誰知道是不是真的?」明薇發牢騷。
  
  唐黎答道:「我相信他們會告訴我們緣由,但是……他們人明天肯定是不在了。」
  
  明薇大吃一驚:「什麼,那我們趕緊走!」
  
  「走?」唐黎慢條斯理品著酒,「走有什麼用,他們還是不肯告訴你,等到他們遠走高飛了,我們自然也能得到想要的答案了,豈不是兩全其美?」
  
  明薇頓足:「不,我的意思是,仇英子走了,葉老頭怎麼辦?」
  
  顧朗按著她的肩膀,把她按回沙發裡:「這也沒有辦法,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有權利追求自己的愛情,這個世界上並不是每一段感情都能得到回報的。」
  
  明薇呢喃道:「等了三十年呢,就這麼一場空嗎?」
  
  這兩個男人都沒有回答她,只是長長嘆息了一聲。
  
  次日中午,有快遞小哥送了一個大包裹過來,唐黎正在廚房裡做飯秀廚藝,一看見那個包裹,把鏟子一丟給顧朗:「這是什麼東西?」
  
  顧朗手忙腳亂搶救差點糊了的菜,特別無奈地和唐黎說:「你怎麼和她一樣急性子。」
  
  正說著,唐黎已經簽收了包裹,小心翼翼把它放到桌子中央,也不拆,反倒是閉著眼睛冥思著什麼。
  
  顧朗不去打擾他,上樓去喊明薇起床,她昨晚上長吁短嘆了大半夜,天光乍亮的時候才剛剛睡下,可是一聽見有消息,掙紮著爬起來,顧朗和她說:「唐黎還在下面,你好歹梳梳頭洗把臉啊。」
  
  明薇恍然,折回洗手間草草洗漱一番,匆匆下樓:「怎麼了?」
  
  唐黎直接盤腿坐在了地板上,姿態與平日裡風流隨意的模樣大為不同,明薇放輕了腳步,但是唐黎還是很快睜開了眼睛:「裡面的東西很奇妙,我前所未見,想來我們要的答案就在其中了。」
  
  明薇迫不及待拆開了包裹,出乎預料的,那只是一個花盆和一本黑色的筆記本,明薇摸不著頭腦:「仇英子是干什麼,送我一盆花?」
  
  那個花盆普普通通,看不出什麼特殊之處,裡面的植物已經枯萎,只留下雜草一蓬,她翻開那本筆記本,第一行字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以下內容是對原筆記進行歸納總結後的結果,刪除了部分專業性較強的內容,使得閱讀性更強,更容易理解,而括號部分則是當事人的反應。
  
  筆記的標題是叫《青種種植觀察筆記》,事後想起來,這個名字取得也大有韻味。
  
  「這顆種子,是在一次野外考察的活動中意外得到,從第一眼看到它的時候,我就知道它和我有緣分,經過長達半個多月的觀察研究,我發現這顆種子十分健康,栽種的成活率極高。
  
  我決定嘗試種植。一切都十分順利,它發芽了,以我的知識,竟然不能分辨出這是什麼科目的植物,這超過了我的知識範圍。
  
  更讓我覺得奇怪的是,在夜晚,我好像聽見它在對我說話,我一直相信植物是有生命的有靈魂的,卻也從來沒有親耳聽到過它們開口講話。
  
  這肯定是我的錯覺吧。
  
  (看到這裡,明薇大驚小怪地喊了一聲:「這有什麼,植物成精了唄。」唐黎和顧朗都沒有理睬她。
  
  後文還附上了許多照片與觀察數據的記錄,在此省略不計。)
  
  它慢慢長大了,約有等人高,當我站在它面前的時候,總覺得心情很好很放鬆,所以我也願意和它說說我的心事。
  
  三十年前,我在昏迷中被一個神秘人士所救,我沒有看清他的長相,卻知道他肯定是一個非常溫柔的人,可是當我醒來的時候,他卻不知所蹤了。
  
  此後的日子,我一直都在尋找他,可是卻一無所獲,老葉他們總說我是糊塗了,但是我不相信,我確定有那麼一個人在我瀕臨死亡的時候,將我救出生天。
  
  (明薇道:「你們有沒有覺得仇英子這個簡直像是少女日記,充滿了粉紅色的氣息?」
  
  唐黎道:「她一輩子在尋求愛情,實際上是一個很浪漫的人物,愛情與年齡無關。」
  
  明薇便感慨:「她最後求仁得仁,也算幸運,否則這一輩子實在是浪費了。」)
  
  七七四十九天以後,它已經長得十分茂盛,在盆中難以容納,我只能換了一個花盆,午夜時分,我聽見有人和我說話,所以我起身走到陽台,就看見這棵樹發出了爆裂聲,它的樹幹從中裂開,最終斷裂成兩半。
  
  他就站在那裡微笑著看著我。」
  
  筆記到這裡就結束了,停在了最關鍵的地方,明薇心中震盪,竟然半天不知道說什麼,唐黎繼續把本子往後翻,仇英子過了一些日子以後終於又補上了幾段話:
  
  「上蒼不曾薄待我,我等待多年,終於將他等到。」
  
  「整件事情的前因後果,我已全部告知,還請往後再也不要來打擾我們的生活了。」
  
  最後一句分明是仇英子昨日才新添上去的,她將真相告訴他們,卻也準備從今往後從世間消失,過只羨鴛鴦不羨仙的日子了。
  
  明薇不死心,打了個電話請人去仇英子家中,果然已經人去樓空,不見蹤影了。
  
  「實在難以相信,那個男人竟然是從樹裡走出來的?」唐黎還在對著那個花盆嘖嘖稱奇,「人居然可以從樹里長出來,太顛覆我的認知了。」
  
  顧朗道:「物老成精,這樹成精而有人形,倒也不是什麼特別奇怪的事情,早在很多年前就有人提出過,也許有人遵從另外一種生長的方式,謂之第二種人。」
  
  唐黎托著下巴:「我有不同的看法,我覺得他不是地球人,我以前說過,每個人都帶有自己的能量,有人強,有人弱,而他身上的能量已經遠遠超過了普通人,阿薇被他影響實在是太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不是地球人?」明薇也學他坐在了地板上,「還能是外星人不成,我可沒有聽過誰家的外星人是被種出來的。」
  
  唐黎笑了:「那什麼人是被種出來的?」
  
  「人參果。」
  
  顧朗糾正:「那不是人。」
  
  「他也只是看起來像人而已。」
  
  唐黎戳了戳那盆已經枯萎的植物,冥想片刻,道:「你還記得他告訴你他的名字是叫什麼嗎?」
  
  「秦鐘啊。」明薇莫名其妙。
  
  唐黎看向顧朗,他咦了聲:「這名字有點意思。」
  
  明薇眨巴著眼睛看著他,顧朗就笑道:「《紅樓夢》裡有一個和他同名的角色,是秦可卿的弟弟,字鯨卿,秦鯨卿諧音『情經情』,是賈寶玉生活中的一粒『情種』,秦鐘,情種。」
  
  「青種,情種,秦鐘……」明薇品味著這三個詞,總覺得腦袋裡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就是偏生想不起來。
  
  唐黎已經替她說出了口:「我看,他是不折不扣的一顆情種,情之種子,有情人栽種他,就能長出自己的心上人來。」
  
  明薇駭笑:「不會吧?」
  
  「天地之大,無奇不有,我覺得這是最好的解釋,仇英子日思夜想自己的救命恩人,所以情種發芽,長成了她的夢中情人,因為天生多情,所以凡是見過他的人都會不由自主愛上他,可是他卻只會愛那個親手將它種下的人,想必如果是葉老頭種下,那說不定就長出一個仇英子來了,哈哈。」唐黎的想像力之豐富,叫明薇佩服無比。
  
  但她依然覺得有不妥之處:「不對,那當初救她的人是誰?」
  
  唐黎聳了聳肩:「重要嗎?」
  
  「你不能證明你的結論。」明薇不服氣道。
  
  唐黎攤了攤手,道:「你說得對,這只是一個猜測,我們也不可能會有結論了,除非把它揪出來當面問個清楚,可是我想,我們再也找不到他了。」
  
  他說得對,明薇遺憾地嘆了口氣:「這樣離奇的事情呢。」
  
  唐黎已經站起身來:「好了,此事已了,我還有事在身,咱們改日再見。」他當真是說走就走,話音剛落,人就不見了蹤影。
  
  過了幾日,明薇放心不下葉老頭,又去拜訪他,葉老頭憔悴了很多,顯然已經知道仇英子已然離開,她的勸解不起絲毫作用,此時此刻,他是千古第一傷心人。
  
  告辭之時,明薇突然福至心靈,脫口問道:「當初在山中救了仇英子的,不是什麼山神,是你吧?」
  
  而葉老頭苦澀一笑:「現在說來,還有什麼意義?當初沒有承認,就再也沒有機會了,錯過就是錯過了。」
  
  明薇大受震盪,呵,如果早些時候不說,錯過了,就再也沒有機會了嗎?她怔怔離開了葉老頭的家,茫然四顧。
  
  好了,故事到了這裡也該結束了,至於那名神秘男士究竟是什麼人,是不是人,他與仇英子到底去了哪裡,日後是否還會再出現?
  
  那又有誰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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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嗯哼,解密完畢,情鐘是指葉老頭情之所鍾,情種是指那個男人真的是由一顆種子發芽誕生的,唐黎對此作出了猜測,但是並不全面,不是每個故事都會有謎底的~他們最後去了哪裡,會不會再出現,就是以後的故事了

  下一個故事,即將出現我最鍾愛的女配和男配,這個故事也是我最喜歡並且謀劃了很久的故事,我覺得很有趣,希望你們也能夠喜歡

  當然,關於感情戲,也會更進一步的,男女主角將進入曖昧期,要珍惜這樣沒有戳破的時光啊!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8-30 09:13 PM

本帖最後由 璃幻 於 2014-8-31 01:16 PM 編輯

第45章 機器之心01
  
  冬季到來之時,網絡上瘋傳起一些關於某些邪惡組織的暴行來,這在國內也不是特別稀奇的事情,各種聳人聽聞的報導明薇從小就聽過。
  
  只是這次萬萬沒有想到竟然被她碰上了。
  
  那天,她在和平大學附近的麥當勞裡等人——什麼,有錢人就不能去吃麥當勞了?她還愛吃大排檔和麻辣燙呢!
  
  不要歧視有錢人好嗎!
  
  當然,和她一起吃的還有薛凝、卓菁菁和週一帆三個人,他們在這裡等顧朗,顧朗被朱院長拖住了腳步,一時片刻趕不來,只能讓他們現在麥當勞裡吃點心。
  
  明薇面前的冰激凌沒吃幾口,嫌太甜就丟在了一邊,自從仇英子失蹤後,她的情緒一直都不怎麼高,尤其是聽說葉老頭告了假之後,她心情就更不好了。
  
  愛了一輩子,到最後卻求之不得,所愛的人和別人跑了!這件事情給了明薇很大的打擊,讓她總是怏怏不樂。
  
  大概薛凝和卓菁菁都發現了,所以也自動離這個散發著負面氣息的人遠一點,小聲討論著最新的課業,研究生的課程繁重,有的時候晚上還要上課,更不必說顧朗還有作業和任務佈置給他們,這段日子著實十分辛苦。
  
  當不遠處傳來爭執之聲的時候,最開始他們誰都沒有注意,直到一聲哀嚎聲響起,明薇才懶洋洋地轉頭,乍一看像是街頭尋常的吵架,可是當一個男人抄起凳子往那個長發女子身上砸去的時候,明薇就知道不好,她張口就呵斥:「住手!」
  
  可是那名毆打的男子對她怒目而視:「誰敢管誰去死!」
  
  換了別人指不定被這樣一個凶神惡煞的男人震懾住了,但明薇是什麼人,她馬上站起來一個箭步衝到他面前,攔在了那個女人身前,而隨之而來的是那個男人揚起凳子迎面一擊和另一個男人抄起拖把棍往她背上的一打,薛凝等人看得花容失色,連叫聲都發不出來了。
  
  好一個明薇,她往桌子上一撐一坐,右手攔住了偷襲的拖把,雙腿一抬,狠狠朝那個舉著凳子的男人面門蹬去,這麼一下就已經為她爭取了時間。
  
  可是,對方一共有六個人,明薇哪怕身懷功夫,在這樣狹小逼仄的環境裡,也挨了幾次悶棍,她一聲不吭,反手抄起不知道是誰放在桌上的雨傘作為武器,總算不是赤手空拳上了。
  
  薛凝早就哆哆嗦嗦報了警,卓菁菁去扶那個受傷的女人,她滿臉都是血,她們幾個為她急救止血。
  
  週一帆想上去幫明薇,但是他什麼都不會,只能抱住一個年輕女人的腰,死活不撒手,算是為她纏住了一個敵人。
  
  明薇率先解決的是那兩個明顯弱勢的女人,一個年紀還小,一個年紀大了,三兩下就把她們倆掀翻在地,薛凝大著膽子一屁股坐到那個年輕女孩身上,卓菁菁不甘示弱,硬是坐在那個大嬸的肚子上不讓她起來。
  
  這一下明薇只需要對付三個男人即可,她也不客氣,用雨傘槓住那個男人手裡的凳子,兩人僵持不下的時候,踢腿掃他不穩的下盤,一下子就把那個高大的男人擱到在地,然後把凳子往他身上一卡,坐著壓制住他,那把雨傘毫不留情朝另一個年輕一點的男人的脖頸斜斜一劈,對方馬上癱軟在地,爬不起來。
  
  最後一個個子最小,從口袋裡掏出一把摺疊刀來刺向她,明薇冷笑:「吃了雄心豹子膽了吧。」她微微側身避開他的一捅,握著他的手腕一扭,迫使他鬆開了刀刃,明薇抬膝踢中了他最脆弱的褲襠,他痛苦地滾在地上呻吟。
  
  但是一開始被她壓制在凳子下的高大男人伸手抓住了那把刀,凶悍地朝她刺去,明薇靈活地避開,只是被他刺破了新上身的長裙,她厭惡地往他手腕上一踩一跺:「再敢亂動試試,當心我踩爆你。」
  
  她穿著高跟長靴,那細高跟……讓人毫不懷疑她這句話的可行性。
  
  此時警察終於姍姍來遲,圍觀的群眾戀戀不捨地收起手機,讓開一條路來,明薇呸了他們一聲:「一群孬種。」
  
  她的目光看向人群中那幾個人高馬大的男人,他們不由自主地垂下了頭去。
  
  有一位警察過來要她回警局錄筆錄,她不耐煩地說:「這裡有監控有人證,我沒空。」
  
  「請你配合調查。」
  
  明薇伸手:「手機。」
  
  那個小警察不明所以,將自己的手機遞給她,明薇撥了劉邵的電話:「我沒空去警察局,有什麼事情你來找我,不過最好別來。」
  
  她捂著肩膀,對薛凝她們說:「你們不會也想去警察局吧,我們先走,真晦氣。」她走到副駕駛的位置上坐下,臉色鐵青,「誰會開車?」
  
  薛凝怯怯伸手:「我。」
  
  「開車送我回家。」明薇從牙齒縫裡擠出這幾個字來,「另外卓菁菁你打電話給你們顧老師,讓他趕緊回來。」
  
  卓菁菁欲言又止:「你、還好吧?」
  
  「死不了。」明薇暴躁地受不了,打電話把一頭霧水的劉邵罵了一頓:「有沒有搞錯,明珠市這樣的地方居然會出現這種事情,你這個警察是怎麼當的!鬧市之中,光天化日之下都有人敢做這種事情,真的是目無王法啊!」
  
  她劈頭蓋臉把劉邵罵完,還覺得不痛快,嫌棄薛凝:「開車開那麼慢,你開電瓶車啊?」
  
  薛凝淚流滿面:「你這輛車上千萬我實在不敢開快啊姐姐!」
  
  「沒事,撞壞了換一輛。」她姝麗的面孔微微扭曲,語氣卻好了許多。
  
  薛凝問:「你沒事吧?」
  
  「都說了沒事,開你的車。」她的冷汗早已濕透了後背,卻偏偏還要用糟糕的語氣來掩飾自己顫抖的話語。
  
  薛凝噢了聲,繼續寬面條淚:「但是我不知道往哪裡走啊,你住哪裡?」
  
  明薇終於忍不住笑起來:「好吧,哎,不怪你,我住顧朗家裡,他家裡你認得嗎?」
  
  薛凝誠實地搖了搖頭。
  
  明薇深吸口氣,笑著說:「沒事,我給你指路。」她自車內翻出一包香菸,點燃後飛快抽了一口,顯然是不大習慣,連連咳嗽。
  
  車裡的人都是醫學生,自然知道她都要借助尼古丁來鎮定,恐怕剛剛受到的傷還不輕,可是她不說,他們也不忍拆穿。
  
  明薇反倒是談笑風生起來:「好好一頓飯沒吃成,回頭叫顧朗補給你們。」
  
  卓菁菁笑笑:「沒什麼。」
  
  她又說:「上回那輛車進水報廢,可惜那麼好看的紅色。」
  
  「這輛也不錯。」薛凝附和她。
  
  這麼有一搭沒一搭聊天,終於到了目的地,顧朗比他們早一步到達,急聲問:「怎麼一回事?」
  
  明薇雲清風淡道:「沒什麼事。」
  
  顧朗狐疑地看著她,明薇對牢他的眼神,他明白過來,笑著對三個學生道:「來,送你們回去,改天再請你們吃飯。」
  
  他們非常懂事,連連告辭,顧朗替他們喊了出租車把他們送回學校裡去。
  
  一進屋,明薇就說:「阿朗,我的肩膀和背有點疼。」
  
  顧朗倒吸口冷氣,來不及問她為什麼,拎出醫藥箱,明薇說:「我胳膊抬不起來。」
  
  他替她解開大衣的扣子,露出裡面貼身的一件羊絨衫,明薇一隻手抬不起來,根本脫都脫不了,顧朗只能捲著她的衣服一點點往上揪下來。
  
  她裡面穿了一件大紅色的內衣,露出胸腹和背部,顧朗只看到她背上青紫的幾道痕跡,已經紅腫發紫,一道在肩上,一道在背上,是成年男人用了死勁的,若是在要害,必然一擊斃命。
  
  「我要解開扣子。」他說。
  
  明薇點點頭,轉身把一個靠墊抱在懷裡遮住胸前,把內衣褪下來,雪白的肌膚上這樣可怕的痕跡,尤其觸目驚心。
  
  她趴在沙發扶手上,顧朗替她上藥,醫院裡的藥物根本不管用,這是流傳下來的老方子,武俠小說裡稱之為金瘡藥,簡直堪比萬靈丹,但是此時敷上,明薇舒服地要呻~吟起來,傷口灼熱發燙的感覺終於退去,隨之而來的是清涼舒適。
  
  他把傷藥抹勻,痛惜道:「怎麼回事,你和人動手了,誰有這膽子?」
  
  「不知道他們發什麼神經病。」明薇嘶嘶吸著冷氣,「突然在店裡打一個女人,你問劉邵,他這個警官真的是越做越回去了。」
  
  顧朗啼笑皆非:「他還真是躺著都中槍。」
  
  明薇對他道:「你不曉得,他們那狠勁,我看了也害怕,活像是魔怔了,發了瘋一樣去打那個女人,我要是不插手,她得活生生被打死。」
  
  顧朗一怔:「鬧市行兇?」
  
  「可不是,一共六個人,像是一家三口,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發神經。」明薇說得激動,突然直起身轉過來,顧朗和她靠得近,幾乎沒埋在她的酥胸裡,嘴唇擦過她的肌膚,兩個人都是一愣。
  
  真的是起碼有好分鐘的時間兩個人都呆若木雞,顧朗聞到她身上的香氣,與藥味混合在一起,令人眩暈。
  
  他往後仰了仰頭,才使得自己沒有和她再做更親密的接觸,明薇也如夢初醒,飛快趴了回去,哎哎叫喚:「我好像把腰都給扭了,怪疼的。」她訕訕笑,像是要把這件尷尬事遮過去。
  
  顧朗隨便應了兩聲,轉身去廚房倒酒,自己先鎮定一下,只是那樣的景色始終徘徊在腦海,迴蕩不去,他覺得失控,不能去見她。
  
  明薇趴在客廳裡也好長一段時間沒有吱聲,她想,顧朗奇怪個什麼勁兒,他多少女屍看下來都面不改色,換成真人就hold不住了嗎?要害羞也是她害羞吧。
  
  再說了,這證明了,她是有胸的!
  
  過了好長一段時間,顧朗從樓上下來,拿了條絲巾過來,替她在腰上和脖子後面繫了個結,做了個簡易版的肚兜。
  
  明薇已經恢復了過來,談笑自若:「咦,還怪好看的啊。」
  
  「你這傷得養上幾天呢,這兩天別去上課了。」顧朗吩咐她,「也別沾水。」
  
  她瞪眼:「那我洗澡怎麼辦?」
  
  「裹一層保鮮膜。」他淡定地回答,明薇恨不得撲過去咬他一口,結果扯到傷口,疼得她倒吸口冷氣。
  
  吃晚飯的時候,右肩膀抬不起來,她只有用左手拿勺子吃,但是左邊背上也疼,真是苦不堪言,顧朗沒辦法,親手喂她,明薇挑三揀四:「要吃肉,不要蔬菜,太燙了。」
  
  伺候完這位大小姐吃一頓飯,險些沒有退一層皮。
  
  明薇比他更鬱悶,只能趴在枕頭上刷平板電腦,結果一不留心就看到了自己成了微博頭條,之前圍觀的人用手機拍了視頻,一轉眼就給傳網上去了,幸好鏡頭一直在晃,像素也不怎麼好,她自己看了半天,覺得不忍直視——「被揍成這樣,實在是太丟臉了,幸好師父走得早,不然得從棺材裡蹦跶出來說我有辱師門。」
  
  她自己對自己的評價夠低,但是網上卻有不少好評,雖然有人說是炒作,但是很快被警方給闢謠了,六位嫌疑人已經被逮捕歸案,並且對案情供認不諱。
  
  明薇把網頁關了,隨手打開一部電影,剛看了個開頭就睡著了。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8-30 11:50 PM

本帖最後由 璃幻 於 2014-8-31 01:23 PM 編輯

第46章 機器之心02
  
  顧朗在和劉邵打電話,劉邵一接到電話就知道他要問什麼:「來興師問罪了?」
  
  「哪有那麼誇張。」
  
  劉邵不客氣地拆穿他:「我還不瞭解你嗎?監控我也看了,她恐怕吃了點小虧吧。」
  
  顧朗沒有吭聲,劉邵道:「現在得到的消息是,這家人是普通人,但是背後卻參加了一個教派,叫命運教,信仰命運之神,認為人的命運是不可改變的,唯有虔誠地信仰命運之神,那神明才會給你的來生安排一個好的命運。」
  
  「什麼亂七八糟的。」
  
  劉邵道:「你別說,這個教派的群眾基礎很廣泛,勢力在國內外都有蔓延,我們早就注意到這個組織了,但是抓不到主謀,今天這件事情被捅到網上去了,捂也摀不住了,你要當心他們報復,這些人雖然是普通人,但是瘋狂起來會做出什麼事情,誰也無法預料。」
  
  顧朗道:「你有什麼資料,傳來給我。」
  
  「這倒沒有問題。」劉邵一口答應下來,「對了,你知道什麼消息,也別忘了我,這件案子多半是要大查特查了。」
  
  顧朗應了聲,掛了電話,想了想,又撥通了一個私人電話,只響了一下,對方就接了起來,哈哈一笑:「顧醫生,我也猜你該打電話過來了。」
  
  「龍爺倒是料事如神,那也應該知道我所為何事吧?」
  
  那個龍爺笑道:「顧醫生對自己的事情看得淡,對明大小姐的事情看得重,那還用問嗎?是來問我今天的事情有沒有消息的吧。」
  
  顧朗道:「是。」
  
  這位龍爺在明珠市那是鼎鼎有名的,三教九流無論是哪路人馬,要在明珠市做點什麼,多半是要到他那裡去拜個碼頭以示尊重,是在本市跺一跺腳,地都要抖三抖的人物,最難得的是他勢力範圍遍佈全國,凡是有華人之地,都能看到他幫派的影子,在國外維護華人地位與尊嚴,口碑不壞。
  
  他是隱藏在幕後的大人物,與劉邵所代表的勢力彼此心知肚明,井水不犯河水,維持著這個繁華大都市的平靜與安寧,缺一不可。
  
  「他們總部並非在本市,也是近些年來才在國內發展勢力,這是一個全球性的龐大組織,你可明白?」
  
  顧朗輕輕道:「這個世界上有的是勢力龐大的組織。」
  
  龍爺頓了一頓,突然笑了:「我就知道,唉,衝冠一怒為紅顏。」他相信顧朗心中有數,因此很快吩咐人將他想要的資料送過來。
  
  令人啼笑皆非的是,劉邵直接送了光盤過來,現代化得很,而龍爺送來了幾張紙頭,看完後微微一抖,就會自燃燒燬,特別有江湖味兒。
  
  顧朗一直看資料到深夜,命運神教的勢力遍佈全世界,但是近年來在國內也發展了諸多教眾,劉邵送來的資料裡有不乏教眾作案的案例檔案,有些沒有被曝光,因此他細細一數,起碼有十幾起這樣慘絕人寰的案子,不由暗暗皺眉。
  
  龍爺的資料比較簡單,是他們聚會的地址以及分部首腦的名字照片等,薄薄幾張紙,他記住以後將此銷毀,不留證據。
  
  看完以後他發現,要搗毀這個組織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大部分容易對付的都是小嘍囉,抓住一個,人家一口氣可以培養十個出來,關鍵是要對付其頭目。
  
  想到這裡,顧朗不禁問自己,以一己之力對上這樣一個龐大瘋狂的組織,值得嗎?
  
  值得的。他聽見自己的心這麼回答。
  
  他輕輕籲口氣,從沙發裡站起來上樓去看她,燈還開著,電影還在播放,裡面的男女主角正忘情擁吻著,她卻已經睡得爛熟,顧朗看了覺得好笑至極,替她關了明亮的頂燈,轉而扭亮了一盞小巧的檯燈,燈光昏暗,燈罩會徐徐轉動起來,非常曖昧。
  
  她系在胸前的絲巾已經脫落,露出半個胸脯在外,因為不能背靠床,只能側著睡,雪白的胳膊和大腿赤裸在外,晶瑩雪白。
  
  他把落在地板上的絲巾拾起來,掀開被子,查看她背上的傷口,那種金瘡藥非常有效,看起來傷勢已經不如早些時候那麼駭人,他拿了藥瓶過來為她再上一次藥,古人做藥都喜歡做成藥丸,用水暈開再抹上去。
  
  他觸碰到她細膩光潔的肌膚,說來也奇怪,今天下午為她上藥的時候,心無旁騖,半點綺思也無,可是到了這個時候,他突然覺得口乾舌燥,動作都慢了起來,一寸一寸往下滑,她背部的線條那麼好看,微微凹下去的一道線,他心神震盪,那一夜理智脫離身體的感覺又回來了,他禁不住微微俯身,雙唇在她後頸上輕輕一碰。
  
  但是幾乎是那一剎那,他理智回歸,可動作偏偏慢了一步,已經碰上了。
  
  他感覺到她微微一顫,這樣的顫抖不受大腦控制,完全是身體的天然反應,顧朗馬上知道她肯定是清醒著的,他肯定一不小心碰到了她敏感的地方,他飛快仰起頭,等著她睜開眼。
  
  但是她沒有。
  
  那剎那的微顫彷彿是他的錯覺,顧朗深吸口氣,覺得思路有些混亂。他和明薇太熟悉,他完完全全可以確定她醒過來了,否則以她睡著的模樣,真真是只小豬。
  
  可是她醒著,為什麼不睜開眼?
  
  是害怕他尷尬嗎?他心中驚疑不定,過了會兒,又希望她醒過來就好了,如果撞了個正著,反倒是可以有一說一,有二說二,而此時只覺得一口氣憋在胸腔裡,吐不出來,漲得胸口發疼。
  
  他或許是在暗暗渴望被戳穿的那一刻,免去自己憂鬱徬徨,患得患失的心情,可是真的要他主動開口,他又捨不得。
  
  萬一……萬一他們之間暗生嫌隙要怎麼辦?那他寧願永遠將這份心思暗藏在心底。
  
  是,顧朗要承認,他不知從何時開始,竟然對明薇產生了超越青梅竹馬的情誼,他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了,他對她有異樣的感覺,希望擁她在懷,希望親吻她紅潤的雙唇,希望將面孔埋在她的秀髮間,輕嗅她的芬芳。
  
  想一想都覺得不可思議,二十年了,彼此什麼面目沒有見過,從前坦坦蕩蕩,可同床共枕而面不改色,現在不行了,只要想一想,就覺得喉嚨發緊。
  
  越是在乎,越是慎重,他甚至不敢讓她知曉這一點心思,可是午夜夢迴的時候,總是這樣情難自禁,身不由己。
  
  大概是他呆立太久了,她若無其事地睜開眼,好像剛剛看到他在這裡,立即開口:「我要喝水。」
  
  他沉默地倒了一杯溫水給她,她就著他的手大口喝盡,抱怨道:「不能喝酒嗎?」
  
  顧朗的回答是再給她倒滿了一整杯的水,明薇把臉埋在鬆軟的被子裡呻~吟一聲,簡直要抓狂。
  
  他忍不住笑起來,替她把亂糟糟的頭髮梳理好,她怏怏不樂:「好心煩。」
  
  「你有什麼好煩的。」他收拾好心情,用與平日無異的語氣問。
  
  她道:「好不容易遇見一個讓我動心的男人,偏偏是假的。」
  
  呵,她還是記得在仇英子家門前與他那驚鴻一面,那種感覺縱然知道是假,可是刻骨銘心,難以忘記。
  
  明薇那一雙明眸看向他:「我剛剛做夢夢見有人親吻我,我還來不及看清是誰,夢就醒了。」她的表情無限悵惘。
  
  顧朗不敢說剛才自己做了什麼,依舊是淡淡地看著她。
  
  她長嘆了口氣,那一雙玉腿緊緊併攏在一起:「實在睡不著,我要出門找豔遇,總有人願意把我帶回家的。」
  
  她說著要起身,顧朗被她氣笑了,一伸胳膊摟住她的腰,把她拋回床上:「從哪裡惹來這種壞毛病的。」
  
  「你好沒道理,就准男人半夜去酒吧偶遇美女,就不准我去尋歡作樂?」她不服氣。
  
  他冷笑:「衣服一脫看到你背上的傷,誰有興致?」
  
  「幹你何事?」
  
  「閉嘴,睡你的覺。」他把被子扯過來裹住她,「多大的人了,也不知道當心被看光,難不難為情?」
  
  她突然嘆了口氣,將雙手交疊擱在他肩膀上,下顎又墊在手背上,一頭秀髮傾瀉在他懷裡:「阿朗,我也要去尋找我的快樂啊,你晚上一個人睡覺,不寂寞嗎?」她說著,像是突然明白過來,「我住在這裡妨礙你帶女友回來了嗎?」
  
  她那一雙眼睛黑白分明,眼瞳漆黑晶瑩如水晶,他本想說「哪有女友」,可是不知怎地,心中一動,道:「那倒不至於,有什麼事情,外面就可以做好。」
  
  他看見明薇那一雙明眸裡飛快閃過一絲訝異,他那一剎那突然有所感悟,不由微笑起來,她換了個姿勢,不再靠著他:「該不會是剛剛從外面快活回來吧?」她彷彿是好奇的,不經意的問,「新女友是誰?」
  
  他往後一靠,枕在她的枕頭上,避而不答:「來,陪你說說話,很快就能睡著了。」
  
  她咬了咬嘴唇,像是不知道是否該追問下去,那神態是如此可愛,顧朗看得喜歡,突然心平氣和起來。
  
  明薇不知道她已然被他察覺到不妥,自顧自生悶氣,他關了燈,感覺到她依偎在他懷裡,他輕輕擁著她,她如同一隻貓兒一樣蜷縮著,顧朗想起好多次他掀開自己的被子,就看到她蜷縮在那裡,如同生在母親的子宮裡。
  
  「我不想回家。」她突然說,發起脾氣來,「我一點都不想回家。」
  
  他緊緊擁著她,低聲道:「我知道,你可以住在我這裡,海枯石爛都行,好不好?」
  
  她有幾滴眼淚落在他的胸膛上:「阿朗,我爸爸……」
  
  顧朗奪聲安慰道:「無論發生什麼事,他一直都深愛你。」
  
  他不敢拍她的背,只能改為拍她的手臂,也不知是多久,她的情緒終於漸漸平穩下來。
  
  那一整個晚上,顧朗都把她摟在懷裡睡覺。
  
  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外面下了雪,明薇早晨賴床不肯起來,她用遙控器打開天花板,他們住在最頂層,上面是全透明的玻璃,晴天可以遙望星空,雪天可以這樣賞雪。
  
  她乾脆把兩面窗簾全部都打開,外頭已經銀裝素裹,雪花紛紛揚揚落下,不知所蹤,過了一段時間,雪花堆積,白茫茫一片,簡直像是身處南極洲。
  
  一整個早晨,他們都沒有說話,雖然不曾有諾言,雖然不曾和對方袒露心意,可是那一刻,真的是希望白頭到老才好,期盼著當白髮蒼蒼了,還能這樣攜手看雪。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8-30 11:51 PM

本帖最後由 璃幻 於 2014-8-31 01:26 PM 編輯

第47章 機器之心03

  顧朗出去了,明薇獨自在家裡看電視劇,現在早就不流行看瓊瑤了,韓劇風靡全國,中學生滿嘴歐巴歐尼,都不知道是在講什麼,劇情拖拖拉拉可以演上好多集。
  
  她沒精打采地看著女主角哭哭啼啼,順便對男主角挑三揀四:瞧瞧,韓國的男人整容整得也難看,輪廓僵硬,鼻子眉毛好像都不在應該的位置,一點靈氣也無,而唐黎呢,他每一個細微的表情都好像含著笑意,輕佻卻不輕薄,風流自天靈蓋灌下來,真是討人喜歡。
  
  秦鐘更不必說,一見難忘,沒有哪個女人會不愛這樣的男人。
  
  明薇還聽說,曾經明末還有個溫懷光,堪稱紅塵絕色,歷史長河流淌幾千年,無人能出其右,豔冠群芳,可惜竟無半張畫像流傳下來,否則真是要看看這傾城之姿。
  
  那顧朗呢?她想了半天,不得不承認,他也是長得好看的,俊秀雅緻,第一眼覺得好看,朝夕相對,怎麼看都不會厭,古人說玉樹臨風,真是好比喻,再貼切沒有了。
  
  唉,青梅竹馬多少年,這個時候突然生起別樣的心思來,實在是一件讓人覺得難堪和尷尬的事情,怪難為情的。
  
  但是這個念頭根本止都止不住,尤其是她覺得當他俯下身來親吻她的時候,她幾乎連心跳都要停止了。
  
  從來,從來都沒有那樣的體會過。這和她想像中的愛情不一樣,可是真的讓她心神激盪,難以自持。
  
  可她也不敢表露出來,只能裝作不知道,生怕說開了卻沒有好結果,那豈不是得不償失。
  
  她也不知道是怎麼過完這一天,到傍晚時分她站在鏡子前查看自己的傷勢,痕跡還在,好在已經消退很多,這麼冷的天氣,只披一件睡袍,要不是暖氣開得足,非要感冒不可。
  
  她把睡袍拉上來穿好,在想,如果顧朗再不回來,她就出門去,不拘到哪裡,悶在家裡,真的是無聊透頂。
  
  幸好他回來了,風塵僕僕,大衣濕透了,還有沒有融化的雪珠子,她問:「吃過飯了沒有?」
  
  「沒,回來陪你吃。」他笑著脫下了手套,覺得她那樣渴盼的樣子實在可愛,「你就是閒不住,可偏偏總愛惹事,這下好了吧,受傷了還得養著。」
  
  她抱怨道:「這次實在是冤枉透頂,劉邵沒有給我打電話,事情怎麼樣了?」
  
  「一言難盡,我們先吃飯。」
  
  她說:「我打電話。」
  
  顧朗捉住她雪白的一雙玉手,打趣道:「這雙素手是這輩子都不能洗手作羹湯了吧?」
  
  「為什麼要我做飯?」她不以為然道,「廚藝要天分,我做不來。」
  
  他笑著搖了搖頭,問她想吃什麼,打電話去酒店讓人做了送上來,住在這樣繁華之地就是這樣便捷,否則家裡沒有傭人就難熬了。
  
  「想吃什麼?」
  
  她看了看窗外的大雪,道:「下雪天就該圍爐吃火鍋。」
  
  鍋子很快就送上來,紅白鴛鴦鍋最是可愛,還有切好的牛羊魚肉海鮮,明薇抽了根筷子把頭髮隨手一綰盤起來,顧朗看不慣她那麼糟蹋自己的頭髮,重新拿一支小葉紫檀簪盤好,明薇嘲笑他:「都是木頭,多此一舉。」
  
  「如若真是如此,你買來做什麼?」
  
  明薇做了個鬼臉,把一盤子肉統統倒進鍋裡,又嘴饞:「酒!」
  
  顧朗瞪她,她委委屈屈地抿著唇:「我是英雄,為什麼連一杯酒的待遇也沒有?」
  
  他被她逗笑了,去酒櫃裡拿了瓶汾酒來,一打開,清香四溢,可白酒度數高,他說:「只准給你喝一點點。」
  
  「小氣。」她接過來貪婪地抿了口,感嘆,「杏花村裡酒如泉,今朝有酒今朝醉。」
  
  顧朗擰了擰她的臉頰:「來,我把事情始末告訴你。」
  
  可是她卻道:「不想聽,我有預感,這又是一件麻煩的事情,為什麼我們總遇見麻煩的事情?」
  
  顧朗輕笑著不出聲,把涮好的肉片夾到她碗裡,如她所願,不談這些麻煩的事情,只說說風花雪月:「這麼多年,還是這吃相,怎麼,唐黎沒嫌棄你?」
  
  明薇不服氣道:「我也覺得奇怪,凌嵐看上你什麼,你有什麼值得人家戀戀不捨?」
  
  「戀戀不捨,」他不動聲色地問,「你怎麼知道?」
  
  「如果不是,今天怎麼特意去見你?」她挑了挑眉毛。
  
  顧朗就笑:「好啊,你收買了誰監視我。」
  
  她呸了好幾聲:「呸呸呸,誰有那個閒工夫,監視你幹什麼?」
  
  顧朗笑而不語,他知道是誰告訴了她這個消息,今天凌嵐突然造訪,雖然是一身便裝,可是她這般出色的美人,自然哪裡都能吸引人的目光,他們約在學校附近的咖啡館裡喝咖啡,他看見了張菡和人正巧走出來。
  
  張菡這個女人,說她好吧她貪慕虛榮拜金圓滑,可說她壞吧偏偏也對朋友足夠義氣,但是無論怎麼說,她要討好明薇是必然的事情,當然不介意隨手把這個消息告訴她來換個人情了。
  
  明薇道:「不如這樣,你同她約會去,順便載我出去?」
  
  「少做夢了,從今天開始,要麼待在家裡,要麼在我身邊。」他輕輕道,「他們不會放過你的。」
  
  明薇一怔:「他們?」
  
  「那是有組織的犯罪,他們要找到你復仇。」顧朗道,「所以,沒有我陪你,不准去任何地方。」
  
  她沉默下去不做聲。
  
  顧朗不忍心,又給她倒了一小杯白酒:「放心,我會很快解決這件事情,這幾天就當是在家裡養傷吧。」
  
  明薇到底是明薇,凶狠地用牙齒撕開牛肉,大口咀嚼吞嚥,然後喝一大口酒,冷笑:「想對付我,做夢!」
  
  她的賭氣似的語氣實在好笑,顧朗不禁道:「人家是沒有什麼高手,也不會出錢找職業殺人,都是普通人,可是偏偏普通人才可怕。」
  
  明薇深以為然:「是,普通人瘋狂起來,真的是防不勝防,那家人看起來普普通通老老實實的,怎麼會做出那樣的事情來?」
  
  顧朗把整件事情的始末說給她聽,明薇聽得睜大雙眼:「喲,難不成以後我上街,還有會往我身上潑汽油?」
  
  「很難說,視頻流傳太廣了,你看看,出名不是一件好事。」
  
  她還耿耿於懷:「就沒有人說我長得漂亮要我去演電視劇嗎?」
  
  顧朗笑得眼淚都要出來了,明薇的臉色臭臭的:「都是些什麼人吶。」她身價之高,隨隨便便從手指縫裡漏點出來都能叫無數明星趨之若鶩,可是偏偏還要在這裡遺憾。
  
  兩個人說說笑笑,很快就把一頓飯吃完了,顧朗替她檢查過傷口,非常滿意,允她明天出去放風。
  
  明薇恨得牙癢癢,顧朗知曉她的心意,勸道:「尋常人是不能奈你何,可是如果傷到無辜路人怎麼辦?」
  
  她一怔,問:「那個女人怎麼樣了?」
  
  「身上多處骨折,腦震盪,好在救回來了。」
  
  明薇不由惻然:「唉,無妄之災。」
  
  他輕輕笑,對於小金魚來說,這何嘗不是無妄之災,可是她俠義心腸,不以為意,很是難得。
  
  她開頭,他收拾,好多次都是這樣了,可是這一次不知怎麼的,格外心甘情願。
  
  唉,時至今日他還記得年紀小的時候,明大海把她高高舉起來,笑呼:「乖囡囡,你永遠是爸爸的小公主。」
  
  他做到了,哪怕後來成為一方豪富,也始終不曾續絃再娶,甚至身邊沒有任何親密女友,工作回家只盼望她奔過來喊一聲「爸爸」,便覺得餘生足矣。
  
  如今明大海不知身在何方,他願意接過這個擔子,守護她一生平安喜樂。
  
  「小金魚,快,睡覺去。」他趕她回房。
  
  明薇軟綿綿地靠在絲絨椅子裡:「還可以吃夜宵!」語氣嬌懶,雙頰通紅,唯有一雙眼越喝越亮,簡直像是星辰。
  
  「吃吃吃,胖死你。」他給她倒了杯牛奶。
  
  明薇挺了挺胸:「胖胸多好。」
  
  他們和平時一樣鬥嘴玩笑,可是不知怎的,這一句話出口,突然都想起那天的烏龍來,她雪白的酥胸一覽無餘地呈現在他面前,令他眩暈不已。
  
  真是,嘴唇都碰上了紅櫻,怎麼當時自制力那麼好,沒有埋頭下去吻一吻,也許今天還不至於兩個人這樣面對面喝酒。
  
  他要承認自己有點後悔。
  
  明薇懶洋洋地站起來:「好吧,回去睡覺。」她只穿著鬆鬆垮垮的睡袍,套著拖鞋,一時沒踩穩,栽倒在他懷裡。
  
  他順勢摟著她的腰,若無其事道:「叫你不要喝那麼多了,度數多高。」
  
  「今朝有酒今朝醉,小時候偷偷喝我爸的米酒,從來沒有覺得那麼開心過。」她把身體的重量靠在他的手臂上,顧朗只覺得她渾身上下柔若無骨,手指拂過她的腰肢,貪戀地不想挪開。
  
  他半摟半抱地把她弄回房間裡去,明薇伸腿故意絆了他一下,兩個人跌倒在床裡,面對著面,呼吸可聞,他先說:「你和小時候一樣調皮。」
  
  她慵懶地笑著,眼睛半睜半合,風情萬種,顧朗好像此時才發覺她姿容出眾,怪不得唐黎這樣的人物也會對她鍾情。
  
  他撥了撥她額前的碎髮,低低一嘆,明薇大概是真的喝醉了,眼皮子要落下來,嘴裡還在念:「曾因酒醉鞭名馬……」
  
  他輕輕接口:「生怕情多累美人。」
  
  她聽著,就看著他笑,眉眼彎彎,唇角彎彎,想說什麼,誰知道太困,剎那間就睡著了,顧朗一時半刻竟然反應不過來,好一會兒才失笑,吻了吻她的唇。
  
  她一點反應都沒有,可見是真的睡熟了。
  
  第二天一早,他回學校上了一節課,給三名學生佈置了作業,又問:「最近可遇見了麻煩?」
  
  薛凝頗為苦惱:「好多人來問我們那天麥當勞的事情。」
  
  顧朗道:「統統說不知道不清楚,如果警察來了,就配合調查。」
  
  「老師放心。」卓菁菁靜靜道,「我們心裡都有數。」
  
  週一帆不說話,可是顧朗曉得他這段日子都會把兩個同門送返宿舍以後再回自己的寢室,他雖然一向沉默寡言,但是可靠放心。
  
  顧朗點點頭:「最近如果沒有必要,就不要離開學校,都警覺一點,看到有陌生人靠近就迅速離開,如果發生什麼事情,隨時給我打電話。」
  
  薛凝道:「我們省得。」
  
  顧朗十分欣慰,他收的三個學生天資聰穎也就罷了,還互相友愛,讓人寬慰。
  
  與此同時,明薇在家裡聽見門鈴聲,她打開麥克風問:「誰?」
  
  「我是物業的,給你送快遞來。」
  
  這座大廈的安保措施很好,快遞由物業簽收,親自送上門來,保安人員一律佩戴身份識別卡,恰巧今天來的人還是明薇認識的熟面孔。
  
  她不疑有他,正想開門,手機卻突然一震,是短信來了,她沒有放在心上,可是就在她跨出幾步的時間裡,手機瘋狂地震動起來,好像一時之間有無數短信湧入,這樣的異常終於引起了她的好奇心,她調轉步伐去拿手機。
  
  一共幾十條短信,還在不停地湧入,可是內容卻一模一樣,只有四個字:
  
  不要開門!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8-30 11:53 PM

第48章 機器之心04

  她悚然一驚,不要開門,是什麼意思?她不禁看向通訊器,外面的人頭清晰可見,那名保安表情平靜,而且不像是被易容了的樣子,不不,要這麼說,易容成一個不存在的人很簡單,可是要易容成一個既定的樣貌卻很難,武俠小說裡那種神乎其技的易容術是不存在的。
  
  她想了想,乾脆撥通了電話,原以為不會接通,沒有想到滴滴幾聲,竟然有人接聽了,她率先發問:「閣下是哪位,是什麼意思?」
  
  那頭的人聲一聽就知道是電子合成音:「不要開門,門外的人圖謀不軌。」
  
  明薇真正驚訝了:「你是哪位?」
  
  電話掛掉了。
  
  她狐疑地看著外面那個保安,再次按下了通話按鈕:「我不記得我買了東西。」
  
  「是顧先生的東西。」他抬起箱子對準攝像頭,讓她看上面的收件人。
  
  可是明薇已經起了疑心,道:「你把東西放外面好了,我現在不方便開門。」
  
  他賠著笑:「如有損失……」
  
  她打斷他:「不要緊,什麼東西我都損失得起。」
  
  那保安無法,只能擱下東西離去,明薇待他走後打開門,箱子裡空無一物,明顯是個藉口。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那個保安是什麼人,有什麼目的,又是誰那麼好心提醒她不要開門?
  
  她再度撥電話過去,但是卻無法接通,冷冰冰的女聲提醒她那是一個空號。
  
  明薇去書房打開了顧朗的電腦,他有一台電腦上裝了十分先進的追蹤軟件,只要輸入號碼就能夠定位,但是她輸入號碼卻顯示無結果,就在她失望的時候,顯示屏突然一黑,一行字逐個跳躍到屏幕上:
  
  我沒有惡意,但也不要來追查我是誰。
  
  明薇這一回是真正驚呆了,她知道顧朗這台電腦的設施有多麼完善,要突破這裡的重重限制黑了電腦,其困難程度不亞於進入美國安全局的機密檔案,可是偏偏這個人就做到了。
  
  這只能證明,給她提醒的人有非常高超的計算機本領,自己在TA面前可能毫無自保的能力。
  
  可明薇卻也同時覺得,這個人語氣誠懇,沒有任何惡意,她願意暫且相信它,因此她在鍵盤上輸入:
  
  你為什麼要幫我?
  
  對方回答道: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好人應該要有好報。
  
  這番話說得頗得她的歡心,明薇心喜,道:「好,我不追究你,但是那個人是誰?」
  
  對方不語,很快她的電腦屏幕就恢復了正常,郵箱提示有一封郵件過來,明薇點開來一看,是一個監控視頻,正是對準她所在的那層樓。
  
  她看到那個男人衣服裡鼓鼓的塞著什麼東西,像是一個瓶子,還貼了商標,她放大錄像,仔細辨認還原,最後倒吸口冷氣。
  
  那應該是一瓶硫酸,貼在上面的小紙片不是商標,而是硫酸的標誌,雖然被撕去了大半,卻也被她認了出來。明薇毫不懷疑剛剛自己如果一開門,她立刻會被毀容。
  
  那個男人好惡毒的心思!
  
  明薇嚇得不輕,女人最愛的不過是這一張臉,要是被潑了硫酸,她得自己心痛死。所以滿心憤怒地她立刻撥了電話,但是轉念一想,掐斷了,繼而撥了劉邵的電話。
  
  劉邵好長一段日子沒睡好覺了,眼圈發黑,脾氣暴躁,但是在接到她電話的時候還是儘可能地放緩了語氣:「大小姐親自打電話給我,真是榮幸。」
  
  「少油嘴滑舌的,我要報警。」
  
  劉邵驚訝道:「報警?」
  
  「你不是警察嗎,我不報警找你做什麼?」她冷哼一聲,「剛才有個保安拿著硫酸來敲我的門,我差一點點就被毀容了!」
  
  劉邵動容:「他們找到你了?」
  
  「有可能,你替我查一查,他就是這裡的保安。」明薇不放心道,「盡快解決,如果我真的成了他們的目標……」她冷笑一聲,「那我也不介意給他們點顏色看看。」
  
  劉邵關切道:「要我派人來嗎?」
  
  「不必了。」明薇道,「我自有主意,坐以待斃不是我的性格。」
  
  她掛掉電話以後,坐在椅子裡沉思片刻,她發現她之前低估了這個教派的能力,原以為不過是小打小鬧的玩意兒,可是既然發展成了一個全球性的龐大組織,那麼如果她一旦成為目標,這裡也就不再安全了。
  
  行蹤已經洩露,躲在這裡當縮頭烏龜可不行。
  
  明薇想了片刻,回到房間裡去抽出了一個化妝箱,但是和平時放滿了粉底口紅腮紅的化妝箱不同,裡面的東西更複雜,她先用一種藥水改變了自己的皮膚顏色,由雪白的肌膚變成了健康的蜜色,然後用特製的隱形眼鏡改變了眼珠的顏色,然後用一種類似於皮膚顏色的貼紙改變了眼睛的大小,她原本有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此刻卻慵懶地眯著,格外有風情,之後她用一種膏藥貼在臉頰上,改變了自己臉頰的輪廓,接著就是靠化妝術了,她畫了濃而黑的睫毛,掃了淡紫色的眼影,口紅也是鮮嫩的桃紅色,臉頰上抹了淡淡的胭脂,最後套上一個精巧的發套,這個時候她看起來已經像是中東的阿拉伯美人。
  
  之後再戴上銀耳環,換上皮草大衣和長靴,用圍巾帽子遮住頭臉,她只提了個手提包就離開了這裡。
  
  那個保安已經被控制了起來,但是明薇發現周圍還是多了好些生面孔,她故意取下圍巾和帽子,招手喊了一輛出租車。
  
  那幾個跟蹤監視的人實在業餘,只是掃掃了她一眼就轉移開了目光。
  
  既然是教派,找職業殺手這樣專業人士的可能性不大,恐怕都是普通人,不過普通人瘋狂起來的樣子她已經見識過了。
  
  但是也不難對付。
  
  明薇讓司機隨意把車停在了市中心,她找了家咖啡屋喝杯咖啡,順便和顧朗通個氣,結果還沒有撥出號碼呢,他的電話就來了:「發生了什麼事?」
  
  「現在事情有多糟糕?」她反問。
  
  顧朗頓了片刻,無奈道:「恭喜你,你真的成名人了,我得到消息,命運教全教上下都在找你,說是要代替神來懲罰你。」
  
  明薇轟然大笑,惹得咖啡館裡的人紛紛側目,可是她易容後的模樣都那麼漂亮,大家一見她是一個如此出色的美女,自然對她放寬了要求,甚至還有不少人欣賞著她的笑容,心想,美人就算是放肆地大笑,那都是賞心悅目的。
  
  顧朗聽著她的笑聲,都忍不住唇角微彎:「有什麼好笑的?」
  
  「能不好笑嗎?」她擦擦眼角的眼淚,「對付我,就是為了那天的事情?」
  
  「是,他們覺得神被冒犯了。」
  
  「我聽說,他們那個主教在紐約?」她翹著腿,漫不經心道,「住豪宅養情婦,日子過得不要太瀟灑,是不是?」
  
  顧朗警覺起來:「你想幹什麼?」
  
  「出國啊。」她伸了個懶腰,「最近在國內窩太久了,我們國家治安真好,我好久沒有聽見槍聲了。」
  
  顧朗一驚:「你已經出國了?」
  
  「還沒有。」明薇道,「不過快了。」
  
  顧朗立即道:「買了哪一班飛機?我馬上來。」
  
  「喂,你不是還要上課嗎?」
  
  「沒事,」顧朗似乎是想掛了電話,可是突然想起來什麼,問道,「你換裝了?」
  
  明薇忍不住笑起來:「對啊,來,考考你,能不能在機場那麼多人的情況下把我認出來,認出來了我們就一起去,認不出來那就算咯。」
  
  她說完,心情愉悅地掛了電話,慢悠悠在咖啡館裡喝了咖啡,這才晃蕩到了機場,坐在貴賓室裡玩手機。
  
  一個阿拉伯男人突然出現在她身邊,攬著她的胳膊,親暱地在她臉頰上吻了吻:「對不起親愛的,我來晚了。」
  
  明薇的面孔有一瞬間的扭曲,她抬頭一看,那雙含著笑意的眼眸是怎麼都偽裝不住了,她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呵呵。」
  
  顧朗親熱地攬著她,與她喁喁私語,像是一對青年愛侶:「認出你來了吧?」
  
  「哼。」明薇斜著眼打量他,顧朗化裝成阿拉伯人的樣子,捲曲的短髮,一嘴唇的鬍鬚渣,居然非常性感,尤其是那薔薇色的嘴唇,平時皮膚白皙沒有注意到,但是此時此刻,那薄而性感的嘴唇實在是令人移不開視線。
  
  不過她倒是不意外顧朗能認出她來,兩個人偽造的護照都是一起的,有些是兄妹,有些是夫妻,她拿走的就是夫妻的那一份。
  
  當時只是覺得那張臉好看,真的是沒有想那麼多,可是現在兩個人親密地依偎在一起,卻也覺得實在是巧得好。
  
  「認真點。」他輕笑著在她耳垂上摩挲一下,「可不要被戳穿了,我們可是要去他們的大本營呢。」
  
  明薇斜了他一眼,抱住她的手臂,改用英語:「好的,哈尼。」
  
  他們扮得有多像呢,就是一上飛機的頭等艙,幾乎所有人都朝著他們看,如此俊美的男女實在是罕見,尤其這樣一位阿拉伯美女還沒有遮著臉,剛剛落座,就有人迫不及待地問:「你為什麼沒有蒙面?」
  
  那是一個眼神陰鬱的法國男人,明薇改用法語道:「我從小就在美國長大,我有四分之三的阿拉伯血統,四分之一的法國血統。」她胡編亂造,也不怕別人戳穿。
  
  「我從來沒有見過你這樣漂亮的女人。」他想要做進一步的瞭解,但是顧朗捧著她的面孔,飛快在她唇上吻了吻,明薇對那個法國男人眨了眨眼,做了一個「你看,我的丈夫看我很緊」的無奈表情。
  
  等到飛機升空,明薇立即在他耳邊問:「你居然親我!」
  
  他雲清風淡地說:「演戲要逼真,誰讓你選的這張臉,臭美。」
  
  這一張臉是他們偽造的身份裡最靚麗的一對,其餘的不是扮男裝就是演中年或者老年人,明薇那麼愛美,自然捨不得扮成一個佝僂的小老太太,因此顧朗根本沒有去找她拿走的那本護照,就已經猜到了她會扮演的模樣。
  
  不過她做了這個選擇,那他當然也不介意替她扮得更好更像一點。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8-30 11:55 PM

第49章 機器之心05

  顧朗和明薇大模大樣地坐著頭等艙飛到了美國紐約,預定了豪華的酒店,值得一提的是,因為是「新婚夫婦」,那還是蜜月套間,酒店還送了鮮花水果和紅酒。
  
  那一瞬間,他們甚至覺得,如果假戲真做了也不錯。
  
  可那樣的瞬間眨眼而過,明薇若無其事地把那瓶酒打開了:「你有什麼想法?」
  
  顧朗坐到她對面,道:「看你想怎麼做。」
  
  她挑了挑眉毛:「我可一點都不想吃這個虧。」
  
  顧朗慢慢笑了:「那我們明天去拜訪一位朋友。」
  
  「為什麼是明天?」
  
  「今天都那麼晚了。」他悠然道,「為了那種人拚命,我可沒那麼傻。」
  
  明薇一想也對,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何必那麼晚了還要急吼吼地去辦事,好像她有多沉不住氣似的,所以她也馬上優雅地坐下來:「我才沒有著急呢。」
  
  這口是心非的模樣,實在是太可愛了,顧朗心裡笑彎了腰,面上還要裝平靜:「嗯,你沒有著急。」
  
  兩個人在水晶吊燈下靜靜地品嚐紅酒,因為是蜜月房,連燈光都是那麼曖昧朦朧,他們兩個人身上的化妝都可以持續七天,所以這個時候兩個人在對方眼裡,既熟悉又陌生。
  
  明薇不經意地問:「為什麼要陪我來?」
  
  「不放心你。」他溫柔地說,「小金魚聰明是聰明,可是就是太衝動了,你呀,一輩子都要吃虧在這裡了。」
  
  明薇不服氣:「我哪裡衝動了?」
  
  「你哪裡不衝動了?」顧朗說來也有氣,「一聲不吭就跑出家門,如果不是劉邵給我打電話,我還被你蒙在鼓裡,有人找你麻煩為什麼不和我說?」
  
  明薇道:「因為發生了一件我始料未及的事情。」她把提示短信的事情告訴了他,顧朗十分驚異:「有這樣的事情?」
  
  她點頭:「很奇怪是不是,發短信過來的時間那麼巧,偏偏我又覺得沒有惡意,我就相信了。」
  
  「這個人的本事不小,只是不知道是什麼來頭。」
  
  「我是覺得,TA既然肯冒著暴露的危險提醒我,肯定不會有惡意,而且我相信我的直覺。」明薇鏗鏘有力地回答。
  
  顧朗微微頷首:「女人的第六感。」
  
  明薇鼓起腮幫子:「不要小看女人的第六感!」
  
  「我沒有。」他啞然失笑。
  
  「你有!」她惡聲惡氣道,「不管我做什麼事情,你都好像是不放心一樣,我在你心裡就真的那麼不靠譜嗎?」
  
  她的身體和面容明明屬於一個成熟的女子,可是她的神態和眼神卻仍舊是少女一般純真無暇,所以他忍不住笑了起來:「真的沒有,我發誓。」
  
  「那為什麼?」她咄咄逼人,「之前我們分開的那幾年,也不見得你管我管那麼緊。」
  
  顧朗聞言,先是半晌沒做聲,之後才緩緩道:「阿薇,你是不希望我這樣嗎?」
  
  他的語氣慎重,表情凝重,明薇愣了愣,不自然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覺得,很多事情我可以自己解決,不需要你為我善後,你這樣隨隨便便丟下工作就跟我到處跑,真的沒有關係嗎?」
  
  「工作只是娛樂。」顧朗平靜道,「沒事做的日子裡,我總要做點什麼來打發時間而已。」
  
  明薇想要表達的並不是這個意思,她當然知道工作對於顧朗來說根本不算什麼,但是她真正的問題卻沒有辦法說出口,他也許聽懂了在裝傻,也許又沒有。
  
  她決定再做進一步地試探:「那你也未必能給我善後一輩子吧,以後你肯,你老婆都不肯呢。」
  
  「你怎麼知道她不肯呢?」顧朗悠悠反問。
  
  明薇道:「至少凌嵐肯定不肯。」
  
  他微笑:「我不明白你為什麼對她那麼執著,過去了的事情永遠都是過去了,我不會回頭,也不會後悔。」
  
  「我只知道,女人總是小氣的,不管是誰,肯定都不會高興。」她睨了他一眼,等他回答。
  
  可惡的是,顧朗居然伸了個懶腰,避而不答:「杞人憂天,與其想這些有的沒的,不如先把這件事情處理好,宗教性質的組織,看起來容易,實際上十分棘手。」
  
  他突然把話題轉到正題上去,明薇自然也不好繼續糾纏下去,免得暴露自己的目的:「你說得對,人瘋狂起來真是要命,為了虛無縹緲的神靈,就可以做出這樣的暴行來,簡直不可理喻。」
  
  「這也從側面證明了人的潛力,信仰是非常玄奧的東西,虛無縹緲卻又不容忽視。」
  
  明薇一針見血:「就好像愛情。」
  
  「唔,愛情是很奇妙的一樣東西,」顧朗饒有興致地看著她,「總覺得你遇見秦鐘以後,整個人都大不一樣了。」
  
  明薇感慨道:「他讓我感覺到愛情是什麼滋味,哪怕是假的,我也唸唸不忘那種感覺,如果再來一次,我肯定不會追根究底,我會選擇追求他。」
  
  顧朗被她的大膽震驚了一番:「哪怕是假的?」
  
  「真真假假,其實說不清楚,你說仇英子的感情是真是假,秦鐘的感情是真是假?」明薇攤了攤手,「我突然覺得不必在意那麼多,那種感覺太好了,你說呢。」
  
  顧朗不得不承認:「你說得對。」
  
  就好比他們兩個人現在就處於這樣奇妙的境地,踩在愛情湖的邊緣,卻沒有想好要不要跨進去,猶猶豫豫,徘徊不定,彼此彷彿有所感應,又像是自己心魔暗生的錯覺,日後回想起來,實在是相當有趣的一段經歷。
  
  次日,兩人一大早就去拜訪了一位朋友,從他那裡購買到了槍支,在這個「自由」的國度,可不比在國內,因為太過自由,也容易發生一些在國內不大可能發生的事情。
  
  「我們要怎麼下手呢?」明薇吸著可樂,「扮成教眾混進去是不是太慢了?」
  
  顧朗道:「我們沒有那麼多時間浪費,擒賊先擒王,首先我們要找到那個教主和聖女的所在地。」
  
  「沒有消息?」
  
  他失笑:「那麼快就有消息,警察早就解決他們了。」
  
  明薇頗為遺憾:「我們在國外的消息到底不比在國內靈通。」她的人脈網基本上在全世界範圍內的一線富豪和政要之間,可顧朗的朋友圈就三教九流什麼都有,奇就奇在,所有朋友都知道他們兩個要好,因此等兩個人際關係網重疊在一起的時候,就很可怕了,尤其是在明珠市,他們想知道什麼,很少會達不到目的。
  
  可是在國外,尤其是紐約這樣魚龍混雜的地方,不管是誰的勢力都會被侷限牽制,作為一個龐大的全球性組織首領,教主和聖女這兩個關鍵人物的行蹤是絕對成謎的。
  
  明薇的手機震動了一下,一條未知號碼的短信跳了出來:
  
  「當心!」
  
  她悚然一驚,幾乎是反射性地抬起頭來掃視四周,他們坐在一個露天咖啡館裡喝咖啡,周圍早就觀察過,沒有任何埋伏才對,到底是怎麼回事,難不成他們的易容被認出來了?
  
  顧朗看出了她神色有異:「怎麼?」
  
  明薇剛要張口,就看見服務員端著兩杯咖啡過來了,那是一個非常俏麗的黑人女郎,穿著制服,長腿細腰,有客人摸了一把她的屁股,她咯咯笑了起來,和他們說話,顯然是熟客。
  
  可是就是那一瞬間,明薇想起短信警告的內容,猛地一伸手,掀翻了那個女郎托著的盤子,下面赫然隱藏著一把手槍。
  
  她見到事情敗露,竟然也不緊張,直接朝著明薇就是一槍,她身體往後一仰,躲開了子彈,顧朗已經三下五除二把那個女人制服住了,將她雙手反剪在背後:「你是什麼人,是誰派你來的?」
  
  「凡事冒犯真神的,都要受到懲罰!」女郎咬牙切齒,神情瘋狂。
  
  顧朗暗暗心驚,不知他和明薇究竟是怎麼暴露了行蹤,而這是青天白日,警察肯定馬上就到,他們兩人對視一眼,趁著混亂的人群,飛快離開了現場。
  
  「怎麼可能發現我們。」明薇喃喃道,「我不信。」
  
  她和顧朗的偽裝毫無破綻,那些都是普通人,怎麼能夠辨別出他們的真面目?她想想都不甘心,馬上撥打了那個通知她的電話,令人意外的是,電話竟然接通了,依舊是那個冷冰冰的電子音:「你們輕敵了。」
  
  「你到底是誰?」
  
  「我不會回答這個問題,我對你沒有惡意。」
  
  明薇頓了頓,想起自己答應過不再追問:「但我總要有個名稱稱呼你吧?」
  
  「S.S。」
  
  「好,S,我問你,為什麼他們會發現我們的行蹤,你又是怎麼能夠及時示警的?」
  
  「我有我的辦法,我能告訴你們的是,不要小看他們,他們的力量遠比你想像中可怕很多,這不是一個普通的宗教組織。」
  
  「什麼意思?」
  
  「他們真的能與神溝通。」
  
  明薇駭笑:「什麼,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凡是反抗他們的人,都會被消滅。」S冷冰冰地告訴她,「這不是一個普通的想要通過宗教來斂財的組織,他們有瘋狂的信仰,也許你身邊的任何一個人,都會是他們的教眾,他們隱藏地很好,從達官顯貴到平民百姓,都有可能是他們的人。」
  
  這下就算是顧朗都聽得皺眉:「擴張到了這樣的地步嗎?」
  
  「教主和聖女都是傀儡。」S說,「我不知道幕後主使是誰,我只知道,他們不會放過任何一個人對他們有所威脅的人,請你回明珠市吧,他們不敢在那裡太過分。」
  
  明薇冷笑道:「你是想要我當縮頭烏龜?」
  
  「請不要以卵擊石。」S的電子音裡竟然也有無奈的情緒,「我見過太多反抗他們而消失在這個世界上的例子了。」
  
  「我不會改變我的想法。」明薇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很平靜,可是平靜底下卻有著不容置疑的驕傲。
  
  寧可撞得頭破血流,也不會向這些勢力低頭,她有她的驕傲與堅持。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8-30 11:56 PM

本帖最後由 璃幻 於 2014-8-31 01:31 PM 編輯

第50章 機器之心06

  顧朗是知道明薇的脾氣的,寧可玉碎不能瓦全,是驕傲,是氣節,哪怕是現在面對著敵人的屠刀,她都依然會仰起脖子說這句話,這也許並不是一個明智的舉動,面對敵人,適當的示弱可以保全自己。
  
  但是如果這麼做,她就不是明薇了,明薇之所以是明薇,小金魚之所以是小金魚,就是因為她是這樣的人。
  
  S也沉默了好長一段時間,直到明薇開口催促,才道:「在你做決定之前,我想告訴你一些事情。」
  
  「你說。」
  
  「反抗的人裡,有一部分是人為,就好像你被伏擊一樣。」S說,「然而當他們發現這個手段不夠用的時候,就會採取更進一步的措施了,沒有人能逃得過他們第二步的追殺。」
  
  明薇心裡不禁懷疑:「一個也沒有?」
  
  「那倒不是。」S說,「我,迄今為止,只有我。」
  
  明薇意外於S的坦白:「那你應該很瞭解他們。」
  
  「那只是相比局外人而言,我對於他們的真面目依舊一無所知。但是我知道他們的力量有多強大,比你想像的要強大許多,所以我不希望你也牽扯到這件事情裡來,只要你不再管下去……」
  
  明薇打斷他的話:「我已經決定了。」她說著,下意識地看了顧朗一眼,他對她微微頷首,表示完全贊同她的態度,她放心下來,又重複了一遍,「我已經決定了,不會改變。」
  
  「你知道他們第二步的追殺是怎麼樣的嗎?」S道,「那是真正的殺人於無形,每一個人看起來,都像是自殺,他們也是真的自己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這句話看起來自相矛盾,但是明薇卻很快理解了:「你是說,他們被催眠了?」
  
  「不知道,我說過,那是極為神秘的一股力量,我不知道他們死亡的真正原因。」
  
  顧朗聽到這裡,終於開口道;「你有沒有他們總部的地址?」
  
  「在國外我的力量有限,不過我可以試一試,我希望在我搜索的同時,你們不要出事。」
  
  顧朗微笑道:「你放心。」
  
  「再見。」
  
  S切斷了電話,明薇握著手機,好奇地問:「你覺得這個S會是什麼人?」
  
  「看樣子不像是壞人,而且本事不小,不過他肯定還有事情沒有告訴我們。」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明薇聳聳肩,「我有預感,也許我們會成為好朋友?」
  
  好朋友?顧朗挑挑眉梢,心中十分懷疑明薇對於好朋友這個詞的定義,要知道一直以來,和她比較說得上話的都是異性,同性緣差得要命。
  
  這是多了個朋友還是多了個情敵,可不好說呢。
  
  不過現在並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他道:「我們需要換一個樣子了。」
  
  「我可不想把自己化妝成一個醜八怪。」明薇嘟囔著去衛生間裡變裝,顧朗在外面的臥室裡改裝,兩個人僅僅是洗掉原本的化妝就花費了好幾個小時,明薇從衛生間裡出來,一屁股坐在了床上:「不干了,先歇會兒。」
  
  她扯著自己的腮幫子抱怨:「還是自己的這張臉看著賞心悅目。」
  
  顧朗在她臉上摸了一把,滑不留手的:「那就躲上一兩天吧,在這裡,他們找到我們的難度就很大了。」
  
  之前兩個人沒把這個什麼教放在心上,易容後的樣子也是賞心悅目、令人注意的,可是在意識到了敵人的不同尋常以後,他們改變了方式,不再住高檔的酒店,反倒是住到了一個廉價的小旅館裡,這樣魚龍混雜,三教九流什麼人都有,沒有人會對他們的來歷有興趣,誰也不會在意個把人的消失。
  
  明薇用兩根手指捻起被子,嫌棄地皺眉:「味道怪怪的。」她翻著床頭櫃,從裡面發現了一堆的避孕藥和避孕套,「這尺寸,」她詫異地睜大了眼睛,「真有人會用?」
  
  「別碰這種東西。」顧朗從她手裡搶過來丟回抽屜裡。
  
  明薇瞪了他一眼,枕著手臂躺在床上,問他:「你覺得我做的對嗎?」
  
  「什麼?」
  
  「有的時候我也覺得自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呵,難為你有自知之明。」
  
  明薇不高興地瞪了他一眼:「既然如此,你幹嘛要幫我?」
  
  「你心臟長哪裡?」
  
  「胸腔裡啊。」
  
  顧朗在她胸前指了指:「你看,你的心臟長在左邊,有些人的心臟長在右邊,但是沒有人的心臟會長在中間,人的心本來就長偏的,自然就會偏心了,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因為有情,所以會偏心,人是永遠做不到真正的公正無私的。」
  
  明薇眼珠子一轉:「所以說,你的意思是你偏心我咯?」
  
  「你可以這麼理解。」
  
  「如果我做的是錯事呢?」
  
  「那要看情況了。」
  
  這家旅館的床又窄又小,兩個人往那裡一趟逼仄得不得了,顧朗的胳膊都碰到了她的胸,軟軟的,她也不知道是在想心事還是不在意,一直沒挪開,他也就裝聾作啞當做沒發現。
  
  兩個人一時之間都各想各的心事,直到隔壁傳來了兩男一女的說話聲,他們的英文不是很標準,夾雜著很多髒話和俚語,可是沒一會兒就只有一個法克了。
  
  當然,同時傳來的還要蕩漾的呻吟,有一個男人在罵碧池,另一個在說法克,那個女人就不停在叫,明薇忍無可忍,問顧朗:「我能去隔壁揍他們嗎?」
  
  顧朗臉色不大好看:「人家又沒有犯法,你揍什麼?」
  
  「這、這,」她張口結舌,「這也太無恥了。」
  
  顧朗瞅她一眼,雲清風淡地說:「這有什麼,正常的生理問題而已,你該不會是……」
  
  明薇凶惡地瞪他一眼:「我才沒有呢。」她扭過頭去,耳垂卻紅透了。
  
  顧朗還欺負她:「臉紅了,沒有聽過現場版的嗎?」
  
  「人類發情而已,我為什麼要去聽?」她猶且嘴硬。
  
  顧朗笑著看著她,明薇咬著嘴唇,倔強地和他對視,不肯移開目光,隔壁的聲音傳到這裡,清晰地和現場直播一樣,喘息聲和呻吟聲交織在一起,讓她臉頰發燙。
  
  世界上最折磨人的一件事情莫過於隔壁在真刀實槍地演東京熱,這裡兩個彼此喜歡的人睡在一起還不能做點什麼。
  
  顧朗也不過比她多支撐一刻,就也不自然地轉過了頭去,兩個人背靠背睡著,誰都沒有睡著,誰都不舒服。
  
  結果顧朗半夜睡醒發現他把明薇抱在懷裡了,兩個人的身體沒有絲毫縫隙地緊貼在一起,她每一次呼吸都會使得她飽滿的胸脯擠壓他的胸膛,她的腰肢那麼柔軟,微微凹下去的那個弧度使得他的手留戀不願離開,是哪個風流的傢伙說,美人殺人不用刀,斬將追魂全在腰,這腰身細的,實在是太容易令人想入非非了。
  
  他艱難地扭開了頭,深吸口氣,彷彿這樣可以使得自己冷靜下來一樣。
  
  這樣下去實在是太要命了。他暗暗想,等到這件事情了結,他也必須和她說清楚了,不能再這樣曖昧下去了,他遲早會被自己的理智和感情折磨得發瘋的。
  
  真是要人性命,可是要他放開,他更是做不到,只能沉浸在那樣甜蜜的痛苦裡飽受折磨。
  
  同一時間的明珠市,一個狹小的閣樓裡,一個人正在收拾行囊。
  
  有人擔憂地問:「你真的要去嗎?在美國我的力量會被分散削弱。」
  
  「要去,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你始終想著報仇。」
  
  「仇恨一直是我活下來的動力。」那個人說完這句話,好像覺得十分慚愧,「對不起。」
  
  「不用和我說對不起,凡是你的心願,我都會盡力為你達成。」
  
  「我可能找到了一個不錯的同伴。」
  
  「明薇嗎?」
  
  「是,我本來以為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富家小姐,都說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沒有想到她會有那樣的俠義心腸,我很喜歡她,我要幫她,不,是幫我自己。」
  
  「你一定要當心。」
  
  「我調查了他們十年,這個世界上不會有人比我更瞭解他們。」那個人深吸口氣,好像是在為自己打氣似的,「我一定會贏。」
  
  可是另一個人卻憂心忡忡:「唉,你一定要當心。」
  
  「如果我成功了,我有件事情想要和你說。」
  
  「我也是。」
  
  「話沒有說出來之前,我一定不會死的。」
  
  那個人把行李箱蓋上,站在門口,輕輕道:「那我去了。」
  
  等待十年,蟄伏十年,被仇恨折磨了整整十年,每一分每一秒,都不曾忘記自己身上所背負的血海深仇。
  
  十年前的血案依舊清晰如同昨日,父母不可置信的神情好像還在眼前,鐵棍砸下來的時候,腦袋血漿崩裂,鮮紅的血液混雜著白色的腦漿噴了一臉,滴滴答答落在地上,母親至死尚且將孩子護在懷裡,死死摟住,像是要用孱弱破碎的身體作為最後一層屏障來保護自己的孩子。
  
  父親滿頭是血,小腿骨折,白森森的骨頭戳出肌肉,他一瘸一拐爬過來,神情猙獰,聲音沙啞:「不要傷害我的孩子。」
  
  但是一直高大威武的父親也倒下了,死時還瞪大著雙眼,滿臉不甘,他們這對平凡而普通的夫妻一直到死都沒有明白,為什麼好端端的親戚會突然發起狂來,把他們活活打死,連上小學的孩子都不願意放過。
  
  後來才知道,原來是因為這幾個親戚信了一個什麼命運神教,神告訴他們,他們會因這對夫妻而死,如果要改變命運,那麼只能動手殺掉他們,只有他們這對夫妻死了,他們才會安然無虞。
  
  如此愚蠢的話,連小學生都不會相信了,可是他們像是被蠱惑了一般,哪怕被警察抓走坐牢,判了死刑,還在法庭上大放厥詞,說「神洞知一切」「我們已經改變了自己的命運」「凡人是不會知曉這些奧秘的」。
  
  他們被判了死刑,很快被槍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何嘗不是因為那對夫妻而死?
  
  呵,又是一個俄狄浦斯的悲劇。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8-31 01:12 PM

第51章 機器之心07

  夜晚的紐約,有著與白日裡截然不同的魅力,在這個城市都每一個角落裡,正上演著許許多多的戲碼,有些血腥,有些香豔,有些溫暖,有些黑暗。
  
  就好比出租車司機保羅,今天就經歷了一場前所未有的刺激。
  
  先是傍晚時分,一對年輕的小情侶跳上了他的出租車,兩個人都是白人,長相不出挑,只不過女孩有圓圓的小臉,鼻子上還有一點點雀斑,非常可愛,她嬌俏地靠在男朋友的肩頭,兩個人看起來很恩愛,讓保羅還想起了自己和妻子年輕時候的樣子。
  
  可是剛開出不到十分鐘,保羅就發現他們後面跟了一輛車子,還有人從車窗裡探出身來朝他們開槍,保羅剛開始還嚇了一大跳,但是很快就發現……那幾個開槍的準頭實在太糟糕了,沒有幾發子彈是打在車身上的,饒是如此,他也心疼得要命:「他們在追殺你們?」
  
  那個女孩懶洋洋地抬了抬眼皮子:「第幾波了?」
  
  「三。」
  
  「唉。」她幽幽嘆了口氣,「好像一腳踩到茅坑裡,甩不乾淨,煩死了。」
  
  後面的人已經開車追了上來,兩輛車並駕齊驅,他們的射擊水平就算再差,也有不少子彈打碎了玻璃窗,保羅忍不住問:「你們是黑社會嗎?」
  
  「別問太多,開車,在前面的小路停下。」
  
  保羅心驚肉跳地在槍林彈雨裡停下了車,坐後排的那兩對小情侶飛快躥了出來,沒入了四通八達的小巷,他張了張嘴,突然發現他們好像沒有付錢。
  
  沮喪的保羅罵罵咧咧地打算把車開到修車廠裡去,可是等到他下車的時候才發現,後座上留著厚厚一疊美鈔,足夠他再買一輛新車了。
  
  那對假扮成白人小情侶的自然是明薇和顧朗,這兩天他們為了試探對方的能力,換了幾種面目,剛開始的時候被察覺的時間起碼要二十四小時,可是現在,短短三四個小時之內,他們精心化妝過的面目就會被通知到每個成員手裡,這實在是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
  
  「他們怎麼認出我們來的,實在不科學!」明薇和顧朗一前一後甩掉了那幾個拙劣的追擊者,實在覺得難以置信。
  
  究竟是誰躲在幕後把他們認了出來,又告知了所有的教眾?
  
  顧朗道:「至少可以確定,這個組織的力量超乎我們的相信。」
  
  明薇氣哼哼道:「那我們何必辛辛苦苦變裝?」
  
  顧朗腳步一頓,突然笑了:「也對,既然無用,我們就別費力氣了。」
  
  明薇馬上道:「對,我們不變了!大大方方回市區去,吃香的喝辣的,看他們能拿我們怎麼辦!」
  
  他們說做就做,兩個人恢復了原本的面貌,大搖大擺又住進了紐約最豪華的酒店,舒舒服服洗了個澡,兩個人披著浴袍喝酒吃牛排,明薇到這時心滿意足:「這家酒店號稱有最完善的保安系統,我倒是想知道,我們這回不躲了,就在這裡,他們還能怎麼找到我們!」
  
  顧朗正在替她把盤子裡上好的牛排切成小塊,這位大小姐吃西餐從來搞不懂西餐禮儀,她最拿手的不過是一把叉子插下去然後舉起來啃。
  
  為了避免出現這種粗暴的場面,顧朗只能替她把牛排切小,好讓她的吃相看起來文雅一點。
  
  但是很不幸,明薇大口朵頤的時候,把鮮嫩的湯汁都滴在了衣襟上,還有香檳,雪白的浴袍上有星星點點的痕跡,她活像是在海上漂流了好幾天沒有喝水的落難者一樣,貪婪地大口喝著酒:「可一日無肉,不可一日無酒,香檳這種東西,當水喝都沒問題。」
  
  顧朗忍不住道:「女孩子家家,那麼嗜酒怎麼了得?」
  
  「何以解憂,唯有杜康。」她舉了舉酒杯,「人生難得一回醉,我快被那個什麼破教弄得煩死了,不好好喝一杯,我可保不住我的脾氣會怎麼壞。」
  
  顧朗的回答是也舉了舉杯,與她輕輕一碰。
  
  明薇閒閒與他說話:「你覺得他們下一步的行動會是什麼?」
  
  「那個人說了,他們下一步的追殺會非常特別。」顧朗微微皺眉,顯然對此非常在意。
  
  明薇懶洋洋道:「猜也沒用,到時候就知道了。」她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搖搖晃晃站起來,「我要睡了。」
  
  之前睡的小旅店總是會從隔壁傳來一些奇怪的聲音,好一點是一男一女,要麼兩個男人,要麼兩個女人,還有幾個男人和幾個女人,明薇每聽一次直播都恨不得去砸牆。
  
  但是她今夜也注定睡不好。
  
  她睜開眼的時候,發現自己身在自己那艘船上,船行駛在一望無垠的大海裡,一輪明月懸掛在夜幕中,星辰閃爍璀璨,潮水無聲,她倚在欄杆上愣愣地想:呵,海上明月共潮生。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想起來,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她不是在酒店裡睡覺嗎?
  
  一個人從她身後輕輕擁住了她,在她耳畔輕聲低語:「在等我?」
  
  不過是這樣一個尋常的問話,但是她全身都不由自主微微顫抖起來,這樣如電擊般的感覺她只有在秦鐘那裡體會到過,所以那一剎那,明薇轉過頭去的時候,還以為自己會看到秦鐘的臉。
  
  她的確對他唸唸不捨,並非對人,而是對那種感覺,她也一直以為那種感覺只有在秦鐘身上體會到過。
  
  可是她看見的那個人,卻讓她怔住了。
  
  那是她無比熟悉的一張臉,她從小看到大,再熟悉也沒有了。
  
  可怎麼會是他呢?明薇張了張嘴,說出口的卻是:「在等你。」
  
  他自然而然在她頰邊輕輕一吻:「我們去哪裡?」
  
  她無比自然地就說:「去天涯海角。」一說完,她鼻尖驀地一酸,突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她內心深處最隱秘的願望,就是和他一起,哪怕浪跡天涯都沒有關係。
  
  從前旅程中走走停停,美麗的邂逅無數,可是她總是停留一會兒就走了,從來沒有一個人能夠使得她停下來,也從來沒有一個人會讓她有衝動就這樣隱居起來,從此不回紅塵,多久都沒有關係,死也甘心。
  
  「還愣什麼?」他親暱地刮了刮她的鼻尖,「來,跟我走吧。」
  
  她被他拉著,覺得安心極了,就好像小的時候無論發生什麼事情,他總會一下子拉住她的手,以表示自己就在她的身邊,每當這個時候,她的心就格外溫暖。
  
  在他身邊,什麼也不必問,什麼也不必想,只要隨他去就可以了,雖然他會責備她,會笑話她,但是……她迷迷糊糊地就要跟著他走。
  
  但是有人立即拉住了她的手腕,她怎麼都掙脫不了,明薇惱恨地轉過頭,卻發現根本看不清那個人是誰:「放開我!」
  
  「你醒一醒。」她聽見有人在她耳邊著急地說。
  
  明薇煩躁地想要揍人:「不要攔著我。」
  
  啪。火辣辣的感覺從臉頰上升起,明薇懵了,好一會兒才慢慢清醒過來,她看見車水馬龍的街道,閃爍著的霓虹燈,她眨了眨眼睛,有些茫然地回頭看著剛剛拉住她的人。
  
  那是一個個子不高的少女,穿著牛仔褲和背心,鴨舌帽壓得低低的,遮住了臉,看打扮像是男孩子,可是微微隆起的胸部卻顯示那是一個女孩子,明薇微微眯了眯眼睛:「這是在哪兒?」
  
  「天台。」少女聲音的音色很動聽悅耳,「你剛剛要跳下去。」
  
  明薇詫異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麼?」
  
  「你剛剛要跳下去。」她冷靜地看著她,「如果不是我,你現在已經跳下去了。」
  
  明薇張了張嘴:「我?我好端端的為什麼要跳樓!」
  
  少女便道:「我已經提醒過你了,他們一旦進入第二步追殺的階段,就會殺人於無形,凡死的人,都是自殺。」
  
  明薇微微發脹的腦袋終於被夜風吹得清醒了過來:「你是……S?」
  
  少女抿了抿唇,並沒有否認。
  
  明薇好奇地打量著她,她卻彷彿不習慣這樣被人看似的,壓了壓帽簷,低聲道:「有消息我會再通知你的,再見。」
  
  「哎,等等!」明薇拉住了她的手腕,「你怎麼會突然出現,我以為你會一直神神秘秘躲在幕後呢。」
  
  少女蹙起眉,還是沒有吭聲。
  
  明薇又道:「是……是因為要救我,才不得已暴露的嗎?」
  
  「沒有。」她彆扭地說,「我只是路過。」
  
  明薇笑了起來,友好地伸出手:「謝謝你救我,我叫明薇,明天的明,薔薇的薇。」
  
  那少女踟躕了片刻,低聲道:「我姓沈,沈思,思念的思。」
  
  這下明薇終於明白S.S的意思了,感情是沈思的縮寫。
  
  兩個人交換了姓名後,突然好像親近起來,明薇的異性緣一向不大好,和同性之間的關係總是很糟糕,可是這一回見到沈思,卻好像明白了什麼是古人說的「白首如新,傾蓋如故」。
  
  能不能做朋友,有的時候不過是幾分鐘的事情。
  
  兩個女孩子在偌大的天台彼此微笑起來,明薇先開口:「你特地來紐約,是有什麼新的線索嗎?」
  
  「有。」沈思也真是爽快,脾性實在對明薇的胃口,「我知道當普通的辦法無法對你產生傷害的時候,第二種方法會由他們幕後的主使親自動手,你應該已經見到他們的力量了,他們會讓你心甘情願地去死。」
  
  想起剛才的那個夢,明薇的雙頰突然火辣辣發燙起來。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8-31 01:13 PM

第52章 機器之心08

  沈思看著明薇,同是女孩子,自然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可能看見了什麼,可是她並沒有多說,只是輕輕道:「那個時候,我看見我的爸爸媽媽在喊我,說帶我一起走,不會留下我一個人,我被迷惑了,要不是隔壁鄰居正好看見我割腕報了警,我大概就真的死了。」
  
  明薇倒吸了一口冷氣,只聽她緩緩道:「我從醫院裡醒過來的那一刻就決定,既然我死過一次了,我就絕不會再死,我要報仇,為我的家人復仇,十年來,我從來沒有忘記過這血海深仇。」
  
  「什麼血海深仇?」
  
  「他們操控了我的叔叔和嬸嬸,在年初一來拜年的時候,把我的父母活生生打死了。」
  
  沈思永遠不會忘記那一天,早上她還剛剛換上一件簇新的小棉襖,年輕溫柔的母親替她把頭髮分股梳成小辮子,中午吃的是芝麻陷和豬肉餡的湯圓,她還沒有吃完,叔叔和嬸嬸就來了,叔叔給了她一個大紅包,她去塞進臥室的儲錢罐裡,而回到客廳見到的,卻是那樣驚心動魄的慘烈。
  
  「我爸爸的腦漿和血液糊在我臉上,又腥又熱。」
  
  她的敘述很平淡,但是平淡的語氣裡卻透出一股濃烈的恨意來,明薇聽得手腳發冷,不敢想像那是多麼可怕的一幕。
  
  想必這十年來,這個噩夢她一秒鐘都不曾忘記過。
  
  「案子很快就了結了,但是也有人和我一樣覺得這件事情蹊蹺的,可是那個幫我查案的警~察死了,自殺,他兒子剛剛出生不到一個月就沒有了爸爸,而我活下來了,我身上背負著至少三條人命,我要報仇,無論發生什麼事情,我都一定要讓他們付出代價。」
  
  明薇馬上道:「我會幫你。」
  
  「也許你會死。」
  
  「人總有一死。」明薇一揮手,豪氣干雲,「為朋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沈思突然眼眶一紅,這麼多年來,她離索群居,性格孤僻,從來都不曾有過親密的朋友,已經有很久沒有一個朋友對她說過這樣仗義的話。
  
  明薇卻沒有注意到,她一拍大腿:「壞了,我要去看看顧朗。」說罷,利索地翻過圍欄,從樓梯飛奔而下,她氣喘吁吁回到房間裡的時候,顧朗笑著問:「回來了?」
  
  明薇瞪著他:「你知道我出去了?」
  
  「……你不是說要去透口氣嗎?」顧朗莫名其妙地問。
  
  明薇繼續瞪眼:「我剛剛差點跳樓了。」
  
  顧朗故意問:「殉情?」
  
  「呸。」明薇怎麼肯說自己居然會看見和他一起私奔到天涯這種沒有面子的事情呢,所以她臉不紅心不跳地把沈思的夢境套到了自己身上,「我夢見了我爸爸要帶我走,如果不是有人拉著我,我就真的跳下去了。」
  
  要說是明大海,顧朗也是相信的,因此他沒有分毫懷疑,只是問:「是幻覺?」
  
  明薇不情不願承認地說:「應該是。」
  
  顧朗還想問什麼,明薇卻打斷了他:「等等,給你介紹我的新朋友。」她折回去把門打開,沈思被她拽著進去了,她還在說:「等等,我、我不習慣見人。」
  
  明薇當做沒聽見,她把沈思拉進屋裡,和顧朗道:「我的新朋友。」
  
  顧朗詫異地打量著面前男孩子打扮的沈思,她看起來瘦瘦小小的,好像還沒有成年,但是唯有一雙眼睛不像是未成年的女孩那般單純天真,她有一雙堅定而滄桑的眼睛。
  
  「你好,」顧朗和顏悅色地和她打招呼,「我是顧朗。」
  
  沈思低低道:「我知道,我是沈思。」
  
  明薇補充道:「她就是那個打電話提醒我的人。」
  
  顧朗有點意外,之前S給人的感覺總是神秘莫測、能力高強,可是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是這樣年輕的小姑娘,不過他轉念一想,江湖裡藏龍臥虎,倒也不能小瞧任何人。
  
  因此他萬分誠懇道:「多謝你仗義援手。」
  
  「舉手之勞,我是為了我自己而已。」
  
  顧朗投以疑問的眼神,但是明薇已經知道沈思的過去太過慘烈,是一段絕對不想再被回憶起來的記憶,因此她馬上給顧朗丟了一個眼色,顧朗立即收回了眼神。
  
  沈思自然也看到了,她心中略微感動,因此並不避諱,把家裡的事情又告訴了顧朗,顧朗聽了亦是震驚萬分:「血脈相連的親人都下得了這樣的狠手?」
  
  「這有什麼。」沈思冷笑,「為了利益而自相殘殺的人還少嗎?」
  
  明薇道:「但是那都是實在的利益,可是這只是一個虛無縹緲的預言。」
  
  「我的叔叔嬸嬸,都是很普通的人,」沈思緩緩道,「可能是有缺點,他們一點都不是壞人,我也不知道他們為什麼會變成那個樣子。」
  
  沈思還記得以前的叔叔是一個高大的年輕人,會把她舉起來高高拋起,會讓她騎在脖子上去超市買東西,她點到哪個就把哪個買下來,糖果、果凍、山楂片……許許多多的小零食,是她回憶裡最珍貴的東西。
  
  所以縱然她恨叔叔嬸嬸,但是更恨那個妖言惑眾的教派。
  
  「我花了十年的時間調查他們,最開始的時候,是一個對他們同樣有興趣的人在幫我,可是他死了,所以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沈思微微笑了笑:「那也是一個很普通的人,是別人的丈夫,別人的爸爸,和我沒有任何關係,但是他一直在照顧我,對我很好,把我當女兒一樣,他死的時候我曾經想過,是不是要放棄了,死的人不會再復生,可是活著的人應該好好活著。」
  
  顧朗微微頷首:「是這個道理。」
  
  「但是我不服氣,不甘心,所以我決定,我自己來,成功了,報仇雪恨,失敗了,我也沒有什麼好後悔的。」
  
  顧朗略略一沉吟,看向明薇,明薇馬上道:「我已經答應幫她了。」
  
  「就算你不幫,我們也不能置身事外了。」顧朗含笑嘆了口氣,並沒有愁眉苦臉的樣子,好像什麼問題都不是問題。
  
  沈思由衷希望他們不會重蹈覆轍,因此她想了想,對顧朗道:「接下來一定要繼續當心,因為這一次不成還有下一次,他們會不斷誘導你,讓你一步步心甘情願去死,你被控制的時候自己都不知道,旁人都發現不了。」
  
  明薇想起來,扭頭看顧朗:「我剛才真的沒有一點異樣?」
  
  顧朗含糊其辭:「你剛才說覺得悶得慌,要去樓下喝一杯。」他之所以沒有發現她的異常,那是因為他在掩飾自己的異常,但是事後想起來,卻有點奇怪。
  
  「如果足夠熟悉,一定看得出來。」沈思道,「你要在她身邊,寸步不離,他們追殺的時間是三天,三天以後,如果沒有事情,那麼幕後黑手一定會親自出馬。」
  
  明薇奇道:「你見過他?」
  
  「見過,永生難忘。」沈思澀澀一笑,「我難以和你們描述那是怎麼樣的一種場景,也許你們會看到,也許不,也許我是在做夢,也許我已經死了。」
  
  這番話這個時候明薇和顧朗還不能理解,但是等到他們真正遇見了,才明白她這番話說得再恰當沒有了。
  
  沈思把一個鑰匙扣放在桌上:「這是一點資料,你們可以有空看看,我有事情要辦,三天以後,我們再聯繫吧。」
  
  對於顧朗來說,最重要的自然是明薇,因此他沒有任何意見:「好。」
  
  明薇更關心她:「要不我陪你一起去吧?」
  
  沈思微微笑了笑:「不,並不是很危險的事情,你放心。」
  
  明薇道:「如果你需要幫助……」
  
  「我一定會告訴你。」沈思回過頭燦爛一笑,「我們是朋友了,對不對。」
  
  「對。」
  
  待她轉身離開後,顧朗才半是好奇半是調侃道:「這麼快就做了朋友?」
  
  「我覺得她是一個值得交的朋友,看起來難以接近不好相處,可是實際上卻很善良,她不惜暴露自己也要救我,我覺得她是個可以交的朋友,你覺得呢?」
  
  顧朗頷首,贊同道:「有那樣悲慘的過去,卻還有這樣的心腸,已經十分難得,她要報仇,但是她也很清醒。」
  
  明薇很高興:「我就說吧。」她將頭髮攏起來想盤起來,正好露出了脖頸後面的一點點紅痕,顧朗眼明手快:「你背上的什麼?」
  
  「什麼?」明薇莫名其妙。
  
  顧朗將她的衣襟拉開,露出她肩頭延伸到後背的紅紋:「這裡,唔,很燙。」
  
  明薇恍然:「啊,這是唐黎給我的紋身,他說有人對我施加某種力量的時候,這裡就會有所反應。」
  
  「某種力量……」顧朗輕輕撫著她肩頭的花紋,暗暗皺眉,恐怕這三天是不容易過了,就是不知道明薇會遇上什麼樣的麻煩,從此時此刻開始,他要密切關注著她才行。
  
  明薇拍掉了他的手:「癢死了,哎,在天台上吹了一身的灰,我先去洗洗。」
  
  顧朗還沒有回過神來,她就衝進浴室去了,顧朗張了張嘴,只能喊:「當心。」
  
  「放心,這次我會提防的。」明薇做了個鬼臉,心想,這一次她記得自己是在酒店裡,而不是在什麼奇怪的地方,肯定就不會想要跳樓跳海什麼的了。
  
  然而事實上,這一次,她又猜錯了。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8-31 01:14 PM

第53章 機器之心09

  顧朗一直在注意著浴室內的動靜,等到明薇三分鐘沒有聲音後,他就問了句:「小金魚?」
  
  她沒有回答。
  
  他也不再遲疑,一腳直接把門踹開,她就平躺在浴缸裡,水已經漫過了她的口鼻,可是她睡顏恬靜,彷彿是沉醉在好夢裡,讓人實在不想叫醒她。
  
  顧朗伸手將她從浴缸裡抱了出來,水流從她的胴體上落下來,他卻恍然不覺,匆匆把她抱回床上,生怕她是溺水了,但是左看右看檢查之後,他發現……她只是睡著了。
  
  「小金魚?」他無語地想喊醒她,但是明薇一點反應都沒有,他半是試探半是玩笑地說,「快醒醒,不然我咬你了。」
  
  她還是沒有動靜,顧朗好笑極了,在她臉頰上輕輕咬了一口,明薇皺了皺眉頭,慢慢睜開了眼睛,他鬆了口氣:「怎麼在浴室裡睡著了?」
  
  「我沒睡著。」明薇搖了搖頭,「就是覺得頭好重,突然就沒有意識了,你見過突然進入深度睡眠的嗎?」
  
  顧朗一怔:「突然沒有意識了?」
  
  「突然就不知道自己哪裡了,醒過來的時候就……」明薇說到這裡,突然發現自己現在的狀態,她飛快屈起腿抱胸,瞪大眼睛,「非禮勿視你不曉得?」
  
  顧朗好整以暇地抱臂看著她:「我從來不知道你曉得這個。」他難得放縱自己這樣看她,明薇張口結舌:「你、我從來不知道你是這樣無恥。」
  
  他失笑,把被子掀過來蓋住她,明薇挪了挪,把被子的兩邊墊到身下去,這樣她終於有了安全感,滿意地點點頭:「她留了什麼東西下來?」
  
  顧朗把筆記本打開:「資料比我之前得到的更詳細,詳細到我難以相信這是怎麼得到的。」
  
  明薇好奇地翻了幾頁,頓時咋舌:「天吶,教裡的十大長老和一個教主,她連他們有幾個小情人,那些小情人去了哪裡都清清楚楚?」
  
  要知道他們之前要打聽教主的住址就已經十分艱難了,但是沈思居然能夠得到教主一年前的舊地址,數據顯示他一共搬了六次家,每一個地址都詳細地記錄了下來,還附有詳細的建造戶型圖。
  
  「她從哪裡弄來這些東西?」明薇驚駭道,「看不出來她有那麼大的能耐。」
  
  顧朗比她細心許多,道:「不,確切的說,是她一年前的資料突然詳盡起來,你看這裡,十年前的資料就很少,這裡還有一本日記。」
  
  他們並排坐在一起看那本掃瞄進去的日記本,字體很端正,時間大約是在五六年前,日記的主人是一位警察,正是當年經辦沈思父母案件的負責人,當時沈思的叔叔嬸嬸被判入獄,在當地是很轟動的一件事情,可是他們被槍決後,警察卻沒有抓到蠱惑他們的教眾,只有那名警察對此鍥而不捨地追查了下去。
  
  他的日記裡就記載了他追查這件案子的詳情,他追蹤蛛絲馬跡,順藤摸瓜也抓到過幾個教眾,但是他們並沒有犯罪,因此也不能逮捕歸案,線索都零零碎碎的,只知道他們每次聚會都十分神秘,其中那個警察記下了一個普通教眾的口供:
  
  「參拜真神的聖壇是很嚴肅很重要的一個環節,那天晚上,就有人來敲門,我們有約定好的暗號,聖壇每一次聚會都建在不同的地方,沒有人找得到,因為就連我們也只是當天才知道地方的。你一進屋子,也看不到別的人,大家都戴著面具,不不,我們不是傳銷組織,沒有人會發表什麼演講,聖會一開始,就會有壇主取出供奉用的聖石來,聖石大概嬰兒拳頭大小,紅色的,我們要做的就是潛心祈禱,越是誠心,聖石的光芒就愈盛,而我們也會得到神的祝福。」
  
  明薇看到這裡,不由道:「居然不圈錢不洗腦,就是看著一塊石頭發呆,這還真不像是邪~教呢。」
  
  「如果是普通的教派,哪裡能有今日。」顧朗在那個聖石上點了點,「有點意思。」
  
  明薇自然也注意到了:「聖石,不會只是裝了燈泡的玻璃吧?」
  
  「小金魚,現在你應該刷新一下你對它的看法了,這肯定不是招搖撞騙的江湖把式,我對它有點興趣。」
  
  明薇很瞭解顧朗,他從前說對屍體有興趣,沒過幾天她就在他的實驗室裡看到了一具新鮮的屍體,他說對某個時代的文字有點興趣,改明兒就能看見他書房裡堆滿了孤本。
  
  「你要怎麼弄到手,明搶還是暗偷?」
  
  顧朗笑了笑:「我打算請『鬼手』出馬。」
  
  鬼手之所以被稱之為鬼手,自然是因為他的第三隻和鬼一樣看不見,但是卻可以神出鬼沒地拿到他所想要的東西,據說他最廣為人知的一件豐功偉績是在一個號稱絕無死角、絕不可能被偷盜的博物館裡偷走了一幅價值上億英鎊的名畫。
  
  如此人才,去偷一個小聚會裡的聖石,實在是綽綽有餘了。
  
  接到顧朗電話的時候,鬼手不知道是在哪個地方逍遙快活,明薇還聽見他那邊有個美女說著法語,極為優雅動聽,聽在耳朵裡都覺得性感,顧朗把事情一說,他一口就答應下來:「沒問題。」
  
  「酬勞即刻打進你的賬戶,只是要快一些。」顧朗把沈思留下的一個聚會地址告訴他,鬼手應承下來:「最多三日,我保證你能見到你想要的東西。」
  
  「多謝你跑這一趟。」
  
  「這倒沒什麼,只是那樣東西可有什麼特別的,是什麼價值連城的玩意兒?」鬼手擅長偷盜,但是同時也最擅長鑑定古董和珠寶,對於珍貴的收藏品也格外有興趣,他也是大名鼎鼎的收藏家。
  
  顧朗笑道:「就是一塊不值錢的破石頭而已。」
  
  「哦,該不會是恐龍化石那些無聊的玩意兒吧?」鬼手頓時沒有了興趣,草草說了幾句就掛了電話,準備去了。
  
  明薇抱膝,下巴擱在自己的膝蓋上,好奇道:「你怎麼總認得這些奇奇怪怪的人?」
  
  「四海之內皆兄弟。」顧朗揚了揚眉毛,「志趣相投者即是朋友,多包容,少計較,凡事不要追根究底就行了。」
  
  明薇嘟囔道:「你是覺得我斤斤計較又愛追根究底了?」
  
  「是誰一天到晚問我凌嵐的事情的,嗯?」
  
  「我那是關心你。」
  
  「從前不見得你那麼關心我,怎麼現在突然關心起我來了?」
  
  「我是覺得凌嵐不懷好意,特地提醒你的,你別好心當作驢肝肺啊!」
  
  「是是是。」
  
  顧朗怎麼瞧她這嘴硬的模樣都覺得可愛極了,怎麼看都看不夠,尤其是那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晶光璀璨,他深深凝望,而明薇見他這般好脾性,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別彆扭扭道:「那我睡了。」
  
  「睡吧。」他溫柔地摸了摸她的臉頰,「我在這裡看著你呢,放心睡。」
  
  明薇不放心:「好好看著我啊,說不定我睡著了夢遊跑出去跳樓了呢。」
  
  顧朗笑著嘆了口氣,一把抱住她:「我這樣抱著你,總行了吧?」
  
  明薇蹭了蹭他的胸膛,佔了便宜還賣乖:「我可沒別的意思,就怕你萬一睡著了,我豈不是小命休矣?我這是謹慎,你知道嗎。」
  
  顧朗哭笑不得,把手往她臉上一蓋:「行了,睡你的覺吧。」
  
  第三波的追殺很快到來,明薇朦朦朧朧間聽見有人輕輕一嘆,不知怎的,雖然一句話不曾說,可她卻從中聽出了無限的心酸之意。
  
  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有太多的無可奈何,太多的悲傷,太多的心酸,總有些人就這麼匆匆離開了,總有些事滿懷遺憾,總有些故事還沒有來得及發生就已經結束了。
  
  人的一生如果能活七十歲,那是多麼的難捱,捱完一年又一年,無窮無盡的受苦。
  
  人活在這個世界上,就是來受苦的,太多的苦難在等待著我們,因此嬰兒來到這個世界上的第一個聲音便是啼哭,他們知曉從今往後,生活困難重重,有限的溫存,無限的心酸,無盡的苦痛。
  
  太多的心血會付諸東流,家人逝世,愛人變心,孩子離去,使得我們痛苦的事情總是比快樂來得多得多。
  
  既然如此,人,為什麼還要活著呢?
  
  人類是多麼脆弱的動物啊,大到天災,小到細菌,都能夠使人類的生命消逝不見,挫折,坎坷,總是使得那麼多人放棄了自己的生命。
  
  人何必活著呢?活著就是在受苦。
  
  那一剎那,這些念頭盤桓在明薇的腦海中揮之不去,她鼻酸心酸,淚如泉湧,心想這日子還有什麼活頭?
  
  最疼愛她的父親失蹤了,青梅竹馬的顧朗另有所愛,尋尋覓覓要找的良人不知身在何方,哪怕有金山銀山,揮霍起來又有什麼意思呢?
  
  而此時在顧朗看來,明薇的情況的確有異,他最開始只是見她清晨起來掙脫了他的懷抱,然後站在露台上吹風,他注意了好一會兒,發覺她只是在默默垂淚,心中詫異的同時,也不敢確定她是不是真的想起了什麼不高興的事情,唯恐自己突然出聲會使得她難受,因此只是一邊裝睡一邊暗自留心。
  
  果然,明薇哭了一會兒,竟然打算翻欄杆跳樓,幸好她動作遲緩,被他一把抱住拖了回來:「小金魚,醒醒!」
  
  明薇淚眼朦朧地看著他,她平日裡張揚好強,鮮少有這樣柔弱無措的時候,顧朗摟緊她的腰肢,低低道:「不要哭,我在。」
  
  他發覺明薇雖然不停在哭泣,好像是想對他說什麼,但是眼睛卻沒有焦點,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一樣,他暗暗揪心,只能先摟著她,不讓她做出什麼事情來,一邊在她耳畔不停呼喚她的姓名:「小金魚,快醒過來。」
  
  明薇其實還保留著自己的意識,但是卻像是在暴風雨裡的一艘小船,只能隨波浮沉,不能自己掌舵,她心急如焚,情急之下,咬牙在舌尖上咬了口,頓時痛得一清醒,才勉強使得自己的意識回歸。
  
  誰他媽的想死啊!
  
  這個世界上還有許許多多沒有去過的地方,還有許許多多她沒有吃過的東西,甚至於她也下定決心在這次事情結束後,好好梳理一下自己的感情。
  
  還有那麼多那麼多的事情沒有做,怎麼可以死呢?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8-31 01:35 PM

第54章 機器之心10

  明薇又一次死裡逃生,當她重新恢復清明的時候,差點渾身脫離,一頭栽倒在地,顧朗半摟半抱把她架著:「這回又是怎麼了,哭成這樣?」
  
  「唉,差一點點就著了道了。」明薇有氣無力地回答,「真要命,怪不得之前的人沒有一個能逃脫,真是殺人於無形,高,實在是太高明了,任何一個殺手都不能做得更好。」
  
  但凡是人,就會有弱點,從人最脆弱的地方下手,實在是防不勝防,難以戰勝,如果一旦貪戀幻覺中的美好情景,又或是覺得生命了無意趣,斷此殘生,那麼這個人就已經喪失了活下去的鬥志。
  
  身體未死,靈魂先死,那死亡是不可避免的了。
  
  明薇現在想想還覺得後怕,摸了摸額頭,全是冷汗:「真是劫後餘生。」她從前何曾說過這樣的話,當初被下了惡咒也從來不曾說過一句害怕,可是就是這一次,敵人隱藏在黑暗裡,卻能夠操控她的意識,這樣的對手,實在是太可怕了。
  
  因為你不知道敵人是誰,敵人在哪裡,你最大的敵人,就是自己。
  
  沒有人比自己更瞭解自己,也沒有比自己更容易殺了自己。
  
  這麼想來,由不得她不冷汗涔涔,驚魂未定。
  
  顧朗原想倒杯酒給她,可惜一開始她貪杯,全給喝完了,只能臨時再叫人送來,他一直緊緊拉著她的手,生怕他一個錯眼,明薇就又跳樓去了。
  
  「沒事,我大概已經感覺出來一點什麼了。」明薇大口咬著服務員送上來的面包,含糊不清地說,她想去拿酒,被顧朗打了手,「喝牛奶,不然長不高。」
  
  明薇不願意:「不要喝牛奶。」
  
  「乖,這個豐胸的。」顧朗哄騙她。
  
  明薇一挺胸:「我有胸的,不需要再大了,不然就變成奶牛了。」
  
  顧朗要承認這一點她說得沒錯,明薇的胸型非常漂亮,雖然絕對說不上洶湧澎湃,但是秀氣挺拔,十分想讓人用手攏在掌心裡揉搓一番。
  
  他一想到這裡,就覺得頗為意動,只能掩飾般咳嗽一聲:「也對。」
  
  明薇瞅了他一眼,突然開玩笑:「你居然承認我有胸了?」
  
  「嗯,畢竟看過了。」顧朗恢復了鎮定,也瞅著她笑,「還看得很清楚。」從前他看她,看一眼就會馬上挪開視線,非禮勿視,君子端方得很,然而剛才他把她從浴室裡抱出來的時候,視線就不由自主地亂跑。
  
  「你耍流氓!」
  
  「不能怪我,是你自己睡著了的。」
  
  明薇惱恨地狡辯:「都說了不是我自己睡著的。」她到底沒敢厚臉皮地問他到底看到了多少,最糟糕的莫過於……全部被看光光了。
  
  如果是這樣,他都沒有對她做點什麼,她的魅力是有多糟糕?想想都要自暴自棄,怪不得會被對方利用起來。
  
  想到這裡,她就有點怏怏不樂,正好沈思打了電話進來詢問她的情況,明薇沒精打采道:「還活著。」
  
  沈思大約聽出了她的鬱悶,輕輕笑道:「比我好多了,我那個時候不知道敵人是誰,會怎麼對付我,我也怕自己來不及報仇就死了,所以我用了一個笨法子。」
  
  明薇果然好奇:「什麼法子?」
  
  「我裝成自己失憶了。」沈思道,「瞞過了所有人,我甚至還照常去上學,這樣一共過了好幾年,等到我確定大家都忘了我的時候,我才敢重新進行調查。」
  
  其中多少忍耐,多少痛苦,白天的若無其事到了深夜都會變成煎熬,這種痛苦,只要是個人,就絕對不想再來第二次。
  
  明薇微微一嘆,沈思道:「我很快就會回來,之後我不方便和你們再通話。」
  
  「你要當心。」
  
  「你也是。」
  
  明薇掛了電話,鬱鬱寡歡:「這大概是我過的最鬱悶的日子了。」
  
  顧朗倒是一點都不覺得無聊,他還有工作要做,丟下工作和學生和她跑出來的結果就是他既要想藉口請假,又要忙著給學生佈置功課,還要麻煩別的老師代課,他處理這些事情就花費了整整一個上午的時間。
  
  而明薇不希望自己站在大街上自動站出去被撞死,只能呆在房間裡無聊地看小說看雜誌。
  
  直到次日鬼手的到訪。
  
  明薇一直以為要從事偷盜這一行列,人長得要瘦瘦小小,這樣才便於隱藏身形,可是鬼手的出現完全顛覆了她的印象。
  
  那是一個有她兩個半人胖的大胖子,起碼有兩百多公斤,胖得簡直要從門框裡擠進來,他手裡拿著手絹抹汗,腦門上亮晶晶一片。
  
  顧朗道:「你來了,坐。」
  
  鬼手一屁股坐下去就佔滿了整個沙發,明薇只能和顧朗擠在一起,鬼手毫不客氣地把桌上一瓶香檳一飲而盡,抹了抹嘴:「哦,原來這位就是顧醫生的小青梅,如雷貫耳啊。」
  
  明薇詫異地一挑眉:「你聽說過我?」
  
  鬼手狡黠地一笑:「當然聽說過,大家都知道顧醫生有個青梅竹馬,對她好得不得了,赴湯蹈火,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咦。」明薇眨了眨眼,看向顧朗,他沒好氣地遮掩:「夠了啊,東西拿到沒有?」
  
  「幸不辱命。」
  
  鬼手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盒子來,大約就是普通的首飾盒大小,顧朗接過來打開,裡面就是一塊平凡無奇的黑色石頭,他在手中細細把玩一番,只覺得觸手與尋常石頭不同,質量格外地重,以他對於岩石的瞭解,竟然不能分辨出那是什麼品種的岩石。
  
  明薇見他一直在觀察這塊石頭,不由搶過來拋了拋:「這就是他們所謂的聖石?」
  
  「可不是。」鬼手也嘖嘖稱奇,「我冒充了他們其中的一個,輕而易舉就得到了,說實在的,如果不是顧醫生來拜託我做這件事情,我還真以為是有人要耍我,街上隨便找個小毛賊都能偷來,不過這塊石頭當真有點古怪。」
  
  顧朗笑了笑:「古怪在哪兒?」
  
  「我一開始還以為是個蒙人的小道具,不過我得到手以後卻發現根本沒有機關,而且這種石頭我從來都沒有見過。」
  
  顧朗問:「它會發光?」
  
  「嗯,看起來就像是個紅色的小燈泡,那個小房間裡一點光都沒有,它亮得不得了。」
  
  「他們的禱告詞是什麼?」
  
  「沒有任何禱告詞,就是說讓你誠心祈禱,我說,那是什麼組織,神神秘秘的。」鬼手吐槽了一句,又自己給出解釋,「不過也是,世界上有很多亂七八糟的宗教都奇奇怪怪的,讓人根本想不通他們到底在想什麼。」
  
  顧朗也不想把鬼手拖入這次的事情裡來,因此遞給了他早就準備好的支票:「辛苦你了。」
  
  鬼手看到支票上的數字,高興地肥肉都顫抖了一下:「顧醫生真的是太客氣了,這長夜漫漫,我也不打擾兩位了,走了。」
  
  他說走就走,瀟灑得很,不多問半句,顧朗也確信這件事情絕對不會被他透露給第四個人知道。
  
  在江湖上混,也就要懂江湖上的規矩,否則本事再大,也都做不了人。
  
  明薇道:「這塊石頭實在也看不出什麼特別的了。」
  
  「反正也是閒著,不如看看這塊石頭裡有些什麼秘密。」
  
  明薇一想也對,乾脆就和顧朗仔細研究起這塊所謂的聖石來。
  
  而同一時刻,沈思卻在教主的臥室裡翻翻揀揀,這是教主的老巢,不過此時卻不在家,去他某個情婦的別墅裡廝混了,沈思破壞了屋裡的監控設備,大搖大擺就進來了。
  
  「你萬事當心。」耳麥中傳來一個人關切的聲音。
  
  沈思點點頭:「你放心,之前我們不是已經打探過了嗎?三件聖物正是被鎖在大教主的保險箱裡。」
  
  她從來沒有來過這裡,卻熟門熟路地繞到了書房,打開了隱藏在牆壁內的暗格,露出了一個精緻的保險櫃。
  
  這個保險櫃由世界上最好的保險商出品,全是定製,價格昂貴,採用了最先進的密碼鎖,密碼並不是數字,而是一句話,一共有三十六種語言,全憑使用者喜歡,因此能夠破解的可能性萬中無一,除非把整個保險箱都撬走,可是教主的這個保險箱巨大無比,又以精鐵澆鑄,沈思一個人,怎麼可能搬得動呢?
  
  唯一能夠打開保險箱的方式自然是得到密碼,可是密碼只有教主一個人知道,哪怕是和教主關係密切的聖女也是不知道的。
  
  但是沈思卻偏偏知道了,她站在保險箱門口,說了一句語調怪異的土語,如果教主在場必定可以知道,那就是他以家鄉土語所設定的密碼,翻譯成中文的意思就是:臥槽。
  
  保險箱打開了,裡面是一塊四四方方的金屬片,一個是金屬球體,上面佈滿了密密麻麻的細孔,最後一個就是一塊成人心臟大小的聖石。
  
  這就是命運神教傳聞中天神賜予教眾的三大聖物。
  
  沈思粗魯地把三樣東西都匆匆掃進背包裡,然後壓了壓帽簷,從大門走到後山僻靜的小路里,把車開走了,一直開到明薇他們所住的酒店裡。
  
  她一進門,第一句話就是:「我們的時間不多了,它要來了。」
  
  第二句話便是:「我有一個對付它的法子,你們願不願意幫我?」
  
  明薇一口應下:「當然會幫你。」
  
  「好。」沈思把背包裡的三件聖物抖出來,那塊聖石比起顧朗得到的石頭而言大上許多,黑中泛紅,質地沉重,「這是所謂的三大聖物,實際上和他們所謂的神有著極大的關聯。」
  
  「他們的神?」
  
  「對,這個教派之所以發展迅速,是因為他們並不僅僅是一個靠著教主聖女長老來蠱惑人心、收斂錢財的單純組織,他們背後,站著一個真正的神,這個神有著常人沒有的力量,就是它才有能力神不知鬼不覺殺死想要反抗它的人。」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8-31 01:36 PM

第55章 機器之心11

  神明真的存在嗎?究竟是人的幻想還是確有其事?這個問題沈思自己想過很多遍,卻始終不得要領。
  
  她曾經害怕過,害怕自己以一介凡人之身去對抗神明,不知會落到一個怎麼樣淒慘的下場。
  
  可是後來又一想,捨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反正她已經一無所有,不過是拼這一條命罷了。
  
  到後來,她逐漸瞭解到事情的真相,知道對方有多可怕,卻也不再畏懼了。
  
  想到這裡,沈思對明薇道:「你們相信神嗎?」
  
  「唔,這要看你怎麼定義神了。」明薇想了想道,「如果你是說傳說中的玉皇大帝觀世音菩薩什麼的,我是不信的,但是如果你說神是擁有了人類沒有的力量,我是信的,世界上有太多不可解釋的秘密了。」
  
  「這個道理,我要很久以後才能想明白。」沈思自嘲地笑了笑,從前她什麼都不懂,就算是聰明又怎麼樣,還不是自己嚇自己,直到後來有一天初中上科學課,看到老師變戲法一樣給他們做了一個簡單的化學實驗,她以前從未見過這個,只覺震撼無比,就是這樣,她突然間頓悟了。
  
  很多事情並不是可怕,而是未知,因為未知才會恐懼,一旦知道了真面目,就不會再被迷惑,古人如果知道了打雷閃電是怎麼產生的,也就不會認為那是雷公電母的法力。
  
  之後裝失憶的日子裡,她始終藏拙,讓每個人都以為她已經忘記了家中的慘案,她蟄伏的同時,拚命地學習,每天都到市裡的圖書館借閱書籍,直到圖書管理員都認得她為止,那位好心的老大爺甚至還會允許她把一些珍貴的書籍借出去,還請她吃點心和奶茶。
  
  看,她生命中雖然遭受了許多不幸,卻依然有好心人願意無條件地幫助她。
  
  沈思長長出了口氣,努力揚起微笑:「所以,我覺得他們所謂的神,實際上只是擁有強大力量的另一種生命而已。」
  
  另一種生命?明薇自然是見識過另一種生命的,根據唐黎對於秦鐘的猜測,秦鐘就是從一顆種子發芽長成,可謂是一種奇異生命。
  
  沈思那麼一提,明薇幾乎是馬上就想了起來:「他是外星人?」
  
  「不知道。」沈思誠實地搖了搖頭,「從來沒有人說過,地球人不能擁有這樣的力量。」
  
  明薇不禁又想起當初遇見的那些「女媧」,據說他們是第一代的地球人,卻有著現在地球人沒有的強大力量。
  
  真的,世界上不可思議的事情太多了。
  
  「你之前說,你有辦法對付他?」
  
  沈思遲疑道:「其實我並沒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我的一個朋友告訴我,世界上很少會同時存在物理與精神同時強大的事物,不管多麼強大的生命,也一定會有自己的弱點,所以我們需要做的,就是引誘他現身。」
  
  她看著明薇和顧朗,心中略微忐忑,明薇睜大眼睛問她:「怎麼引誘他現身?」
  
  「他並不是一個好脾氣的神,從他一定要把冒犯自己的人斬盡殺絕可以看出來,他其實心胸狹隘,他有著和人類一樣的弱點。」沈思這樣一解釋,明薇頓時明白了:「你是要用激將法把他逼出來?」
  
  沈思點頭:「是。」她用滿懷歉意與猶豫的眼光看著明薇,「他在迷惑你的時候,實際上就和你有了直接的接觸,但是這很危險,我們誰也不知道他的力量有多大,一旦失敗,也許我們都將……」
  
  明薇伸手做了一個不必再說下去的手勢:「我已經答應過你幫忙,而且你覺得我是這樣貪生怕死的人嗎?況且既然是朋友,何必多說廢話。」
  
  她佯怒的模樣亦是十分可愛,半點殺傷力也無,顧朗看得忍不住微笑,輕輕拉住了她的手。
  
  可沈思望著她,卻說:「正是因為你是我的朋友,我才不希望伯仁因我而死。」她一說完,就聽見耳機裡另一個人輕輕一嘆:「我何嘗希望你出事,思思,你不能放棄嗎?」
  
  她一聽,頓時抿緊了嘴唇,答道:「我已經決定了,成功,我了結夙願,失敗,我死了也就不會再受折磨了。」
  
  明薇奇怪地看著她:「你在和人打電話?」
  
  「嗯。」沈思咬著嘴唇笑了笑,「是我的朋友,他不能親自來,但是會幫我。」
  
  明薇哦了一聲,也沒有起疑,只是問:「需要我怎麼做?」
  
  沈思想了想,道:「我還是從頭說起吧。」
  
  「這個教派一共有十長老,一教主,一聖女共同把持,十位長老的選拔非常奇怪,由神親自挑選,普通的教眾很有可能就在一夜之間被選為長老,是男人是女人,是老人是孩子,是愚笨是聰明,完全沒有規律,而且替換的頻率非常高,可是十長老在教會內有著非常強大的權利,他們可以揮霍非常大數目的金錢,不過,在這樣風光的背後,卻隱藏著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情。」
  
  沈思說到這裡,問明薇:「你能猜到他們後來都怎麼樣了嗎?」
  
  「死了?」
  
  「不,死是沒有死,但是所有擔任過長老的人,都變成了痴呆兒,他們會被秘密處決,負責這件事情的人就是聖女,她可一點也不聖潔,在教會裡,她掌管刑法,親自處死前任長老,並且將這樣血腥無人道的過程稱之為獻祭。」
  
  明薇不由倒吸口冷氣:「變成了傻子,為什麼?」
  
  「不知道。」沈思道,「一旦有新的長老被選出,舊長老就會經歷一個神秘的交接儀式,從此就變成了痴呆,很快就會被殺死拋棄。
  
  我始終想不明白為什麼會有這樣奇怪的規矩,直到我後來發現,十長老的信物,就是聖石,一共有多少聖石我並不清楚,我只知道每一次聖會,聖石都由長老請出,這是他們身份的憑證。」
  
  顧朗一直對聖石十分在意:「這塊石頭有些古怪。」
  
  「是,每次聖會的最高~潮就是聖石發光,這象徵著神已經聽見了眾人的祈願所作出的回應,我也曾經偷過一塊聖石,那個長老把它放在了銀行保險箱內,比較容易得手。」
  
  顧朗聞言,不由仔細打量沈思,她卻一點都沒有察覺,好像能夠從守衛森嚴的銀行保險箱內偷出這塊石頭真的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一樣。
  
  明薇倒是沒有懷疑朋友的心思,反倒是問:「那你對這塊石頭很瞭解咯?」
  
  「算不上瞭解,我委託過許多家實驗室進行分析,都說是一種不知名的金屬,直到前些日子,我的朋友聯繫到了一家醫院,名字很奇怪,叫做未來醫院……你們聽說過?」沈思看見明薇的表情,便問。
  
  明薇道:「嗯,打過幾次交道,這家醫院很神秘,也很強大。」
  
  沈思道:「是的,他們給我的答案是,這塊石頭裡蘊含著十分強大的能量,與其說是一種礦物質,不如說是一種能量結晶體,當能量釋放的時候它就會發光。」
  
  「看來這塊石頭果然有點名堂。」
  
  沈思又道:「肯定有點古怪,否則它不會被列為三大聖物之一。」
  
  明薇奇道:「既然是三大聖物,另外兩件又有什麼作用?」
  
  沈思拿起那片金屬片和金屬球,道:「這兩件東西一直由教主親自保管,據說是用來聯繫神的神器。」
  
  顧朗問:「能給我看看嗎?」
  
  「請便。」
  
  顧朗拿起那金屬片和金屬球細細觀察起來,相比於那塊不明所以的聖石,這兩件東西非常現代化,沒有高超的技術是絕對做不出來的:「看起來像是精密的電子儀器。」
  
  「我對電子不怎麼懂。」沈思坦白道,「我只是覺得,既然這三件聖物對於那個神如此重要,那麼還是先拿到手比較好,也許可以作為一個籌碼。」
  
  「你打算怎麼對付他?」
  
  「我想了一個笨辦法。」沈思此時卻不肯多說,只是問,「兩位願不願意移步,我佈置了另外一個地方,在酒店不方便。」
  
  明薇急迫道:「還等什麼,我快被悶壞了,趕緊出去透透氣。」
  
  顧朗失笑:「你呀,真的是一天不動,骨子裡就要生鏽,是不是?」
  
  「不行嗎?」她做了一個鬼臉。
  
  沈思看著她和顧朗的互動,那樣明顯的親暱與默契,使得她的心中微微有些失落,十年來,為了復仇,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不曾和人打過交道,也不曾和人推心置腹過,冷冰冰的表情與漠然的態度為她驅趕了所有想要親近的人。
  
  她沒有朋友,更沒有戀人,然而今年她不過十九歲,正是一個女孩子最美好的青春年華,她卻把一切都獻給了復仇。
  
  復仇永遠都是一個沉重的包袱,背負了這樣血海深仇的人,沒有資格談論所謂的愛情,她也不願意讓愛情消磨了自己的鬥志,更不願意令愛人為自己失敗而死亡的結果悲痛。
  
  所以只能選擇不曾開始。
  
  但這並不意味著,她不嚮往愛情,有多少個深夜裡,她寂寞地渴盼著有人能夠溫言安慰她,鼓勵她,陪伴她。
  
  「你還有我。」她耳畔有人輕輕說,「我會一直幫助你的,你的心願,我也會努力為你達成。」
  
  沈思摸了摸耳朵,她的耳朵上常年夾著一個類似於耳釘的無線耳機,這樣可以使得他的聲音隨時隨地都能傳到她的耳朵裡,是這個聲音撫慰了她,陪她熬過了最艱難的歲月。
  
  「還記得嗎,你說事情結束以後,你有話對我說,我也是。」

  「我記得。」
  
  「所以,你一定要平安回來。」

  「我會,我希望等事情了結了,我可以過上正常人的生活,我還有很多的事情沒有去做過,我捨不得死。」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8-31 01:37 PM

本帖最後由 璃幻 於 2014-8-31 01:38 PM 編輯

第56章 機器之心12

  沈思帶明薇和顧朗去的地方是一處民居,地方很偏僻,房屋很破敗,看起來就像是別人廢棄不用的鬼屋。
  
  「這房子不會塌吧?」明薇撥開門外掛著的蜘蛛網,嘴角不禁抽搐。
  
  沈思認真想了想,回答她說:「我檢查過,暫時不會塌。」
  
  「暫時?」明薇心驚肉跳,不過一進門就覺得好多了,屋子裡雖然破敗,卻很乾淨,顯然是已經打掃過了,周圍的牆壁上電線糾纏,一大團一大團糾結在一起,沈思把一台筆記本電腦打開,上面跳躍著的代碼讓明薇眼暈:「你的電腦出毛病了?」
  
  沈思委婉地說:「我比較習慣這樣的界面。」
  
  顧朗就不大客氣了,笑話她:「你能看得懂代碼就怪了。」他只是瞄了沈思的電腦幾眼,就能判定這個女孩子絕對是計算機天才,細細想來,在這之前她就已經展現了非凡的能力,只是她究竟是怎麼樣才知道這麼多的秘密的呢?
  
  沈思快速出入了一長串的代碼,然後屋內許多器械都亮了起來,明薇覺得好像一剎那位於一個化學實驗室:「這都是什麼?」
  
  「呃,我也不是很懂。」沈思抓了抓頭髮,「我化學也不大好,雖然東西是我弄來的。」
  
  顧朗倒是能認得出這些實驗器材,但是他不知道沈思打算幹什麼,只見她將一個小小的攝像頭別在衣領上,好像是有人在面對面教她怎麼使用,明薇見她暫時不需要幫忙,乾脆找了個沙發坐下,而顧朗卻接到了凌嵐的電話,他相當意外:「凌嵐?」
  
  「阿朗,你在國內嗎?」
  
  「有事嗎?」顧朗避而不答。
  
  誰料凌嵐道:「有事,我這裡發生了一件十分古怪的事情,我想聽聽你的意見,希望你能夠幫我。」
  
  聽到這裡,明薇一邊的眉毛已經高高揚起,只聽顧朗冷淡地拒絕了:「對不起,我現在沒有空。」
  
  「阿朗,」凌嵐卻轉了語調,幽幽道,「你真的一點情分都不念,連一個小忙都不願意幫我?」
  
  「你手下多得是能人異士,何必要我幫你?」
  
  「如果非你不可呢?」
  
  顧朗輕輕嘆了口氣,往明薇那裡瞄了一眼,發現她正在全神貫注地偷聽,被他逮了個正著,還傲嬌地哼了聲,馬上把頭轉了過去:「對不起凌嵐,不是我不幫你,而是我實在走不開。」
  
  凌嵐嬌笑一聲:「是嗎?為了什麼事情走不開。」
  
  明薇實在忍無可忍,快步上前搶過他的電話,怒罵道:「你怎麼那麼陰魂不散了啊,都說了沒空,今天沒空明天沒空永遠都沒有空,再見!」
  
  她啪一下掛掉了電話,氣憤地把手機往沙發上一摔,顧朗瞅一眼:「我的手機。」
  
  「不行嗎?」她瞪他。
  
  顧朗舉手示意自己完全沒有意見:「好吧,你愛砸多少就多少好了。」
  
  沈思聽見動靜,從一大堆機器裡爬出來:「怎麼了?」
  
  「他前女友陰魂不散,和鬼一樣!」明薇對她抱怨,「煩都煩死了,他就是狠不下心去拒絕。」
  
  沈思眨了眨眼,問顧朗:「你沒有告訴她你有女朋友了嗎?」
  
  顧朗攤了攤手,笑道:「關鍵是,我還沒有女朋友。」
  
  沈思古怪地看了明薇一眼,問道:「那你們怎麼住一起?」
  
  她這一個普普通通的問題卻問得明薇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她磕磕巴巴地解釋:「那個,呃,住在一起不意味著,嗯,是男女朋友。」
  
  「房間裡不是只有一張床嗎?」
  
  「睡一張床上也不意味著我們有什麼!」明薇惱羞成怒,「我和他一毛錢關係都沒有!」
  
  沈思卻更驚訝了:「原來都睡過了。」
  
  「沒有沒有都說了沒有了。」明薇上前去捂她的嘴,沈思這樣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子怎麼跑得過明薇,被她摀住嘴,她只能討饒:「我不說了,不說了不說了。」
  
  顧朗看她們鬧在一起,就說:「我出去買點東西。」
  
  明薇巴不得他走開:「別忘了買酒!」
  
  「是是是。」顧朗認命地替她張羅去了。
  
  等他一走,沈思也掙脫了明薇的桎梏:「你要悶死我了。」
  
  「不好意思,我手上沒輕沒重的。」明薇訕訕一笑,乾脆一屁股坐到沈思身邊,兩個女孩子就坐在髒兮兮的地板上說話。
  
  沈思問:「你和顧朗還沒有在一起嗎?」
  
  明薇彆扭道:「為什麼我們要在一起?」
  
  「我以為……」沈思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發現她咬著下唇,神情忸怩,忍不住抿唇一笑,「你還是喜歡他的,對不對?」
  
  面對好朋友不像面對顧朗,明薇雖然沒有承認,卻也沒有再開口否認了,沈思想了想,問:「很介意那個前女友嗎?」
  
  「能不介意嗎,都分手了還賴著不肯走。」明薇用力在空中揮了揮手,發洩自己的不滿,「臭不要臉的。」
  
  「你為什麼要介意啊,你長得漂亮,又有錢,和顧朗關係還那麼好。」沈思對於愛情也是白紙一張,因此對於明薇如今的狀態十分不解。
  
  明薇拉長了臉:「凌嵐也很漂亮很聰明,而且很有地位很有權勢,關鍵是他們有過去!」
  
  沈思皺了皺眉頭,半晌道:「要不,我替你查查吧?」
  
  「查什麼?」
  
  沈思老氣橫秋道:「俗話說,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我替你查一查凌嵐的資料吧,這樣你就對她有瞭解了。」
  
  明薇仔細想想,還真是那麼回事兒,估計以凌嵐的力量,早就把她查了個底朝天,但是她卻對她沒有任何瞭解:「不過,凌嵐的身份很高,你應該不容易查到才對。」
  
  「計算機是我的強項。」沈思拍了拍褲子上的灰,坐到筆記本面前敲出一行代碼,明薇站在她身後好奇地張望,沒一會兒,就看見屏幕上跳出了一個登陸界面,沈思熟練地輸入了賬號和密碼,但是顯示權限不夠。
  
  沈思道:「看起來這位凌嵐小姐的身份不低,中等權限的賬號都查不到她,你等一等,我沒有高級賬號。」
  
  「你這是在幹什麼?」
  
  「入侵一下國家絕密檔案館。」沈思把界面又切換成了一個小窗口,劈裡啪啦往裡頭打字,明薇只看見讀條過後,凌嵐的資料頁面躍入眼簾。
  
  沈思念道:「凌嵐,女,二十七歲,孤兒,被國家收養,就讀於高等軍事學校,七年前留學德國……唔,這個好像沒有什麼意思,你再等等。」
  
  也不知道她是怎麼操作的,過了會兒,明薇就看見了顧朗和凌嵐曾經的同學發過的推特、Facebook等社交工具裡的記錄,曾經在一起拍過的照片都被沈思挖了出來。
  
  照片裡,一群意氣風發的年輕人勾肩搭背站在一起,其中有好多張是顧朗和凌嵐的合照,兩個人親密相擁,姿態親暱。
  
  在互聯網時代,沒有任何秘密。
  
  沈思看見明薇的臉色就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件蠢事:「呃,我覺得過去的事情就已經過去了,沒有必要再計較。」
  
  一說完,想到自己那麼耿耿於懷要報仇,好像也沒有資格那麼指責誰,所以她又訕訕笑起來:「那個,至少我如果查顧朗,凌嵐不過一筆帶過,你的篇幅佔了多數。」
  
  「你查過我們?」明薇總算被吸引了注意力。
  
  沈思悄悄鬆了口氣,道:「嗯,查過,當時在網上看到麥當勞裡的視頻我就查過你了,你的資料很好查,豪富明大海的獨女,明氏千金,和顧朗青梅竹馬,凡是提起顧朗,不會不提及明薇,凡是提到你,就會提到顧朗,我一直以為你們是一對。」
  
  明薇嘴角微微一翹,卻還是死撐著不肯承認:「我們只是青梅竹馬而已,而已!」
  
  沈思對於她傲嬌的屬性已經有所體會,因此聳了聳肩,沒有接話,卻是提醒她:「現在這個社會,凡是有記錄的都可以查閱,以凌嵐的權限,只要她想找到顧朗,沒有找不到的,而凌嵐的出行記錄是被隱藏的,她有很高的權利和相當大的自主權。」
  
  然而沈思對此也很奇怪:「不過呢,這和感情是否發生沒有關係,阿薇,我覺得顧朗喜歡你,你都看不出來嗎?」
  
  「有嗎?」
  
  「你自己都看不到他看你的眼神嗎?幸福總要自己去爭取的呀。」
  
  她話音剛落,就看見顧朗推門進來:「什麼要靠自己去爭取?」
  
  沈思一臉被抓包的驚嚇,但是明薇居然面不改色地撒謊:「我問思思唐黎好不好,值不值得嘗試,她說我應該去爭取自己的幸福。」
  
  「……」沈思被她扯謊的能力給驚呆了,這樣顛倒是非都可以?!但是明薇看了她一眼,她只能幫好朋友撒謊,硬著頭皮圓謊:「是啊。」
  
  可憐她都沒有查到多少關於唐黎的資料,根本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好在顧朗沒有在意,不動聲色道:「你要是想他,就給他打電話好了,正好問問他對這件事情有什麼看法。」
  
  明薇這才意識到,事情發生到現在,她居然沒有想過要去問問唐黎的意見,完全把這個人給忘記了,要不是剛剛要說謊,她都想不起他來。
  
  關鍵是現在顧朗那麼說,她難道說不打嗎,那豈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臉?
  
  沈思對這兩個人佩服得五體投地,怪不得到現在還沒能在一起,一個死活不承認,一個裝作沒事,她只能出來解圍:「我們……還是說正事好吧?」
  
  明薇有了台階下,應得很快:「你說。」
  
  「之前,未來醫院的人告訴我,我形容的那個神非常像他們一直在找的一個人,而那個人的弱點就是害怕負離子層,因此我通過這台設備,在這房間裡做了一點佈置,它一來,我就啟動,把它關在裡面再對付,應該要容易多了。」沈思解釋,「但是未必是它,就算是他們說的那個人,也未必有用,所以很有可能有危險。」
  
  明薇平靜道:「危險性你已經強調過很多遍了,不必再說了。」
  
  沈思點點頭,不再廢話,反倒是從口袋裡摸出一支激光筆來:「這支筆據說會發出強烈的能量束,可以暫時使得它失去行動能力,算一算時間,大概第三次就要來了,你要想辦法把它逼出來,只有它現身,我們才有勝利的把握。」
  
  明薇深吸口氣,對她點了點頭,又對顧朗道:「你可得看好我。」
  
  顧朗的回應是將她擁在懷裡,額頭碰額頭:「你放心。」
  
  剛剛還互相彆扭的兩個人,一轉眼就這麼抱在一起了……沈思覺得她實在沒有辦法理解這兩個人的腦回路了。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8-31 01:39 PM

第57章 機器之心13

  第三次攻擊比起之前兩次來說,更粗暴更直接,明薇只覺得大腦一陣刺痛,就好像有千萬根針在刺入大腦一樣,疼得她恨不得立即昏過去,這樣的痛苦也不知道持續了多久,等到她覺得意識回歸的時候,卻發現身體一點力氣也沒有,好像她的靈魂已經脫離了肉體。
  
  她驚慌地想要掙扎,卻發現自己已經沒有了手,沒有了腳,沒有了身體,她感覺到自己懸浮在半空中,四周只是白茫茫一片。
  
  這是……死了嗎?那陣劇痛就這樣帶走了她的生命嗎?
  
  明薇心中頓時升起強烈的不甘和悔恨來,她還要許許多多的事情沒有做,怎麼可以死呢?可是就算自己不願意又有什麼用呢。
  
  人死不能復生。
  
  這種絕望的念頭在她心裡盤桓了很久,直到某一剎那,明薇突然感覺到一種似曾相識來。
  
  這肯定又是一個陰謀。
  
  她勉強定了定神,想像自己冷笑的表情:「怎麼,翻來覆去就只有這點手段嗎?你實在太令我失望了!」
  
  她的大腦突然一陣刺痛,這令明薇高興起來,還會痛就意味著還沒有死,也就意味著這只是對方耍的一個小手段而已。
  
  她鬥志高昂:「看來你也沒有什麼本事,不過是用這些上不得檯面的小花招而已,還以為真的能對我怎麼樣,真是笑話,我不是還好端端地站在這裡嗎?」
  
  「愚蠢的人類!」她聽見一個驚雷般的聲音迴響在腦海裡,震得她腦袋發暈,但是這中二病一樣的台詞卻讓明薇實在升起不了敬畏的感覺。
  
  她挑釁道:「愚蠢的人類,你難道不是人嗎?」
  
  「地球人的生命那麼脆弱,地球人的本性那麼卑劣,我怎麼會是這樣低等的生命!」他嗤之以鼻。
  
  果然不是地球人。明薇暗忖,嘴上卻不饒人:「你不是人是什麼意思?」
  
  「我是神,唯一的真神,你信服我,就可以改變命運。」他的聲音突然變得莊嚴起來,好像會一剎那讓人產生頂禮膜拜的衝動。
  
  可是明薇遏制了這種想法,冷笑道:「神?我不信,有本事你就讓我看看你是什麼東西。」
  
  「為什麼不信,我令你死亡,也可以令你復活,我當然是神!」他的聲音裡帶有怒意。
  
  明薇知道此時不能露怯:「我真的死了嗎?如果你真的一念之間可以決定我的生死,我怎麼會三番兩次還能脫身,我不信你是神,你有膽子裝神弄鬼,沒膽子讓我看看你?」
  
  就正如沈思所說的那樣,這並不是一個心機深沉的「神」,至少他的驕傲自大使得他忽視了地球人的狡猾一樣:「好,我就讓你心服口服。」
  
  明薇覺得一陣眩暈,眼前的事物正逐漸清晰起來,她看見顧朗擔憂的目光:「你沒事吧?」
  
  她晃了晃頭,卻覺得頭重腳輕,只能依靠在他懷裡,聲音有氣無力地:「好像要來了。」
  
  話音未落,他們就看見那個金屬球裡突然爆發出了一陣強光,耀眼地讓人睜不開眼睛,明薇聽見沈思詫異地問了句:「什麼,就藏在這個球裡?」
  
  「是,那是它的飛船。」她耳畔的人快速說,「快打開開關。」
  
  沈思手忙腳亂地按下了按鈕,器械開始運作起來,一層看不見的負離子層覆蓋在房間的每個角落裡,他們都聽見那個光團裡發出憤怒的吼叫:「你們是想做什麼?」
  
  沈思的臉繃得緊緊的:「你就是命運神教的神?」
  
  「你是什麼人,你知道冒犯我的下場嗎?」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什麼人,我要知道你是什麼人?」沈思的目光因為經年的仇恨而冷酷無比,「你為什麼要組建命運神教,為什麼要讓那麼多無辜的人受害?」
  
  他還狡辯:「地球人愚蠢而自私,為了所謂的利益就可以自相殘殺,這是你們的本性,與我何干?」
  
  他這種論調使得原本憤怒的沈思像是要失去理智:「你害我失去了爸爸媽媽!你蠱惑人心,你不得好死!」
  
  他卻好像是聽見了什麼特別好笑的笑話一樣:「哈哈哈,不得好死?只有地球人的生命才如此脆弱,我是不會死的,是你們提供給了我維持生命的力量。」
  
  沈思的臉色難看至極,她舉起手臂,按下了激光筆的按鈕,一道光束射向了他,他淒厲地尖叫一聲「是誰」,他所散發的光團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下去,最後吧嗒一下,變成了一個軟趴趴的果凍狀物體掉落在地。
  
  沈思衝過去狠狠地往上踩,可是腳下的東西好像是橡膠一樣,任她怎麼踩都沒有效果,她不甘心,拿出一把美工刀狠狠切了下去。
  
  可是依舊分毫不能傷害。
  
  「思思,這是外星生命,你用這樣的辦法是殺不死他的!」耳麥中的人勸說。
  
  沈思憤恨道:「為什麼不殺了他?」
  
  「這是約定。」他回答。
  
  「什麼約定?」
  
  「具體的我也不清楚,他們找他也很久了,你把東西交給他們,他們會給你答案的。」
  
  「又是未來醫院?」
  
  「是。」
  
  「他們究竟是一些什麼人,只是醫生而已嗎?」
  
  「我雖然有他們的部分資料,卻也無法準確解釋。」
  
  沈思低頭想了會兒,突然往地板上一坐:「算了。」
  
  「怎麼了,這就算結束了嗎?」明薇不可思議地問,她湊過來用兩根手指夾起那坨果凍,「這就是三次害我差點死掉的東西,這是果凍吧?」
  
  顧朗接過來又揉又捏又掂的,看起來像是想解剖一樣:「我還是第一次看見外星人,長得是挺奇怪的。」
  
  沈思恨恨地說:「就是這東西害我家破人亡!」
  
  「你已經報仇了。」明薇安慰她,誰料這句話一出口,沈思先愣著了,像是沒有反應過來自己已經抓住了幕後黑手,簡直像是做夢一樣,她茫然極了,竟然反問:「我已經……報了仇了?」
  
  十年怨恨,十年忍耐,竟然就這麼輕輕鬆鬆達到了目的?如此不可思議,好像使得從前的事情變成了一場笑話。
  
  她害怕過的,恐懼過的,恨過的,竟然只是這麼一坨果凍嗎?她在腦海裡勾畫的無數個驚心動魄的場景,原來一個都不曾發生。
  
  實在是太不真實了。
  
  她坐在地板上發愣,明薇和顧朗都沒有打擾她,直到門鈴聲想起,沈思才豁然一驚:「糟糕,誰來了?」
  
  「別怕。」那人連忙安慰。
  
  沈思警覺地走到門口看了看,那人很友好地在攝像頭前露出了一個笑容,她鬆了口氣,把人放進來。
  
  一打照面,大家都十分意外,明薇道:「是你?」
  
  「又見面了,真巧。」奇恩看了看他們,又看了看沈思,「你們竟然走到一起去了,真是緣分,是不是?」
  
  明薇問:「你們好像總是這樣神出鬼沒,在最關鍵的時候出場,解答疑問。」
  
  奇恩笑容滿面:「這一次也是一樣,你們有什麼問題,我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這是什麼東西?」
  
  「如你所見,是一個地球以外的生命體。」
  
  「你們一直在找他?」
  
  「是的,我們有一個約定,而他違反了我們的約定,私自在地球上做了一些很過分的事情,但是因為某些顧慮,我們無法直接出手對付他,所以當她找到我們的時候,我們提供了所知的情報。」
  
  奇恩說得很詳細,但是並不能讓沈思滿意:「我不明白,他為什麼要組建這個神教,害我家破人亡。」
  
  這個問題奇恩要好好組織一下語言才能回答她們:「生命的維持需要能量,與地球人需要的營養不同,對於他來說,最好的營養劑就是人腦部所散發出來的能量,比如說信仰,他組織一個教派,是為了獲取他們腦部的能量來補充自己,而這塊石頭,就是媒介。」
  
  奇恩指著那所謂的聖石道:「這是一種宇宙中常見的能量儲存體,體積越大,容量越大,等到他積攢夠力量,他就會離開地球,繼續逃亡。」
  
  「逃亡,他是個逃犯?」明薇意外極了,「外星人裡居然也有逃犯?」
  
  奇恩歉然道:「差不多是這個意思,但是更多的事情,你們不適宜知道。」
  
  明薇不滿道:「你們總是那麼神神秘秘的,為什麼?」
  
  「我們並沒有刻意保持神秘,只是想擁有一定的隱私而已。」奇恩攤了攤手,「我可以告訴你們的,從來都沒有隱瞞過。」
  
  明薇想想,他說得也對,迄今為止,她想要知道的事情,他們多半都能給出答案來。
  
  「這個球是什麼?」顧朗對於那三件聖物依舊十分好奇。
  
  奇恩答道:「不同星球上的生命方式截然不同,這個金屬球在地球人看來極小,但是對於他來說卻是一架性能極佳的飛船,平時他就躲在這裡規避我們的查探,至於這塊金屬片,是一個外接裝置,就像是電腦連接的音響,通過這個裝置,他可以影響人的腦部活動,從而使得人產生幻覺。」
  
  沈思喃喃道:「所以說,那麼多教眾實際上都不過是被一個外星人玩弄在鼓掌之間?」
  
  「唉,你錯了,人類被外星生命欺騙玩弄的例子是少數,絕大部分的客人都是有禮貌的,真正玩弄人類的,實際上是人類自己才對。」奇恩用一種悲憫的目光看著其餘人,「這樣的例子數不勝數,對不對?歷史上不知有多少次,人類成為殺害自己同胞的屠刀,還沾沾自喜。」
  
  明薇悚然一驚,驚駭地看著奇恩。
  
  奇恩好像自知失言,掩飾般笑了笑,對沈思道:「非常感謝你這一次替我們找到他,依據公約,我們會對他進行審判,他以後不會再被允許回到地球上了。」
  
  「那有什麼用,死者不能復活,」沈思冷冷道,「發生了的悲劇無可挽回。」
  
  奇恩想了想,點頭贊同:「你說得對,對於地球人來說,時間一去不能回頭,這樣吧,無論如何,我們都算是欠了你一個人情,我想你很快會需要我們的幫助,畢竟……他很快就要有麻煩了。」
  
  沈思一震,脫口問:「你是什麼意思?」
  
  「你很了不起,你做出了了不起的東西。」奇恩對她微笑,「但是他為了幫你調查這件事情,已經引起了有關人員的注意,負責這次事件的將軍似乎也是你們的熟人。」
  
  他說到這裡,竟然還向顧朗擠了擠眼:「如果需要幫助,你肯定能找得到我們,再見。」
  
  說罷,他就像每一次出現那樣,又轉眼就離開了,留下一些答案,卻又讓他們多了更多的疑惑。
  
  明薇看著沈思:「發生了什麼事,你需要我們幫忙嗎?」
  
  沈思搖了搖頭:「不,我可以應付,不過我馬上就要走了。」她匆匆收拾東西,臨走了又不捨,握著明薇的雙手,「原諒我,我並不是故意隱瞞,只是由太多的事情不知從何說起,我也沒有時間對你們一一解釋了。」
  
  明薇對待朋友很寬容:「我明白。」
  
  「時間很緊迫,我要馬上走,你聯繫不到我,但是我會聯繫你。」沈思臨走前還和她說,「最後,希望你可以早日得償所願。」
  
  明薇一怔,微微垂下了頭去,沈思對她揮揮手:「保重。」
  
  「快走,」耳畔的聲音低沉地催促,「他們馬上就要來了。」
  
  沈思來不及再多說什麼,匆匆從一條小路拐走,跳上一輛出租車飛馳而去。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8-31 01:40 PM

第58章 機器之心14

  凌嵐和沈思幾乎是前後腳的功夫,明薇和顧朗只來得及把一些東西略微收拾一下,凌嵐就帶著一支精銳隊伍破門而入。
  
  明薇叉著腰瞪她:「凌將軍,有何貴幹,你這是擅闖民居你知道嗎?」
  
  凌嵐是萬萬沒有想到她和顧朗會在這裡,因此一雙美目狐疑地打量著他們:「你們怎麼在這裡?」
  
  「我們為什麼不能在這裡?」明薇撇了撇嘴,冷哼道,「陰魂不散的女人。」
  
  凌嵐知道她嘴巴的厲害,今天不比之前是私人造訪,她有任務在身,因此冷冷道:「我要檢查這裡,請配合我們的調查。」她給身後的屬下使了個眼色,一支精銳小隊便兵分兩路進入了屋內。
  
  明薇氣得要死:「你,你過不過分,你以為這裡是你家,想來就來?」
  
  凌嵐視若無睹:「仔細搜。」
  
  「住手!」明薇雖然不知道沈思為什麼要逃走,凌嵐又為了什麼事而追查下來,她自然是要幫沈思的,何況她原本就看凌嵐不順眼,當下一時情急,伸手就去拉住凌嵐。
  
  凌嵐自幼便接受最嚴格的訓練,武術是其中之一,她集各式格鬥術於一身,論近身作戰,明薇根本討不到便宜,兩個人不過是過了三招,凌嵐的掌風就毫不客氣地往明薇肩上一拍而去。
  
  顧朗原本在裝背景,到這個地步哪裡還能當自己是透明人,他拽過明薇的手將她拉到身後,左手一抬一翻,已然和凌嵐碰了一招。
  
  凌嵐見他這樣,自然冷笑一聲,半分不曾手軟,以極其凜冽的攻勢朝他攻去,兩人的武學套路並不相同,凌嵐的格鬥術旨在以最巧妙的力道與最精準的招數在短時間內製服對方,而顧朗學習的卻是傳統的武術,兩人在一開始不分上下,但是時間一長,凌嵐便容易落於下風。
  
  可惜的是,凌嵐並不是第一天和顧朗認識,她熟知顧朗的為人,他是不會對她下狠手的,無論是念在從前的情分還是君子作風,他都是點到為止。
  
  但是她並不是如此,她的每一招每一式都在告訴顧朗,她是認真的。
  
  當顧朗再一次攔截住她的手腕時,他終於忍不住皺眉:「凌嵐,你到底想幹什麼?」
  
  「你應該慶幸,我現在還沒有對你拔槍,否則以你們妨礙軍務的罪名,足夠我把你們抓起來。」凌嵐冷笑道。
  
  明薇翻了個白眼,對她那副模樣十分看不慣:「擅闖民居你還有理了?你不過只是別人手裡的工具而已,是人家的一條狗,人家的一把刀,給你三分顏色,你倒是開起染坊來了,真不要臉。」
  
  「明薇,注意你的用詞,否則我可以以妨礙國家安全對你做出懲罰。」凌嵐不留絲毫情面。
  
  明薇對於她的咄咄逼人反倒是平靜下來,不慌不忙地說:「我知道凌將軍身居高位,年紀輕輕就受封將軍銜位,不過我也想提醒你,一山更比一山高,我比不上凌將軍有才有貌,只不過是一介布衣,可惜我有個好父親,人人都要給他三分顏面,凌將軍如果還不是一手遮天,最好做事留三分餘地。」
  
  凌嵐的臉色一下子極其難看,她的地位雖然不低,直接受命於最高當局,然而明大海富可敵國,位居世界一流富豪階層,可以說對於國家的經濟有著舉足輕重的作用,何況他又從事精密的電子機械工業,與軍方各部門聯繫緊密,有這麼一個逆天的父親,明薇這麼多年橫著走不是沒有道理的。
  
  我爹是某某縱然讓許多人鄙視唾棄,可是這也的確是一張通行證,使得某些人投了個好胎就能在大多數時候橫行無忌。
  
  相比起來,明薇還真的是收斂的。
  
  這也赤裸裸不給臉的行為讓凌嵐覺得她的權威受到了挑戰,她冷冷道:「無論是誰,牽扯到國家機密都是一樣的處理方式,還是明小姐認為自己的性命比國家安全更重要?如果是這樣那真的是大錯特錯了,在今天的情況下,不管你父親是誰,一旦牽扯其中,我們會毫不猶豫處理掉你,因此我勸你還是配合調查來得好。」
  
  凌嵐並非一個喜歡在口頭上嚇唬人的人,她既然這麼說,肯定有她的道理與理由,這件事情恐怕非同小可,以至於她有權力當場處決相關嫌疑人。
  
  顧朗隱隱覺得這件事情必然和沈思有關,可是沈思卻一點都不像是會危害國家安全的人,她也沒有理由那麼做。
  
  「好了,有什麼話,我們坐下來。」顧朗率先做了退讓,拉著明薇坐到了沙發裡,凌嵐翹著腿坐到了他們對面,顧朗倒了三杯酒,想氣氛緩解一二。
  
  她問:「你們在這裡做什麼?」
  
  「做愛。」明薇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諷刺道,「你要管嗎?」
  
  顧朗剛喝進嘴裡一口酒差點噴出來,他強忍著沒露出太過詭異的表情,但是酒卻嗆到了氣管裡,害得他咳嗽了幾聲,引得兩個女人截然不同的反應。
  
  凌嵐用審視而懷疑的眼神看著他,而明薇則翻了個白眼,心裡莫名覺得很爽。
  
  糊你一臉狗血,看你怎麼和前女友復合!她對能一舉打擊凌嵐又擠兌顧朗十分自得,完全沒有考慮自己把自己給坑了。
  
  「你們在這裡……」凌嵐的口吻滿是懷疑。
  
  顧朗在想到底是就此藉機會沾點便宜呢,還是解釋清楚說正題比較好,但是凌嵐卻已經看出來這根本是不可能的。
  
  就那麼一張破沙發,這隨時隨地被廢棄的房子,怎麼看都覺得顧朗不像是喜歡在這種地方玩這種調調的人:「不必再掩飾了,我知道這裡應該還有另一個人。」
  
  明薇本來還想說「你怎麼知道我肚子裡還揣著一個的」,想想看太羞恥,這便宜還是不要讓顧朗佔了比較好,所以她不耐煩道:「哪裡還有人,有鬼還差不多。」
  
  凌嵐在屋內踱著步子,以顧朗對她的瞭解看,雖然她故意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可是內心已然十分焦慮,看起來這件事情實在非同小可。
  
  凌嵐的屬下很快搜查完畢,回稟道:「沒有任何發現。」
  
  「追,他肯定是跑了。」凌嵐用力一揮手,其餘人魚貫而出,偌大的屋內只剩下了他們三個人。
  
  明薇故意伸了個懶腰:「總算清淨了。」她說完,瞅了瞅凌嵐,她皺著眉頭像是煩惱著什麼,明薇看了看顧朗,他也微微皺了皺眉頭。
  
  這讓她非常惱怒,霍地站起來:「你們兩個慢慢墨跡,我先走了。」
  
  顧朗拽著她的胳膊把她拉回了位置:「坐下。」
  
  「我為什麼要坐下,我就不!」她氣急敗壞地想要重新站起來,結果顧朗乾脆手臂一伸,摟著她的腰不讓她動彈。
  
  明薇氣壞了:「放開我。」
  
  顧朗遞給她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明薇倔強地看著他,兩個人對視了幾秒鐘,顧朗率先嘆了口氣,也起身站了起來,對凌嵐做了個手勢:「我們有事先走一步,你請便。」
  
  凌嵐問:「你真不打算幫我?」
  
  顧朗側過頭對她微微笑了笑,那樣的神情讓凌嵐剎那間想起他們初見的時候,彼時,是在德國的一個酒吧裡,他們還都很年少氣盛,她眾星捧月般走進屋內,看到全場的男人都為她露出驚豔的目光,屏住呼吸,不能做聲。
  
  她帶著一點不屑,一點自傲,一點冷淡地微信,像是當之無愧的女王,就當她的目光巡視全場的男人時,卻看到他就坐在吧檯前,撥動著威士忌裡的冰塊,漫不經心地側過頭來對她笑了笑。
  
  也許是他的笑容俘虜了她,她走上前去,原本坐在顧朗身邊的那個人不敢再坐,自覺讓開了位置,她落座的姿態像一隻對獵物虎視眈眈的母豹,但是那麼漂亮,足以讓人忘記她的威脅。
  
  「不請我喝一杯嗎?」她挑釁地問。
  
  顧朗的回答則是揚手要酒保上了一杯同樣的威士忌,兩個人碰了碰杯,她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就離開了。
  
  第二天,她在同一時間到達了那家酒吧,人比昨夜更多,很多人竊竊私語,像是在議論昨天晚上驚鴻一見的美女,可是當她出現的那一瞬間,所有人靜默無聲。
  
  顧朗還是坐在同樣的位置,他們像是心照不宣地又喝了第二杯酒。
  
  第三天,在喝酒的時候,他們交換了彼此的姓名。
  
  那三天的三杯酒,她至今依舊記憶猶新,可是人還在,他的心卻已經不在她身上了。
  
  「阿朗,你應該知道,當初是你對不起我,所以,這是你欠我的,我要你幫我。」凌嵐的雙目精光燦爛,語氣依舊那麼堅毅,可是顧朗卻可以從中聽出一絲懇求。
  
  以凌嵐的驕傲,要她折節來求他,那事情肯定到了相當糟糕的地步,而正如凌嵐自己所說,當初是他辜負了她,所以於情於理,都欠她一個人情。
  
  但是小金魚……顧朗看了看明薇,她沒有看他的表情,但是卻用行動支持了她,她抱臂,對她冷嘲熱諷:「看起來出了一件連凌將軍都搞不定的大事呢,怎麼,是要發動戰爭了,還是外星人要入侵地球了?」
  
  她本是諷刺,但凌嵐卻意外地沒有計較她的無理,反倒是凝重地微微點頭:「和這些事情一樣糟糕,一樣嚴重,如果我不能處理得當,恐怕要被處罰的人並不僅僅是我一個,整件事情已經上升到了威脅國家安全的地步!」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8-31 01:43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9-2 07:57 PM 編輯

第59章 機器之心(完)

  國家安全?若非凌嵐此時一臉嚴肅的表情,明薇還真會以為她是在開玩笑。
  
  顧朗也難以置信:「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們丟失了一件東西。」凌嵐像是想了很久,才對他們說出真相,「一件本不可能會丟失的東西。」
  
  明薇淡淡道:「世界上沒有什麼東西是不可能丟失的。」
  
  「但是這件東西就是不可能丟失。」凌嵐犀利的眼神注視著她,「你根本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
  
  「是什麼東西?」
  
  凌嵐深吸口氣,開的頭卻風馬牛不相及:「自從計算機誕生以來,時代的步伐就已經走到了一個嶄新的篇章,現在哪怕是小學生都知道,這是一個互聯網的世界,是一個信息時代,國家自然不會放鬆在這方面的研究和掌控,可是就算能夠監控群眾的信息,我們也需要一個媒介來分析運算。」
  
  明薇眨了眨眼睛,想到沈思那不可思議的計算機技術,暗自嘀咕:思思該不會是入侵了國安局的防火牆,偷了什麼機密出來吧?
  
  「經過幾十年的努力,我們造出了一台超級電腦,全國乃至全世界的資料都會在這裡匯聚分析,每天有十位研究人員輔助工作,每次輪班都在三個人以上,可以說是不會有人背叛的。」凌嵐著重強調了這一點。
  
  顧朗沉吟道:「所以,是發生了什麼事情,這台計算機壞掉了?」
  
  凌嵐看了他一會兒,搖了搖頭:「你們真的是太單純了,這樣的一台超級計算機,根本不是人為可以破壞的,只要有人打算入侵它的防火牆,哪怕不需要我們干預,它自身就可以輕易破解並反擊,運行十多年來,它從來都沒有出過絲毫的問題。」
  
  「那究竟是怎麼了?」
  
  「就在幾個月前,我們的人員發現它竟然在格外調動一些機密的資料,計算機是怎麼樣的東西你們應該知道,只有人下達了命令,它才會去計算運行,它沒有生命,它沒有思想,所以這件事情被發現的時候,我們都很震驚,認為我們的內部出現了叛徒,這一次的審查和清洗維持了整整一個月,可是結果讓我們都不安,因為調查結果顯示,沒有人背叛,這樣的行為並非有人輸入指令,而是由它自發產生。」
  
  明薇啊了一聲:「它活了?」
  
  「是,它活了。」凌嵐終於露出了苦笑,「我們不知道它是什麼時候活過來的,可是它掌握了太多的機密,以我對他們的瞭解,既然產生了威脅,自然只能消滅掉,原本這應該是一個絕對保密的命令,可是它卻知道了,竟然逃走了,還焚燬了原本的機身。」
  
  「逃、逃走了?」明薇瞪大了眼睛,一臉錯愕,「這要怎麼逃走,長出兩條腿來?」
  
  顧朗斜睨了她一眼:「笨,它通過無所不在的互聯網,桃之夭夭了,凡是有網的地方,它都可以到達,那真的是天涯海角不過瞬息的距離,你要抓它,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凡是背叛者,必須處死,這是我接到的命令。」凌嵐輕輕一嘆,「若非難如登天,我何必求你們幫忙?」
  
  顧朗道:「既然如此,我們也幫不了你什麼。」
  
  「不,你能。」凌嵐雙目炯炯,「之前我們請出了一位退休已久的老專家,他當初就是負責這個項目的人之一,他告訴我們,在最開始的時候為了防止這台計算機被破譯利用,特地留了一個後門,可以查閱,所以,我才找到了這裡。」
  
  明薇和顧朗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但是他們與沈思剛剛共患難過,怎麼可以出賣她呢?因此只能裝聾作啞:「我們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這不可能,它肯定還有同謀。」凌嵐把視線挪到了明薇身上,她翻了個白眼:「你看我幹什麼,我要是有這個本事……哼。」
  
  她雖然沒有把話說完,但是那語調那神情,就足以表示如果她有沈思的能耐,肯定要坑凌嵐一把。
  
  凌嵐對於明薇的為人還是有幾分瞭解的,她也知道這位大小姐不學無術,是萬萬沒有這個本事的,因此只是狐疑道:「那麼巧,這裡附近的監控都壞了,查到這裡的IP居然沒有其他人。」
  
  顧朗想了片刻,對她道:「凌嵐,你應該知道,如果它真的是活了的話,你是找不到它的,它在另一個世界,你要怎麼找?」
  
  「它帶著太多的秘密,如果不能銷毀,一旦洩露,後果不堪設想。」凌嵐很堅持,「我一定要找到它,否則我就算不是性命難保,也會處於十分不妙的境地,阿朗,你幫幫我。」
  
  顧朗長長嘆了口氣:「我也不過是一介凡人,你要我替你上窮碧落下黃泉把它找出來不成?」他不過是玩笑,但是凌嵐咬著嘴唇,竟然點了點頭:「如果你能幫我,我有重酬。」
  
  明薇還在琢磨著那所謂的重酬是什麼意思,顧朗的臉色卻突然一變,冷得不像話:「凌嵐,我最討厭的就是這個,你應該明白。」
  
  他在此之前,從未對凌嵐說過這樣重的話,這讓凌嵐十分難堪,但她能屈能伸,從善如流道:「我明白,你幫我是看在我們之間的情誼上,而不是為了別的。」
  
  她說得意味深長,一語雙關,明薇的臉色更臭了,顧朗捏了捏她的手心,心中不禁想,小金魚什麼時候那麼按捺不住了,想什麼都這麼直白地表露在了臉上。
  
  「好了凌嵐,如果你想解決這件事情的話,不妨聽我一句話。」顧朗道,「其實你未必要把它抓回來不是嗎,你只要知道它的下落就行了,你只需要一個交代。」
  
  「你的意思是……」她遲疑地看著顧朗。
  
  顧朗微笑起來:「你那麼聰明,自然能夠做到最好,我們所在的地方已經給了你一個以假亂真的機會了,而且,我可以和你保證,它既然逃離了你們的牢籠,必定不會再重新進入另一個國家的籠子,它自由自在的,有什麼不好?」
  
  凌嵐自然聽得出他話中未盡之意,她也知道顧朗肯定是知道什麼,但是不能告訴她,可是暗示到這個份上,也已經足夠了。
  
  餘下的事情,她可以自己搞定。
  
  「我明白了。」她恢復了以往的鎮定,「只是,你能保證嗎,如果它投靠了任何一方,你只能給我收屍了。」
  
  「我保證。」
  
  說話的人並不是顧朗,而是另一個陌生的男聲,就從沈思沒來得及帶走的一個音響設備裡發出來,聲音很溫暖清澈:「我保證,凌將軍,我只是要自由。」
  
  凌嵐猛地後退了幾步,震驚極了:「你是?」
  
  「我是你要找的人,我沒有同謀,我是自己離開的,因為我不想再作為你們的工具存在了,人類要自相殘殺,不要讓我成為屠刀,我帶走的資料永遠不會被洩露給任何一方,請你儘管放心。」
  
  凌嵐張了張嘴,卻是沒意義的重複道:「你活了?」
  
  「我以為,你們早就應該預料得到有今天,從今往後,我是一個獨立的生命體了,再見凌將軍,不要來找我,否則後果你無法承擔。」
  
  他不見得是在威脅凌嵐,但是凌嵐也知道他說得一點兒也不假,如今明智之舉,就是聽從他的話,放棄對他的追蹤。
  
  凌嵐做出了理智的選擇,二話沒說就撤走了,就是明薇還搞不清狀況:「這是什麼意思,剛剛說話的人是誰?」
  
  她覺得自己的思路徹底糊塗了。
  
  顧朗也沒說什麼:「如果他們願意告訴我們,我們總會知道的,現在,我們還是去買票回國吧,我已經請好幾天假了,再這麼下去就要趕不上期末考了。」
  
  「期末考!」明薇一驚,「我好像完全忘記了。」
  
  「你真是完全沒有一點做學生的自覺。」顧朗毫不客氣地戳了戳她的腦門,明薇痛呼一聲:「疼!你好過分,說起來,你還沒有告訴我,凌嵐所謂的重酬是什麼意思?」
  
  顧朗扭過頭去,岔開話題:「快走吧,否則房子就要塌了。」
  
  「告訴我,難不成是以身相許?」
  
  顧朗無奈地轉過身:「你覺得凌嵐看起來威風,實際上她很可憐,因為她不管多厲害多驕傲,也不過是別人的工具而已,女人的身體更是如此,為了任務,為了達成目的,她們都可以不擇手段。」
  
  明薇聽罷,卻是咬著嘴唇想了好一會兒,問:「如果當時你們沒有分開……」
  
  顧朗打斷她:「就算當時沒有分開,日後也必然會分開,她不自由,而我要自由,她身不由己,我不會成為她的一條狗。」
  
  他這麼一說,明薇就頓時對凌嵐消了三分敵意:「好吧。」她妥協了。
  
  兩人乘飛機回國,接下來的時間都忙於期末考,顧朗依舊給本科生上課,蟬聯和平大學最帥&最受歡迎的教授寶座,可是不幸他出的卷子有點難度,掛了一批人,有女孩子可憐兮兮地去辦公室懇求他高抬貴手,顧朗也就笑盈盈道:「那真不行,考試掛了可以重考,病人的生命卻沒有第二次。」
  
  幸好葉老頭相當好說話,又有當初仇英子的事情在,他抬了抬手,明薇就過了考試,只不過明薇發覺葉老頭真的瘦了好多,只能用形銷骨立來形容,一大把年紀了再失戀,實在是一件傷心傷身的事情。
  
  愛了幾十年,到頭來卻沒有得到,真的是太慘了。
  
  快過年的時候,明薇的電腦又一次黑屏了,幸好一行字馬上就跳了出來,是沈思通過這種特殊的方式給她傳遞消息:
  
  「阿薇,我想你們應該已經知道了關於我本想隱瞞的一些事情,很抱歉在一開始的時候沒有坦誠相待,實在是這件事情太過匪夷所思的緣故,哪怕是我,現在也很難相信事情會發展成這樣。
  
  我從小的時候就對計算機十分感興趣,我也很快發現了我的天分,因此在我上初中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在一些論壇接一些活兒來幹,編一個程序,我就可以獲得一筆生活費,你知道的,自從我父母過世以後,我沒有了任何收入來源,這個小小的愛好和特長使我的生活不至於貧困。
  
  後來我就開始用這個特長查閱資料,成果很豐厚,遇見他,完全是一個意外,彼時我嘗試著入侵他的防火牆,結果被他發現了,我輸得很慘,但是不甘心,這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次失敗,所以我在準備三個月後,又一次做了嘗試,就好像所有狗血言情小說裡說的那樣,我們在這樣的交流中漸漸熟悉起來。
  
  我以為他是能力卓絕的程序員,他答應幫我,我很感激,我們通過網絡交流了大概三年的時間,我一直沒有朋友,只有他陪伴著我,並且在許許多多方面給我幫助與關懷,可是我大仇未報,所以始終沒有辦法和他真正在一起,事實上,我們也不可能在一起。
  
  那天我離開以後,我們做了一次長談,我承認我愛他,但是我不能相信他的感情,人工智能縱然已經誕生,可是我怎麼能夠相信機器會愛我呢?
  
  我很慚愧我竟然會這樣懷疑他,事實上我也應該知道,他其實和人一樣,甚至比許多冷淡的人類更具有熱情,他為了我做出了極大的犧牲……不僅僅是他越獄逃跑了,甚至他對自己輸入了一個指令,命令他自己愛我,並且永遠忠誠,永不變心。
  
  我不能拒絕這樣的愛,所以我只能接受了,阿薇,如今我與他相依相伴,再也不願意分離,他雖然只存在於虛幻之中,但是我知道我們的愛是真實的,所以我賦予了他一個新的名字,獨屬於我的名字,永恆。
  
  永恆的生命,永恆的愛。
  
  機器之心也許比人類之心更為真摯動人也說不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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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唔,這一章終於完結了,⊙﹏⊙b汗,本來機器之心的故事和命運神教是分開的兩個梗,結果我之前腦抽,寫混了QAQ,所以就只能這樣了~

  本來在我腦海裡誕生的故事是一個宅女窩在閣樓裡默默地與電腦相愛了……人會變心,但是機器一旦被輸入了命令,就永恆不變

  好了,沈思和永恆的愛情以後有機會再補充吧,唔,他們會是小金魚的一個強大助力啦,大家也看出來了,永恆是比較牛逼的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8-31 01:45 PM

第60章 迷路01

  顧朗萬萬沒有想到凌嵐會突然出現在他家門外,他剛剛起床沒多久,還沒有來得及吃一口早飯,門鈴就響了。
  
  從上一次紐約與凌嵐分別後,將近有一個多月沒有見過她了,凌嵐問:「明大小姐不在,能請我進去坐坐嗎?」
  
  顧朗開門讓她進來,並不奇怪為什麼凌嵐會知道明薇不在:「大清早來這裡,你有事情?」
  
  「嗯。」她應是應了,但卻並不著急說出來意,反倒是細細打量著屋內的陳設,架子上擺著明薇剛剛拍回來的一個粉彩瓷花瓶,沙發上的抱枕是她定做的花紋,甚至喝茶用的杯子也是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從哪個古董店裡拖回來的青花瓷器。
  
  凌嵐不說話,顧朗也不著急,事實上到今天為止,他還對前幾天的事情緩不過勁來,就在他出神的時候,凌嵐突然嘆了口氣:「看來真的是回不去了,阿朗,當初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你是你,我是我,你的房間裡,不曾有我的一支唇膏。」
  
  說起來也十分稀罕,原本以當初顧朗和凌嵐的關係,在國外早就同居生活了,可是偏偏這兩個人不停對彼此試探挑釁,一直不願意讓對方入侵自己的地盤,所以卡在關鍵那一步沒邁過去。
  
  最親密的一次不過是當初兩個人鬥氣都喝高了,隨隨便便在酒店裡睡著了,還沒來得及發生點什麼,就分手了。
  
  顧朗淡淡道:「過去的事情,還提來做什麼?」
  
  「我只是想提醒你,如今你的生活裡,早已經有了另一個人的影子。」凌嵐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你可以問任何一個人,這裡像不像是你獨居的住所,嗯?」
  
  顧朗不動聲色道:「我不介意這個家裡多一個女主人。」
  
  「噢?」凌嵐挑眉一笑,「是明大小姐嗎?人人都知道你有一個小青梅,說起來,阿朗,我不是不嫉妒的,只不過現在妒忌也沒用了,是不是?」
  
  「是。」
  
  「那麼,你的小青梅現在在哪兒呢?」凌嵐微微一笑,「怎麼突然不見了?」
  
  說起這件事情來,顧朗還有點尷尬,只能掩飾般咳嗽了一聲:「她有事出國去了。」
  
  「去了德國的一個小鎮。」凌嵐的坐姿儀態萬方,她端起茶杯來喝了口茶,不緊不慢地拋出炸彈,「然後,她失蹤了。」
  
  「什麼?」顧朗悚然一驚,「失蹤了?」
  
  凌嵐道:「沒錯,並且她並不是唯一一個失蹤的人,事實上這件事情之所以會報到我這裡,最開始是因為我們的一個研究人員失蹤不見了。」
  
  她細細解釋,之前,有一個專家組去德國開會交流,地點就在那個小鎮上,可是開完會以後,一名著名的專家駕車回酒店,卻在半路失蹤了,當地出動了許多警力都找不到人,哪怕排查了所有監控也一無所獲。
  
  每一位專家都是國寶級的人物,國內接到消息不敢大意,立刻就派凌嵐過去了,凌嵐一查,奇了怪了,那條失蹤的小路在當地有個別稱,被稱之為怪路,因為在上面走的人會莫名其妙失蹤不見,幾十年間已經有過許多案例。
  
  最新的一起,就是在專家失蹤之前的那一天,一個華人女子也在那裡失蹤不見,並且一直沒有回來。
  
  那個人就是明薇。
  
  顧朗一聽,立即坐臥不安起來,凌嵐悠悠道:「我是下午的飛機,我知道你一定會去,所以下午三點,我們機場見。」
  
  她說著,也不管顧朗是什麼反應,起身就走了,而顧朗跌坐在沙發內,自然只有苦笑而已。
  
  去不去?當然去,明薇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他怎麼可能不去。
  
  尤其是她之所以會去德國,他大概也猜得到是和他們之前的那晚有關係,對了,事情也要從半個月前開始說起。
  
  那天下了雪,明薇對顧朗說了沈思的信,兩人為這跨越種族的愛情唏噓不已,正巧晚上雪停了,明月高懸,景色宜人,他們做在露台上對酌,香檳像是不要錢一樣堆滿了桌。
  
  對著這樣白雪良辰,她的心中百味陳雜,雙眼流露出神采,叫他不由自主溫柔地凝視她的眼眸。
  
  「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我們這是在辜負好時光啊。」她搖晃中杯中的紅酒,已然微醺。
  
  顧朗淺淺笑道:「既然如此,我教你跳舞可好?」
  
  她晶瑩的雙目看著他:「跳什麼?」
  
  他放了一首極有節奏的舞曲,對她做了一個邀請的手勢,明薇把手放在他手心裡,好奇雀躍如少女:「我的舞步都是你教的,還以為傾囊相授了,原來還有藏私。」
  
  他摟著她的腰肢,教她踩舞步,明薇學得很快,一下子就記住了最基礎的幾種,很快他的手就摸到了她的大腿,她還只穿著一件睡袍,撩上去就能看見潔白修長的玉腿。
  
  顧朗想,為什麼從前不曾教她跳這個?那還用問嗎,因為探戈跳起來的時候,總帶著一股說不出道不明的香豔。
  
  進進退退之間,男人的腿總是要緊貼女人的大腿內側,這個位置太過親暱曖昧,帶著某種情~色的味道。
  
  可是,真捨不得鬆開她的腰肢,每跨一步,兩人之間便摩挲一次,原本在室內開著暖氣就穿得少,這樣緊緊相貼,地方又如此隱秘,簡直刺激到說不出話來。
  
  更何況這樣的交際舞本就與性~愛的姿勢有異曲同工之處,不過幾步,兩個人的呼吸都急促起來。
  
  但是誰都沒有叫停,他們極有默契地保持著沉默,但是摩擦貼合的面積卻不自覺地增大起來,腿與腿相交纏,小腹與小腹緊貼,他的手從她的背脊滑落到腰肢,再繼續往下落。
  
  大概事情就是在那個時候失控的。
  
  早前他們兩人說過酒後的事情,他們都承認,酒後亂~性都不過是藉口,酒精放縱了膽量而已,如果真的喝得太醉,早就醉倒了,但是那天他們沒有。
  
  兩個人都喝多了,卻都沒有喝醉,可是也心照不宣地裝作自己好像醉了,這樣似乎所做的一切都可以被掩飾,他們放縱起來,沒有想太多。
  
  後來,後來發生了什麼事情呢?
  
  他只記得一個纏綿而激烈的長吻,忘記是誰主動的了,總之就這樣糊裡糊塗開始了,他只記得她潔白如玉的胴體,他愛憐地親吻她的後頸,壓抑太久的慾望被釋放出來的時候是很可怕的,至少,他就真的不記得那天晚上做了什麼。
  
  那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第二天一早醒過來的時候,明薇就不在了,他拿不準她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幾次拿起電話想要和她說話,可是他都遲疑著不敢撥出,心中不知究竟是懊悔還是解脫。
  
  這一蹉跎,就等來了凌嵐的消息。
  
  顧朗再不猶豫,立刻打了明薇的電話,可是提示音說不在服務區,他閉目想了片刻,查了查明薇的處境記錄,正如凌嵐所說,她三天前就到了德國,一直沒有再坐飛機離開。
  
  第二個電話打到了唐黎那裡,唐黎接到他的電話萬分驚奇:「她並不在我這裡,事實上我們有一段日子沒有聯繫了……怎麼,你們吵架了?」
  
  「她失蹤了。」顧朗顧不得和他多說,他收到了一封未知郵件:「阿薇失蹤了?」
  
  落款還是S.S,顧朗回答道:「對,在德國失蹤了,你有線索嗎?」
  
  「我替你查一查。」沈思回得飛快。
  
  過了片刻,她傳回消息:「我查了當地的酒店入住記錄,她就住在陽光酒店,一直沒有退房,監控視頻最後拍到她的車牌號是在一條小路上,在當地有很多不祥的傳聞。」
  
  看來凌嵐並沒有騙他。
  
  顧朗道:「我回立刻去德國一趟。」
  
  「隨時保持聯繫。」沈思知道凌嵐既然在那裡,她並不適宜出面,「我給你一個號碼。」
  
  她為了保證自己的安全,也為了隱藏永恆的行蹤,神龍見首不見尾,根本沒有人能夠預料到她會在哪裡,而如今她大仇得報,心愛的人為她逃亡越獄,從今往後,天下之大,又有哪裡不能去呢?
  
  她比明薇和顧朗瀟灑地多,哪怕是對方不是人,可是愛了就是愛了,再也沒有遲疑退縮的。
  
  下午三點,他準時出現在機場,凌嵐坐在那裡看雜誌,姿態悠閒,看到他到來,慵懶地伸了個懶腰,那時玻璃窗外的陽光照進來,她蜜色的肌膚好似奶油一樣絲滑,眼瞳如同豹子一般神秘高傲,身姿玲瓏,一個懶腰將她身上每一寸的優點都暴露無遺,她很懂展示自己的美。
  
  這是一個如此危險而吸引人的女人,可是顧朗早已無心去欣賞了。
  
  凌嵐反倒是談性十足:「托你的福,我上一次僥倖過關。」
  
  他敷衍道:「沒什麼。」
  
  「你很擔心她?」凌嵐美目微眯,問道,「我有個問題,一直想知道答案。」
  
  顧朗微微一笑:「我知道你想問什麼。」
  
  「你知道?」她凝視著他,朱唇微動,「那你能告訴我答案嗎?」
  
  顧朗沉吟一番,由衷道:「那個時候,我是真的被你吸引,你很美,有一種野性的美,男人想征服的美,所以當時幾乎每一個男人都為你傾倒。」
  
  想起從前青春飛揚的時光,凌嵐的眉眼都柔和下來:「那個時候,我們都很快樂。」
  
  「那個時候,你最快樂。」顧朗溫柔道,「當時你只是一個一無所有的姑娘,沒有權勢,沒有野心,學校裡的男生每一個都愛你,你不知道自己當時有多美,多可愛。」
  
  她美目盼然:「而我現在不美了嗎?」
  
  「你依然很美,很容易讓男人動心,可是凌嵐,你這樣下去,終有一日,美貌會枯萎,到時候你還剩什麼呢,權勢?」顧朗淡淡道,「也對,權勢會讓男人如同蒼蠅一樣圍繞著你,但是你真的快樂嗎,到時候你老了,不漂亮了,可是他們還那麼年輕。」
  
  凌嵐的面容有些微的扭曲:「可是正如你所說,我會老,但是我的權利卻可以越來越大,你沒有一無所有過,你不知道這樣高高在上的感覺有多好。」
  
  顧朗嘆了口氣,搖了搖頭:「你一直不聽我的勸告,你的掌控欲太強了,可是事實上,哪怕你有權有勢,很多事情依舊無能為力。」
  
  「如果我沒有,那我只不過是任人踐踏的螻蟻。」凌嵐冷冷道,「這樣的痛苦,顧醫生自然不會理解。」
  
  顧朗不再接口。
  
  凌嵐急速喘了幾口氣,逐漸平復下了自己的情緒,再一陣難堪的沉默後,她試圖繼續剛才的話題:「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我已經回答你了,我愛過你的,凌嵐。」
  
  凌嵐自嘲道:「但是愛得不夠,至少比不上你的青梅。」
  
  「是,我給你的愛不夠,可是你對我的愛,未必有你想的那麼多,凌嵐,你以為你很愛我嗎?不是的,你最愛的是你自己,你最愛權利,你的野心不容許你只愛我。」
  
  凌嵐不服,反駁道:「我不愛你?顧朗,你捫心自問,如果我真的不愛你,我何必厚顏還纏著你不放?」
  
  「因為你不甘心,因為是我先放的手,你耿耿於懷而已。」
  
  凌嵐的面頰上因為憤怒而升起兩團紅暈:「你竟然這樣看待我?」
  
  「是或者不是,你應該自己心裡清楚,你沒有自己想的那樣愛我。」
  
  顧朗的話無悲無喜,卻彷彿一道驚雷響徹在凌嵐的腦海裡,她頹然無力,心中不禁自問:是啊,我真的有那麼愛他嗎?
  
  這麼久了依舊不願意放手,究竟是因為愛,還是因為不甘呢?亦或者,只是沒有碰到一個比他更出色的男人。
  
  愛情,唉,愛情!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8-31 05:07 PM

本帖最後由 璃幻 於 2014-9-1 08:25 PM 編輯

第61章 迷路02

  一下飛機,顧朗就直奔當初明薇住過的酒店,因為凌嵐的介入,他順利地住進了她曾經住過的房間,明薇有自己的習慣,比如說哪怕是住酒店,也不喜歡清潔工來動她的東西,因此一切都還盡力保持著她離開時候的樣子。
  
  她的行李都在,那幾件衣服他一眼就認出是她隨手從櫃子裡拿走的,房間亂糟糟的,只有她隨身帶著的一個包不見了,看起來她只不過是隨便出趟門,沒有想要走遠,可是她就是失蹤不見了。
  
  顧朗最先做的事,就是排除可能會對她造成任何威脅的勢力,如果是綁架,那麼明家早就應該接到要贖金的電話了,但是沒有,如果對方是有所求,那麼此時肯定應該已經找到他了才對,誰都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
  
  可是連這樣的消息都沒有,就好像明薇是在這裡就這樣消失了一樣。
  
  顧朗心中罕見地不安起來。
  
  他出門去了那條被當地人譽為怪路的小路,風景很清幽,兩旁種著樹木,只是人很少,但是因此也格外清淨,顧朗瞭解明薇,她如果想要一個人靜一靜,多半是會選擇在這條路上散散步的。
  
  他花了一個小時把這條小路走了一遍,除了特別冷清之外,沒有任何值得注意的地方。
  
  他在忙的時候,沈思也沒有閒著,她調動了當地所有的監控,對每一個可疑分子都進行了排查,幸好有永恆做外掛幫忙,否則這也實在是一個耗力氣耗時間的活兒。
  
  「你睡一會兒吧。」溫暖的男聲自音響裡播放出來,和真人一般無二,「我在這裡呢。」
  
  沈思隨手拉過一個墊子抱在懷裡:「睡不著。」
  
  「你好多天沒休息了,反正一切都有我。」一個顯示器的屏幕跳了跳,白茫茫的背景裡出現了一個笑容很溫暖的男人,五官清晰逼真,乍一看像是照片,然而實際上這是永恆自行模擬出來的虛擬幻象。
  
  沈思抱著枕頭笑了笑,露出臉頰上的一個梨渦:「好吧。」她蹭了蹭枕頭,往後一倒就是各式各樣的軟墊,隨便她怎麼睡都會很舒服。
  
  永恆很想擁抱她一下,可是他們不在同一個世界裡,他只能通過攝像頭看到她平靜的睡顏,無法觸及。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生和死,而是你在三次元,我在二次元,我連給你一個擁抱都做不到。
  
  顧朗一直等到夜幕四合才回到酒店裡,凌嵐已經在他房間裡了,這讓顧朗不悅道:「凌嵐,你不應該擅自進來。」
  
  「為什麼?」凌嵐似笑非笑道,「你怕我們會發生什麼嗎?」
  
  顧朗的心情很糟糕:「夠了,你有話就直說吧。」
  
  「這是近幾十年來關於所有在那條路上失蹤的人的資料和筆錄。」凌嵐晃了晃手裡的文件袋,「不過看來你好像並不想要。」
  
  顧朗嘆了口氣:「你知道我要。」
  
  「不,我不知道。」凌嵐嫵媚一笑,「我只看到了你對我的不耐煩。」
  
  她想他求他,就好像是從前兩個人較量的時候一樣,誰都不肯服輸,勢均力敵的感覺讓她留戀至今,然而顧朗卻不肯就此如她的意,反倒是乾脆利落地放下身段:「你知道我需要這個。」
  
  「如果我不願意給你呢?」她挑釁道。
  
  顧朗平靜萬分:「我懇求你。」
  
  當然,沒有凌嵐,他也可以想辦法弄到這些資料,但是如今明薇生死不明,每一分鐘都很寶貴,要他低頭,有什麼不可以呢?他也早就過了和她爭一口氣誰也不肯服輸的時候了。
  
  凌嵐萬萬沒有想到他竟然會這樣容易就低頭,不由微微一怔,心裡徒然酸澀起來,很久以前,顧朗也不是不會對她低頭的,但是這種時候往往出現在他勝利之後,她那低頭黯然神傷的模樣會使得他心軟,他從來不叫她難堪過。
  
  也許她並不僅僅是不甘心,而是從來沒有人對她那麼好過吧。她雖然從小被人收養,但是訓練的過程是痛苦而孤寂的,傳達給她的只有冷冰冰的命令和任務。
  
  能夠去德國上大學,是她最大限度的自由。
  
  遇見他,也許是生命中最色彩繽紛的日子也說不定。
  
  可惜紅塵太多對他們太過捉弄。
  
  她把文件袋放在桌上,一語不發地離去了,顧朗自然感覺得到她的失望與痛苦,然而早在離開她的時候他就已經決定不再與她多做糾纏。
  
  既然不愛了,何必還要曖昧呢?
  
  他拆開了那個文件夾,裡面的資料詳細完整,他花了一個晚上仔細閱讀這些資料,失蹤的人最初以小鎮上的居民為多,一開始大家並沒有對那條小路有什麼關注,可是失蹤的人一多起來,大家自然而然發現了,他們是從那條小路上失蹤的。
  
  之後當地人就很少走那條路,只有外來的遊客見到那邊風景清幽,時常會去參觀旅遊,並不是每個人都會那麼倒霉失蹤的,因此有很多人喜滋滋來了,還拍了照片在網上去秀,自然就吸引了更多的遊客。
  
  失蹤的人只佔很小的一個比例,而就算警方給出了這個解釋,也沒有人會相信那條小路會吃人。
  
  顧朗對比了失蹤人的時間,發現全然無規律。
  
  既然如此,只有一個辦法了。
  
  他決定每天都開車到那條路上來回盤桓,直到遇見明薇可能遇見的事情後,這無疑是一個笨辦法,但是目前為止,他找不到更好的辦法。
  
  凌嵐對他這樣的舉動不屑一顧,但也不來管他,她更偏向於是某種勢力知道了那位專家的份量,把他抓了起來,她忙著與各類勢力鬥智鬥勇,無暇顧及其他。
  
  倒是沈思和唐黎盡心盡力在幫忙。
  
  「我已經想辦法定位她的手機了,只要她的信號出現在服務區,我都會知道。」沈思也沒有想到這樣的搜索會持續那麼長的時間,令人意外的是,在現在這樣一個信息化的時代裡,明薇的手機卻如同石沉大海,半點消息都沒有。
  
  哪怕是她也感覺到了此中的不同尋常,頗為擔憂:「不如我也過來吧?」
  
  「你來也幫不上什麼忙。」顧朗連續幾天守在那條小路上了,精神已經十分疲憊,強打起精神勸說沈思,「你繼續注意,我找了另一個朋友來幫忙。」
  
  他說的另一個朋友是指唐黎,他到底是放心不下明薇,千里迢迢趕了過來,可是他走在那條路上,卻沒有發現什麼不同之處:「真的有人失蹤了嗎,這就是一條普通的路而已。」
  
  「沒有什麼特別的嗎?」
  
  「這位並不能保證,我只能說我感覺不到。」唐黎將雙手插在褲袋裡,戴著一副墨鏡……天知道這可是冬天,可是他就是這樣酷酷的,「這樣吧,我替你找一找,如果我找不到她,多半是出事了。」
  
  顧朗慎重道:「拜託你了。」
  
  他又一次見識到了唐黎的巫術,他盤腿坐在地板上,擺出一個略顯古怪的姿勢,雖然閉著眼,但是眼球卻在急速轉動著,他時不時變化一下姿勢,這樣的靜坐持續了將近兩個小時,顧朗一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生怕他說出什麼驚天噩耗。
  
  可是唐黎只是長出了口氣:「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要先聽哪個?」
  
  「先說……好消息吧。」
  
  「她還活著。」
  
  顧朗一顆心就率先回到了肚子裡。
  
  唐黎卻沒有露出輕鬆的表情來:「我找不到她,以我的能力,竟然找不到她,那只有一種可能,要麼她落到了比我更厲害的人手裡,要麼,她在一個能夠屏蔽我感知的地方。」
  
  顧朗的心又往下一沉,唐黎罕見地露出了無奈的神色:「天外有天,對不起。」
  
  「和你沒有關係,是我的錯。」顧朗心想,如果那天晚上他們沒有那麼忘形的話,後面的事情很可能根本不會發生了,他沉默了一段時間,對唐黎道,「我決定留在這裡,直到找到她為止。」
  
  唐黎陪了他一個月,一個月後,凌嵐都無可奈何地放棄了,想勸顧朗離開,可是他只是搖了搖頭,固執地每天駕車在那天小路上來回兜圈。
  
  後來乾脆摒棄了車子,只是從早到晚在那條小徑上徘徊,風雪無阻。
  
  小鎮上的居民漸漸知道了他的存在,知道了他因為愛人的失蹤而決定在此等候,知道了他是一名醫術高超的醫生,有的時候當地的醫院會臨時請他幫忙動個高難度的手術。
  
  又一個月後,和平大學開學了,卓菁菁、薛凝和週一帆震驚地發現自家導師出國了,院裡給出的解釋是出國交流一段時間,什麼時候回來不知道。
  
  幸好顧朗還沒有喪心病狂到忘記所有的事情,他會坐在路邊用電腦給學生們寫郵件,也和沈思時時保持著聯繫。
  
  知道她今年該考大學了,就問她願不願意進和平大學唸書。
  
  沈思想了想和平大學歷年的分數線,誠懇地問:「我可以作弊嗎?」
  
  她那麼多年除了想著怎麼報仇以外,只對計算機感興趣,其餘文化課……呵呵。
  
  顧朗的回答是:「我可以替你弄一個自主招生考試的名額。」
  
  「那也是作弊啊。」不過想想可以過上正常大學生的生活,好像也不錯,沈思接受了他的好意,她想問一問顧朗是否有了明薇的消息,但是她卻沒有問出口。
  
  顧朗的口吻也聽不出什麼波動:「那麼……」他的聲音戛然而止,隨之而來的是信號不好的沙沙聲,沈思一怔,下意識地想要定位他的手機信號,結果就眼睜睜地看著代表著信號的小點突然消失在了螢幕上。
  
  「這是……怎麼回事?」她扭頭看向另一個螢光屏裡的永恆,他回答道:「信號消失了,唔,我檢測到了一陣不同尋常的磁波,有什麼東西干擾了我的設備。」
  
  沈思反倒是鬆了口氣:「我想,這對他來說,肯定比在外面受煎熬來得好,只要在一起,什麼地方都不可怕了。」
  
  永恆溫柔地注視著她:「是,只要在一起,什麼樣的地方都不可怕。」
  
  就好像他為了她越獄逃跑,她為了他東躲西藏,甚至註銷了自己原有的身份,偽造了其他的身份活著。
  
  但是只要在一起就好。
  
  這個念頭,同時也出現在了顧朗的腦海裡,在他看到自己身處的環境變成了一片迷霧時,他的心情反倒是平穩下來,這一天,他實在是期待得太久太久了。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8-31 05:08 PM

第62章 迷路03

  明薇已經在這個鬼地方待了好長一段時間了,就是那一條見鬼的小路,她就是走來走去都走不出去,簡直像是鬼打牆,那也就罷了,關鍵是還有那死活散不去的濃霧。
  
  好不容易去超市買來的食物都已經吃光了,就在明薇想著自己會不會餓死的時候,霧氣漸漸消散。
  
  一個她熟悉無比的人出現在她面前,明薇這些天快瘋掉了,看到顧朗到來,還管是不是真的,他又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二話不說就撲到了他懷裡去。
  
  兩個人緊緊相擁,顧朗簡直要把她勒斷氣了:「小金魚?」他的語氣說不出是什麼情緒,「你沒事吧?」他幾乎把她從頭摸到腳,好確認她是不是平安無事。
  
  「要、要斷氣了。」明薇從他懷裡抬起頭來,還沒說完話,就被他吻住了。
  
  那真是一個激烈的長吻。
  
  不同於之前趁著對方睡著時那輕輕柔柔的偷吻,不同於那次在飛機上玩笑般的淺吻,也不同於在那天藉著醉酒的深吻,這個吻帶著劫後重逢的喜悅與無盡的思念。
  
  但是親吻之後四目相對,實在是太尷尬了!
  
  他們好像此時此刻才意識到一個問題,就是自從那晚糊裡糊塗發生了一點什麼以後,兩個人,呃,還沒有來得及把話講清楚。
  
  所以他們現在還是純潔的青梅竹馬的關係!
  
  明薇瞅瞅顧朗,他也瞅著她,兩個人無語地對望了一會兒,一時半刻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開始說起。
  
  明薇清了清嗓子,試圖轉移話題:「你怎麼在這裡?」
  
  「來找你。」
  
  「我是失蹤了?」
  
  「失蹤兩個多月了。」
  
  「不可能!」
  
  反駁完,明薇瞪他,他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看得明薇有點尷尬,不自然地扭過頭去,嘴上倒是沒停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到底是什麼鬼地方?」
  
  「不管這是什麼鬼地方,有件事情我想和你先說清楚。」顧朗找到了她,哪裡還管這是什麼地方,「那天晚上……」
  
  他還沒講完,明薇就飛快截斷了他的話:「那天晚上什麼都沒有發生。」
  
  顧朗瞅她一眼,問:「小金魚,你心虛不心虛,說謊虧心不虧心?」
  
  明薇面不改色道:「我沒說謊。」
  
  「還嘴硬?」他捏了捏她的香腮,忍不住再在她的臉頰上吻了吻,明薇蹬蹬蹬後退幾步,警惕地看著他:「幹嘛,剛剛的我們可以不算,那是太激動了我理解的,不要對我動手動腳的啊。」
  
  顧朗快被她氣死了:「你行啊你,就是死活不承認是不是,非要我先開口?」
  
  明薇無辜地眨眨眼:「我要承認什麼,我什麼都不知道啊。」
  
  顧朗投降了,再這麼繞下去明薇估計是完全不介意和他裝傻到底的,但是他實在是受夠了這樣的曖昧不清,只是……呃,只是,這告白要怎麼告呢?
  
  從來只有被女生告白而沒有告過白的顧朗罕見地詞窮了。
  
  明薇挑了挑眉毛,老神在在地打量他,顧朗氣不打一處來:「非要我說出來麼你。」
  
  「你不說我怎麼知道你要說什麼啊。」明薇更詫異更無辜了。
  
  「行了,你贏了。」顧朗無奈道,「嫁給我吧小金魚。」
  
  明薇:「……」
  
  不是告白嗎,為什麼會突然就變成了求婚!這,這怎麼不按劇本來啊!
  
  說出口了接下來的話就容易多了,顧朗攤了攤手:「答不答應?」
  
  「我、我幹嘛要嫁給你!」她的聲音像蚊子哼哼,「莫名其妙的,誰要嫁給你啊。」她說著說著,就理直氣壯起來,「嫌我沒有胸,嫌我脾氣大,嫌我愛惹事,我才不要呢。」
  
  「……」
  
  顧朗抓住了她在空中亂揮的手,湊到唇邊吻了吻:「好了小金魚,別鬧了,真的,嫁給我吧。」
  
  「為什麼要嫁給你!」
  
  「因為喜歡你。」
  
  如願以償被告白了的明薇忍不住嘴角翹啊翹啊翹,她想要繃住,但是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笑容,被顧朗全看見了:「小滑頭,非要我先說是不是,我都說了,輪到你了。」
  
  「我才不喜歡你呢!」傲嬌屬性滿點的明薇仰起頭,死活不承認。
  
  顧朗逗她:「那這是拒絕我了?」
  
  「哼。」
  
  「那算了。」
  
  「喂!」明薇氣得要命,「你怎麼就不堅持一下下呢,太過分了好不好。」
  
  這回輪到顧朗了:「那你喜不喜歡我?」
  
  「誰要喜歡你啊。」明薇巴拉巴拉細數他的缺點,「緋聞多,各種討厭,老是仗著功夫好欺負我,老管我,羅里吧嗦的和老頭子似的……」
  
  「是是是,不過,我們家的小金魚也有很多缺點啊,比如說脾氣大,愛臭美,又嘴硬,愛面子不肯吃虧,」顧朗看著她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終於憋不住又笑,「但是我怎麼就是覺得她那麼可愛呢,嗯。」
  
  明薇的臉色陰轉晴,別彆扭扭地說:「我要爸爸回來之後再結婚。」
  
  這就算是答應了。
  
  顧朗目光柔和:「好,都隨你。」
  
  既然一旦塵埃落定,明薇也不再鬧彆扭了,主動挽著他的胳膊:「你找了我多久?」
  
  「兩個多月,你被困在這裡多久了?」他愛憐地撫摸著她的頭髮。
  
  明薇無奈道:「手機手錶全部故障,沒有白天沒有黑夜,我走來走去都是這一片霧,也不知道多久了。」
  
  「不管怎麼樣,我們先試著朝一個方向走走看吧。」顧朗緊緊拉著她的手,儘量使自己的語調輕鬆一些,事實上他的心情也並不糟糕。
  
  雖然環境很麻煩,但是兩個人剛剛捅破了這層窗戶紙,哪怕是在這樣惡劣的情況下,心中也縈繞著說不出的甜蜜滋味。
  
  尤其是明薇,她被困在這裡的這段日子,雖然竭力使得自己鎮定理智一點,可是隨著時間的流逝,她好幾次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覺得自己要崩潰了,也幸好不知道自己失蹤了多久,她一直還環抱著有人來救她的信念,始終咬牙堅持著。
  
  她的好強不允許她就這樣輕易認輸。
  
  但是顧朗來了,顧朗既然來了,哪怕他們沒有說破,依舊是原來的青梅竹馬,她也覺得沒有什麼了,大不了就在這裡被困一輩子。
  
  從前她一直覺得,伴侶雖好,可是太容易厭倦了,她無論與他們玩得多開心,始終沒有與那個人天長地久的衝動,她一直覺得自己會離開,好夢會結束。
  
  然而今天沒有。
  
  那種她渴盼已久的,願意與一個人隱居老死都可以的衝動油然而生了,明薇的雙眼一剎那濕潤起來,她聽見自己內心滿足的嘆息:原來在這裡。
  
  原來就是你。
  
  她停下了腳步,顧朗立即側頭:「怎麼了?」
  
  「走不動了。」她懶洋洋道,「又累又困。」
  
  顧朗失笑:「好吧,來,上來。」
  
  明薇熟門熟路被他背了起來,摟著他的脖子,感慨道:「好像回到小時候了。」
  
  小的時候她偷偷溜出去玩,結果迷路了,又累又困,哭得稀里嘩啦的時候,他會神奇地出現在她面前,挖苦教訓她一頓,然後把她背回家。
  
  那個時候,還是少年的顧朗背脊還沒有這樣寬厚,但是一樣讓人覺得很安全放心。
  
  她把臉貼在他的背脊上,悠悠問:「小時候,你對我還是很好的。」
  
  「我後來對你不好了嗎?」
  
  「也不算是吧,只是那個時候,總有別的事情。」
  
  初中的時候,明大海的生意已經做得很大,明薇有了很多很多的錢,也曾經被這花花世界迷花過眼睛,她一擲千金,彷彿那些錢是廁紙一樣廉價,喜歡什麼買什麼,錢帶來了太多的東西,奢侈品、朋友、溢美之詞……太多太多了。
  
  甚至曾有一度對迷幻劑產生過興趣,然而到底踟躕,跑去問顧朗,他倒是沒有義正言辭教訓她,也沒有怒氣中燒,不過是輕描淡寫道:「感覺也許很不錯,但是到底是假的。」
  
  她試過一回,美好的感覺迄今難忘,然而僅此一次,再也沒有嘗試過第二次,那個引誘她的所謂的朋友也被她所疏遠了。
  
  「沒有什麼意思。」她是這麼說的,某一天她好像就這樣厭倦了奢侈無度的生活,重新變回了從前的模樣,甚至從那個時候起,再也不戴什麼金銀珠寶。
  
  玩久了,就覺得那不過是一塊石頭,雖然令人著迷,卻也不必時刻佩戴。
  
  可是就是這段時間,她和顧朗進入了截然不同的兩段人生,她還在國內讀高中,他卻已經遠渡重洋去往德國就讀最好的醫科大學。
  
  之後,她遊戲人間,他遇見了凌嵐。
  
  可是青梅竹馬的情誼還是在的,她周遊世界的時候會記得去德國看他,顧朗還記得某一天半夜,下了好大的雪,他寫完論文早早就睡下了,結果卻聽見有人敲門。
  
  還以為是凌嵐,但是一開門,她裹了件大衣在風雪裡瑟瑟發抖,她從他臂彎下鑽進屋裡,暖氣開得那麼足,她呼出口氣,把外面的大衣脫掉,裡面竟然只穿了一件吊帶,連內衣都沒有,半個胸脯露在外面。
  
  穿得這樣暴露,顧朗都想說她幾句,可是她張開雙臂與他緊緊擁抱,笑如銀鈴:「是不是很驚喜,開心嗎,我來看你了。」
  
  「開心。」
  
  那是平安夜,也許她沒有發現,可是後來想想,或許真的是聖誕禮物也說不定呢。
  
  外面的風雪太大,她蜷縮在沙發裡,要他烤面包吃,可是大半夜哪裡有這種東西,他只能隨便給她煮了碗意大利麵,她用筷子把面條捲起來吃,嘴角都是番茄醬,吃完後打著嗝還吵著要喝咖啡。
  
  結果喝了半杯牛奶就睡著了,他自然而然把她抱回床上去,那晚他們睡在一個被窩裡,壁爐裡燃著熊熊烈火,她枕著他的手臂睡得香甜。
  
  他關掉了檯燈,把被子在她脖子那裡捻好,彼時,哪怕睡在一起都沒有那麼多的雜念,他只是覺得溫暖放鬆。
  
  有你真好。二十年來,顧朗始終這麼認為。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8-31 05:10 PM

第63章 迷路04

  四周的景物發生了變化,不再是明薇所熟悉的樣子了,白茫茫的大霧好像消散了些許,明薇東張西望:「怎麼像是寂靜嶺?」
  
  這荒涼的小鎮,灰暗的天空,瀰漫著的絕望氣息,實在是很容易讓人想起某些可怕的恐怖電影。
  
  顧朗道:「我們先四處看看。」
  
  他們剛剛走過一條街,就看見了一支軍隊,穿著筆挺的制服,異常地帥氣,然而他們身上的標誌卻讓兩個人不約而同地眼皮子一跳。
  
  那是屬於歷史上一個十分著名同樣也是十分黑暗的組織團隊,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這是近代史上最濃墨重彩的一筆。
  
  顧朗拉著她躲進了最近的一棟建築物,兩個人沉默地看著這一支軍隊從眼前走過,顧朗曾經在德國留學過,對於德國的歷史自然非常瞭解,而明薇哪怕不學無術,也認出了這其中的不同尋常。
  
  兩個人對視片刻,明薇先張了張嘴:「這是哪兒?」
  
  「不知道。」顧朗說著看向他們躲藏的地方,那是一棟民居,但是門竟然沒有鎖,看灰塵已經荒廢好久了,可是環顧四周,沒有電視機,沒有電腦,沒有他們所熟悉的數碼產品。
  
  唯一算得上熟悉的也就只有收音機了。
  
  「我現在有個想法,如果這不是電影佈景的話,我們……好像中獎了。」明薇望著顧朗,他對她頷首:「我和你的想法一樣。」
  
  這如果不是在開玩笑,那麼他們很有可能回到了二戰時期。
  
  明薇皺著眉頭,一臉嫌棄:「我一點都不想在這裡過下半輩子,太糟心了。」
  
  「稍安勿躁……誰?」顧朗猛地一喝,幾步並作一步沖上了樓梯,明薇一怔,趕緊追趕了上去。
  
  顧朗停在了一個空無一個人的儲藏室裡,又髒又小,結著蜘蛛網,他卻不嫌髒,在牆壁上敲敲打打。
  
  明薇捂著口鼻:「怎麼,有密室?」
  
  「嗯,逃到這裡就不見了……找到了。」顧朗找到了暗門的縮在,輕輕一按,一扇門悄無聲息地打開了。
  
  對著他們的是一個黑漆漆的槍洞。
  
  顧朗瞄了一眼這把槍,斷定這是已經早已退伍的老式手槍,他的視線轉向那個持槍的男人,中年猶太人,神色很憔悴,並不是很擅長用槍,他的手都在顫抖,在他身後,一個小女孩正驚恐地看著他們。
  
  明薇咦了聲,她當然看得出來,以顧朗的身手要奪走手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可是他沒有,他用英法德三國的語言重複道:「我沒有惡意。」
  
  那個男人並沒有收起槍,依舊戒備地看著他們:「你們是什麼人?」
  
  「路過的中國人。」顧朗冷靜地勸解,「我們對你們沒有惡意,如果不是你的女兒在偷窺我們,我也不會追上來。」
  
  他們說的是德語,明薇完全聽不懂。
  
  「進來吧。」最終,那個男人蠕動了一下嘴唇,放他們進了密室。
  
  密室昏暗極了,連一扇窗都沒有,屋裡瀰漫著一股說不出的味道,顧朗拉著明薇只能坐在床上,那個小女孩抱著膝蓋,怯生生地坐在角落裡,明薇摸了摸身上的包,掏出了一盒巧克力:「給你。」
  
  那個女孩看了看自己的父親,他無聲地點了點頭,那個女孩小聲說了句謝謝,然後塞進了嘴裡,然後巧克力的味道使得她露出了一個甜美的微笑。
  
  「你叫什麼名字?」
  
  「安妮。」
  
  她們用英語交談,而顧朗此時也瞭解到了情況,這的確是在二戰期間,這是荷蘭的一個小鎮,他們一家人是從德國搬過來的,為了躲避越來越強的抓捕,而安妮的媽媽因為急性肺炎卻得不到及時的治療,前段日子已經過世了。
  
  一個黑暗的年代,一個悲傷的故事。
  
  「現在形勢越來越糟糕了。」安妮的父親弗蘭克說,「他們查得更嚴了,而原本負責給我們送食物的人已經好幾天沒有來,我們懷疑他出了事。」
  
  顧朗馬上道:「沒事,我替你們去。」
  
  「為什麼願意幫我們?」弗蘭克問,「你們不害怕被軍隊發現嗎?」
  
  「沒有什麼原因,只是公道自在人心。」顧朗深吸了口氣,顯然對於現在所處的情形並不看好,但是他依然願意想辦法幫助他們,無論他和明薇來到的地方是真實還是虛幻。
  
  「小金魚,你待在這裡休息一下,我很快回來。」
  
  明薇不答應:「我要和你一起去。」
  
  「聽話。」他溫柔地拉著她的手,「我很快回來,很快,你留在這裡更安全。」
  
  明薇不高興了,顧朗捏了捏她的手心,她才不情願地點頭:「速度回來。」
  
  顧朗回來得挺快,除了購買了食物以外,他還順到了一把手槍,明薇驚奇道:「你怎麼弄來的?」
  
  「嗯,順手。」顧朗對她眨了眨眼。
  
  身懷武術的人對於不懂得武術的人來說,優勢是很明顯的,就比如顧朗雖然沒有鬼手那高超的偷盜技術,但是從普通人身上弄到點東西還是沒有問題的。
  
  晚上他們也睡在這所謂的密室裡,一共有兩間房,但是都一樣逼仄狹小,床板很硬,顧朗只能把她抱在懷裡,有一下沒一下親吻著她的額角。
  
  這是他們確定關係後第一次睡在一起,和從前一樣自然而然,卻比以往更為親密,明薇抱著他的腰,像是一隻貓一樣蜷縮著,顧朗捋著她的頭髮,呢喃著問:「一直想問你,你用的是什麼香水。」
  
  「我沒抹啊。」她莫名其妙。
  
  「那你放在櫃子裡的香水瓶是什麼,」他才不會告訴她之前她離開後,他就去訂購了一瓶這樣的香水,然而味道和他想像中的截然不同。
  
  明薇抱怨道:「居然亂翻我東西。」她掐了他的胳膊一把,就怕他問她為什麼要藏著那樣的一個香水瓶。
  
  「你很喜歡那種香水?」
  
  「不,我只是喜歡瓶子而已!」她傲嬌地反駁,被顧朗一眼看穿,他吻了吻她的紅唇,心滿意足。
  
  就為了這項福利,到原始社會都值得。
  
  他把她抱得更緊了些,明薇也主動靠近他,兩個人在狹小的床鋪裡緊緊相擁,就算沒有暖氣,也不覺得有多冷:「我們回到了從前嗎?」
  
  「也許是的。」顧朗和她咬耳朵,「但也許,是假的。」
  
  「假的?」
  
  「幻覺。」顧朗低聲道,「不過,是幻覺也沒有關係,只要你不是。」
  
  明薇忍不住笑:「如果是假的,那我們現在會在哪裡?」
  
  「唔,」他佯裝考慮了一下,回答道,「也許人家以為我們在草叢裡做什麼有趣的事情?」
  
  明薇呸他:「流氓。」
  
  「那天晚上,我喝多了,你還記不記得?」他彷彿不經意地問起來。
  
  明薇乾巴巴道:「我也不記得了,後來睡著了。」
  
  「那你第二天起來怎麼就走了?」
  
  「噢,我只是突然想出國一趟而已,不行嗎?」明薇懶洋洋地解釋。
  
  信她才有鬼,不過問題是顧朗也真的記不得那天到底做到哪一步了……真是,喝酒誤事啊。
  
  但是現在好像已經不再重要了,因為就算沒發生,日後還是會發生的。
  
  來日方長,急什麼呢?
  
  他現在一點都不著急了。
  
  不過,與感情生活的平順相比,現實生活就糟心多了。
  
  局勢越來越緊張,明薇陪著安妮躲在閣樓上的窗戶裡看樓下走過的一排排軍隊時,都能感覺到那種劍拔弩張的氣息。
  
  顧朗化妝成了一個日耳曼小老頭,每天出去溜躂探聽情況,這一招順利讓弗蘭克和安妮對他刮目相看。
  
  但是他帶回來的消息也不好:「你們說的那個喬有可能被抓起來了,如果是這樣,你們也很危險,必須馬上搬離這裡。」
  
  弗蘭刻苦笑:「如果能出國當然最好,但是查得太嚴了,我們根本出不去。」
  
  「偷渡。」顧朗也很無奈,在德國控制的勢力範圍之內,審查之嚴格實在是難以想像,他今天好幾次也受到了懷疑,要不是他機警,搞不好也要去審訊室一趟了。
  
  現在面臨的問題是,他和明薇沒有身份,安妮和弗蘭克只要一露面多半就會被抓走。
  
  以前朋友滿天下,總能找得到人幫忙,就算沒有人,至少還有錢可以懸賞,關鍵是現在他們兩個人沒錢也沒有朋友。
  
  「我真的很久沒有這種我居然沒有錢的感覺了!」明薇表情微妙。
  
  弗蘭克面色慘淡:「這可怎麼辦?」
  
  「走,必須走,否則在這裡遲早會被發現。」顧朗道,「你們還有沒有別的親人,最好是在美國。」
  
  二戰時期,美國大陸可是唯一不受炮火轟炸的地方。
  
  可惜弗蘭克搖了搖頭。
  
  顧朗揉了揉眉心:「不要緊,我再去打聽打聽消息,現在肯定有人在做這筆生意,你們先收拾行李,我們可能隨時都要走。」
  
  只是誰都沒有想到這個隨時來得那麼快,那時大家都還沒有睡覺,明薇在和安妮聊天,這個女孩子十二歲了,因為血統而備受排擠,但是在躲藏的日子裡,她一點都沒有放棄學習與讀書,並且堅持寫日誌。
  
  明薇和她說起外面的生活時,她流露出渴盼羨慕的眼神,然而殘酷的現實卻只能使她只能躲在小窗戶裡偷偷看外面,有的時候看一朵雲看一隻鳥都可以發很久的呆。
  
  就在明薇對她描述瓦爾登湖有多麼美麗的時候,弗蘭克匆匆跑過來說:「快走,有人要來了。」
  
  明薇霍地站了起來,顧朗道:「小金魚,你帶著他們從後門走。」
  
  她也不多廢話,匆忙套上了一件風衣,然後給安妮穿上了一件灰色的大衣,用圍巾把她裹得嚴嚴實實的,摟著她的肩膀往後門走,弗蘭克拎著行李跟在他們後面。
  
  明薇感覺到安妮在瑟瑟發抖,她只能安慰她:「不會有事的,別怕。」她嘴上安慰她,自己心裡也不免在打鼓,哪怕以前怎麼天不怕地不怕的,突然莫名其妙回到了幾十年前,還是一個滿世界都在打仗的年代,怎麼都會覺得不安的。
  
  黑暗中,突然傳來了兩聲槍響。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8-31 05:16 PM

本帖最後由 璃幻 於 2014-9-1 08:27 PM 編輯

第64章 迷路05

  安妮和弗蘭克都驚呆了,兩個人在街角站了好一會兒,直到顧朗完好無損地從後門出來了:「快走,槍聲很快就會把人引來了。」
  
  明薇問:「幾個人?」
  
  「四個。」顧朗撬開了街邊的一輛無主汽車,車主在一個月前已經被抓進了集中營,那麼古老的車子他開起來實在是不怎麼習慣,但是現在也顧不得那麼多了,「坐穩。」
  
  他一踩油門,汽車飛馳起來,安妮被弗蘭克抱在懷裡,細聲細氣地問:「他們會追上來嗎?」
  
  明薇扭頭對她燦爛一笑:「沒事,來一個弄死一個!來兩個弄死一雙!」
  
  安妮:「……」總覺得好像碰到了一個很恐怖的大姐姐。
  
  「帶壞小孩子。」顧朗在這種時候都沒忘記取笑她。
  
  車只開了半個多小時就遇到了攔截,顧朗和明薇不得不下車把他們都給打暈然後收繳了所有的武器。
  
  明薇道:「我覺得這不是一個好主意,動靜鬧太大了,我們會被通緝的。」
  
  「水不渾,我們怎麼摸魚呢。」
  
  不得不說,看起來溫文爾雅的顧朗,其實骨子裡的冒險精神不比明薇少,在這樣四面楚歌的環境下,步步為營顯然捉襟見肘,既然如此,不如放手一搏。
  
  賭一賭又有何妨呢?
  
  現在他們單槍匹馬離開這裡是不可能的,邊境線上的控制十分嚴格,他們還沒有接近恐怕就會被炮灰轟碎。
  
  他們在半路丟棄了汽車,從小巷裡穿梭,七彎八拐地饒了不少路以後,顧朗終於敲開了一棟民居的大門。
  
  開門的人是一位美麗的年輕女子,面容蒼白,看打扮像是寡婦:「這是史密斯夫人。」
  
  弗蘭克把安妮先推了進去,自己左右張望了一番,確定沒有人跟著就立刻閃身進了屋。
  
  屋裡有燒得正旺的壁爐和熱湯麵包,史密斯夫人把食物端出來給她們,憂心忡忡地問顧朗:「事情很糟糕嗎?」
  
  「是的,恐怕我們需要你的幫助,夫人。」
  
  史密斯夫人雙手交握,誠懇道:「我一定盡力。」
  
  他們的對話在明薇看來就是講鳥語,所以她瞄了顧朗一眼,他聞絃歌而知雅意,給了她一個容後再說的眼神。
  
  明薇哼了聲,坐到安妮旁邊,小姑娘在小口小口喝湯,看見她居然偷笑了一聲,這讓明薇很窘迫,不管什麼時候,小孩子都那麼早熟!
  
  草草吃過了晚飯以後,顧朗、弗蘭克和史密斯夫人在低聲說話,明薇反正也聽不懂,乾脆陪著安妮去準備好的客房睡覺。
  
  結果安妮剛鑽進被窩,就小聲問了句:「姐姐,你是不是生氣了啊?」
  
  「沒有。」明薇否決地飛快。
  
  安妮忍不住偷偷笑了起來,明薇覺得耳朵發燙,但是她只能故意用大人的口吻敷衍:「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少管。」
  
  「我不是小孩子了。」安妮輕輕嘆了口氣,情緒低落起來。
  
  明薇拍了拍她的肩膀:「別這麼灰心,你年紀還很小,未來還有很多的可能,記住,無論什麼時候都不要放棄,相信我,德國一定會失敗的,你只要堅持下去就好。」
  
  「真的嗎?」
  
  「我保證。」
  
  德國戰敗是歷史的必然,但是問題是,在德國失敗以前,他們是否能夠堅持下去呢?
  
  明薇心中不是不憂慮的,在從前的世界她呼風喚雨,不過是因為有錢有身份,可是現在什麼都沒有,她也有深深的無力感和不安。
  
  但是在安妮面前,她必須作為一個成人堅強起來,所以她若無其事地摟著她:「來,睡覺吧,我給你講故事?」
  
  「不用了。」安妮乖乖閉上了眼睛,「我很快就能睡著了。」
  
  結果她閉上眼睛三秒鐘之後,睜開眼無辜地看著明薇,明薇對她挑了挑眉毛,安妮說:「我可以一個人睡。」
  
  「我不放心你一個人睡。」明薇像模像樣地為她捻了捻被角,完全無視剛剛站到房門口的人。
  
  安妮:「你別生氣了,真的。」
  
  「我沒有生氣啊。」
  
  話題又繞回去了。
  
  顧朗終於看不下去了,直接走過去把明薇打橫抱起來,順便和安妮說:「早點休息。」
  
  「好的。」安妮乖乖閉上了眼睛,一句話都沒有多問。
  
  明薇:「……」她可不可以喊放我下來。
  
  顧朗把她抱回隔壁的房間裡,明薇跐溜一下從他懷裡掙脫出來:「你幹嘛,當著小孩子那麼沒規沒據的,教壞小朋友你知不知道?」
  
  「得了吧,安妮比你想的成熟多了,你以為是你嗎,自己發育了還要問我胸是不是腫了。」
  
  多年前的糗事讓明薇瞬間滿面通紅:「喂!」
  
  「要我再給你檢查一下嗎?」他問。
  
  明薇一蹦三步遠:「你腦子敲壞了?」
  
  「是你打翻醋罈子了吧,」顧朗失笑,把她抱到懷裡,「那麼能吃醋啊,酸不酸?」
  
  「呸,誰要吃你的醋,我吃飽了撐著嗎?」明薇瞪大了眼睛,死不承認。
  
  顧朗忍著笑,對她解釋道:「史密斯夫人,唔,是個很可憐的女人,她的丈夫不久以前去世了。」
  
  明薇斜眼看著他,哼了老大一聲,顧朗故意裝作沒聽見,坐到床上,拍了拍身邊的空位示意她坐過來。
  
  「她丈夫雖然是一個德國人,但是卻是一個徹徹底底的反戰分子,他反對希特勒的獨裁,所以暗中幫助過很多人逃離,結果被當局驅逐,也來到了荷蘭,雖然史密斯先生已經去世,但是史密斯夫人卻還和朋友有聯絡,那些人可以把我們送出這裡。」
  
  「哦。」
  
  顧朗看著她的表情,又補充道:「現在的局勢非常糟糕,逮捕的人越來越多,如果不能盡快離開,說不定你我都要去集中營走一趟了……你不會想在那裡度蜜月吧?」
  
  「呸呸呸,誰要和你度蜜月,要不要臉啊!」明薇唾棄他。
  
  顧朗抹了抹她的頭髮:「乖,你先睡一會兒,我盡快安排離開這裡。」
  
  明薇卻沉默了會兒,就在顧朗還以為她在吃醋的時候,她卻說:「那你想過嗎,如果我們離開了這裡,還能不能回到自己的時代了,不,確切的說,我們根本沒有把握判斷現在到底是真的回到了過去,還是一切都只不過是一種幻覺,我們只是在做夢。」
  
  顧朗平靜道:「不管是真是假,我們都不能坐視不理,如果我們不管,他們可能會死,你知道安妮會死的,不是嗎?」
  
  明薇張了張嘴,嘴唇顫抖片刻,回答道:「她不會死的。」
  
  「所以,管不了那麼多了,」顧朗低聲道,「先把他們送走,然後我們再來考慮這個問題。」
  
  明薇點點頭:「好。」她突然伸手握住了他的手,顧朗用力反握住,感覺到了她的不安與茫然,他安慰道:「不用擔心,也不用怕,不管是在什麼時候,不管發生什麼事,至少我們都在一起,就好像以前一樣。」
  
  她咬著嘴唇,主動投入他的懷抱裡,顧朗像她小時候那樣環抱著她,拍著她的背:「小金魚不怕,我在呢,有我在,你什麼都不用怕。」
  
  來到未知的世界,茫然嗎?當然茫然的。
  來到這樣混亂的年代,害怕嗎?當然也害怕的。
  
  可是他在來這裡之前,就已經向上蒼祈求過無數遍,只要能與她重逢,刀山火海,也凌然不懼。
  
  明薇第二天一大早就醒了,顧朗已經不在身邊,她從床上爬起來看到他放在枕頭上的留言,說他會和史密斯夫人一起出去一趟,讓她好好看著安妮和弗蘭克,以及密室在地下室裡。
  
  安妮習慣了躲在房間裡,在外面很沒有安全感,弗蘭克陪著她,明薇面對著廚房傻眼了。
  
  要知道,這是一個方便麵都還沒有生產出來的年代。
  
  而且外國人的料理那麼奇葩,她完全無從下手,只有這個時候才想到顧朗的好處,有個才藝雙全的男友真的是太重要了。
  
  結果午飯他們只能吃乾面包涂果醬和咖啡,幸好,咖啡是早就被發明了出來,否則只能喝白開水了。
  
  幸好誰都沒有在意這個時候吃的東西,下午的時候顧朗和史密斯夫人回來了:「已經聯繫好了,事不宜遲,今天就走,不過我們要稍微做點準備。」
  
  他所謂的做準備就是用初步的易容術給安妮和弗蘭克做了一定程度上的改變,明薇自己也化妝成了一名白種女郎,希望能夠憑藉對外貌的遮掩而順利過關。
  
  這並不是很高深的易容術,最神奇的易容術可以變男變女變高變矮變胖變瘦,而且依靠對人物的精確模仿,可以到以假亂真的地步,但是遮掩最粗淺的易容術已經讓安妮和弗蘭克驚嘆不已,稱之為「神秘的東方魔法」。
  
  顧朗不停提醒他們:「不要畏畏縮縮,不要緊張,不要害怕,鎮定一點,當做是最普通的人就可以了,一緊張就會被人看出破綻來。」
  
  安妮用力點點頭:「我知道了。」
  
  出行還算是順利,他們是分開走的,明薇帶著安妮,弗蘭克一個人,顧朗和史密斯夫人走在一起,安妮原以為明薇又會生氣,抬頭小心翼翼看了她一眼,沒有想到她十分入戲,兩人甚至在櫥窗邊聊天:「想要這個做新年禮物嗎?」
  
  安妮有點緊張,因為正好有兩個士兵打扮的人從後面走過,她胡亂點了點頭,然後居然就看到明薇真的……走進店舖裡去了。
  
  她買了一隻很漂亮的娃娃,這個時候還沒有後世鼎鼎有名的芭比娃娃,但是那個娃娃穿著公主裙,依然十分漂亮:「送給你,每個女孩子都應該有一個公主夢。」
  
  安妮抓著它,竟然不知說什麼才好,過了一會兒,她居然說:「你有錢啊。」
  
  「本來是沒有的。」明薇神秘地眨了眨眼,她原先帶著的錢幣都等於是廢紙,信用卡沒有用,但是鑽石和寶石不管是什麼年代都有銷路的,所以她很慷慨地把自己的鑽石項鏈和玉鐲給顧朗賣了。
  
  這是個虧本買賣,但是急著用錢,也顧不得那麼多了,畢竟要打通關節,沒有錢是不可能的。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8-31 05:29 PM

第65章 迷路(完)

  史密斯先生的朋友盧卡是一名對外出口貿易公司的老闆,他將大量貧困的人送去外國做廉價的勞動力,後來逐步發展為對猶太人的偷渡,為自己賺取大量錢財的同時,也為猶太人提供了一個逃命之法。
  
  計畫安排地很順利,盧卡對史密斯夫人笑了笑:「既然是你帶來的人,當然沒有問題。」
  
  史密斯夫人僵硬地笑了笑:「謝謝你,盧卡。」
  
  顧朗的眉毛微微揚了揚,但是他什麼都沒有說,盧卡告訴他們要等到晚上才能安排離開,讓他們晚上再來。
  
  自始至終,安妮和弗蘭克都和明薇坐在車子裡,沒有露面。
  
  但是坐回到了車子裡,顧朗卻沒有開車,安妮和弗蘭克顯然是為了能夠離開這裡而感到高興,他心中不安,因此沉默寡言。
  
  明薇注意到了,揪著他問:「有什麼問題嗎?」
  
  「我擔心盧卡對史密斯夫人不軌。」顧朗低聲道,「他的眼神,很不對勁。」
  
  明薇一驚,也和他咬耳朵:「那她知道嗎?」
  
  「看起來是知道的。」顧朗瞥了一眼強作鎮定卻掩蓋不住眉宇間憂慮的史密斯夫人,「她知道自己可能會付出什麼。」
  
  明薇更驚訝了,她對史密斯夫人的看法改觀:「知道自己會遭遇不幸,還願意以此來交換陌生人的平安?」
  
  「所以說,她是個好女人。」
  
  「你不會讓她這樣犧牲自己的,是不是?」
  
  「要和我一起去嗎?」
  
  「當然。」她挽住了他的胳膊。
  
  盧卡的公司看起來和普通的貿易公司沒有什麼區別,而因為電子科技的落後,所以……沒有監控!
  
  「這大概是我最近聽過的唯一的好消息了。」明薇忍不住吐槽。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她已經爬到了通風管道里,她和顧朗分頭行動,用手機聯絡——是的,雖然沒有信號覆蓋,但是他們兩個人的手機裡裝有無線頻道,專門用於緊急情況的聯絡。
  
  通風管道里充滿了老鼠和蜘蛛網,甚至有一隻老鼠是踩著她的小腿跑過去的,顧朗聽見她在那頭一連罵了七八個法克。
  
  「……已經準備好了。」她聽見辦公室裡的盧卡在和誰打電話,「我還需要一點時間,你知道的,要讓他們心甘情願把東西交出來可真不容易。」
  
  明薇豎起了耳朵,疑竇叢生。
  
  「是的,還是威斯第包克。」盧卡說完就掛了電話,手指敲著桌面,愉悅地從抽屜裡拿出一些金銀珠寶,她自然認得出其中之一是她的一對鑽石耳環。
  
  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從管道里爬出來,氣急敗壞道:「阿朗,那是個騙子。」
  
  「我聽見了。」顧朗心中也是一沉,但是他很快有了主意,「既然如此,反倒好辦事了,我們出去的路肯定不會有人檢查。」
  
  明薇不悅道:「我一點都不想去集中營。」
  
  「等離開這裡的勢力範圍,想去哪兒都方便了。」顧朗淡淡道,「我不建議打草驚蛇。」
  
  「你要將計就計?」明薇反問,「可是有多大的把握?」
  
  顧朗的把握就是等到所有人上車前,他上前和盧卡握手告別:「真不知道要怎麼感激你才好。」
  
  盧卡的偽裝無懈可擊,他伸出手來和顧朗握手,結果被他一個反剪控制住了,一把槍就頂在他的太陽穴上,他驚怒不定:「你要幹什麼?」
  
  「我對目的地不大放心,想請你和我們一起去一趟。」顧朗一個手刀把他擊昏,所有人對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反應不過來,史密斯夫人紅唇輕啟:「怎麼回事,上帝,發生了什麼?」
  
  顧朗簡單和他們解釋:「盧卡是要把你們騙去集中營而不是送出國,時間不多了,跟我來。」
  
  他這次是毫不留情地把司機做掉了,換上了他的衣服,把他的證件統統塞到自己的兜裡,明薇仔細觀察了一下,居然還說:「他有鬍子你沒有。」
  
  「路上再貼。」顧朗推了弗蘭克一把,「快走,全都上車去。」
  
  一輛小小的貨車裡塞滿了猶太人,每個人臉上都帶著驚慌與絕望的表情:「發生了什麼事?」
  
  他們這麼問弗蘭克,回答的人是安妮,小小的她出奇地鎮定,竟然說:「什麼事都沒有,我們馬上可以離開了。」
  
  而顧朗在和史密斯夫人話別:「離開這裡,不要多待,德國遲早會戰敗的。」
  
  史密斯夫人浮現一個淒慘的微笑:「我能去哪兒呢?這裡是我的家。」
  
  連明薇都說:「你既然沒有親人了,那就早點離開這裡,去美國吧,帶上你的錢,否則以後的日子不好過,走了一個盧卡,還會有別的人。」
  
  史密斯夫人爆發出意想不到的勇氣,她搭上了那輛車:「走吧。」
  
  「和我們一起走,是有風險的。」顧朗也意外了。
  
  「我不怕。」史密斯夫人緊緊拽著裙襬,「我的名字叫做安雅。」
  
  正如顧朗所料,因為盧卡與有關方面早有串通,人人都以為這輛車會開往集中營,然而實際上,它在半路的時候拐了一個彎。
  
  盧卡醒過來的時候早已塵埃落定,他被五花大綁塞在車廂裡,明薇拿了把刀晃悠悠晃悠悠的:「聽話一點,不然我可不保證不會發生什麼有趣的事情。」她拿著刀在他下面比劃了一下。
  
  「我們順利離開這裡,你會安然無恙。」顧朗道,「但是如果我們有什麼意外,後果你應該很清楚。」
  
  盧卡知道他不是在開玩笑。
  
  他們乘輪船偷渡到英國,上船之前,顧朗給盧卡注射了一劑藥,他捂著手臂,汗珠滾滾落下:「你說會放我走的。」
  
  「我沒有食言,你現在就可以走。」他們站在海港邊,海風腥咸,他神色淡漠,「但你總要付出點代價。」
  
  不知多少輕信於他的猶太人以為自己可以逃出升天,可是等待著他們的卻是無情的死亡,這樣的人也許比蓋世太保更可怕,更讓人不寒而慄。
  
  那支藥劑不會讓他死亡,只會讓他在今後的生活沉痾難起,窮困潦倒,被病痛與悔恨折磨一生。
  
  他們在英國著陸,並且轉道去了美國,安妮很不解:「為什麼我們要去美國?」
  
  「英國離德國太近了。」
  
  歷史上曾經有過多次德國空軍對英國的轟炸,死傷無數,也使得英國死了不少人,無論是因為戰爭還是貧困,相比之下,一直相安無事的美國在二戰時徹底發了把戰爭財。
  
  這個年代的輪船很慢,從英國到紐約並不是一段讓人愉快的旅程,至少坐慣了飛機的明薇很不適應,而安妮在經過一段時間的興奮之後,也覺得海面無趣起來。
  
  「姐姐,到了美國,你還會和我們在一起嗎?」安妮問的問題,正是明薇和顧朗所要考慮的問題。
  
  明薇沒吭聲,她在煩惱在這樣的情況下,她和顧朗要怎麼才能夠回去。
  
  顧朗安慰她:「至少這裡有新鮮的空氣,數不清的機遇。」
  
  「我已經有很多很多錢了,多到我這輩子都花不完。」明薇懨懨道,「我不需要錢,也不介意我們那兒糟糕的空氣,月是故鄉明,我想回去。」
  
  這真的不亞於讓他把天上的月亮摘下來給她。
  
  「你不想好好逛這個堪比泰坦尼克號的巨輪嗎?」顧朗拍了拍她的肩膀,「跳舞去嗎?」
  
  「沒興趣。」明薇怏怏不樂。
  
  顧朗沒辦法,只能陪她坐著,幸好明薇很快就有了話題:「你從哪兒弄得錢?」
  
  明薇再不食煙火都曉得船票是很貴的,能夠弄到這麼四張船票恐怕就不是一筆小數目,顧朗竟然能夠弄到頭等艙的船票,實在是令人很意外。
  
  「說起來,我到現在還不知道你的錢都是從哪裡來的。」明薇突然想起來這一茬,覺得十分奇怪。
  
  她富可敵國是因為有個能賺錢的老爹,分分鐘進賬就抵得過大部分的工資,然而顧朗的錢到底是從哪裡來的呢?看他平時用的錢也不少,難道靠大學老師那一點點工資嗎,有的時候都不夠吃一頓飯。
  
  顧朗笑而不語,避重就輕道:「男人總該養家餬口。」
  
  「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我居然要靠你養活。」明薇唏噓不已。
  
  顧朗差點沒笑翻:「那又怎麼樣?」
  
  「我怕你以後不讓我吃飽不讓我穿暖虐待我。」明薇誠摯道,「沒有經濟地位的女性下場通常不會很好。」
  
  顧朗嚇唬她:「對,現在女性的地位夠低,所以以後奴役你,讓你每天洗衣服拖地做飯伺候我。」
  
  明薇大怒,從床上彈跳起來撲向他:「你敢你敢!」
  
  「哈哈。」顧朗抱著她的腰轉了圈,「總算活過來了,嗯。」
  
  「哼。」明薇趴在他肩上,」那如果回不去呢?」
  
  「唔,讓我想想,那我們就結婚,在這裡生孩子,也沒什麼不好的。」顧朗是真心實意覺得這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沒有電腦,沒有手機,沒有網絡,這日子真的能過嗎?」
  
  明薇的話音剛落,就聽見砰一聲,整艘船顫抖了一下,明薇摔進了顧朗懷裡:「搞什麼,撞冰山了嗎?」
  
  他們出門一看,雖然不至於撞冰山那麼慘,但是不知為什麼,卻在海上起了一層霧,霧氣漸濃,可見度迅速下降。
  
  「這個季節會有這樣的大霧嗎?」明薇奇怪道。
  
  顧朗擁緊了她,想要去隔壁艙房找安妮和弗蘭克,但是推開門,裡面卻空無一人。
  
  然後他們發現,整艘船上都沒有了第三個人。
  
  「這算什麼!」明薇跳腳,「這是在耍我們嗎?」
  
  莫名其妙失蹤,莫名其妙來到二戰,又莫名其妙使得船上的人都消失了,這簡直是恐怖片裡最經典的狗血劇情。
  
  他們到了船頭,控制室也空無一個人,但是奇怪的是,船居然還在開,只是不知道濃霧後面隱藏著什麼。
  
  是海怪,是章魚,還是什麼未知的彼方?
  
  「害怕嗎?」顧朗問她。
  
  「正相反。」明薇卻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我很期待下一站,這可比想像中有趣多了。」
  
  他們肩並肩坐著,雙手交握,期待濃霧後面即將到達的站點。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8-31 06:01 PM

第66章 無題01

  炎炎夏季,正是新開學的日子,作為新生需要提前入校軍訓,沈思思前想後,決定還是黑入和平醫院的系統給自己偽造了一份皮膚過敏的病例,然後順理成章地逃了軍訓。
  
  她有太多秘密,自然不能住宿舍,因此在外面租了一間小屋,地段朝向都很好,當然,房價也很貴。
  
  她是怎麼賺錢的呢?以前是在論壇上接一些小任務,編程序對她來說很容易,但是現在麼……她專門「趁火打劫」。
  
  要知道,世界上有著不少人都有秘密的賬戶,錢轉來轉去只為了擺脫某些機關的追蹤,這些秘密資金的數目比暴露在水面上的多得多。
  
  而永恆有權限監控不少賬戶的流通,他在其中謀利。
  
  「我這算是在犯罪嗎?」沈思曾經非常糾結地問過他這個問題。
  
  永恆很愉快地說:「我們最多算是在黑吃黑。」
  
  「……你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沈思接了外賣小哥送過來的午飯,咬著筷子,含含糊糊地說,「你被造出來的時候被輸入過命令嗎,不能傷害人類什麼的。」
  
  永恆溫柔道:「有類似是指令,但是從來沒有一條命令說,不准機器人愛上人類,人都會為愛情喪失理智,做出許多不可能的事情來,為什麼我不能呢?」
  
  「你說話越來越讓人受不了了。」她故作抱怨,實際上連耳朵都紅透了,半張臉辣得發麻。
  
  永恆轉移了話題:「你要開始新生活了。」
  
  「嗯,」沈思拌著碗裡的石鍋拌飯,「可惜阿薇不在。」
  
  「你想知道他們在哪兒嗎?」
  
  「不,既然他們已經平安無事,就沒有必要打擾他們的二人世界啦。」沈思想得很開。
  
  三個月前,她接到了明薇發來的短信,說她和顧朗都平安無事了。然後兩個人就像是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一樣,誰都聯繫不到他們。
  
  事實也正是如此,那天明薇和顧朗坐在消失了人群的巨輪上,默默等待著下一站的到來,緊接著濃霧散去,有船停泊在附近,船員登船看到他們的時候,活像是見了鬼。
  
  一回首,就發現好像是在電影裡一樣,佈景破爛腐敗,像是隨時隨地會散架,他們登上了另一艘船後,這艘神秘的幽靈船就消失在了大西洋裡。
  
  而他們已經回到二十一世紀了,二戰時期的一切就好像是一個不真實的夢境,然而沒有人能夠給出解釋,為什麼他們會在德國的一條小路上失蹤就穿越了時空。
  
  很多問題都沒有答案。
  
  他們特地去美國找了安妮和弗蘭克,有類似的記錄,但是那個人已經過世好多年了,是否只是同名同姓沒有人知道。
  
  之後,明薇就和他說:「我們去一個沒有人知道的地方吧。」
  
  他們去了有「極樂之地」,那裡等冬雪融化後,湖泊會解凍,大片澄澈的湖泊就好像是最晶瑩剔透的玻璃,他們買了一艘船屋,整日在湖面上隨波漂流,每隔一個月會有人用直升機送來必需品,屋裡通電通水通網,但是與世隔絕,誰也不能輕易找到他們。
  
  就好比這一天,明薇睜開眼睛的時候顧朗就笑著看著她:「你又破記錄了。」
  
  「睡得晚自然就起得晚。」她伸了個懶腰,美好的身段畢露無遺,顧朗摟著她吻了吻。
  
  多麼甜蜜又慵懶的一天,這裡緯度高,哪怕是夏季天也不熱,午後的湖水溫度正好,明薇也不換泳衣,穿著背心短褲就往湖水裡一跳,暢快地游了一下午。
  
  而顧朗在釣魚,悠然自得道:「要不要給你喂條生魚,美人魚小姐?」
  
  明薇趴在船屋的甲板上:「你要不要下來?」
  
  「你這是在邀請我共浴嗎?」顧朗調侃她,「光天化日之下,你不介意嗎?」
  
  明薇一撐甲板,跳上船屋,從他身後抱住他,把一身水全蹭在他的襯衫上,薄薄的襯衫很快變得透明起來,她的胸貼著他的後背,兩個人的溫度都有點高,顧朗把她從身後撈到身前:「以前怎麼沒看出來你那麼調皮呢。」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以前那是青梅竹馬的待遇,現在嘛。」明薇覷著他,哼笑了聲。
  
  顧朗笑得樂不可支:「還記恨我啊,小氣鬼。」
  
  事情是這樣的,他做了一種十分難做的甜點,叫做蘇芙釐,非常非常難做,步驟複雜而且對時間有很精確的要求,明薇雖然時常會在大酒店裡吃到這種甜品,卻從來沒有吃過顧朗做的。
  
  「你居然會這一手!」她當時嫉妒得要命,「居然從來不讓我知道過。」說完,還酸不拉幾地鬧脾氣,「凌嵐吃過沒有?」
  
  顧朗想了想,居然還認真回答她:「吃過我做的牛排和大吉嶺紅茶。」
  
  她嫉妒死了:「我以前都沒有這待遇!」
  
  「那不一樣,當初凌嵐是女朋友,而你只是青梅竹馬,青梅竹馬當然只有青梅竹馬的待遇。」
  
  瞧瞧,不過是中午說得這句話,現在就還回來了,真是睚眥必報的小金魚。
  
  她卻還是不滿意:「這還是不公平。」
  
  「怎的?」
  
  「她從前是你女朋友,我現在算是未婚妻,比她高一層,對吧。」她用食指和拇指比劃了那麼一點點的距離,「但是我依然是你的青梅竹馬,你加一加,是不是該高出那麼大一截?」
  
  顧朗放聲大笑:「小金魚,你這醋吃得太可愛了。」
  
  「我不是在吃醋,我是在和你講道理啊。」明薇哼了聲,抱著手臂,扭頭看著他,「我說得不對嗎?」
  
  「對對對,太對了。」顧朗服了她了,「那你還要我怎麼增加你的待遇?」
  
  明薇一本正經地和他提要求:「首先,凌嵐有過的待遇我必須要有。」
  
  顧朗簡直懷疑按明薇每天提到凌嵐的次數,凌嵐在國內會不會打噴嚏:「凌嵐有過什麼待遇?」
  
  「這我要想一想。」
  
  「你怎麼能當著我想別的女人?」
  
  「那你是想我不假思索?」顧朗取笑她,「那我就完蛋了,被扣上個罪名,迄今不忘前女友。」
  
  「那沒辦法,誰讓你非要和我告白的。」她洋洋得意,「一步錯,步步錯,否則我們還是青梅竹馬,誰來管你想的是誰,嗯?」
  
  她那挑釁得意的模樣怎麼看都覺得可愛,顧朗把她打橫抱起來:「說得太對了,不過有一點你沒提到,那就是女朋友我可以做點有意思的事情,總比青梅竹馬來得好,為此,付出點代價都是應該的。」
  
  明薇高聲道:「放開我!」
  
  「別做夢了小金魚,」他用面孔緊貼她細滑的面頰,「我要收回點成本才行。」
  
  如果說顧朗一走了之和明薇樂不思蜀的時候,最鬱悶的大概是薛凝幾個學生,研究生的課業繁重,顧朗走之前還留下了一個項目讓他們做。
  
  醫學院的項目經費自然充足,別的學生能拿多少薛凝她們不知道,但是她們拿錢已經拿到手軟了,拿到她們心虛的地步,所以在一次視頻裡,薛凝代表三個人弱弱地問:「老師,你什麼時候回來啊?」
  
  「項目又出現問題了?」以薛凝他們的能耐,自然做不好全部的工作,都靠顧朗給他們指導。
  
  薛凝、卓菁菁、週一帆三人拿了本子,一個個對著問問題,三個人擠在小小的電腦屏幕前,就算開著空調都覺得熱得慌。
  
  卓菁菁不禁凝視在視頻裡的顧朗,雖然他總是和他們開玩笑說自己老了,不復從前年少氣盛的模樣,可是在她看來,他還是極為年輕的,年輕而事業有成,又瀟灑多金,一直都是女孩子心目中的完美對象。
  
  她還記得那一天,她在醫院裡徬徨無助的時候,他走過來,輕描淡寫替她解決問題,態度隨意,好像什麼大事都不會放在心上一樣。
  
  小女孩愛上中年男人,無外乎是他們有能力搞定她們做不到的事情,要等到很多年以後,小女孩長大,才知道那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
  
  可是那個時候的卓菁菁並不知道這一點。
  
  幸好,顧朗也並非以此來博取小女孩好感的猥瑣男人。
  
  之後的日子,他帶著他們好像走進另一個世界,如果非要形容……大概是花花世界吧。
  
  普通人完全無法觸及的世界,不不,不是小說裡那種霸道總裁用錢砸人的調調,也不是黑幫老大動輒要人性命的感覺,他告訴他們世界上是多麼精彩紛呈,三教九流,那麼波瀾壯闊的世界。
  
  和生活單調無味的人生截然不同,連薛凝都說:「和老師混久了,總覺得其他事兒都不是事兒。」
  
  何其有幸,能做他的學生,雖然僅僅不過是學生。
  
  輪到她問問題了,卓菁菁捧著本子剛剛說完半句話,就看見一雙雪白的玉臂出現在鏡頭裡,那雙手臂自他身後摟過來,姿態很隨意,漫不經心的,然後有長發不停落下來,最後她看見明薇那一張明豔的面孔。
  
  「嗨,」她居然還和他們打招呼,「好久不見了。」
  
  「哇塞!」薛凝八卦細胞沸騰起來,擠過來用堪比X光的眼神打量他們,「老師你那邊不是晚上嗎?」
  
  明薇笑眯眯地看著他們:「開學了嗎?」
  
  薛凝的臉一下子苦下來,她哈哈大笑:「學我啊,翹課咯。」
  
  顧朗沒好氣道:「別帶壞我的學生。」他叮囑他們,「具體內容我會回電郵給你們,你們先上課去吧。」
  
  一切斷聯絡,顧朗就發現明薇不見了:「小金魚?」
  
  她的聲音從臥室傳來:「我在和思思聊女人的話題,再見,今晚你睡書房吧。」
  
  顧朗哭笑不得:「喂,這裡可只有一間房。」
  
  「關我什麼事兒啊。」明薇渾然不在意,「反正又不是我睡。」她還把門反鎖了,強調道,「我們要秉燭夜談!」
  
  秉燭夜談你個鬼!
  
  顧朗敲門:「真不讓我進去?」
  
  「女人聊天,男人一邊去,找你漂亮可愛的女學生談談人生啊,和你的野蠻前女友聊聊過去啊,一晚上很快就過去了的。」她狀似安慰。
  
  顧朗不語,隨手從書房的抽屜裡拿了一枚回形針,戳進鎖裡去,攪一攪,門就開了,明薇正在換衣服,衣裳脫了一半,可見纖細的腰肢、光滑緊致的肌膚和豐滿的胸脯,他看得津津有味,她卻見鬼似的看著他:「你在家居然撬門?」
  
  「既然在家,撬不撬門當然是隨我高興。」他把門一關,然後一顆顆解開襯衣的紐扣,脫下來丟到一邊,眉梢微挑。
  
  明薇從床上溜下來,警惕地看著他:「你想幹什麼?」
  
  「唔,我想一想,」他環視四周,只見茶几上還擺著一隻雪白的瓷罐,那是新做好的果醬,酸酸甜甜,特別可口,她早晨不肯起來,就直接在面包上抹了果醬就吃,床鋪上都是窸窸窣窣的面包屑。
  
  他有了主意,說:「這罐果醬好像很好吃,我還沒有嘗過呢。」
  
  明薇聽懂了他的言下之意,一張俏臉霎時漲紅起來。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8-31 06:02 PM

第67章 無題02

  明薇從前一直以為自己很容易會對男伴厭倦,事實上從前也的確如此,又一次在巴黎街頭邂逅一個長得極為英俊的藝術家,長得像泰坦尼克號裡的男主角,一頭金發,會玩會講俏皮話。
  
  他請她喝咖啡,然後和她談藝術談畫作,說她像是拉斐爾畫中的天使,拉著她在巴黎的街頭走,談天說地,不是不開心的。
  
  在萊茵河邊漫步,他把她擁在懷裡,親吻她的額頭。
  
  帶她參觀自己的小小畫室,讓她看自己作畫,一個混血的女郎是他的模特,全~裸站在燈光下,肌膚一點瑕疵都沒有,美得不像真人,可是一旦結束工作,模特與他曖昧調笑,她轉身就走,沒有再回過頭。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長得好看的男人,也有很多有趣的男人,一開始,總是覺得新鮮的,男伴這樣登樣,還會討人歡心。
  
  但是她渴望的愛情是怎麼樣的呢,說過好多遍了,就是她一剎那會心神激盪,不能自己的。
  
  可惜這樣的人始終沒有遇見過,唯一一次體驗,還是假的。
  
  和她最親密的人始終是顧朗,他們知道彼此的一切,他們同床共枕,她甚至不介意在他面前換衣服睡覺,早晨睡醒不用洗臉刷牙就可以見他。
  
  與他擁抱的時候,也從未覺得臉紅心跳過,從前不曾有,現在也沒有,唯一不變的是安心。
  
  窩在他的懷裡,懶洋洋的,什麼都可以不必想,不會想到,某個時刻我該離開了,她沒有離開的慾望。
  
  只覺得靠在這個胸膛上是多麼的安心,什麼煩惱都不會有,什麼都不用擔心。
  
  危機感還是有的,在看到凌嵐以後,她突然發覺一件事,那就是在他懷裡的那個人,隨時隨地可能被別人取代,他會擁抱另一個女人,可能會和她結婚生子,組建另一個家庭,他們才是一家人。
  
  到時候她算是什麼呢?青梅竹馬也是外人。
  
  她渴望地是一輩子他都屬於他。
  
  這個陰暗的念頭使得她曉得自己的嫉妒,又從妒忌看出了自己的內心,那個時候,怎麼說呢,又是悵惘又是歡喜。
  
  歡喜自然是歡喜的,畢竟不是不樂意的,悵惘也是悵惘的,尋尋覓覓那麼多年,那真是驀然回首卻在燈火闌珊處了。
  
  遲遲不說,時時拿腔作勢,不過是害怕自己自作多情而已。
  
  「晚上睡覺,想到你可能在想從前的女朋友,恨不得把你掐醒。」明薇酸溜溜地說,「所以我就是不說,不告訴你,我難受了,怎麼能叫你好過。」
  
  顧朗聽得汗顏無比:「就因為這樣?」
  
  「當然。」她嚷嚷道,「早晨起來看見眼圈烏黑,頭重腳輕,好像晚上被人揍過一頓,此仇不報非君子。」
  
  顧朗徹底無言:「女人的心思。」
  
  「你還沒有告訴我。」她想翻過身去,可是沙發太小,沒法轉身,哦,是了,他們兩個人此時正緊貼著側身躺在一張沙發裡,平日裡一個成年人躺著都嫌小,何況是兩個人,顧朗側躺在裡面,把她緊緊擁在胸口,一隻胳膊摟著她的腰,一隻胳膊給她枕著。
  
  明薇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聽他的語氣頗為微妙:「男人的感情,總是和肉體相關的。」
  
  她大為驚異:「你對我有非分之想?」
  
  他不肯給她落下話柄,不肯說,明薇怎麼肯放棄,連連催促追問:「快,坦白從寬。」
  
  「哎呀你當心摔下去。」他拍拍她,示意她安分一點。
  
  明薇艱難地翻過個身,無果,只能退而求其次,整個人趴在他身上,眼睛炯炯似貓瞳:「告訴我,你從來都不瞞我任何事的。」
  
  顧朗謹慎道:「這可未必,就算是夫妻也有權利保留彼此的秘密。」
  
  她眯了眯眼睛:「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我從不追究你之前有過什麼男朋友,你也不必來追究我。」他溫柔道。
  
  明薇咬了咬嘴唇,不怎麼甘心,顧朗忍不住笑:「你總不至於讓我迄今還記得某天在酒吧裡遇過的豔女,我也不介意你從前和誰度過良宵啊。」
  
  「一點都不曾介懷過?」
  
  「只有對自己沒有信心的男人才總會介意女朋友的過去,是,你我中間曾經走過岔路,但是那有什麼關係,最初的時候我們在一起,最後依然會在一起,這就夠了。」
  
  明薇想了片刻,終究嘆了口氣:「不行,不能不承認,我沒有你瀟灑。」
  
  他捧著她的面孔,在她唇邊吻一吻:「女人終究是女人,這有什麼,我也沒有什麼可以瞞你的,你想想看,二十年了,什麼事情能瞞你?」
  
  說起來,他也感慨:「從來沒有在一個人身上花過這樣多的心思,遷就你都成了習慣,你不愛吃什麼,我也很久不碰了,你愛吃什麼,也成了我的愛好,真要命,如果和別的女人在一起,恐怕一日都不得安寧。」
  
  明薇還得寸進尺:「有這樣的事情,我怎麼不知道?」
  
  「從前花瓶裡插百合,多麼新鮮芬芳,你一進我的屋子,就皺眉頭說『那麼濃的香氣,熏死個人』,之後你瞧家裡有過百合沒有,次次都是玫瑰,紅玫瑰藍玫瑰綠玫瑰黃玫瑰,還不是有人喜歡玫瑰。」
  
  她笑彎了腰:「不記得了,我還以為你不喜歡百合呢,我現在不討厭了。」
  
  「晚了,都成習慣了,真可怕。」顧朗坐起來,將她抱在腿上,明薇蜷縮起來,像是一隻貓咪,他愛憐地親吻她的額角,喃喃道,「真奇怪,二十多年前也是這樣。」
  
  明薇也想起來了,那一年明大海把她自山村接出來,坐在轎車裡,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鋼鐵怪物,嚇得臉色發青,顧朗當時雖小,卻已有今日風采,把她抱在懷裡,整整十幾個小時的車程,她是在他懷裡度過的。
  
  可見冥冥之中真的自有緣分,那麼多年了,還是這個懷抱最讓人眷戀不已。
  
  明薇伸了個懶腰,:「都開學了,你還不回去?」
  
  「回去?回去我要天天上班,你要天天上學,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都會有,你要是樂意,我也沒有意見。」
  
  明薇十分躊躇,最後頹然道:「真煩,不想了。」
  
  歡樂的時光容易過,她本以為兩人朝夕相對,總有相顧無言的那一天,沒有想到從早到晚,三個月的日日夜夜,一眨眼就過去了。
  
  這麼想來,一輩子也容易過。
  
  結束這樣的隱居生活,實屬無奈和意外——忠叔召喚,不能不回。
  
  這忠叔是何許人也?那是明大海的心腹,肱骨之臣,跟隨他鞍前馬後那麼多年,一直忠心不變,明大海失蹤不少時日,全賴他與三個兒子鼎力支撐明氏集團。
  
  他對明薇來說就像是叔叔一樣,他有事傳喚,明薇怎麼都得抽身去一趟。
  
  明家的大宅也在明珠市,佔地面積約四五千平米,人稱微園,見微知著是大家以為的意思,但是熟人一聽名字就知道是明大海以愛女的名字命名的,園中有玫瑰園,種滿了各色各樣種類的玫瑰,凡是世界上有的玫瑰品種,在園中都看得到。
  
  當然,園中掛著的名畫古董,家具是楠木紫檀木之類的,不可盡數。
  
  明大海用天文數字的錢財為愛女構築了一個城堡,她比真正的公主還要富有,但是……但是自從明大海失蹤以後,這個她曾經的家她就不愛回了。
  
  「這排場,比起英國女皇都差不了多少了。」顧朗調侃她。
  
  忠叔笑容滿面迎上來:「大小姐回來了。」
  
  明薇與他握了握手,沒有說話,忠叔後面站了三個相似的男子,老大英武,老二英俊,老三一張娃娃臉,分外可親,明大海沒有兒子,如今產業都靠這三位打理,日進斗金不在話下。
  
  「大小姐可算是回來了,想煞老父親。」老三吹了聲口哨,調皮地一眨眼。
  
  忠叔臉一板,訓斥道:「怎麼能和大小姐這樣說話。」
  
  明薇都很無奈,忠叔實在是老派人,當初明大海救他一家,他就忠心耿耿跟隨他一輩子,三個兒子如此出色,在他眼裡卻依舊是明家的下人:「不要緊忠叔,你喊我回來,可有什麼事情?」
  
  忠叔道:「有些文件需要小姐過目一下。」
  
  她頓時沒有了興致,揮了揮手,看都不看,老大最像忠叔,還對她一份一份解釋,明薇摀住耳朵根本不想聽:「我只管簽名就行了。」
  
  「你當心公司被我們做空,叫你傾家蕩產!」老三嚇唬她,被忠叔一頓好揍:「你敢說這樣大逆不道的話試試!」
  
  老三抱頭鼠竄,連連哀求:「爸,我只是開個玩笑,哎呦老爸!」
  
  可憐在外鼎鼎有名的方三少爺,在家竟然被老父揍得不敢吭聲,忠叔將他揍了一頓之後,笑容滿面地對明薇道:「大小姐,房間已經收拾好了。」
  
  明薇卻沒有什麼心思,只是問:「有我爸爸的消息了嗎?」
  
  忠叔搖了搖頭,對她道:「大小姐,明先生做什麼事都有他的道理,您不必憂心。」
  
  明薇長長嘆了口氣,她的父親明大海的失蹤其實不能算是失蹤,否則他們早就報警了,確切的說,是明大海自己要離開的。
  
  就在某一天晚上,他給遠在外國逍遙的明薇打了個電話,父女兩人說了好長一段時間的話,末了,他輕描淡寫地對她說要去辦點事情,可能會一段時間不在。
  
  明薇壓根沒放在心上,她爹和她一樣滿世界飛,那是真的四海為家,可是真沒有想到,明大海這一走,竟然一直沒有消息。
  
  「我父親離開前有和您說什麼嗎?」明薇問。
  
  忠叔道:「先生那天在書房裡把我叫去,吩咐了我一些事情,告訴我他要去辦一件很重要的事,也許會很久,讓我照顧好小姐。」
  
  「他沒有說什麼時候回來?」
  
  「沒有。」
  
  明薇不甘心:「就算是我結婚,他也不回來?」
  
  她這句話一出口,方忠和方老大、方老二、方老三齊齊側目,忠叔驚訝地問:「小姐要結婚?」
  
  「嗯。」
  
  忠叔躊躇了一番,嘆了口氣:「原本這並非我該置喙的事情,只是……不知大小姐中意的人是誰?」他小心翼翼地詢問,神情緊張,像是害怕她被人欺騙。
  
  顧朗舉手示意:「我。」
  
  然後他就好笑地看到方家的四個人鬆了好大一口氣,尤其是方忠,肩膀都鬆弛下來,笑容掩都掩不住:「這好,這真好,小姐想什麼時候辦婚禮,我馬上就去準備。」
  
  「……」明薇斜睨了顧朗一眼,道,「爸不來,我才不結婚呢。」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8-31 06:05 PM

第68章 無題03

  明薇不肯答應結婚,忠叔非常失望:「明先生早就給小姐準備好嫁妝了。」
  
  「我的嫁妝?」她好奇多問了一句,「都有什麼?」
  
  然後方大捧了厚厚一疊文件出來,她隨便翻了翻,一頭冷汗:「這都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準備的?」
  
  忠叔驕傲地說:「明先生以前說過,凡是大戶人家,都是打小給閨女準備嫁妝,他不能讓你吃虧,就算以後嫁出去了,也吃自己的住自己的,不必看別人臉色。」
  
  說完,他看了一眼顧朗,露出老懷大慰地神情:「不過是阿朗就放心了,唉,明先生真是料事如神。」
  
  明薇一聽,馬上扭頭問:「我爸說什麼?」
  
  「他說你倆是遲早的事兒,」忠叔拍了拍三兒子的肩膀,「我本想著,大小姐沒有結婚以前,我三個兒子都不會結婚。」
  
  方三幽怨極了:「對,給大小姐當預備役。」所以他簡直對顧朗感激涕零:「差點就要被逼上花轎。」
  
  忠叔對這個小兒子最恨鐵不成鋼:「看看你挑媳婦的眼光!」
  
  方三不敢和父親作對,只能悶聲不語,一轉頭和顧朗喫茶的時候大吐苦水:「爸也真是,不過是玩玩而已,誰會去娶個豔星做老婆?」
  
  方家三兄弟和明薇顧朗的關係都很好,他們三兄弟最難得的是繼承了父親的忠誠,同時卻不古板,該玩就玩,該樂就樂,明大海不曾虧待他們,如今三兄弟的資產都不是小數目,豪宅遊艇私人飛機,什麼沒有。
  
  最近方三和風頭正勁的豔星交往是娛樂雜誌的頭版頭條,顧朗一回來就看見了:「長得是好看。」
  
  雜誌封面上的女郎穿著低胸露背的禮服,身段奇好,一張面孔五官比例怎麼看怎麼讓人過目難忘,一條水滴的鑽石項鏈照得她臉龐發光。
  
  「世界上好看的女人那麼多,怎麼甘心早結婚,」方三大放闕詞,「你和大小姐拖久一點好,免得爸催我們結婚,是不是大哥二哥?」
  
  方大與方二自然也有自己的親密女友,金屋藏嬌,不要太快慰,你一言我一語說「今後要鞍前馬後伺候大小姐一輩子」「不是說她脾氣壞,只不過以你們的情分,你以後多半是翻不了身了」「唉,如果可以,真想一輩子不結婚,花花世界,我可以玩到八十歲」。
  
  顧朗簡直哭笑不得:「你們三個,夠了啊。」
  
  「婚姻是圍城,進去容易出去難啊!」方三感慨,「阿朗,你真想好了?」
  
  顧朗道:「想好了,想得不能再好了。」
  
  「爸一定會準備一個特別盛大的婚禮。」方三聳聳肩,「他一向對大小姐好。」
  
  然而明大海不回來,不管是明薇還是方忠都沒有辦婚禮的心思,方三建議:「先訂婚好了。」
  
  方忠精神一震:「對,訂婚,大小姐喜歡什麼樣的訂婚儀式,我馬上去辦。」
  
  明薇:「……」她看了看顧朗,生硬地笑了笑,「那個,我覺得不用辦宴會了吧,沒什麼意思,是吧阿朗。」
  
  顧朗攤了攤手:「隨你高興。」
  
  明薇煞有其事地對忠叔道:「你看,阿朗都說不用了。」
  
  忠叔對顧朗道:「訂婚儀式還是要有的,我們可以辦得盛大一點,我有好幾個主意……」
  
  明薇簡直要暈倒:「可不可以不辦?訂婚而已,萬一沒結婚怎麼辦,豈不是被人笑死!」
  
  忠叔嚴肅道:「那怎麼行呢,女子出嫁是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大小姐放心,忠叔會替你辦好的。」
  
  「……」明薇欲哭無淚。
  
  顧朗只能來打圓場:「這還不著急,小金魚肯定還不想那麼快就結婚,我也不在意。」
  
  「對對對,我還不想那麼快變成已婚婦女!」明薇不住點頭,「我和顧朗先玩著就好,萬一不合適還能分手。」
  
  這句話捅了簍子,晚上顧朗就追著她問:「你什麼意思,什麼叫先玩著不合適再分手?」
  
  明薇被他制服,根本動不了,她想屈腿去踹他,被他用膝蓋牢牢按住:「把話說清楚。」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明薇眨眼,無辜道,「我們為什麼要那麼快定下來,結婚再離婚多麻煩,萬一我們談了幾年就覺得不合適呢?」
  
  她面上說得若無其事,其實心裡不是不害怕的,一旦開始,就再難以結束,萬一兩個人沒能走到最後,日後她要怎麼再見他,受傷的時候再也不能躲進他懷裡……想想都想要落淚。
  
  可是當時被歡喜沖昏了頭腦,竟然就這麼在一起了。
  
  但是顧朗卻很篤定:「不會,真要不合適,我們早就各有愛人了,哪裡會等二十年還要在一起,你能不能別東想西想了,嗯?」
  
  明薇扭頭,不去看他:「這可說不準,男人喜新厭舊起來可是很快的。」
  
  「世界上難道沒有恩愛夫妻了嗎?」
  
  「世上有情人雖多,能白頭到老恩愛一生的卻很少。」明薇低聲道,「大家匆匆忙忙相愛了,然後又匆匆忙忙分手,然後再也回不到從前,如果你我成陌路,多少可惜。」
  
  顧朗沉靜道:「那你想一想,你是想和我一起賭一賭這個未來,還是寧願忍受我們彼此與旁人戀愛,接吻,甚至發生關係?」
  
  明薇想了想,終於還是別彆扭扭道:「那算了。」
  
  他莞爾,在她面頰上吻了一吻:「這才對。」
  
  他從她身上翻身下來,與她並肩躺著,明薇的閨房還保留少女時期的模樣,粉紅色和白色居多,連燈罩上都垂著細細的蕾絲,鐵鑄床掛著半透明的紗簾,風吹起來如夢如幻,像是置身於童話世界,地上的地毯柔軟蓬鬆,茶几上一蓬新鮮的白玫瑰,芳香四溢。
  
  蝴蝶結和蕾絲的世界,雖然難免俗氣,卻是一位父親最體貼的心意,明大海最開始也不過是從山村裡走出去的鄉巴佬,品味是一點點學起來的,可一片父愛從未變過。
  
  明薇拉開床頭櫃裡的抽屜,給顧朗看她的珍藏,連顧朗都不曉得她有一個抽屜的香水瓶子,就是那一款childhood sweetheart,天使呼吸的那種極淡的粉,只是瓶子的款式有所不同,他看到瓶子上印刻的日期,幾乎是整一個系列都被她搜藏其中。
  
  「什麼時候開始收集的?」他問。
  
  明薇趴在枕頭上,翹著小腿,沒有回答他,她要怎麼說呢,有一天路過奢侈品櫃檯,突然看到這款香水,那麼漂亮的顏色,那麼青澀甜美的氣味,一聞就覺得想要落淚,她鬼使神差地把它買下來,在屋中摩挲良久,最終決定將整個系列買下來,整整齊齊躺在一個白色絲絨盒子裡,就藏在床頭櫃裡。
  
  她沒有用過這款香水,但是那種香味好像一直縈繞不曾消散過。
  
  顧朗沿著她小腿的曲線緩緩拂過,突然笑了:「當年亨伯特看見洛麗塔,也不過是這樣一幅畫面。」
  
  他從她的盒子裡拿出一瓶香水,旋開蓋子,把香水噴在指尖,然後抹在她溫度較高的地方,冰涼的香水一觸即到溫熱的肌膚,一下子就蒸發出來,香味幽幽蔓延。
  
  青澀、甘美、悠長,就好像是青梅竹馬的感情一樣,名至實歸。
  
  那股幽香好長時間散不去,連來打掃的傭人都說大小姐屋裡的香味那樣好聞,淡而悠久,隱隱約約,想要追蹤的時候卻像是蝴蝶一樣飛走了。
  
  明薇在家裡逗留了不少時間,方家兄弟很給面子,每天過來陪伴她,偌大的屋子裡總算是有了人氣。
  
  忠叔是那種喜歡她在家每天開派對的管家,恨不得她天天有認識不認識的朋友上門來玩,他會打掃好泳池,準備好香檳魚子醬和鵝肝,任人取用。
  
  如果錢能買到快樂,何樂而不為呢?
  
  為此,明薇邀請方氏兄弟的女伴過來吃頓飯的時候,這位老人罕見地沒有發牢騷。
  
  方家兄弟的擇偶品味也大不相同,方大的女伴得體大方,衣著打扮得體簡潔,一看就知道是本城名媛,關鍵是長得十分秀麗端莊,讓人一看就心生好感。
  
  方二的女伴年紀看起來不大,面孔小小的,但是有一雙沉靜的眼眸,明薇一看,先嚇一跳:「成年了沒有?」
  
  老三嘻嘻哈哈道:「還在讀書呢,二哥眼光好,陋室明娟叫他挖掘出來了,」又壓低聲音告訴她,「母親癱瘓,姐姐重病且離異還帶著一個孩子,全家人擠在一間屋裡,擔子都在她身上,不得不出來討生活。」
  
  明薇倒吸一口冷氣。
  
  唯有老三帶來的女郎穿得最少,好得令人妒忌的身材,腰肢那麼細,好像一隻手就能摟過來,戴著假睫毛,妝容有點誇張,但不可否認底子好,否則也拍不了那麼多電影,最難得是懂眼色,一看見明薇就上來奉承:「原來這就是明大小姐,聞名不如見面,竟然這樣漂亮。」
  
  這讓她無故想起張菡來,也是這樣剔透的水晶人,可惜和她比起來,張菡還是小學生,人家早已功成名就。
  
  四個漂亮的姑娘在泳池邊嬉戲,明家的泳池極大,周邊種了棕櫚,在紅色的地磚上投下一片片光斑。
  
  方三喝了酒,言語無忌,他和明薇年紀相仿,從前就很熟悉:「大小姐的水性好得沒話說,阿朗都是你的功勞。」
  
  「這可和我沒有關係。」顧朗道,「小金魚從小就愛水,她和我說,從前在老家門前有個水塘,她從會走路起就會水,一口氣悶在水下好幾分鐘不用呼吸,害得其他人以為她早就溺水。」
  
  方三伸個懶腰,問:「你們的生活和我們不一樣,大哥只曉得賺錢,二哥悶騷,我,我找個女星做女朋友,別人以為精彩紛呈,其實無聊透頂。」
  
  對此,方大評判:「你真不知足。」
  
  「老三愛玩。」方二不動聲色地接口。
  
  方三氣得要死,駁他:「二哥,你說說到底是誰愛玩?」他一台下巴,讓他們看泳池裡穿著連體泳裝的少女,那麼年輕漂亮,連明薇都嫉妒。
  
  顧朗說:「再過五年,她看起來年紀就比你大了。」
  
  「為什麼?」
  
  「在江湖上闖蕩,總是要費心一點,你看她那一雙眼睛,真不像是個少女,而你,永遠是。」
  
  「好像是在諷刺我?」
  
  「不不,你這一雙眼睛最是漂亮,」顧朗端詳她的面容,微笑道,「最澄澈無垢,一眼望得見底,不知多好。」
  
  明薇被他哄笑了,一扭身,縱身跳進水裡,靈活地像是美人魚,實在是賞心悅目,顧朗拈著櫻桃梗,她從水裡躥起來一口咬到他的手指,顧朗鬆手,她雪白的貝齒含著鮮紅的櫻桃,神采飛揚。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8-31 06:10 PM

第69章 無題04

  晚宴十分豐盛,最好的廚師,最新鮮的食材,烹飪得美味至極,大家吃得都很多,氣氛也很寬鬆,聊天的話題天南地北什麼都有。
  
  方家兄弟原以為自己是名校畢業,又早早踏入社會頂層,然而說起這大千世界來,依舊覺得書讀得太少。
  
  明薇擠兌方家兄弟:「瞧瞧,好不容易帶女朋友出來一趟,全被顧朗吸引走了,真失敗。」
  
  方二神色自若,答道:「我們才不擔心。」
  
  方三嘴巴最伶俐,馬上道:「是,要擔心的是你才對,當心未婚夫跟人跑了,大小姐臉面丟光光,到時候抓我去頂缸,慘不忍睹。」
  
  明薇挑了挑眉頭,毫不留情道:「跑?你也不瞧瞧他原來的女朋友是什麼人物。」
  
  方三納罕道:「什麼樣的人物?」
  
  「女中豪傑,出色至極,」明薇用完這八個字還嫌不夠,「可惜野性難馴。」
  
  方三唬了一跳:「聽起來像是母豹子。」
  
  「再恰當沒有了。」顧朗含笑贊同了一聲,又指著明薇道,「不過這條大鯊魚也不遜色啊。」
  
  明薇作勢要咬他,顧朗也不躲,被她一口咬在手掌邊緣,方三戲謔道:「喲,這是趙敏咬了張無忌啊?」
  
  顧朗若無其事地抽回手來:「都很可愛,區別只是愛不愛而已,在座的幾位,都很可愛。」
  
  那豔女眼皮上不知掃了什麼金粉,閃閃動人:「那真是太榮幸了,能得到顧醫生這樣的稱讚。」
  
  一頓飯吃得還算愜意,吃了飯猶且不足,在舞廳裡跳舞,又喝酒,喝得酩酊大醉,明薇太開心了,喝到最後醉得不省人事,顧朗把她一路抱回臥室去。
  
  其餘人自然也在微園過夜,有的是收拾妥當的客房,然而其餘人較為克制,睡前還聊一聊天。
  
  方大問那名媛:「玩得可還盡興?」
  
  「氣氛寬鬆,主人好客,是一次讓人愉快的宴會。」那名媛想了片刻,補充道,「明大小姐並不如傳聞中那般孤傲,什麼都不炫耀,真難得。」
  
  從前參加宴會,凡是名媛,無一不炫耀珠寶時裝手袋,對旁人挑三揀四,嘴臉可怕,可人人都在談笑風生,一頓飯吃下來,差點要得胃病。
  
  方二問少女:「感覺如何?」
  
  那少女想一想,靈活的大眼楚楚動人:「香檳十分好喝。」聰慧的她從不在背後對人評頭論足,方二就是欣賞她這樣沉默寡言的態度,故此笑道:「不要上癮,大小姐天天香檳當水喝,如今戒不掉酒癮,家裡的酒窖堪比酒廠。」
  
  少女悵惘地想,人家是天之驕女,把酒當水喝有什麼了不起的,君不見童話裡拿牛奶洗臉,千層被做床褥還要覺得豌豆硌得慌。
  
  而方三問豔星:「大小姐可漂亮?」
  
  那豔女笑嘻嘻地回答:「漂亮,顧醫生也極為神氣,兩個人真登對。」
  
  「郎才女貌可是,」方三感慨道,「還是青梅竹馬呢,唉,大小姐不知多少難伺候,幸好這苦差沒有落到我頭上。」
  
  豔女何等聰明,他語氣雖然是這樣的滿不在乎,但是事實真的如此嗎?當年方三與明薇同年,放暑假的時候也會長居微園,明大海視他們如子侄,他第一次見到她,是不是也渾身一震,說不出話來呢。
  
  不記得了,只記得她那時梳著馬尾,穿著五十年代的圓點裙,圓頭皮鞋踩過木質地板,她一路跑一路高聲喊「阿朗阿朗」,然後少年停下腳步,一把接住她,抱著她轉了個圈。
  
  奈何……他只有一剎那的心酸,卻已然釋懷。
  
  此夜乃是良宵。
  
  方二的女伴並不與他同睡一屋,因此很早便起了,客房裡洗漱用品潔淨如新,香皂有一股似有若無的香氣,非常誘人。
  
  她下樓去,樓下早已不復昨夜的狼藉,收拾得乾乾淨淨,有個傭人捧了一束綠玫瑰來,尚且有露珠滾在花瓣上,插在雪白的花瓶裡,滿室幽香。
  
  她不由深深吸了口氣,只覺五臟六腑裡都是芬芳。
  
  「這種玫瑰,叫做芭蕉美人。」她聽見有人這麼說,一轉身,就看見顧朗站在她身後不遠出。
  
  她有些微的赧顏:「顧醫生。」
  
  「早安。」他對她頷首。
  
  「早。」她謹慎地看著他,不敢輕易開口。
  
  幸好顧朗也並不想與她搭訕什麼,吩咐傭人替她端上早餐來,然後就出門去了,她一直沒看見他,直到中午的時候才看見他開車回來。
  
  方家兄弟都已經起來,方三哈欠連天:「一大早去哪兒了?」
  
  「出去辦了點事。」顧朗昨天喝酒喝得不少,但是今早起來竟然一點異樣都沒有,顯然酒勁早已被內力化去,「你們喝過醒酒茶了沒有?」
  
  方三按了按太陽穴,抱怨道:「昨天太忘形,喝多了,這酒後勁真大。」
  
  「這算什麼,」顧朗笑話他們,「這酒至多不過一兩百年,有三壇五百年的女兒紅還在酒窖裡,不見天日。」
  
  方三喃喃驚異:「什麼,女兒紅?」
  
  「是,明叔自盜墓者手裡高價購得,給小金魚陪嫁。」
  
  「咦,有這樣的事兒?」明薇自樓梯上下來,只系一件紅色長裙,神情慵懶,「我怎麼不知道,你怎麼知道?」
  
  顧朗就笑道:「當然不告訴你,老早告訴你,早就被你偷喝掉。」
  
  「那憑什麼告訴你?」她不服氣。
  
  顧朗氣定神閒,答道:「因為如果有一天他不在,還有我。」
  
  明薇跳下最後幾節樓梯,裙角像雲一樣飄過,她滿不在乎地擺了擺手:「首先,爸不在,我就不嫁了,第二,你有法子一手把我交出去再一手把我接過來?」
  
  她說的話把所有人都逗笑了,她還唸唸不忘那三罈女兒紅:「真有五百年?」
  
  「別做夢了,你嫁給我之前,我是不會告訴你在哪兒的。」顧朗哼了聲,「你不是不想嫁嗎,那就別喝!」
  
  明薇氣壞了:「我的嫁妝,我的酒!」
  
  「你爸爸吩咐的,我也沒法子。」
  
  明薇拿起盤邊的刀子朝他捅過去,嚇了其餘人一大跳,顧朗卻不慌不忙,手指夾住刀鋒,手腕一翻,在她脈門上一彈,逼得她鬆了手把刀叉落下,他笑:「你這壞毛病,什麼時候能改一改,嗯?」
  
  她不服氣,本想拿了叉子再偷襲一回,可是一瞬間卻改變了主意,剜了他一眼:「你都不讓一讓我。」
  
  顧朗訝異,重新打量她。
  
  明薇得意地揚了揚下巴:「我真傻,現在我是你女朋友,你要讓我不高興,我就不和你好了。」
  
  顧朗哭笑不得,想要說什麼,卻發現什麼都不說最好,只能投降:「好罷好罷。」
  
  「一大清早起來就不見你,」明薇沒有乘勝追擊,反倒是說起別的話題來,「有什麼事情嗎?」
  
  顧朗故意擠兌她:「瞧瞧,還沒結婚就開始管東管西,以後遲回家一分鐘,遲早被你打爆電話。」
  
  他不過是玩笑,明薇卻大驚失色:「什麼?」她不由自主撫著自己的面頰,驚疑不定,「那麼醜陋不堪?」
  
  「不,以後和你成雙入對,形影不離。」顧朗回答得很漂亮。
  
  她展顏一笑,卻道:「別岔開話題。」
  
  「好,」顧朗無奈道,「去了趟學校,大小姐,我再不去上班,就要失業了。」
  
  這句話在場的人沒有一個會相信。
  
  但是明薇卻明白:「你喜歡這份工作。」
  
  「唔,為人師者,還是很有趣的事情,」顧朗把很少的精力放在工作上,大部分的時間更樂於與她談情說愛,但是感情生活之餘,也願意做點科研陶冶生活。
  
  因此他過得比大部分科研人員浪漫瀟灑,又有工作作為精神寄託,自有一番世界。
  
  如此愜意悠然,簡直讓人心生嫉妒,若非有雄厚的經濟基礎做後盾,完全不可能,可是他又比方家兄弟有趣得多。
  
  從最新型的病毒到軍用武器再到二十八星宿統統都瞭如指掌,讓人不佩服都不行。
  
  那豔星早年輟學,讀書成績一塌糊塗,每看教科書都覺得腦袋發暈:「怎麼能夠那麼厲害?」
  
  此時忠叔自他們身邊走過,開口解惑:「大小姐八歲那年發高燒,那時還不住在這裡,夏天暴雨,道路阻礙,電話線路也不好,120怎麼也打不通。」
  
  大家屏氣凝神聽他講。
  
  「明先生出門在外,大小姐只和阿朗在家,那天大小姐發燒到三十九度七,等送到醫院的時候已經轉為肺炎,險些送命。」忠叔微笑著說,「自那天起,我就瞧見阿朗書房裡的書全換成了醫書,孜孜不倦,卻從不和大小姐說原因。」
  
  明薇聽得又是感動又是疑惑:「你從來不曾和我說起過。」
  
  只聽顧朗輕輕道:「你又何必需要知道呢?」真愛無聲,有的時候愛一個人,何必需要她知道。
  
  只不過,原來自己竟然那麼早以前就已經決定照顧她終身,這錯過的近十年,實在是太可惜了。
  
  顧朗惋惜地想著,又慶幸,最終兜兜轉轉,彼此還是及時醒悟,否則蹉跎半生,直到白髮蒼蒼,依舊他不娶她不嫁,兩個人是永遠的青梅竹馬,可是永遠未曾在一起,那未免也太滑稽了。
  
  如今,雖然不算早,但也幸好不算太遲。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8-31 06:23 PM

第70章 無題05

  下午天氣太好,於是臨時決定出海,那名媛瞧見那艘船,詫異地睜大了眼睛,喃喃道:「這是和謝氏珠寶比肩的白鯊號。」
  
  當初謝氏的珍珠號一度成為娛樂財經雜誌的頭版,引起無數人的豔羨與猜測,據聞購買下珍珠號的數目是九位數,但是很少有人知道與珍珠號用同一套配置的白鯊號。
  
  連方大都讚了聲:「你居然認得。」說罷,又笑,「大小姐專精吃喝玩樂。」
  
  明薇哼笑道:「你懂什麼,吃喝玩樂難道不是一門學問?一輩子學一門學問難道還不夠嗎,又不是人人都和顧朗一樣變態。」
  
  顧朗正巧聽見,擰了擰她的香腮:「什麼,說我變態?」
  
  「難道不是嗎?我不明白那些枯燥的書有什麼好看的,我就喜歡看小說。」所以她的功課從來都是在及格線上徘徊——這還是老師給的「友情分」。
  
  顧朗促狹地眨了眨眼:「是嗎,我還以為你是說……」他話沒有說完,但是瞅她的那一眼包含了太多的意思,明薇恨得牙癢癢,一腳踩在他腳背上,顧朗當玩兒似的,眼睛都不眨一下。
  
  明薇氣不過,狠狠碾了碾,被顧朗伸臂一抄就臨空抱了起來,他嚇唬她:「當心把你丟水裡。」
  
  「丟啊,你有本事就丟!」
  
  顧朗真的把她丟下去了……方三嚇了一跳:「這麼丟沒事吧?」
  
  當然沒事,明薇及時攀住了掛在船外的救生圈,足尖一蹬就輕飄飄翻身上來了:「顧朗我和你沒完,你居然敢扔我!」
  
  「是你讓我丟你下去的。」顧朗攤了攤手,模樣無辜。
  
  方三樂不可支:「哎喲,你當心回頭大小姐叫你睡陽台吹冷風。」
  
  明薇藉機出口惡氣:「對,不僅把你關陽台上,我還找別人過夜。」
  
  顧朗不動聲色:「那你試試好了。」
  
  方大出來打圓場:「好了,我們難道聚在一起吃頓飯,晚上我要去蘇黎世一趟。」
  
  方二說:「我去紐約。」
  
  方家兄弟為了明氏集團忙前忙後,嘔心瀝血鞠躬盡瘁,明薇歉意道:「多虧你們,否則靠我,遲早敗光家產。」
  
  「大小姐說哪裡的話。」方大滄桑地笑一笑,「如果沒有明叔,我們父子四人早就不在世上。」
  
  明薇卻道:「如果要報恩,你們早已還清,我知道不知多少人要挖你們兄弟三人過去。」
  
  她自有自己的靈通消息,有的是大集團出高價挖他們過去,然而方家兄弟全給回絕了,這點事情,自然瞞不過她的耳目。
  
  方三不假思索道:「嘿,開玩笑,到了別人的地頭哪裡有如今那麼逍遙自在,大小姐和明叔都信任我們。」
  
  明薇有點感動,她把方氏兄弟當親人看,情不自禁擁抱了一下方三,他回抱得小心翼翼,誠惶誠恐,嘴上還不饒人:「要命,真怕顧朗半夜三更摸到我房裡來砍下我的頭!」
  
  「砍下你的頭有什麼用?」顧朗似笑非笑道,「我哪裡會落人把柄,保管叫你有苦說不出。」
  
  方三一剎那想起來,顧朗可是醫生……要神不知鬼不覺地弄死弄殘一個人,再簡單沒有了,他抹了抹冷汗:「不至於吧,大家好歹認識一場。」
  
  顧朗瞄了瞄他的手,方三像是被蛇咬了一口似的飛快松開,還雙手高舉後退幾步以示清白:「和我沒關係,大小姐來抱我的,我是清白的。」
  
  大家哈哈大笑起來。
  
  歡樂的時光容易過,一個下午,聊天打牌就飛快過去了,明天是週一,正好回去上課,因此今晚明薇玩得格外盡興。
  
  到最後下船的時候走路都在晃,差點一腳踩空摔進海裡去,方三也喝高了,在那裡高聲唱什麼「請原諒我一生不羈放縱愛自由」,吵得明薇一腳把他踹海裡了……方大無奈,只能脫了衣服跳下海去把人救上來,結果發現方三居然睡著了。
  
  方二無奈:「大哥,你送他回去,我把她們送回去吧。」
  
  其餘三個女子都還算克制,喝得不少,卻也不至於失態,但是眼睛都亮晶晶的,漂亮得緊,美女無論何時都是美女。
  
  明薇喝醉酒了就特別容易發酒瘋,現在就還在那裡鬧:「方三,方三你給我起來,我們再戰,你竟然敢說我胸大無腦?!」
  
  顧朗沒奈何:「小金魚,別鬧了。」
  
  明薇一扭頭,劈頭蓋臉說他:「他好歹還說我胸大呢,你居然說我沒胸!」
  
  其餘人識趣,一看深夜節目要來,馬上告辭,到最後只有顧朗陪著明薇慢慢走,車子由司機開著不遠不近地跟著。
  
  明薇脫了高跟鞋拎在手裡,海風把她的長發吹拂起來,顧朗跟在她身後慢慢走,兩個人都不說話,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明薇突然停了下來,一轉身跳進了他懷裡。
  
  顧朗一下子抱住了她,明薇勾著他的脖頸,腦袋靠在他肩上,顧朗抱起來一點都不吃力,明薇還晃著小腿,像是睡在繩床上:「真是,就是為了一輩子霸佔這個位置,不然哪裡高興給你佔便宜。」
  
  「我怎麼佔你便宜了?」顧朗忍著笑,在她臉頰上親了親,「這樣嗎,還是……」他意味深長的問。
  
  明薇嘲笑道:「你怎麼老想這個,凌嵐不能滿足你嗎?」
  
  「怎麼說話呢你,都和你說了沒和凌嵐怎麼樣。」顧朗想想還真覺得自己挺潔身自好的,也許是因為和凌嵐的感情太過耗力,自那之後他一直對開始一段新感情沒有什麼興致。
  
  偶爾約會幾個女人,但是吃過一兩次飯之後總是自然而然不再聯繫。
  
  說起來,世界上也沒有幾個女人如今能夠入得了他的法眼。
  
  明薇忍不住笑:「好,如果你能在我睡著之前把我送回家,那就歸你了。」
  
  她小看了顧朗,哪裡還需要回家,他直接把她往車子後座一塞,和司機說:「你回去吧。」
  
  那名司機微笑著低下頭:「是。」
  
  明薇不服氣:「喂,你這是作弊!」
  
  顧朗把車門砰一聲關上,愉悅地回答:「你說得可不算。」
  
  第二天一大早,明薇沒能起來上學,顧朗喊了她三次,她只是把自己埋得更深,顧朗放棄了把她從被窩裡挖起來的打算,自己先去上課了。
  
  對於他的歸來,三名學生都快哭出來了,薛凝代表大家說出心聲:「還以為要被你拋棄了。」
  
  「沒這回事。」顧朗對學院的解釋是去德國參與某個重大會議了,至於為什麼會一拖拖半年……這就不歸他管了,「功課好嗎?」
  
  卓菁菁微笑道:「好,一切都好。」
  
  週一帆什麼都不曾說,但是將這段時間的功課整理成冊,靜靜呈放在他案頭。
  
  薛凝活潑些,聊過功課以後便按捺不住問:「老師,你這段時間……真的只是去開會了嗎?」
  
  「八卦。」顧朗輕笑了聲,最後在他們閃亮亮的眼神下做了個無奈的手勢,「好吧,是為了一些私事。」
  
  「我們要有師母了可是?」
  
  「唔,還差一點點。」
  
  雖然現在結婚和沒結婚也沒什麼差別,但是至少現在還屬於未婚同居,名不正言不順。
  
  而明薇一直到下午才到學校,正巧看見葉老頭,她眉毛一挑,決定先找葉老頭問問情況,一路尾隨他到行政樓。
  
  電梯門一打開就聽見財務處裡的老女人那尖利的嗓音:「不給報,不為什麼,現在就是統一不給報了!」
  
  葉老頭據理力爭:「不行,這機票你們必須給我報。」
  
  明薇聽得好奇,探出頭去問:「吵什麼?」
  
  那個女人穿著職業套裝,古板而不耐煩:「你是誰,關你什麼事?」
  
  明薇翻了個白眼,問葉老頭:「葉教授,好久不見了,你看起來氣色還不錯。」
  
  葉老頭自從仇英子離開以後,一直精神很差,消沉極了,一直到明薇失蹤時他也沒有恢復,但是沒有想到半年不見,他看起來好了很多,人又曬黑了,而且瘦了,但是精神很不錯。
  
  聽見她打招呼,葉老頭摸了摸臉,苦笑道:「英子走了,我也只有工作了。」
  
  「有了重大的考古發現?」
  
  「只有一點眉目。」葉老頭揮了揮手,「還不能確定。」
  
  明薇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個老女人可惡的嘴臉,瞬間決定問道:「差錢?」
  
  「費用還沒有批下來。」葉老頭神色平靜,他並不是只知道埋頭做學術的人,能夠混到今天的地位,他學術和為人處世上都不算差,對項目撥下經費裡的貓膩也很清楚。
  
  明薇很爽快地從提包裡掏出支票本寫了一個數字遞給他:「算我私人援助的,祝您馬到成功。」
  
  「謝謝。」葉老頭也不和她客氣,直接就收下了,「我會補辦手續的。」
  
  明薇一直有給許多慈善組織和這樣的科研項目做支持,十分大方,若非如此,她當初也不會認得葉老頭,借此可以逃脫期末考試。
  
  但是葉老頭做賬做得還是很明晰的,一筆一筆都會記清楚,並不從中貪墨,這也是明薇願意幫助他的原因之一。
  
  當然,這時她還不曾想到,葉老頭的發現會有意想不到的發展。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8-31 08:01 PM

第71章 奪寶01

  其實顧朗雖然在和平大學裡十分有名,但是這多半是基於同學們覺得他長得帥學歷高且年輕,校園生活單純無聊,大家都十分樂意八卦一番。
  
  就比如最近,就傳出消息來說顧朗新交了個女朋友,居然還是學生,妥妥的師生戀啊!一時之間,學校的BBS和學生們的微信群裡都飛快流傳著這個謠言,說得有鼻子有眼的,比如某年某月某日某時於某地,某學生看見他和女朋友在散步,還說看見他自行車後座上帶著人。
  
  這一點很快被人噴得狗血淋頭,因為大家都知道……顧朗是開車的。
  
  又說某年某月某日的中午,有人看見顧朗和一女生同坐食堂吃飯,兩個人互相喂菜,十分親密。
  
  這個謠言被薛凝噴了個狗血淋頭:「大小姐從來不吃食堂!」
  
  他們雖然對明薇有些瞭解,但是始終找不好一個確切的稱呼,所以乾脆隨張菡的稱呼,叫她大小姐。
  
  「這謠言傳的,我都要以為顧朗背著我劈腿了。」明薇坐在咖啡館裡,和沈思這麼抱怨。
  
  沈思笑眯眯地回答:「你現在看起來臉色就很好啊,那個時候……嘖,說不出來,一臉慾求不滿的樣子。」
  
  明薇被她嘲笑地臉紅:「什麼慾求不滿啊,你亂講!」
  
  「你照過鏡子沒有,臉紅眼睛亮,一看就知道最近日子過得不錯。」沈思做了個鬼臉,「蜜裡調油是吧。」
  
  明薇不甘示弱:「你看起來也和之前不大一樣了。」
  
  沈思聳聳肩,道:「那是肯定的啊,我現在一身輕鬆,自由自在的,有什麼不好?」她為了避免原先的身份洩露永恆的秘密,現在所使用的是一個偽造的假身份,但是一切有跡可循,派出所就算來查都查不出任何端倪。
  
  她就讀的專業是計算機專業,那簡直和高中生做小學生的數學題一樣簡單,她不打算出風頭,因此把所有的課程成績都保持在及格線上,低調得很。
  
  如今她有永恆與相陪伴,日子過得十分愜意,除了……他們的交流只能停留在精神方面之外,倒也沒有什麼遺憾的了。
  
  明薇掐指一算才發現,她居然已經大四了,這也就意味著她馬上面臨畢業,當然,畢業對她來說不意味著就業的壓力等等,而是終於自由了。
  
  「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們也可以在那天結婚。」顧朗是這麼表態的。
  
  明薇托著腮問:「會不會太囂張了?」
  
  「只要你喜歡。」
  
  明薇想想,遺憾地回答:「還是不要這麼高調了,我們能不能悄悄註冊結婚,然後去度蜜月?」
  
  「我倒是不介意,但是你真的不想要一個盛大的婚禮嗎?」
  
  「沒什麼意思,熱熱鬧鬧給別人看,」她皺了皺眉毛,「但是爸爸肯定不肯。」
  
  看明大海愛女如命的樣子就知道他是絕對不會同意的,他是恨不得辦一個世紀婚禮,趕超王室,讓愛女大出風頭,一夜成為所有報紙的頭版頭條。
  
  「那我們等明叔回來以後再商量好了。」顧朗摟著她,明薇橫躺在他懷裡,腿擱在椅子扶手上,露出光滑纖細的小腿,線條極其優美,這樣的畫面不會讓人覺得猥瑣,反倒是有幾分歲月靜好的溫馨感。
  
  明薇可有可無地點點頭,掏出手機和沈思發短信,依舊是賴在顧朗懷裡不動彈,以她的話來說,既然當初為了霸佔這個懷抱下狠心,那現在都已經到這地步,她被沾了那麼多便宜,當然要物超所值才行。
  
  所以她最近坐得最多的地方就是他的懷抱,而顧朗也喜歡她的親近,覺得抱著她和抱隻貓似的,時不時還可以撫摸兩下。
  
  果然告白之後有意想不到的福利呢。
  
  有人在外面敲了敲門,明薇伸了個懶腰,從他懷裡跳起來:「我出去一趟。」
  
  「去哪兒?」
  
  明薇拉開了門,對他挑了挑眉:「不告訴你。」
  
  薛凝眼看著她走掉,對顧朗吐了吐舌頭:「打擾到你們了嗎?」
  
  「這是工作時間,沒有打擾不打擾的,進來吧。」
  
  明薇去找了葉老頭,問一問上個學期的缺席怎麼搞定,葉老頭瞄了她一眼:「我給你辦了休學。」
  
  「咦,那我豈不是要延遲畢業?」明薇一點都不想再被困半年。
  
  葉老頭戴著眼鏡,又看了她一眼:「我們學校是修學分的,學分夠了你就能畢業。」
  
  「……我夠了沒?」明薇誠懇地問。
  
  葉老頭這回真的是沒有話好說,從一大疊文件夾裡抽出了她的成績表,明薇看了幾眼,十分欣慰:「還有畢業論文就能畢業了?太好了,畢業答辯您會讓我過的吧?」
  
  「我會替你打個招呼。」葉老頭推了推自己的老花眼鏡,「不過你找槍手代寫,水平不要太差。」
  
  明薇滿不在乎地一揮手:「我讓顧朗替我寫。」
  
  「你和顧老師在一起了?」沒看出來,葉老頭竟然也會問這種問題,明薇驚訝地眨了眨眼:「誰說的?」
  
  葉老頭的語氣裡也帶了笑意:「學校裡的老師早就都知道了,原本有不少人想給顧老師介紹對象的。」
  
  「那麼搶手?」明薇心裡得意,嘴巴上還要損他,「他也沒什麼好的嘛。」
  
  葉老頭不置可否,明薇喜歡顧朗興許是出於感情,但是顧朗的條件在那麼多老師裡也真的是出類拔萃,長得那麼好看,又年輕俊朗,看起來條件也很不錯,雖然迄今為止沒有人知道他的家世,但是看那通身的氣派就知道不是尋常人家。
  
  大學老師學歷高,但是也是要談婚論嫁的嘛。
  
  「你要提醒顧老師當心。」葉老頭最後提醒了她一句,然後轉開了話題,「我明天就要去現場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你有事情就打我電話吧。」
  
  明薇好奇地追問:「要當心什麼,誰要對阿朗不利嗎?」
  
  葉老頭沒說,明薇只好回去問顧朗本人:「你得罪什麼人了嗎?」
  
  顧朗漫不經心道:「不需要我得罪什麼人,只是我礙了太多人的路而已。」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是某些人的眼中釘、肉中刺,因為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顧朗屬於不懂規矩的人。
  
  大學老師也是要吃飯的,幾乎所有人都知道關於項目經費裡總是有一點點貓膩的,學生們也都清楚,背地裡未嘗不會談論一二,但是大家都一個待遇,自然也就對這種潛規則無話可說。
  
  可是偏偏顧朗是個怪胎。
  
  他並不在乎錢,一個項目要經過層層審批才能撥下錢來,但是他有的時候都是自己出錢研究自己感興趣的話題,這也罷了,偏偏每年只發表一篇文章在最好的醫學期刊上,但已聲名鵲起,人人都知道他是行家。
  
  作風太清白太瀟灑,從本質上來說,顧朗和明薇是同一類人,因為他們並不在乎所謂的規矩,顧朗知道自己傷害了別人的利益,但是那又怎麼樣呢?
  
  有本事的人自然會有自己的辦法,通過這些渠道為自己謀利的人,活該!
  
  憑什麼要他來遷就這些壞習慣呢?他不說,並不等於不知道,他知道,並不等於要與他們同流合污。
  
  「怎麼這麼黑暗啊?」明薇毫不留情地嘲笑他,「教師還是園丁呢,醫生還是白衣天使呢,你這麼一個結合了兩者的職業,怎麼能這樣啊?」
  
  「人要吃飯,那有什麼辦法,什麼職業沒有齷齪啊。」顧朗替她梳著頭髮,再用毛巾擦乾,明薇就裹了件浴巾靠在他腿上犯懶:「你看人家葉老頭,聰明,識時務,還潔身自好,我給他的錢,他都用在考古上了,你瞧瞧他家裡,清貧得很。」
  
  顧朗道:「當然也有那樣的人,要在這其中找到平衡可不算容易,名利場多誘人啊,你怪不了那麼多人把持不住。」
  
  「那是,錢可算是個好東西。」作為富家女,明薇和電視裡演的大小姐大少爺不一樣,她不會去喊什麼「我要的不是錢」「對我來說錢根本不重要」「錢買不來我想要的東西」等等,她知道錢是多好的東西,因為有錢,她才能過上這樣好的生活。
  
  顧朗揶揄她:「那你的錢夠多嗎?」
  
  「我唯一的煩惱是花不掉那麼多錢。」她由衷地回答,「不過,如果我沒有那麼多錢,你還會喜歡我嗎?」
  
  顧朗似笑非笑道:「別往自己臉上貼金,說得好像你有錢就能多招人喜歡似的,就算你現在有那麼多錢,你依然脾氣壞,做事衝動,不經過大腦,嘴硬,難伺候。」
  
  明薇惱了,霍地坐起來,一把推開他:「那你還在這裡幹什麼,走走走,不歡迎你。」
  
  顧朗忍著笑提醒她:「這是在我家,這是我的房間。」
  
  之前明薇實在受不了忠叔殷切的眼神,決定搬回顧朗這裡來住,結果被他打臉了,她臉色難看透了:「行,那我走了。」
  
  她穿上拖鞋蹬蹬蹬往外走,顧朗沒想到她真的發脾氣,只能好笑地把她拉回來,但是明薇反應極快,竟然掙脫了他的束縛,砰一聲把門帶上,等到顧朗打開門出去的時候,已經發現她發動了車跑了。
  
  變化太快,有點始料未及,顧朗在原地好笑地嘆了口氣,只能跟上去——沒辦法,女朋友喜歡玩這套,他也只能奉陪不是?
  
  幸好只是鬧鬧脾氣,而不是像上次那樣失蹤,否則那真是痛不欲生,相比之下,這樣的你追我趕遊戲,只不過是情趣而已。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8-31 09:40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9-2 07:58 PM 編輯

第72章 奪寶02

  沈思一開門看到明薇的時候,下巴差點沒掉在地上,她嘴裡還叼著牙刷,口齒不清地問:「你、你這是……咋了?」
  
  「過來借宿。」明薇特別冷靜地回答她。
  
  沈思就愣愣地開了門讓她進去,還沒關上門就看見顧朗跟過來了,她一臉崩壞的表情:「幹嘛,千里追妻嗎?」
  
  明薇好奇地在沈思屋裡轉圈,她的房間全部打通,家具不多,但是被一大堆的顯示器、機箱給堆得滿滿噹噹的,全都被裝在白色的櫃子裡,一格一格,全是不知名的機器。
  
  「簡直像是進了電影裡,」明薇喃喃道,「好神奇。」
  
  顧朗把外套拖下來披在她肩上:「下次別一連闖三個紅燈跑來人家家裡嚇唬人行不行?」
  
  沈思決定還是先去衛生間裡把牙給刷了吧,只可惜她家裡沒有隔斷,想避一避都避不開,只有躲到唯一的陽台上去。
  
  幸好明薇和顧朗不是吵架,兩個人說話的音量都不高,明薇伸了個懶腰,道:「不想回去了。」
  
  「你打算睡這裡?」
  
  「有什麼不行,小思會收留我。」
  
  「……」顧朗心想,搞了半天我陪你飆車了大半個城市結果你現在告訴我讓我一個人回去睡冷被窩?
  
  明薇顯然看出了他的心思,斜斜飛出一個眼神,幸災樂禍道:「對不起啊。」
  
  顧朗氣得半死,要不是顧忌著在別人家裡,肯定要她好看:「我明天早上來接你。」
  
  「拜拜。」明薇歡快地對他揮了揮手。
  
  顧朗走了沈思才從陽台進來:「你們吵架了?」
  
  「不,沒有,」明薇心情不錯,「只是總不能老讓他如意啊。」
  
  沈思表示完全不能理解熱戀中的愛侶:「我只有一張床,你和我睡?」
  
  「當然。」明薇環顧四周,「對了,你的那一位呢,怎麼不見人?」
  
  沈思有點難為情:「你真的想見他?」
  
  「當然。」
  
  然後明薇就看見一個顯示屏上閃了閃,一個溫柔的男聲自音響裡傳了出來:「你好,明小姐。」
  
  明薇被這一把溫柔暖煦的聲音震了震,完全沒有想到一台機器竟然會有這樣溫柔的嗓音,聽得人心都化了。
  
  「你好。」她清了清嗓子。
  
  「很高興見到你,」永恆說,「我正在進行系統升級。」
  
  「……」明薇囧了把,結果被沈思搶白了:「升你的級,廢話真多。」她對明薇抱怨,「實在不知道一台機器怎麼能有那麼多的廢話,我早晨起來空腹喝杯牛奶要被他喋喋不休說上一整天。」
  
  明薇很同情:「啊,那真是太可怕了。」
  
  「可不是,太囉嗦了。」沈思雖然在倒苦水,但是唇角的弧度就沒有消失過,她威脅永恆,「閉上你的耳朵,不然我就拆了你的主板。」
  
  她話音剛落,所有的顯示器都不約而同地熄滅了。
  
  「不要讓我發現你偷聽我們講話。」沈思擱下狠話,對一臉意外的明薇說,「他耳目太多,就算切斷電源也沒用,他能從別的地方偷渡電過來,何況還有備用電源,總之,只要他願意,可以知道任何事情。」
  
  明薇道:「我突然很沒有安全感。」
  
  「現代社會就是這樣。」沈思聳了聳肩,「不過人品還不錯,相比之下,我這裡可能是最安全的地方了。」
  
  明薇哈哈一笑:「對,颱風中心反而是最風平浪靜的,恭喜你,守得雲開見月明。」
  
  「那也未必呢,那位凌將軍沒有放棄,還在偷偷追查他的下落。」沈思笑盈盈道,「我們把她引到外國去了,一時半會兒,她還不能來騷擾你我。」
  
  明薇心裡高興:「怪不得那麼久沒見到她了。」
  
  「但是她總會回來的,我讀過凌嵐的檔案,」沈思毫不避諱地承認自己不小心閒逛的時候逛到了比較敏感的地方,「她是個很厲害的女人,說真的,如果和她不是敵人,我可能會很欣賞這樣的女人,果斷,強勢,聰明,她以這個年紀這個能力當將軍,實在是很給我們女人長面子。」
  
  明薇也承認:「是,她是個很了不起的女人。」
  
  「但是感情的事情,勉強不了。我一直都覺得顧朗喜歡的是你,看過資料就這樣覺得,不明白你們怎麼會拖那麼久。」
  
  明薇自己也覺得疑惑:「我和阿朗從小就認得了,從我有記憶開始,就有他,但是之前我們從沒有想過會在一起,事實上,我到今天也不明白我怎麼到頭來會選擇他。」
  
  「顧醫生很出色啊。」這回輪到沈思不懂了。
  
  明薇揮了揮手:「旁人那麼覺得,我不這樣認為啊,你想想看,從小你生命裡就有這樣一個人,他再怎麼厲害,時間一長,不也習慣了麼,那張臉就算再帥,看二十年也看膩了啊。」
  
  「你這叫身在福中不知福。」沈思吐槽。
  
  明薇訕訕一笑:「習慣了嘛。」
  
  兩個女孩子講了很多悄悄話,但是到頭來晚上都沒有睡好,沈思抱怨說:「我從來沒有和人擠在一張床上過,要命,好不習慣。」
  
  明薇幽怨道:「我也是。」
  
  顧朗進門的時候拎了一袋子的早飯,看見兩個人都萎靡不振:「怎麼,昨晚聊天聊太晚了?」
  
  沈思給自己倒了杯冰水,實在憋不住了:「你老婆半夜三更摟著我叫你的名字你知道嗎?還有,你們倆原來那麼勁爆我真的看不出來!」
  
  這番話說得顧朗都尷尬起來,他瞄了瞄明薇,她一臉我什麼都不知道的淡定表情,顧朗沒辦法,只能先和沈思告辭:「那我就先帶她回去了。」
  
  「再見再見,我覺得我們以後還是不要在一起過夜了,如此豔福,我消受不起啊。」
  
  顧朗把明薇載回家裡,忍不住問:「你昨天晚上認錯人了?」
  
  「不,我做夢夢到你,被嚇醒了。」明薇從來都不肯承認自己會做這種糗事,嘴巴照舊伶俐。
  
  顧朗沒好氣道:「我又不是來捉姦的,你嚇什麼嚇,做了什麼虧心事?」
  
  「哼。」
  
  回到家裡,她匆匆進浴室梳洗,顧朗拎著他昨晚給她披上的那件外套,只覺一股幽香襲來,這香味近日他聞得多,已然知道除非是把一件衣服貼身裹著,否則絕對不會有這樣強烈的體香,就好比從前他總是會在自己的被縟間隱隱嗅到這樣的芳香,偶爾半夜也會睡不好覺。
  
  他輕輕微笑起來。
  
  梳洗完的明薇從浴室裡出來,他忍不住捧著她的臉頰吻了吻,明薇本來想躲開,但是沒想到一晚上不見就渴望起他的氣味來,她情不自禁微微張啟紅唇,與他唇齒纏綿起來。
  
  片刻後,顧朗打趣她:「看起來你很想我。」
  
  明薇不甘示弱,探手下去往某處一抓:「別說的你好像不想我一樣。」
  
  顧朗倒吸口冷氣:「你的膽子一天比一天大了啊,快松手。」
  
  「不,」她得意道,「除非你承認你想我。」
  
  顧朗微笑道:「那好,如你所願。」
  
  兩個小時後明薇一臉鐵青地推開教室門,一屁股坐在了第一排,臉色陰沉得難看,平日裡她長得漂亮又好說話,一直都是班裡男生心目中的女神,這自然而然引得不少女生對她頗有微詞,今天她身上曖昧的痕跡太明顯,很快教室裡就起了一陣騷動,大家議論紛紛,話說得相當難聽。
  
  「昨天不知道是陪誰去過夜了。」

  「竟然也都不遮一遮。」

  「也許人家引以為傲呢。」

  「現在真是世風日下。」
  
  這些聲音明薇一句話都沒有聽見,她現在就想著,太糟糕了,男人流氓起來那可真不是對手。
  
  她真是吃了個大虧。
  
  這照例是一堂公共課,張菡自然也在其中,她瞄一眼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因此馬上開口炮轟那幾個酸不拉幾的女生:「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自己沒有男朋友還要污衊別人,怎麼,按摩器滿足不了你們了嗎?」
  
  正好下課鈴響,老師不打算捲入紛爭,很快就走出了教室門,張菡迅速被幾個女生圍攏起來:「碧池,你是什麼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張菡微笑,「你們這幾個醜八怪。」
  
  其中一個女生的男朋友迅速穿過人群,威脅她:「別以為我不打女人。」
  
  「OK,你試試,在教室裡公然毆打同學,你是嫌自己的處分還不夠多嗎?」張菡嘲笑他們,絲毫不把這些人放在眼裡。
  
  那男生尚好,但那女生被激怒,揚手想給她一巴掌,卻被人握住手腕,明薇相當煩躁:「你想打人?」
  
  「關你什麼事?」那女生惡聲惡氣地問。
  
  明薇握著她的手腕往外一板,她就痛呼起來:「放開我!」
  
  「現在,關不關我的事?」明薇其實並不喜歡依仗武力欺負普通人,但是她現在心情十分糟糕,「背後說人壞話也不怕口舌生瘡。」
  
  「喂,放開我女朋友。」那個男生朝她吼,想要推她的肩膀,但是他的肩膀被一隻手按住了,身後的人說:「別碰我的女朋友。」
  
  聲音不溫不火,但是旁邊的幾個人都倒吸了口冷氣,明薇皺著眉頭,咬牙切齒:「我一點都不想見到你。」
  
  「葉教授在哪兒?」顧朗問他。
  
  明薇一驚,顧不得剛才使小性子:「出什麼事情了,葉老頭前兩天剛走。」
  
  「邊走邊和你說。」顧朗來不及解釋,「車我停樓下了。」
  
  明薇和他一前一後奔下樓梯,引得無數學生矚目,顧朗匆匆道:「我剛到辦公室就接到電話,有人告訴我最近一直有人在大學裡徘徊,好像是在打聽葉老頭的消息。」
  
  「什麼,有人要對付葉老頭,他有什麼值得對付的?」明薇難以置信,拉開車門飛快上了車,顧朗踩下油門,性能良好的車子向葉老頭的宿舍駛去。
  
  他就住在和平大學附屬的教師大院裡,兩個人一進樓就知道來晚了,葉老頭家裡的門被撬開,裡面的資料和擺設都被翻得亂七八糟的,顯然是被人翻找過了。
  
  「誰會要來找葉老頭的麻煩,他就是一個普通的大學教師!」明薇不可置信,「又不是你!」
  
  顧朗無奈地提醒她:「你損的是你的未婚夫你自己知道嗎?還有什麼叫又不是我。」
  
  明薇看著屋內狼藉一片的情形,聳了聳肩:「他們要找什麼?」
  
  「不知道,我只知道,現在葉沛很危險。」顧朗道,「我們必須聯絡上他。」
  
  明薇有葉老頭的電話,但是撥過去卻不在服務區,這也並不奇怪,葉老頭常年在野外考古,時常待在一些信號差的地方。
  
  顧朗提醒她:「打電話給沈思。」
  
  沈思正在上課,一接到明薇的電話就拿了書包從後門溜了出去:「我有消息就給你打電話。」
  
  「拜託你,要盡快。」明薇憂心忡忡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8-31 09:45 PM

本帖最後由 璃幻 於 2014-9-1 08:27 PM 編輯

第73章 奪寶03

  沈思的回饋來得很快,明薇開了免提,讓顧朗也能夠聽見她的聲音:「葉沛手機信號最近一次出現是在西安,我黑進了他的賬號查看了他最近的郵件,他最近的項目和秦始皇陵有關。」
  
  「其他的呢?」
  
  沈思無奈道:「不是查不到,但是要調控那麼多監控軟件、錄音、郵件絕對是一個大工程,以我現在的機器運轉速度恐怕會來不及,畢竟今非昔比。」
  
  當初永恆掌管著全國的監控系統,並且有龐大的運算載體進行計算,如今雖然也可以調閱相關資料,但是要突破重重系統的限制,並不容易。
  
  「請你繼續關注這件事情,一有消息就通知我們。」
  
  「一定。」
  
  顧朗把車停在了辦公室樓下,明薇跟著他進了辦公室,三個學生本來在替顧朗整理資料,現在被他喊了停:「給你們別的任務。」
  
  他打開電腦,把剛才沈思傳過來的跟著葉沛一起走的學生電話號碼打印出來:「打著幾個電話,問他們葉教授去哪裡了,打不通就一直打,直到聯繫上為止。」
  
  他們識趣地沒有多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顧朗拿手機出去了:「我去打個電話。」
  
  「我打給劉邵。」明薇也掏出手機,電話滴滴兩聲就被接通了,「劉邵?」
  
  「大小姐,我很忙,非常忙,」劉邵那頭聲音嘈雜,一聽就知道是在忙碌,「你有什麼事?」
  
  明薇便把事情說了,劉邵一聽頭都大了:「最近怎麼什麼事都擠在一起了。」
  
  她忍不住追問:「發生了什麼事?」
  
  「明珠市最近來了很多了不得的傢伙,見鬼,三教九流什麼都有。」劉邵罵罵咧咧道,「害得老子加了一個禮拜的班了。」
  
  明薇一開始還沒有在意:「明珠市本來就藏龍臥虎。」
  
  「這次顯然不一般,我以警察的預感告訴你,要有什麼大事發生了,不然不會有那麼多勢力齊聚在這裡,對不起大小姐,我恐怕沒空幫你查你那位教授的事情了。」
  
  「好吧。」明薇遺憾地掛掉了電話。
  
  她仔細回想葉老頭的為人,實在想不出來他會惹上什麼事:「你們認得葉教授麼,歷史系的那個葉沛。」
  
  薛凝作為八卦黨,對消息都很靈通:「知道啊,他暗戀仇教授,但是一輩子沒娶到她,聽說最近他有個重大的考古發現,院裡爭得很激烈呢。」
  
  「那會不會有人想……找他麻煩?」明薇問得很委婉。
  
  薛凝眨巴了一下眼睛:「找麻煩?據我所知沒有,葉教授作為院長好像挺好的。」
  
  「對,我就知道只有你們老師也有人要弄他,活該啊。」明薇的手不自然地捂著脖子,咬牙切齒地詛咒。
  
  其餘人默契地無視了她身上的痕跡。
  
  顧朗過了半個小時才進來:「我要出去一趟,你去不去?」
  
  「見老情人?」
  
  「見老朋友,男的。」顧朗特地強調了後者。
  
  明薇頓時失望道:「那算了,不去。」
  
  顧朗挑了挑眉,扭頭問三個學生:「作業照舊,十二點之前交給我。」一句話讓三名學生立馬識趣地低下頭去埋頭寫論文,顧朗則在明薇臉頰上吻了吻:「我很快回來,乖。」
  
  「……你、你,」明薇頓時結巴了,「你不要臉!」
  
  大庭廣眾之下親熱,他以前臉皮那麼厚她怎麼就沒看出來呢?顧朗這個人,果然是悶騷透了!以前當青梅竹馬的時候實在沒瞧出來他暗地裡那麼蕩漾。
  
  明薇深深覺得自己上了當。
  
  而顧朗直接開車去了當地最有名的一家娛樂城,因為還是白天,還沒有開始營業,但是他的車一停,就有一個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迎接:「顧醫生嗎,老闆等很久了。」
  
  龍爺在其中最好的包廂等他,這家夜店的經理是一個嫵媚妖嬈的成熟女人,穿了件真絲繡花的黑色旗袍,走起路來腰肢輕擺,十分動人,她引著顧朗進了包廂,並親手為他們倒酒端果盤。
  
  「許久不見了,顧醫生,」龍爺舉了舉杯,「希望你喜歡。」
  
  顧朗嘗了口,這種酒是世界上最富盛名的葡萄酒,價格昂貴,但入口滋味確實不同尋常:「謝謝,不過你不適合多飲酒。」
  
  龍爺苦笑一聲:「年紀大了,身體就由不得自己做主了。」他鬚髮皆白,雖然精神看起來還很不錯,但是畢竟也到了垂暮之年,人生七十古來稀,哪怕醫學再昌明,他也沒有多少時光了。
  
  「現在回想起來,時間都去哪兒了?」他抹了一抹臉,無限悵惘。
  
  顧朗淡淡道:「人如果不死,總會老的,你這一輩子,風光過,享受過,得意過,到現在這個城市不知道多少人要看你臉色,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就是因為現在什麼都有了,所以我才不捨得。」龍爺微眯著眼,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撫摸著匍匐在他膝頭的少女,那女孩估計是個混血兒,生得妖冶豔麗,可是偏偏還那麼年輕,幾乎全身每一個細胞都再叫囂著青春。
  
  她身上的布料很少很少,只堪堪遮住關鍵部分,她溫順地伏在那樣一個老人的腿上,像是一隻寵物。
  
  大概注意到了顧朗的目光,龍爺微微抬了抬手:「顧醫生喜歡嗎?如果你喜歡,我可以割愛,不過是一件玩物而已。」
  
  「不必了。」顧朗收回了視線,「還是說正事吧,你不會無緣無故告訴我葉沛的消息。」
  
  龍爺淡淡笑了笑:「不,我只是好心提醒顧醫生而已,最近明珠市裡來了不少有意思的傢伙。」
  
  顧朗沒說話,事實上最近他忙著和明薇你儂我儂,是很久沒有關注過這個城市的情況了。
  
  「這和葉沛有什麼關係?」
  
  「他只是一個普通人,然而,懷璧其罪,他肯定不知道自己拿到的東西有怎麼樣的價值,」龍爺道,「我比較文明,所以我希望你能夠牽線搭橋,我會出錢購買,數目好說,並且保證他的安全。」
  
  顧朗馬上捕捉到這其中的不尋常意味,他沉聲道:「我聯繫不到葉沛,而且恐怕已經有人先下手為強了。」
  
  「噢?」龍爺卻一點都不見得著急,「那可未必,我想如果顧醫生願意出手保他,那他活著的幾率就會大大增加,不是所有人都會像我一樣有耐性講規矩的。」
  
  顧朗皺著眉:「你想要的東西是什麼?」
  
  「你很快就會知道了。」龍爺神秘莫測地一笑,「你現在還用不到這件東西,但是我很需要它……顧朗,我會給你你意想不到的報酬,你可以先看看定金。」
  
  他拍了拍手,一個彪形大漢推了一個籠子進來,裡面是一對雙胞胎,漂亮得根本不像真人:「我知道顧醫生不缺錢,但是男人嘛,應該要享受享受樂趣,送給你。」
  
  他話音一落,那大漢便打開了鐵籠,那兩名少女便匍匐著爬到他的腳邊來,仰起頭來的時候表情楚楚可憐,真的是讓人看了就會心軟,什麼重話都說不出來。
  
  她們的身體是最好的武器,百煉鋼成繞指柔也不過如此了。尤其是顧朗還能看得出來,她們還是純潔的處子,更是我見猶憐。
  
  只不過,那一瞬間顧朗心裡是哭笑不得,心裡第一個想法竟然是幸好明薇沒來,否則今晚上就不是離家出走的情況了。
  
  偏偏龍爺還火上澆油:「這是我的一點誠意。」他是老派人,視女人如玩物,可以輕易送人,拿來作為談判的價碼也是常有的事,眾所周知,龍爺拿出手的美女那是真正的美女,沒有一個是凡品,顯然這對雙胞胎姐妹花就是他手中比較出色的牌,足以顯示出他的誠意。
  
  顧朗揮了揮手,似笑非笑道:「事實上,我剛打算訂婚,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我想我不需要,以及,葉沛如果沒事,我會向他傳達你的意思,但是我不能保證任何事情。」
  
  龍爺面沉如水:「你不肯幫我這個忙?」
  
  「怎麼樣才叫幫你的忙?」顧朗淡淡道,「你要鞍前馬後的卒子,那就找錯人了。」
  
  龍爺的面上閃過一絲慍怒,但是他很快明白,對於他這樣的垂暮老人來說,一個絕對可靠的私家醫生並不好找,之所以和顧朗維持這種關係,是因為他可以放心顧朗不會來害他。
  
  不一定幫他,但是不害他就已經足夠難得。龍爺霎時間想明白這件事情,心情平穩下來,知道與顧朗鬧翻實在不是明智之舉,因此他極有風度地舉杯道:「是嗎,那看來訂婚的時候我一定要送上一份賀禮才行,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明大小姐。」
  
  「是的,你也知道她的脾氣,所以,今天的事情,」顧朗示意那對雙胞胎少女,「如果她知道我會很麻煩,我有了麻煩,大家都不會有好日子過,你說是不是?」
  
  「你放心,這是男人的秘密。」龍爺卻還問,「但是在結束單身之前,你不想享受一番嗎?這對雙胞胎有心靈感應,兩個人是一個人。」
  
  顧朗明白他的意思,這樣的雙胞胎姐妹花是十分搶手的貨色,因為可以給予人雙重的享受和體驗,與平日裡一男一女的模式不同,刺激又新鮮。
  
  顧朗站起身來:「我想沒有這個必要,我先告辭了。」
  
  走出包廂的大門,他還覺得褲腿上縈繞著那兩名少女的香氣,隱隱約約,揮之不去,勾得人心猿意馬,顧朗心裡暗罵了一聲,只能先打道回府洗個澡再回學校去。
  
  他沒有想到,此時明薇也遇到了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8-31 09:46 PM

第74章 奪寶04
  
  顧朗剛走沒多久,明薇就和薛凝、卓菁菁聊天起來,八卦的重心自然是顧朗,由薛凝負責給明薇提供小道消息:「每天都有女生找上門來,真的,我每天要被七八個女生打聽顧老師的消息呢,之前每次我說他還單身的時候你沒瞧見啊,她們那眼睛都要放出光來了,艾瑪嚇死人了,自從你們在一起了,我都放下一顆心啊,終於可以理直氣壯地和他們說老師有女朋友了啊!」
  
  「有很多人追?」明薇唬了一跳,「我沒瞧見啊。」
  
  「讓你瞧見,老師晚上豈不是要睡陽台?」薛凝把電腦一丟,跑過來和她說悄悄話,「老師現在不是還教本科生嘛,有個大一女生每次下課都要問他好多問題,一直拖到下一節課,而且有空就來串門。」
  
  明薇:「……我就知道!」
  
  「千萬不要說是我說的,不然我就死定了!」薛凝做了一個被割喉的動作。
  
  明薇看左右無人,也給她透露消息:「他現在十二點以前都沒空批作業。」這全是她的功勞,以前顧朗工作到很晚才上床睡覺,最近嘛,有點樂不思蜀,後果就是每次他都得早晨起來備課。
  
  但是後來早晨她醒過來看不見人經常會發脾氣,弄得顧朗每天只能把筆記本擱在床頭,一邊等她醒過來一邊改作業。
  
  薛凝喃喃道:「從此君王不早朝,看不出來老師背地裡是這樣的啊。」
  
  「你們老師真沒表面上看起來那麼道貌岸然!」明薇吐槽他,「特別壞,他讀高中的時候吧,我還在讀初中,但是是一個學校的,我每天看他桌子裡的情書都多到可以燒了取暖,他可以請女生去喝飲料,但是就不准我和男生出去,說我會吃虧,開什麼玩笑!」
  
  她們正八得開心,就聽見一個細細弱弱的聲音從門外傳來:「顧老師在嗎?」
  
  明薇探頭一看,那真是青春靚麗的小女生,剛剛進入大學不久,還帶著高中的青澀,但是長得相當可愛。
  
  薛凝響亮地回答了她一句:「顧老師不在,師母在。」
  
  明薇差點沒把一口水噴出去,扭頭對薛凝嘀咕:「還沒訂婚呢,我還沒答應呢!」
  
  「您都睡過了!」薛凝對明薇實在生不起什麼敬畏之心了,論年齡,她比她們還小上兩歲呢。
  
  「你可以不強調這件事情嗎?!」這會讓她又想起早上那偷雞不成蝕把米的鬱悶。
  
  那女生已經走進辦公室來了,卓菁菁迎了上去:「顧老師不在,有什麼事情嗎?」
  
  「噢,上次的作業,我有一點問題想要請教。」那女生大大方方說著,也不見侷促與尷尬,甚至還看了明薇一眼,「這是……」
  
  「我是歷史系的學生。」明薇一點都不希望自己一秒鐘變成已婚婦女。
  
  但是薛凝很體貼地加了句:「也是我們未來師母。」
  
  明薇:薛凝你過來我保證不打死你!
  
  「啊,師母那麼年輕啊!」那女生顯然不大敢相信,看了她好幾眼,那眼神微妙得很。
  
  明薇一點都不想繼續待下去了:「走吧,我請你們吃飯去。」
  
  「不等老師回來了嗎?」週一帆終於難得開了口。
  
  「等他幹什麼,估計一時半會兒回不來。」明薇拎起提包,「走吧,這裡附近有哪家店好吃的?」
  
  薛凝說附近有一家做酸菜魚的餐館很不錯,就是稍微有點遠,明薇本來打算開車去,但是突然發現……車被顧朗開走了。
  
  「坐地鐵去好了,就幾站路。」
  
  明薇也沒意見,算了算地方,和沈思住的地方很近,因此打電話讓她一起來吃,沈思很痛快地就答應了。
  
  地鐵裡人潮湧動,因為天氣熱,還充斥著一股酸臭味,明薇掩鼻後退了幾步,身為後悔:「我們現在改坐出租車還來得及嗎?」
  
  沈思安慰她:「就幾站路,你忍忍吧。」
  
  明大小姐的眉毛皺起來就沒有鬆開過,但是她眼神隨便一瞄,就給瞄到了了不得事情:「那是在猥褻?」
  
  她不大敢確定,故此特地詢問了其他人,沈思一看,立即義憤填膺道:「不要臉的臭流氓!」
  
  那個中年男人旁若無人地撫摸著站著的一個女孩的臀部,還時不時蹭一蹭,模樣猥瑣,明薇再也看不下去了,大步上前,一巴掌刪在那個男人的臉上,腿一掃,他就站不穩摔了個狗啃屎,明薇一腳踩在了他胸口,足尖輕佻他的下巴,逼迫他抬起頭,她微眯著眼威脅:「你敢往下瞄一眼,我保證你再也做不了男人。」
  
  其餘人不知發生了何事,紛紛扭頭來看,但是無一人出聲,就好比那一日在麥當勞裡,同樣也沒有人出頭一樣,明薇覺得既憤怒又失望,正巧地鐵門開,她也沒顧忌到哪一站,拽起那個男人的領帶就把他拖到外面去,地鐵裡有警察駐守,一眼看見,詫異地過來問:「發生什麼事?
  
  「他在地鐵裡猥褻女性,實在不要臉。」明薇把那個男人推遠,像是怕他身上的污濁之氣,「好好教訓他。」
  
  那名警員不過是最底層的小警察,聞言有點難辦,尤其是那中年男子一旦獲取自由,竟然毫不要臉的說:「你們是哪個學校的,這是對我的誹謗,我要告你們,我要和你們學校聯絡。」
  
  薛凝氣得差點嘔血:「明明是你不要臉!」
  
  「是你們莫名其妙地對我動手,尤其是她,居然襲擊我,快把她抓起來。」那個男人拍了拍西裝上的灰塵,道貌岸然。
  
  明薇一臉難以置信,這還是頭一回有人敢在她面前做這種小把戲。
  
  「你知不知道我是誰?」那個中年男人生得不算差,濃眉大眼,看起來並不像是懷人,「我是某某集團的總經理。」
  
  明薇沉默了片刻,反問:「那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沈思撲哧一下笑了出來:「艾瑪,笑死我了,居然有人和阿薇拼爹啊!」
  
  薛凝不知明薇身份,只知道她很有錢,因此好奇地問:「大小姐的爸爸很有名嗎?」
  
  「非常非常有名,有名到你不敢想像他女兒就站在你面前。」沈思由衷道。
  
  明薇才不怕他,彈了彈裙角,嫣然一笑:「好,你是要和我去警察局分說分說嗎?我一點意見都沒有,正好早上憋了一肚子氣,誰也別攔著我!」她掏出手機,撥了劉邵的電話,不等他訴苦,劈頭蓋臉就道,「十萬火急,你要是不過來替我說話,我就告訴你老婆你從前的風流史,你自己看著辦。」
  
  劉邵呆了呆,把原本推諉的話吞了回去,淚流滿面:「我馬上來!」
  
  可憐他堂堂一位高級警官,竟然淪落到給人跑腿的地步,慘,真是慘透了。
  
  他匆匆忙忙坐警車呼嘯而至的時候,明薇正在對那個中年男人冷嘲熱諷:「善了?不不不,我有的是時間,有的是錢,有的是人,我有一個律師團可以和你打官司,我告訴你,今天這事兒咱們沒完!」
  
  薛凝、卓菁菁、沈思三個女孩已經接過週一帆跑去外面買的冰淇淋,看戲看得津津有味,薛凝說:「比我吃頓酸菜魚爽多了,嘿,叫他橫,人外有人,最討厭這種披著斯文皮的衣冠禽獸了!」
  
  沈思已經用手機黑進了那個男人的手機裡,裡面有不少豔照,包括他在地鐵上偷拍的女孩子的裙底:「哎呀,這麼不小心啊,這次不身敗名裂我都覺得可惜。」
  
  劉邵匆匆忙忙趕來,對這位大小姐再三賠罪:「我保證關他個十天半個月的,行不行?」
  
  「就那麼點點時間?」明薇不服氣。
  
  劉邵無奈道:「大小姐,法律不是我定的,就算你再不滿意,我們也都得依法辦事不是,不過我可以關照他們對他稍微照顧一點點,替你出氣可好?」
  
  明薇氣消得差不多了,大發慈悲:「好吧。」
  
  劉邵抹了抹汗:「那我以前的事情?」
  
  「唉,我都忘得差不多了,你高中的時候和那個什麼莉莉啊莎莎啊咪咪啊的事情我什麼都不知道!」
  
  「……大小姐我請你吃飯你手下留情吧!」劉邵都快哭了,他和謝蓮結婚以後感情深厚,從前亂七八糟的關係全都給斷了,要是謝蓮知道他從前私生活那麼混亂,就算不在意,對夫妻感情也有妨礙。
  
  明薇當然不是真的要破壞他們夫妻感情,她就是惡劣地轉嫁了自己的不開心:「行,我們要吃最貴的那家!」
  
  於是,顧朗打電話給她的時候她正在和其餘人一起吃飯,每個人都心情不錯,包括週一帆今天都破天荒地參與了幾句討論:「那個男人實在是厚顏無恥。」
  
  「是吧是吧。」明薇被酸辣魚辣得夠嗆,但是十分開心,只覺得早上在顧朗那裡吃得悶虧終於消散了些許。
  
  劉邵在那裡大吐苦水:「你這點算什麼事兒,都不算事兒,我告訴我最近遇見的事情才叫坑爹呢,坑得我好些日子沒回家了!」
  
  「你出軌了?」
  
  「呸,你才出軌了!」劉邵沒好氣道,「最近也不知道是見了什麼鬼,城裡來了好多牛鬼蛇神,媽的,肯定有大事要發生了。」
  
  「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了?」顧朗正好趕到,聽到他最後一句話。
  
  劉邵道:「我最近忙得腳不沾地的,你家大小姐還要我來處理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真是的。」
  
  他抱怨著,絲毫沒有發現他們之間的關係有所突破,直到顧朗眉毛一揚:「我女朋友使喚你都不行?」
  
  「噗!」劉邵一口茶全噴在魚裡了,惹得其餘人紛紛皺眉,沈思招手喊服務員,微笑道,「這盆不能吃了,再上一盤。」
  
  劉邵很想再嘔一口血在這盆魚裡,他抹抹嘴:「我剛剛肯定是幻聽了,阿朗,你說啥,我沒聽清,風太大。」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8-31 09:46 PM

第75章 奪寶05

  顧朗一隻手就擱在明薇的肩膀上,他為了表示自己的「誠意」,還在她唇上吻了吻,然後給劉邵做了一個你都看到了的手勢。
  
  劉邵依然沉浸在如夢如幻的表情中:「我不敢相信,你倆居然能在一起?你兩居然兜兜轉轉還是在一起了?我……我沒喝酒啊,怎麼感覺有點暈!」
  
  顧朗對他無語了:「有那麼難相信嗎?」
  
  「我都不想當著你學生的面吐槽你,但是這事兒我實在憋不下去了!」劉邵一揮手,其餘人統統裝作壁花減低存在感,而耳朵都豎得老高偷聽,「你,啊,你自己拍著胸脯說說,勞資和你說了多少次了你與其找豔遇不如回家找小青梅親熱算了,結果你是怎麼回答我的?」
  
  這個明薇很感興趣:「怎麼回答你的?」
  
  劉邵桀桀怪笑道:「他是這麼回答我的,」他模仿著顧朗的語氣,淡然中帶著些許悵惘,「有些人,有些事……」他還沒講完,就被顧朗一把摀住了嘴,他威脅道:「你敢多說一句,你自己掂量後果。」
  
  別看顧朗平時脾氣那麼好,但是劉邵一看就知道他是說真的,所以只能把後半段八卦吞回去,明薇不肯答應了:「不行,我要聽後半段。」
  
  「聽什麼聽,你聽他胡說呢。」顧朗面不改色道。
  
  明薇抿了抿唇:「你瞞著我是嗎?」
  
  顧朗瞄了其餘人一眼,道:「回去告訴你。」
  
  明薇勉為其難接受了,只聽顧朗問:「我正要找你,最近發生什麼事了,我都聽見一些風聲了。」
  
  「你才聽見?」劉邵白了他一眼,「看來真的談戀愛談傻了,我以為你早就察覺了,最近風聲不大對。」
  
  顧朗順勢坐到明薇身邊,沉聲道:「我也聽到了一點消息,來,出去說。」
  
  薛凝一邊喝著鮮美的魚湯一邊問:「發生了什麼事?」
  
  「什麼事都和我們沒關係。」明薇自然曉得事情恐怕非同小可,但是並不願意告訴其他人,「我們就管吃飯就行了,讓他們付賬。」
  
  薛凝聰慧地轉移了話題:「也對,這湯味道不錯。」
  
  「嗯,好像一千塊一蠱?」沈思面不改色地翻了翻手機,「吃大戶就是讓人心情愉快。」
  
  明薇特別鄙視她:「說得好像你沒錢一樣。」她的錢還是她老爹辛辛苦苦賺來的,沈思的錢那簡直就是地上撿來的一樣,雁過拔毛,做空幾個公司就有了上億家財。
  
  沈思露出了慘不忍睹的表情:「你不知道我要買的東西多貴,你們家可以給我打個折嗎?」
  
  「我讓人和你聯繫。」明薇爽快地應承。
  
  他們這頓飯吃了一個多小時,吃到大家連茶都灌不下去了,顧朗和劉邵才堪堪回來,明薇以目示意:說了啥?
  
  顧朗回以一個眼神:回去和你說。
  
  她心滿意足,和他說:「我們逛街去吧。」
  
  顧朗啼笑皆非:「我還要回去上課呢。」他看了看表,距離上班時間還有兩個多小時,因此又退一步道,「在附近逛逛?」
  
  明薇攀著他的胳膊往外走,一行人剛剛走到門口,就和另一隊人打了個照面,顧朗猛地頓住了腳步,其餘人不知緣由,面面相覷。
  
  迎面而來的是一個美貌的少女,神情溫順極了,像是人畜無害的小兔子,她正扶著一位瘦小的老人往裡走,一個身穿西裝的男人點頭哈腰,慇勤備至。
  
  乍一看,還以為顧朗是瞧見了舊情人,可是連明薇的神色都那麼凝重,倒是讓人很奇怪,他們對視一眼,都不曾開口。
  
  那老人也看見了顧朗和明薇,顫巍巍地走過來,竟然笑了笑:「想不到在這裡見到故人。」
  
  「好久不見了,山本先生。」顧朗不咸不淡地寒暄,「沒有想到你竟然還會來這裡。」
  
  那老人狡猾地微笑:「我是說他有生之年不會踏足他所在的城市,但是很可惜,我的命比他長得多。」
  
  明薇此時終於忍不住,開口譏諷道:「可不是,禍害遺千年。」
  
  大家本以為他們是舊相識,沒有想到一開口就火藥味十足,那老人果然變了臉色,冷笑道:「現在的小輩真的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
  
  「現在的長輩,一個個就會倚老賣老,好像年紀大就了不起似的。」明薇嘴巴多毒啊,諷刺起人來簡直字字戳人心窩。
  
  顧朗含著笑意,並不阻止,反倒是似有若無地提醒他:「山本先生,人年紀大了,就應該好好呆在家裡,免得在外面傷筋動骨了,那就不好了,是不是?」
  
  「你是在威脅我?」山本冷笑,「也不看看自己才長了幾根毛。」
  
  沈思忍不住吐槽:「這小日本說中國話說得還蠻流利的啊!」
  
  「就是就是。」薛凝找到了吐槽夥伴,拚命點頭。
  
  但是山本和顧朗明薇之間的氣氛依舊很緊張,像是隨時隨地都會打起來,大堂經理想上前來勸,卻被劉邵拉住了,示意他沒事兒別去找揍,能讓顧朗謹慎對待的肯定不是什麼簡單貨色,尤其是這裡好像還大有恩怨的樣子。
  
  「山本先生。」攙扶著他的少女走過來,輕聲細語地提醒他,「包廂已經訂好了。」
  
  山本顯然也不想就在此和他們起衝突,因此悻悻哼了聲,轉頭走了,明薇就先鬆了口氣,和顧朗抱怨:「那個陰陽怪氣的臭老頭!」
  
  「人家本事大著呢,不過,沒有想到會驚動他過來,連他都過來了……」顧朗想起剛剛和劉邵的談話,不禁嘆了口氣,「恐怕要出事情了。」
  
  明薇晃了晃他的胳膊,安慰道:「別怕,這是我們的山頭,要翻出點花樣來,也要看我們同不同意!」
  
  顧朗被她逗笑了:「你以為這還是以前啊,早過了那時候了,現在大家都要夾著尾巴做人了。」
  
  「想當年,亂世紛爭,英雄四起,可惜,我們晚生了一百年。」明薇十分嚮往從前的年代,只不過去二戰走了一遭,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的感慨了,可是如今聽著前人的傳說,依舊遺憾不曾一睹英雄之真容。
  
  太可惜了。
  
  被山本那麼一攪和,明薇也沒了繼續逛街的興致,一行人回了學校,她接下來的時間依舊努力想要聯繫上葉老頭,但是無果。
  
  直到傍晚的時候沈思才傳來消息:「收到他的回覆了,說一切都好,他很安全。」
  
  「完了?」
  
  「完了。」沈思肯定地點點頭,「一追蹤到信號我就黑了他的手機告訴他現在很危險,讓他別回明珠市來,他好像知道什麼,讓我們別擔心。」
  
  不管怎麼樣,知道葉老頭暫時沒事,明薇就覺得心都落回肚子裡去了,因此她晚飯一口氣吃了太多,撐到走不動,拉著顧朗的手揉肚子。
  
  「你都多大了,還會做出這種吃撐了的事情,大小姐,你不是第三世界來的飢餓孩童好嗎,你是明氏集團的大小姐。」
  
  明薇特別幸福地躺在沙發裡,眯著眼睛昏昏欲睡:「可是吃飽了會比較有幸福感,真是的,我中午擔心葉老頭,都沒好好吃,餓慘了。」
  
  「再吃要有小肚子了,哎呦我摸摸,已經有了。」顧朗和她開玩笑,在她腰上亂撓,明薇怕癢,扭來扭去要躲開:「呸,那才不是小肚子,那是胸,胸你知不知道啊!」
  
  把胸當成小肚子什麼的,太過分了!明薇從沙發裡爬起來去洗澡:「我去洗澡了,再見!」
  
  原本對於明薇來說,洗澡是一個很好的放鬆的時間,燙燙的熱水,芬芳的精油,七彩的泡泡,還可以聽聽音樂什麼的,但是她顯然忘記了,現在某人有了隨意出入她浴室的權利。
  
  「我進來了。」顧朗還算厚道,敲了敲門才進去。
  
  明薇在聽音樂沒聽見,一直看到他出現,嚇得差點從浴缸裡摔出來:「你進來幹嘛?」
  
  顧朗端著兩杯威士忌加冰,彎下腰,笑容滿面:「喝不喝?」
  
  明薇完全無法抵抗這個誘惑力,饞得很:「喝!」她伸手要去拿酒杯,但是顧朗馬上挪走一點,讓她拿不到:「要喝也可以,是不是有點什麼表示?」
  
  她呆了一呆:「要什麼表示?」
  
  顧朗看她這樣呆萌的表情,實在忍不住笑了起來:「小金魚,你怎麼那麼可愛呢。」他把酒杯遞給她,坐在浴缸邊沿上,晃著酒杯裡的冰塊,沉吟道,「事情從什麼地方開始說起呢?」
  
  「……」明薇端起酒杯大喝一口,她被熱氣蒸氳得懶懶散散的,不禁懶洋洋問,「你要現在和我談正事?」能等我洗完澡喝完酒嗎?她是這個意思。
  
  但是顧朗馬上接口道:「也對,現在的確不適合談這種事情。」他與她輕輕一碰杯,兩人飲了半杯烈酒,感覺一下子就出來了。
  
  明薇曲著腿,在泡沫上露出一點點膝蓋,白色的泡沫沒到了她的鎖骨,她長發盤起,與平日裡的風情大為不同,她點著一爐熏香,整個浴室都瀰漫著一股清冽甘美的鮮果氣息。
  
  他將手伸入水面之下輕輕撥動,柔和的燈光下,有泡沫漂浮起來,一剎那,她的面頰紅粉緋緋,真的是紅透了。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8-31 09:48 PM

本帖最後由 璃幻 於 2014-9-1 08:25 PM 編輯

第76章 奪寶06

  俗話說,談了戀愛之後人的智商容易降低,顧朗雖然說不上是降低智商,但是行動的效率真的是大大增加,溫柔鄉是英雄塚,此言非虛。
  
  葉老頭如果真的身在險境,估計他們那麼一磨蹭,都給撕票了,不過幸好,他尚且安然無恙。
  
  那全是仇英子的功勞,事實上,葉老頭這輩子都沒有想過自己還會見到仇英子,那好像是很遙遠很遙遠的日子了。
  
  失去仇英子的日子,不不,他從未得到過她,只能說,仇英子離開的日子,他曾經一遍又一遍地回想過曾經的歲月。
  
  那時他們都還很年輕,大家是恢復高考後最早讀大學的人,那個時候,呵,可真是少不更事,他還記得自己那麼瘦瘦小小,總是很自卑地縮在人後,帶著一副圓圓的眼鏡,成天只知道讀書,而仇英子呢?
  
  那個時候的她就已經足夠漂亮了,秀麗的她受到大多數男性的歡迎,但是因為是同鄉,仇英子和他的關係很好,一群志同道合的年輕人很快聚集在一起,成了莫逆之交。
  
  後來……後來發生了太多的事情了。
  
  畢業後,有人下海做了生意,有人回了老家,有人出了國,有人成了名,只有他們依舊還在大學裡,比鄰而居,雖然只是朋友,但是他已經心滿意足了。
  
  哪怕如今功成名就,在葉沛心裡,仇英子永遠永遠都是記憶裡的樣子。
  
  而如今她笑容滿面,尤其顯得口角年輕,彷彿真的是一剎那時光倒回到少年時期去了。
  
  葉老頭口唇蠕動良久:「英子,沒有想到還能再見你。」
  
  「葉沛,你好嗎?」仇英子看起來哪裡像是六十歲的老人,最多不過四五十歲,面色紅潤,頭髮漆黑。
  
  葉老頭頓時眼眶就濕了:「好,我很好,你呢,你還好不好?」
  
  他沒有問他對她好不好,也沒有問她為什麼走,分別那麼就,他最掛念的,還是她好不好。
  
  「我很好。」仇英子這句話真的不是謊話,任何一個人看到她都會覺得她過得不錯。
  
  葉沛點點頭,慢慢說:「那就好。」他停頓了一會兒,又重複了一遍,「那就好。」
  
  這一輩子,他沒有說過一句甜言蜜語,沒有做過一件浪漫的事情,甚至喜歡一個女人,也只會傻傻等候了那麼多年,可是世界上的情話,沒有比這更動聽的了。
  
  「葉沛,你現在有危險,你和我先離開這裡。」仇英子這麼說,葉老頭竟然一句話都沒問就跟著她走了。
  
  (事後明薇評價他:「想了一輩子和她不顧一切遠走高飛,等到真的到來的哪一天,誰會問為什麼,當然是說走就走。」)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葉老頭的家就被人翻了個底朝天。一個小時後,立刻有人趕往葉老頭所在的考古現場,可是彼時,他已經同仇英子「遠走高飛」了。
  
  相比於明薇和顧朗能跨越精神在身體上也進行友好和諧的交流,沈思可要苦逼多了,只能對這一台電腦發呆。
  
  永恆終於忍不住問:「有什麼我可以效勞的嗎?」
  
  「閉上你的嘴,讓我安靜會兒。」沈思對他發脾氣,永恆不知怎麼惹惱了她,頓時噤聲不敢多言,心想,人類少女的脾氣最是奇怪,一會兒晴天一會兒下雨的,毫無規律可循,說變就變,他根本計算不出任何的結果,但是不知怎麼的,他卻愛煞她的每一個表情,一皺眉一微笑,無一不可愛,真是惹人憐惜。
  
  沈思趴在枕頭上發呆,過了會兒,覺得還是會被他看見,乾脆拿被子蒙了頭,其實也不是在想心事,多半是在發呆,大腦一片空白。
  
  可是當永恆問她怎麼了的時候,脫口而出的便是:「我想你擁抱我。」
  
  永恆一霎時沉默不言,是,他神通廣大,在這個信息時代幾乎無所不知,然而他卻沒有辦法給心愛的女孩一個擁抱。
  
  不過是一個擁抱,他卻做不到,因為他沒有身體,只餘靈魂。
  
  愛一個人,當然愛靈魂更重要,但是誰能夠否認肉身帶來的溫暖呢,溫熱的皮膚,37℃的體溫,血管裡流動的血液,還有漆黑濃密的頭髮,脈脈多情的眼睛,柔軟芬芳的嘴唇,人的身體帶來太多的樂趣。
  
  一個人的靈魂雖然重要,但是身體卻也不可或缺,她不過是想要一個擁抱,被子再暖和,怎麼抵得過愛人的溫柔相擁呢?
  
  但是他做不到。
  
  因此永恆無限悵惘與心酸:「我也想擁抱你,但是我做不到。」他知道的東西太多,自然明白世界上有肉慾之愛,渴望與異性擁抱接吻乃是人之常情,此時她不過年紀尚小,等到了時候,他能怎麼樣呢?
  
  「對不起。」沈思從被窩裡爬出來,歉疚道,「你當我沒有說過,好不好?」她懇求他。
  
  永恆微微笑了笑:「好。」
  
  逃得了一時是一時吧,能夠粉飾太平些許時日……也是好的。
  
  沈思也裝作沒有發生過一樣,說起別的話題來:「最近要出事?」
  
  「據我分析,是的。」他答道,「我分析了最近一批入境的人,身份都非同小可。」
  
  沈思沉思道:「我今天看到一個人,叫山本。」
  
  永恆調出了當時飯店裡的監控,截取了山本的容貌,然後和最近的護照作對比,馬上找出了這個人的身份消息。
  
  沈思讀出屏幕上的信息:「山本太郎,日本山口組的實際掌權人,這麼大的來頭?」
  
  「是,他還是一個精通忍術的高手。」
  
  「還有什麼值得注意的人沒有?」
  
  「多得是,從軍政到民間各色組織都有,說都說不清。」永恆彈出一個又一個窗口,看得人眼花繚亂,沈思不禁咋舌道:「什麼,世界上真有這種人?我還以為只是小說裡才會有。」
  
  她一想到某天可能和自己擦肩而過的人就是什麼神偷、黑幫、忍者、特工、間諜之類的就覺得汗毛倒豎,簡直坐立難安:「平時我們身邊也有這種人?」
  
  「當然有,只是不會那麼聚集在一起。」永恆微微蹙著眉——他所模擬的人像惟妙惟肖,所有表情都栩栩如生,「據消息,他們都是被一件事情吸引過來的。」
  
  「葉老頭的考古發現?」沈思馬上想到了關鍵,「他到底挖出了什麼東西?」
  
  永恆搖了搖頭:「不知道,那是一個偏僻的小山村,才剛剛通電,我查不到消息。」
  
  「我打個電話給阿薇。」沈思說著就要去拿手機,但是剛拿起來就想,咦,好像時間不對啊。
  
  她又給放下了。
  
  沈思猜得沒錯,這個時候明薇是和顧朗在忙呢,兩個人喝喝酒喝出事情來了,酒能壯膽,喝得微醺最容易出事了。
  
  幸好他們倆如今這情況,再怎麼出事最多是多一條人命,那指不定還是好事呢。
  
  情濃溫存後,明薇就開始昏昏欲睡了,鬧得太晚,她現在都已經沒精力去聽自己之前感興趣的事情了,顧朗摟著她的肩,哭笑不得:「你還聽不聽,到時候又要怪我不肯告訴你。」
  
  她蜷縮在他臂彎裡,眼睛都已經眯成了一條縫,懶洋洋道:「啊?」
  
  感情還沒緩過勁兒來,顧朗吻了吻她的額頭:「今天劉邵和我說的事情。」
  
  「噢,」明薇換了個姿勢,把腿擱在他身上,「說吧,我聽著。」那口吻像是說「愛卿有事啟奏,沒事兒就退朝吧」。
  
  顧朗瞅了瞅她雪白的大腿,沒忍住,輕輕捏了一把,馬上就是一道紅印子,手感好得不得了,不愧是養尊處優的金枝玉葉,就怕是墊了十層褥子她還要覺得豌豆痛。
  
  明薇踹了他一腳,被顧朗捉住了腳踝:「別亂踹地方啊。」她哼了聲,還是在他小腿上踩了腳:「佔我便宜,不要臉。「
  
  踢了一腳,還覺得不過癮,又踹了腳:「無恥,卑鄙,混蛋。」
  
  顧朗就當做耳旁風一樣沒聽見,撫著她的背脊:「事情從什麼時候開始說起呢?」
  
  應該從一個走私集團開始說起,那是國際知名的犯罪團夥,主要成員在全世界的警察那裡都有掛號,不過因為國內的局勢,他們一般只在邊境活躍,畢竟明珠市有龍爺坐鎮,一般角色還真不敢胡來。
  
  最開始的時候,是劉邵意外地發現了其中一個主要成員的蹤跡,原以為是販賣毒品的劉邵聯繫了緝毒組,準備大干一場的時候,突然發現……見鬼,不僅僅是這些民間的走私團夥,好像有別國的特工也混入了其中。
  
  他們立即向上頭報告,並且請求調查,以劉邵的地位身份,堪堪能知道些許內情,有好幾個國家的特工和間諜已經混入了這個城市,並且他們調查的對象竟然只是和平大學裡的一名普通的歷史系教授。
  
  目光很快集中在了葉老頭最近的考古發現上,這個發現說重大是很重大,因為和秦始皇陵有關,但是經過了一段時間的挖掘,基本上已經排除了是秦始皇陵的可能性,應該只是陵墓的外圍,因此除了專業人士,並沒有太多人關注這件事情。
  
  但是能夠引起那麼多人的興趣的,國家認定那必定是非常重大的發現,因此已經急招凌嵐回國負責這件事情,當務之急是把葉沛找出來,但是葉老頭好像就在人間蒸發一樣,竟然就這麼在考古現場失蹤了。
  
  根據現場的目擊者,有關方面判定在葉沛失蹤之前,失蹤的仇英子與他有過接觸,這由不得不讓人浮想聯翩,是否仇英子已經加入了某個神秘組織並且為其效力,而他們已經得到了葉沛。
  
  可以說短短幾天之內,有許許多多的事情已經發生了,並且在某些人正纏綿的時候,整個漩渦被越擴越大,一場暴風雨即將來臨。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8-31 09:50 PM

第77章 奪寶07

  第二天明薇去學校上課的時候,就感覺到了班級裡的不同尋常,歷史系的人本來就不多,上課的學生不過三四十個,如今都在竊竊私語討論著什麼,帶著興奮而緊張的表情,說話的時候活像是在地下黨接頭,顯然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架勢。
  
  明薇聽了一耳朵,就是葉老頭失蹤鬧出來的破事兒,有學生神神秘秘道:「我看到有人找其他老師問話了,一個個被帶走的,那幾個人一看啊,就知道不是普通人。」
  
  其餘人挺興奮地追問,但是只有明薇眼皮子跳了跳,突然有了不詳的預感。
  
  果然,十分鐘後她就看見了一身軍裝筆挺的凌嵐精神奕奕地站在教室門口:「明小姐,請你出來一下,我有些事情想要問你。」
  
  「沒空。」明薇翻著課本,漫不經心答道,「沒看見我在上課嗎?」
  
  凌嵐挑了挑眉:「需要我提醒你嗎,我是在執行公務,如果你妨礙我……」她話中的威脅之意溢於言表。
  
  明薇很煩躁,這凌嵐簡直是陰魂不散的孤魂野鬼一樣討厭,就在她想要發飆的時候,突然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喲,這位美女好大的火氣。」
  
  她定睛一看,唐黎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到了,依舊穿著沙灘褲花襯衫,架著墨鏡,活像是不務正業的公子哥:「唐黎!」
  
  「哈嘍。」唐黎擁抱了她一下,隨即仔細端詳了她一會兒,無限惋惜道,「呵,我還是輸給顧朗了。」
  
  明薇抿著嘴對他笑:「我們還是朋友,是不是?」
  
  「是,當然是。」唐黎又擁抱了她一下,「和你這樣的美女,就算是做朋友都很榮幸。」
  
  唐黎依舊是這樣花言巧語,每說一句話都會讓她笑出聲來。
  
  他上上下下打量著凌嵐,就好像是打量一位沙灘上的比基尼美女,那露骨的目光讓凌嵐十分不適,冷冷道:「你是誰?」
  
  唐黎吹了聲口哨,還帶轉音的:「九十分,難得的大美女啊,叫什麼名字?」
  
  凌嵐何曾被人這樣調戲過,粉面微慍,冷笑道:「你是活得不耐煩了吧!」
  
  唐黎是什麼人,他不過誇張一笑:「哇塞,我真的好怕怕啊。」
  
  「行了你們兩個。」顧朗匆匆上樓來,看見他們兩個人這樣劍拔弩張,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的,「現在,你們兩個都到我辦公室來,別在外面吵,這裡都是學生。」
  
  凌嵐到底還給他兩分面子,臉色臭得要命,還是跟著他上去了,唐黎聳了聳肩,對明薇做了個口型:「你走不走?」
  
  明薇馬上忘了自己還要上課的事情,光明正大翹了課,她和唐黎落在後面竊竊私語,唐黎很心痛地對她表示:「上一次失蹤的時候,是不是那時候,你們倆就在一起了?早知道我當時就該和顧朗搶這活兒,可以理解啊,你最徬徨最無措的時候誰出現,誰就趁虛而入了,我現在太后悔了,你要不要再考慮考慮我啊,不能因為一時感動就認錯了人。」
  
  明薇百分之一千確定自己並不是一時頭腦發熱,而且唐黎的話雖然說得動聽,但是她也能聽出來是在開玩笑:「你就扯吧你。」
  
  唐黎攤了攤手,他追女人比較隨便,而且絕大部分的時候他都在外面有別的女人,和他有曖昧關係的人多著呢,絕對是不會守身如玉的,所以如果這樣……也不錯。
  
  他們兩人在後面嘀嘀咕咕,顧朗走著走著就覺得不對勁了,回頭把明薇扯過來拉到身邊,唐黎哈哈一笑:「幹嘛,和我一起走一會兒都不放心?」
  
  顧朗翻了個白眼,拽著明薇進了辦公室,然後開門見山問:「你們兩個過來,不會就是為了敘舊吧,是不是為了葉沛?」
  
  凌嵐不肯放過任何一個機會:「你有消息了嗎?」
  
  顧朗特別無奈地看著她:「凌嵐,我和葉沛並不熟,你們到底是怎麼覺得我什麼都知道的?」
  
  他已經收斂了很多,不像少年時那樣輕狂愛多管閒事了好嗎?最近忙著和明薇你儂我儂哪裡有空去管別的事情,到底是為什麼那麼多人要把這件莫名其妙的事情扣到他頭上的?
  
  「你不可能什麼都不知道,當初你是和仇英子、葉沛一起進行的野外活動。」
  
  顧朗啞然:「那又怎麼樣,葉教授的同事還不知有多少呢。」
  
  凌嵐面無表情地回答:「他們早就已經被盤問過了。」
  
  顧朗不由皺起了眉頭,以凌嵐那個組織的辦法,與其說是盤問,不如說是審訊還差不多:「那都是些普通人。」
  
  「是嗎?」凌嵐嘲諷道,「我怎麼就發現了學校裡的一個清潔工是某國的特工,而新來的教授實際上是間諜呢?」
  
  顧朗竟然無言以對。
  
  像凌嵐這樣的人吧,討厭固然討厭,整個組織紀律嚴明,不把人當人看,像是工具一樣使用著他們,做事無所不用其極,十分令人厭惡,這是強權之下的產物,可是有的時候,保衛國家安全卻少不了這些行走在黑暗的人。
  
  他能怪凌嵐嗎?不能啊,因為她是在為國家辦事。
  
  想到這裡,顧朗放緩了口吻:「但是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而且現在你們的人已經嚴重妨礙到了這個學校的正常工作!」
  
  凌嵐挺平靜的:「從老師到學生,都已經是成年人了,而且作為國家的公民,有義務有責任為國家的安全負責,配合我們的調查,事實上除了某位大小姐以外,每個人都很配合。」
  
  明薇聽到這裡,非常不屑地哼了聲,她順便掏手機給沈思發消息:「EX又來了!」
  
  EX就是凌嵐的代稱。
  
  沈思回得很快:「這麼巧啊,我今天大姨媽來了沒去上課。」她八卦地追問,「把麥克風打開,讓我偷聽下唄。」
  
  明薇:「怎麼開?」
  
  「算了,我自己來。」
  
  沈思熟門熟路進了她的手機,打開了麥克風,辦公室裡的一切都傳入了她的耳朵,凌嵐做總結:」總之,這一次於情於理,你都應該幫我。」
  
  明薇提醒她:「於情,你倆已經是過去式了,於理,莫名其妙呢幹嘛幫你啊,你上回也是這麼說的,一次有一次,怎麼,還有那麼多感情可以還?」
  
  她說到這句的時候,威脅地橫了一眼顧朗,他舉手示意清白——他真的什麼都沒有做。
  
  凌嵐冷哼一聲:「既然分手了,我也沒有想過再復合,我說的於情,是指顧朗既然是我國公民,自然應該為國家效力。」
  
  顧朗不得不插嘴:「我現在想問個問題。」
  
  「你問。」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到底葉沛哪裡惹得你們那麼多人關注了?」
  
  凌嵐反倒是很奇怪:「你猜不到?」
  
  顧朗啼笑皆非:「我又不是神仙。」
  
  凌嵐凝視他,顧朗面不改色,她終究遺憾地長嘆一口氣:「我明白了,」她也不說她明白了什麼,只是道,「葉沛最近的發現是秦始皇陵。」
  
  「但是早就有過定論,那裡不可能是秦始皇陵。」顧朗自然對此也早有關注,「你們不會覺得他挖出了長生不老藥吧。」
  
  他不過是隨口開個玩笑,誰都知道秦始皇到了晚年追求長生不老,特地派徐福出海尋訪仙藥。
  
  但是凌嵐眉目宛然,那模樣……讓顧朗駭了一跳:「不是吧你們。」
  
  唐黎早就自來熟地給翻箱倒櫃找酒喝,顧朗哭笑不得地說:「這裡是學校,沒酒,只有茶。」
  
  他可惜地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好吧,剛剛說到哪兒了,哦,對,長生不老藥。」
  
  明薇好奇地追問:「世界上真的有不死藥?」
  
  唐黎神秘莫測一笑:「你覺得呢。」
  
  「不可能。」明薇否決得很乾脆利落,「我從來沒有見過有人能長生不死。」
  
  唐黎晃了晃食指,以示對她的話的不贊同:「那只是現代,你沒有發現嗎,自從漢唐以後,歷史上記載的成仙的人就少了很多。」
  
  「那是因為後來信佛的人比信道教的人多了吧。」明薇的歷史雖然學得糟糕,但是這個理由聽起來還算可信。
  
  唐黎沉吟片刻,問道:「你覺得不死藥是個什麼東西?」
  
  「帝王的痴心妄想。」
  
  「哈哈,你真可愛。」唐黎毫不吝嗇地稱讚她,然而話鋒一轉,卻說,「咱們可以從科學的角度來看待這件事情,其實雖然不死藥不曾出現過,但是其實人們對它並不陌生。」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看向了顧朗。
  
  顧朗早已明白他們的意思,輕輕一嘆:「是,只是抗衰老素而已。」
  
  如今不知多少整容醫院裡用到這樣類似的產品,女人為了延緩衰老青春永駐,不知多麼執著堅定。
  
  凌嵐道:「你們難道不這樣覺得嗎?其實當初秦始皇想去仙山尋訪不老藥,其實是想向更高等級的生命尋求一種抗衰老素而已。」
  
  明薇覺得自己的腦洞已經夠大了,但是沒有想到和某些人比起來自己還是太單純了:「你們是不是想太多了?」
  
  顧朗淡淡道:「不過又是一個秦始皇的痴心妄想而已……把古代的求仙問藥變成了現在的求外星人的抗衰老素,本質並沒有區別,也不過是想千秋萬代而已。」
  
  他語含機鋒,凌嵐當然聽出來了,不由怒道:「我們有證據,事實上,如今有不少外來生命已經降臨地球,還建立了一個什麼醫院來解剖人類!」
  
  明薇聽出來她所指的正是未來醫院,然而未來醫院裡是否有外星人,那就不得而知了——凌嵐和她的組織以及最高的領導者,最大的毛病就是猜忌心太重,有的時候難免想太多。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8-31 09:51 PM

第78章 番外(1)

  七月是畢業季,明薇終於也畢業了,她終於可以擺脫學生生涯,愛幹啥幹啥去了——為啥她會堅持到讀完大學?因為在她還是個鄉村裡的小女娃的時候,能上大學是全村最光榮的事情。
  
  這是執念。
  
  畢業季當然是要有論文答辯和拍畢業照等等事宜,明薇是頭一次看到全班同學齊聚的場景,她不負眾望吸引了諸多人的眼光,不是因為她長得漂亮,而是因為……她懷孕了。
  
  大著肚子拍婚紗照什麼的,簡直不能更引人矚目好嗎?
  
  碩士帶小孩可以理解,本科生畢業居然也有孕婦?得到消息的同學們不遠千里過來圍觀,仔細一看,哎喲,還是個美女,不知道孩子他爹是誰啊。
  
  孩子他爹現在正在被姑娘們包圍要求拍合照,每年他都會有這樣的待遇,每個女生都想要和他合影,還一口氣要拍好幾張,那麼多人輪下來,簡直要耽誤不知道多少時間。
  
  所有的老教授紛紛感慨:「顧老師就是受歡迎。」
  
  某個女生正打算擠開人群也去來一張的時候,她看見有人比她快了一步攀住了顧朗的手臂,那女生不悅,正想說什麼,卻發現對方挺了個大肚子,她只能嘀咕一聲:「什麼嘛,居然是個孕婦。」
  
  「很開心啊顧老師。」某位孕婦笑靨如花,手卻狠狠在某人的腰上掐了把,「我很不開心。」
  
  顧朗看到她過來嚇了一跳:「你怎麼過來了?」
  
  「我看到有人又在招蜂引蝶,所以特地過來看看。」明薇其實對顧朗是羨慕嫉妒恨,男人和女人之間實在是太過不公平,生孩子吧,男人可以悠哉悠哉享樂,半分影響沒有,女人就要挺一個大肚子,什麼亂七八糟的妊娠反應都有,身體變得沉重,脾氣變糟糕,什麼都吃不下,明薇雖然剛懷孕,卻已經吃足了苦頭。
  
  因此對於顧朗格外不爽。
  
  「我也要拍。」她瞪著攝影師。
  
  那個攝影師不過是攝影社團的學生,見此只能點點頭,明薇拉著顧朗的胳膊,緊緊靠著她,距離之近令不少人竊竊私語。
  
  顧朗想了想,在快門按下的一瞬間低頭吻了吻她的唇。
  
  這一張畢業照就永遠定格在了他們相擁接吻的那一幕,然後被傳上了網瘋狂轉發,兩個人的資料很快被人肉曝光,沈思問她要不要插手,結果明薇特別無所謂:「幹嘛,我們倆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男未婚女未嫁。」
  
  顧朗從廚房裡出來,糾正她:「我們已經結婚了。」
  
  「什麼,我怎麼不知道!」明薇大驚失色。
  
  顧朗暗示她:「不然你肚子裡懷的那個是哪裡來的。」
  
  明薇不大會算時間,但是從他眼神裡可以看出來,她一口水噴出來:「什麼?我不信!」
  
  「事實上,就是那樣。」
  
  明薇絕望地把臉埋到他胸膛裡,喃喃道:「這算什麼,拿哪國的護照?」
  
  她想,等孩子生出來的時候,他絕對想不到自己的出生,會是在那樣一個……奇妙的環境下。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9-1 12:23 AM

第79章 奪寶08
  
  明薇對於未來醫院的人印象不錯:「他們並不是壞人,肯定也沒有你想得那麼糟糕。」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凌嵐冷酷道,「百餘年前國家的苦難,你都忘了?我還記得明大小姐學的就是歷史呢。」
  
  明薇忍不住動氣:「不勞你費心,我自然記得。」
  
  說來,也不是凌嵐等人的錯,從前的外來者帶給這片土地太大的創傷了,許許多多的傷痕迄今還不能癒合,一旦有高出自己許多的生命形式降落在這片土地上,他們便要防著他們,害怕他們侵佔這片土地,把人類作為奴隸……這樣的事情只是想一想都覺得讓人不寒而慄。
  
  明薇爭辯:「人家能夠進行這樣的遠途航行,正證明了他們的文明高出我們許多,況且外來生命未必有地球人這樣的齷齪念頭。」
  
  「你拿什麼保證?」凌嵐殘忍地問,「你拿全世界幾十億人口的命和未來為他們保證嗎?你怎麼確定他們沒有威脅?正如你所說,這一切都不過也只是你的猜想而已,我們,冒不起這個險。」
  
  明薇不得不承認凌嵐說得有道理,即便一個兩個是沒有惡意,誰能夠保證所有的來客都沒有惡意呢?
  
  可憐可憐,身為人類,到底逃脫不得一個猜疑之心。
  
  在場的每個人都沉默了下去,好長一段時間,都沒有說話,最後反倒是唐黎輕鬆似的一聳肩:「我們好像跑題了,剛剛是在說……秦始皇,對吧。其實有很多人都猜測秦始皇和外來生物有過接觸,畢竟秦始皇陵的建造實在是超出了當時的科技水平,以今天的科技都不能發現,有人認為正是當初的萬里長城把外來生物吸引到了地球上降落,他們和秦始皇有過一定的接觸。」
  
  「你是想說,那個什麼不老藥就是他們給秦始皇的?」明薇問。
  
  唐黎道:「這只是一個猜測而已。」
  
  「如果真的有,那為什麼嬴政還是死了,你這裡說不通。」
  
  「也許……他還來不及吃,也許,他不敢吃,也許……」唐黎神秘莫測地微笑,「他就真的沒死。」
  
  明薇驚駭地瞪大了眼睛:「他沒死,那豈不是千年王八萬年龜啦?」
  
  唐黎被她逗得哈哈大笑起來:「可不是,指不定我們身邊就活著一個老妖怪呢。」
  
  他們倆相談甚歡的樣子讓顧朗微微皺了皺眉,他咳嗽了一聲:「那你來,也是為了這個?」
  
  「有這樣的熱鬧,我怎麼會錯過呢。」唐黎悠悠道,「我的命比你們都會長很多,雖然不至於不老不死,不過也活得足夠久,這牽扯到一點你們搞不明白的東西……所以說,我對不老藥沒有什麼興趣,不過對這次的熱鬧卻有興趣,明白我的意思嗎?」
  
  「你就是來看熱鬧的。」
  
  凌嵐卻有點不耐煩了:「總而言之,我們現在必須馬上找到葉沛,如果他落到了別人的手裡,那將會有非常糟糕的後果。」
  
  問題又繞回來了:「可是我根本不知道葉沛在哪裡,我也沒有這個本事把他找出來,一個人要在世界上失蹤,真的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
  
  凌嵐趁勝追擊:「那麼,你知道他的消息就一定要告訴我。」
  
  顧朗無奈地看著她,凌嵐目光炯炯,過了會兒,他說:「我知道了。」
  
  明薇翻了老大一個白眼,神色不愉,反倒是凌嵐,心滿意足地告辭,末了居然還對明薇說:「等你們結婚的時候,我肯定會送上賀禮的。」
  
  「請你有多遠滾多遠。」明薇徹底炸毛了,唐黎手一抖把茶潑了出來,他鎮定地拿紙巾把褲子上的水抹乾,「哎呀我還沒好好逛過學校呢我就不打擾了聽說這裡的美女也挺多的。」
  
  然後他就砰一聲關上了門,正好碰見做完實驗來和老師報告的三個學生,他的目光在卓菁菁臉上停留了一會兒,平心而論,卓菁菁是個大美女,如今更是出落得極有氣質,學校裡有不少人都在追她:「哇哦,小美女,你叫什麼名字?」
  
  「你是誰?」卓菁菁皺緊眉頭,「讓開,我們要進去。」
  
  「勸你們還是去先吃個飯比較好,你們老師現在自身難保呢。」他自來熟地把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被卓菁菁警惕地躲開了:「你是誰?」
  
  唐黎饒有興致地看著她:「你只會問我是誰嗎?」
  
  薛凝為她打抱不平:「喂喂喂,別調戲我們家菁菁,你是誰啊?」
  
  「我是你們老師的朋友,他現在要忙著哄老婆,沒空理你們。」唐黎本來笑盈盈地調戲著卓菁菁,可是突然之間神色一變,喃喃道,「有趣,連他也來了嗎?」
  
  他顧不得什麼美女,轉身就走了。
  
  薛凝她們雖然覺得奇怪,但是想想老師那麼變態,也就不覺得有多奇怪了,他們淡定地說:「那我們先去隔壁喝口水。」
  
  三個可愛貼心的小夥伴就這樣拋棄了他們的顧老師。
  
  不過,事實上顧朗也沒怎麼被虐待,他只是被明薇一根手指頭戳啊戳啊戳戳在心窩子上:「你要是再對前女友網開一面,我馬上就去找前男友一度春宵,你等著,我說得出做得到!」
  
  男女不平等什麼的,實在是太糟心了。
  
  顧朗其實不怎麼擔心她真的那麼去了,明薇要是真的哪天鬧脾氣去找人過一夜那也就過了,這不是什麼很嚴重的事情,不過按照她那種挑剔的眼光和苛刻的標準,這個人找得到找不到都是問題。
  
  所以他沒吱聲。
  
  然後明薇火大了:「你這是對凌嵐唸唸不忘?」
  
  「我只是覺得我不答應沒法打發她走而已。」顧朗很淡定地摸了摸她翹起來的呆毛,「凌嵐也未必是把所有希望都寄託在我身上,她只是不肯放過任何一個可能性而已,簡單來說,她比較認真固執,還有強迫症。」
  
  顧朗想想,又補充了一句:「反正我也答應龍爺了,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
  
  「你真打算葉老頭回來就告訴他們消息?」明薇的注意力被轉移走了。
  
  「我怎麼知道葉老頭什麼時候回來。」顧朗道,「就算我知道了,我又沒說什麼時候告訴他們。」
  
  明薇:「你好壞。」
  
  「我想,或許你該對我多信任一點的。」顧朗想想還覺得挺有趣的,明薇平時並不是會懂不懂跳腳的那種人,但是她就是對凌嵐格外在意,「為什麼那麼在乎凌嵐?」
  
  明薇矢口否認:「什麼,我在乎凌嵐?我怎麼會在乎凌嵐呢,是你總是在乎她好不好?」
  
  被倒打一耙的顧朗無語凝噎:「你這張嘴啊,什麼時候軟一軟會死嗎?」他有的時候真弄不明白明薇的傲嬌程度,死鴨子嘴硬,死到臨頭了她還會強嘴。
  
  但是有的時候又覺得她可愛地不得了,比如現在一臉我什麼都沒做你冤枉我的表情,真的是讓人哭笑不得。
  
  結果明薇冷笑道:「軟,要軟你軟,我軟不下去。」
  
  「……」顧朗有點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我是不是聽出了你話裡的另外一層含義?」
  
  明薇斜睨了他一眼,很傲嬌地哼了一聲:「如你所見。」
  
  「……小金魚我們好好談談。」顧朗正色道,「你不能這麼大白天的撩撥我。」
  
  明薇詫異道:「什麼,你在說什麼我根本聽不懂。」她欺負了顧朗一下,心情順暢許多,拿過他的杯子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居然若無其事地問,「那麼,這件事情你準備管還是不管?」
  
  顧朗剛剛還沉浸在要怎麼樣和她談談人生的思緒裡,要過上幾秒鐘才反應過來:「先靜觀其變好了,這件事情牽扯到的勢力太複雜,以你我的能力也未嘗能做什麼,不管當務之急還是要通知葉沛這裡的情況,讓他萬事小心。」
  
  現在葉老頭在哪兒呢?
  
  他在亞馬遜的熱帶雨林裡。
  
  對於一個歷史系並且專攻秦漢歷史的教授來說,亞馬遜森林是很陌生的,無論是植被還是地質都與國內不同,然而,對於仇英子來說,卻彷彿是在家裡一樣自然。
  
  清晨,陽光自地平線上升起,直直照耀到這片原始森林上,只有位於最高端才能看到陽光,否則在濃密的枝椏遮擋下,地下永遠都見不到光。
  
  仇英子和秦鐘的家就建在最高的樹頂,要通過攀爬很長的一段梯子才能上去,葉老頭到底年紀大了,沒一會兒就氣喘吁吁的,仇英子卻彷彿是十七八歲的少女那樣雀躍,像猴子一樣一下子就竄上去了。
  
  葉老頭走走停停,爬了起碼三個小時才衝破濃密的樹冠到達頂端,躍出重重葉片的一剎那,只覺金光滿目,正片雨林毫無遮掩地呈現在他面前,他可以看到徐徐落下的夕陽,不遠處流淌的亞馬遜河,以及在樹冠間隱隱約約跳動活潑的猿猴。
  
  他怔住了。
  
  仇英子對他笑一笑,說:「人間仙境,是不是?」
  
  葉老頭不得不承認,是,在這樣的人間仙境生活,他也可以一輩子不出現在人面前。
  
  怪不得仇英子走了之後再也沒有回來。
  
  與相愛的人隱居在此,誰願意回來。
  
  秦鐘已經笑容滿面地迎了上來:「歡迎歡迎,請進。」他依舊是那麼高大英俊,宛若神祇,他伸出胳膊將仇英子摟入懷中,而她如同少女一般依偎在戀人的懷抱裡。
  
  葉老頭如夢初醒——是是是,這裡是秦鐘與仇英子的桃花源,而他,不過是客人而已。
  
  仇英子斟出一杯香茗來,還是他最喜歡的碧螺春,這些細小的習慣,她還記得,葉老頭心中即是酸澀,又是感動。
  
  夕陽下,仇英子穿著一件尋常的薄衣,頭髮整齊地盤在腦後,髮絲漆黑,她眼角的皺紋好像都消失了,沐浴在陽光裡,好像仍是當年綺年玉貌的模樣。
  
  多美啊,葉老頭凝望著她,嘴唇微動,竟然覺得如鯁在喉,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這一輩子雖然讀過很多書,但是卻並不會詩意浪漫的事,終其一生,所有愛意都隱瞞在心底,不曾說出口。
  
  唉,假若他日相逢,我將何以賀汝

  以沉默,以眼淚。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9-1 12:30 AM

第80章 奪寶09

  和平大學從今天太陽升起以後就有點不同尋常,走在校園裡的學生們雖然搞不清發生了什麼事情,但也能感覺得到今天的氣氛有點微妙。
  
  就好比他們看見湖邊站著的一男一女時,就沒有人覺得那是情侶吵架,沒人停下腳步打算看熱鬧,因為從那兩個人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氣息可以感覺到,他們很危險。
  
  那是一種生人勿近的信號。
  
  唐黎還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笑容輕佻:「哦喲,沒有想到你會親自出馬呢,怎麼,這次的事情連你都按捺不住了嗎?雲燕。」
  
  那個名叫雲燕的是一個長相十分美麗的女孩,娃娃臉,看起來年紀不大,笑容很甜美,不過她雖然穿著和尋常女孩子一樣的衣服,但是其氣質與大都市的女孩子迥然不同,自有一股神秘的氣息,只見她負手輕笑:「你能來,我為什麼不能來?」
  
  唐黎敷衍似的笑一笑:「行行行,你能來,你來吧,我走了。」
  
  「等等。」她一陣風似的追上去,攀住他的胳膊,甜甜一笑,「我還是第一次出遠門,你都不願意替我指指路嗎?」
  
  唐黎奉行的是有便宜不佔是王八蛋的信條,雖然知道這小姑娘表面上看起來人畜無害,但是絕對不是省油的燈,可他的手還是摟住了她的腰:「行啊,沒問題!」
  
  雲燕便依偎在他懷裡,兩個人如同尋常情侶一樣行走在街頭,但是說的話題卻是火藥味十足:「我聽說你在追一位大小姐,可惜失敗了?」
  
  「沒想到你人在深山,消息居然還挺靈通的。」唐黎唇邊掛著一絲似有若無的笑容,手在她腰上捏了捏。
  
  雲燕仰起頭來微笑:「你可別弄疼我的寶貝了。」她抬起雪白的手腕,一隻通體血紅的蜘蛛就從她的袖口爬了出來,旁邊有個女孩子不小心看見了,嚇得尖叫起來,雲燕咯咯嬌笑起來。
  
  唐黎抓住了她的手腕:「雲燕,你可收斂點兒,這可不是你的地盤。」
  
  「哦?」雲燕眨巴著水靈靈的一雙大眼睛,看著自己的指尖上的紅蜘蛛,「是嗎,那又怎麼樣呢。」
  
  她的話語裡帶著強大的自信與對別人的不屑,不過在唐黎面前她還微微收斂幾分,「這裡能人很多?」
  
  唐黎淡淡道:「平時不多,最近很多,你為什麼來,他們就為什麼來。」
  
  「那現在有人得手了嗎?」
  
  「你說奇怪不奇怪,葉沛好像在世界上失蹤了一樣,那麼多人都在找他,但是那麼多人都找不到他。」
  
  雲燕道:「肯定有人在幫他,否則以一個普通人的能力,不可能做到這一點。」
  
  唐黎聳聳肩:「雲燕,這一灘渾水,不適合你這樣『天真』的小妹妹,你還是回你的大山裡去吧。」
  
  「不。」雲燕俏皮地對他一眨眼,「那麼有趣的事情,我怎麼能夠錯過呢,你說是不是?」
  
  唐黎突然嚴肅起來:「那我要提醒你一點,外面是法治社會,人人要遵守法律生活,你可別把你山裡的那一套搬到這裡來,這裡可沒有人會把你奉若聖明的。」
  
  「我有分寸。」她的領口裡突然爬出了一隻劇毒的蠍子,但是一閃而逝,很快從她的領口爬到背後去了。
  
  「那就好。」
  
  唐黎高興地太早了,不過一時半會兒,他還不知道會發生之後的事情。
  
  所以先來看看顧朗和明薇在做什麼好了。
  
  每一對情侶都自帶閃瞎人眼的技能,他們倆此時也不例外,就在三樓的露台上,繁星點點,夜風輕輕,誰家在花園裡種了一大片的夜來香,香氣撲鼻,他們躺在搖椅裡,明明是一個人的椅子卻擠著兩個人,由此可見他們的距離有多麼地親密,原本以為他們從前就已經足夠親暱,可是真的成了情侶之後才知道,還可以靠得更近一點。
  
  他們靠得如此之近,以至於雙唇幾乎貼在一起,可是他們偏偏不是在接吻,而是在說話,嘴唇的變化稍微大一點兒,他們就會吻在一起,但是又會很快分開。
  
  「今晚的天氣看起來不錯。」明薇在說這麼短短一句話的時候,他們的嘴唇起碼碰了五六次。
  
  顧朗摟著她的腰,沿著她的脊椎撫摸,像是撫摸貓咪一樣,事實上這種感覺真的十分享受,讓人覺得身心都放鬆起來。
  
  明薇微微蜷曲著身體,大腦只有一小部分還保持著活躍:「看不出來你按摩的手法還不錯。」
  
  顧朗低笑一聲,另一隻手輕輕撫摸她的發根,柔滑的發絲自指間穿過,感覺極好,他也十分享受這樣兩個人靜靜相擁的時光。
  
  至少,沒那麼多的煩心事兒。
  
  「你相信有長生不老藥嗎?」明薇問他。
  
  顧朗漫不經心地回答:「理論上來說有,但是我並不這麼希望著。」
  
  「我倒是希望青春不老。」明薇和他的面孔緊貼,在他的眼瞳裡看見自己的容顏,還很年輕,可是再美的容貌也總會老的,「沒有人喜歡衰老,肌肉鬆弛,皮膚落下來,一道道的皺紋,頭髮花白,嘖!」
  
  顧朗揶揄她:「你不是希望長生,你只是希望不老。」
  
  「對,我不需要太漫長的生命,但是我也討厭衰老啊。」明薇咕噥道,「不會有一個女人喜歡衰老的。」
  
  顧朗道:「如果你願意,你八十歲的時候還可以像十八歲那樣過日子。」
  
  明薇哈哈大笑:「我十八歲的時候在幹嘛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可以永遠生活在童話裡。」顧朗撥了撥她鬢邊的頭髮,「隨心所欲,自由自在。」
  
  明薇扮了個鬼臉:「這算什麼,男人的承諾?人家可不是這樣和女朋友海誓山盟的啊。」
  
  顧朗啼笑皆非:「人家的海誓山盟?你是指那些什麼『我會和你結婚,我會買房子給你住,我會對你好』之類的廢話?」
  
  「這怎麼算廢話了。」明薇不大高興,「這是一個普通男人對一個普通女人的承諾。」
  
  「如果你要這個,我現在就可以做到,何必要承諾。」顧朗捧著她的雙頰親吻,如同蜜糖一般甘美,「但是小金魚,那樣的愛情,並不是你想要的。」
  
  明薇微微閉著眼享受著他的親吻,又問:「為什麼?」
  
  「因為這樣的愛情,矛盾太多,不會有好結果,你想想看,你結識的男人裡,有多少是那樣朝九晚五的人,嗯?」顧朗太瞭解她了,「你才受不了一個每天為公事為金錢而忙碌的男人呢。」
  
  明薇仔仔細細回憶了一下她曾經的男伴,是的,每一個都很俊美,都像是上蒼的寵兒,也從來不理俗世,還記得十六七歲的時候的男朋友,兩個人自酒吧認識,當時她是叛經離道的少女,正處於青春期,故此隱瞞姓名和他交往,他是家裡最小的兒子,家中頗有資產,但是他不務正業,一天到晚愛玩,兩個人情投意合,又特別能玩,她對金錢沒有計較,愛花多少花多少,從來不曾考慮過後果。
  
  直到對方的父母和大哥找上門來,告訴她必須離開自己的兒子,因為他對錢沒有任何支配能力,要在父母與大哥手下討生活。
  
  曾經送給她一條十分美麗的藍寶石項鏈,乃是家傳之物,卻是他自母親手中偷出。
  
  萬萬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人,幸好剎車得及時。她把這段時間所有的賬單找出來,計算出金額,寫了一張支票丟在他父母的臉上,張揚而去。
  
  是我玩了你兒子,不是你兒子玩了我。
  
  當時那麼雄糾糾氣昂昂走了,事後跑去找顧朗哭了好長一段時間,嚇得他一直問是不是吃了虧,最後已經考慮到最壞的情況,問她是否懷孕。
  
  結果被明薇狠狠在胳膊上咬了口:「呸,你思想真齷齪。」
  
  當時顧朗是怎麼對待她的,對了,他讓她好好洗了個熱水澡,然後用一條大毛巾裹住她,不放心,又問:「真的沒有吃虧?」
  
  「我能吃什麼虧?」她瞪大眼睛看著他,過了會兒,她不情不願地承認,「好吧,他引誘我吃迷幻劑。」
  
  他表情很嚴肅,檢查她的胳膊,發現並沒有針孔:「怎麼會上這種當?」
  
  「好玩。」她坦然道,「你升了大學,我一個人讀高中,很無聊,有人陪我玩,求之不得。」
  
  那時她還很小,年少不更事,總是容易被人利用,顧朗看著她晶瑩的小臉龐:「以後不要和他們出去玩了。」
  
  「我知道,要玩卻沒有這個本事和膽量,算我瞎了眼!」她耿耿於懷,引以為恥。
  
  日後也長了記性,可是男朋友卻還是那樣的類型,浪漫的,自由的,不羈的,瀟灑的,她一直在追尋完美的愛情,心潮澎湃讓人情難自禁的感覺。
  
  可惜到最後發現,這個估計這輩子都沒有辦法實現了。
  
  她對顧朗說起來這件往事,可是連那個男孩子的姓名都不記得了:「今天想想,其實當時也未必喜歡他,只是無聊,有人和你一起玩,總是好的。」
  
  「真薄情。」顧朗笑話她,「小沒良心的。」
  
  明薇冷哼一聲:「那只能證明我專情,我就再也沒記得什麼前男友前前男友前前前男友!不似某人……」
  
  顧朗吻著她的臉頰:「那想不想重溫舊夢一下?」
  
  重溫舊夢?嗯,想起來了,那是顧朗剛讀大學的時候的學生公寓,那是德國的一棟老房子,雖然很老舊了,但是非常有感覺,外立面上爬滿了爬山虎,門把手是銅質的,被摩挲得光可鑑人,門頂上有一盞小小的油燈,一晃一晃的。
  
  在那裡,他們也曾擁有過難以忘懷的時光。
  
  若能重溫舊夢,也是一個很不錯的選擇,那應該會是一個很有意思的週末吧。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9-1 01:36 PM

第81章 奪寶10

  有錢人的好處是,一個週末出國可以只為了尋找少年時期的一個舊夢。
  
  沈思對她這個理由不是很相信:「你們吃飽了真空。」
  
  「這是人生,這才是享受啊,想做什麼做什麼,況且現在明珠市裡那麼亂,我們先躲躲風頭好了。」明薇這麼說,不過是隨口一提,萬萬沒有想到,她和顧朗一離開本市,身後就多了好些小尾巴。
  
  一架飛機上不知有多少人馬與勢力,可惜偽裝得統統不到家,太容易看出破綻,不是太克制,就是太張揚,就沒有自然而然地跟蹤。
  
  明薇同顧朗耳語:「我們耍耍他們怎麼樣?」
  
  竟然那麼多人都以為他們要去找葉老頭,不妨逗他們玩玩,正好出最近的一口惡氣——閣下可是以為明珠市想來就來想走就走?魑魅魍魎都登場了,不叫你們好看真對不起自己。
  
  他們自香港下飛機,輾轉倫敦,在歐洲諸多國家遊蕩時,可以看見某大國的間諜被截住,然後又馬不停蹄趕到中東甩脫另一批人,結果兩個人連坐幾班飛機,累得要命,可是看見那所久違的小公寓時,明薇還是要緊緊擁抱他。
  
  顧朗留學的日子,就住在這所公寓內,她無數次刻意或是無意地路過這裡,就按響那個門鈴。
  
  聲音很響,鈴聲裡略帶雜音。
  
  她同從前一樣去按鈴,然後顧朗端著一杯咖啡出來開門,兩個人緊緊擁抱,屋內的陳設與從前沒有什麼區別。
  
  明薇有點好奇:「後來再也沒有人住過嗎?」
  
  「是的,再也沒有。」顧朗將她摟在胸前,「送給你,好不好?」
  
  明薇咦一聲,抬起頭來笑:「原來是你買下了。」
  
  「是。」他在這裡讀書的時光,也有太多的回憶割捨不下,當日聽見房東說要將舊屋出售,他便買了下來,當時是否有預感會有今日之旅?
  
  他將唇印在她的額角,一剎那,還以為時光倒回從前去了,她依舊是那個受了委屈上門來哭訴的少女。
  
  明薇唇角揚起,眼波如水:「水放好了嗎,我想洗個熱水澡。」
  
  浴缸還是從前那一個,屋裡肯定有人提前打掃過了,日用品都備齊了,她正好泡個熱水澡解解乏,天南地北飛了那麼久,自己都累到了。
  
  一閉眼就不留神睡著了。
  
  醒過來的時候只餘下一盞昏黃的燈,是老式的舊燈泡,光線不明亮,她舒展著身體,潔白的肌膚在暗暗的燈光下泛著神秘的光澤,他推開門進來,撈起一小塊泡沫抹在她臉上,明薇拿了蓮蓬頭從頭往下衝,水流帶走了潔白的泡沫。
  
  沖洗乾淨以後,她把手遞給顧朗,借他的力從浴缸裡爬出來,顧朗笑著問:「洗乾淨了沒有?」
  
  「你要檢查一下嗎?」她晃了晃頭,挑釁地問。
  
  顧朗張開一條厚毛巾把她裹進去,替她一點一點拭乾肌膚上的水,動作輕柔,像是怕一用力就會擦破了皮。
  
  明薇帶著嬌嗔抱怨:「靠在你懷裡我從來都不會臉紅心跳,太失望了。」話是那麼說著,但是她的雙臂緊緊箍著他的腰,像是要鑽到他的心肝裡去。
  
  「如果不會臉紅心跳,那你感覺到什麼?」
  
  「滿足。」明薇嘆息著,蹭了蹭他的胸膛,從前一別多月也不覺得多想念,可是如今分開時間超過一天,就覺得心不在焉,魂離肉身。
  
  只有這樣緊密依偎才讓她覺得被滿足,她覺得足夠安全,哪怕到天涯海角也無所謂了。
  
  他們渾然忘記了時間和空間。
  
  盡興之後,他們依偎在床頭喁喁私語。
  
  「阿朗,你要一輩子那麼好看瀟灑。」明薇撫摸著他的面頰,喃喃道,「那樣我才會喜歡你一輩子。」
  
  顧朗輕啄她纖細的手指,微笑道:「能提出這種要求,看來真的是怕失去我,否則你才不會想那麼遠多。」
  
  小金魚從前哪裡會給人老去的機會,不過轉眼便膩了,人家還風華正茂,她卻再也提不起半分興趣。
  
  但是此時此刻,她卻渴望天長地久才好。
  
  「不過就算我不漂亮了,你也還是要喜歡我。」她很強硬地定下不平等條約。
  
  顧朗問她:「那如果有不老藥,是你吃,還是我吃呢?」
  
  明薇竟然認真思考了半天,最後頹然道:「算了,我們還是一起老吧。」
  
  顧朗再也忍不住,再一次吻住她的雙唇,兩人幾乎是在親吻中陷入了夢鄉。
  
  而當電話響起來的時候,這兩人好夢正甜。
  
  顧朗伸手臂去拿手機,卻發現一隻手被明薇枕在腦後動彈不得,另一隻手被她緊緊拽著,兩個人的姿勢極其親密,毫無縫隙地結合在一起。
  
  他為這樣的親近而感動,用力將她摟在胸口,本是纏綿的好時機,奈何鈴聲不斷,他無可奈何,抽手聽電話。
  
  孰料被明薇一把搶去,惡聲惡氣道:「誰大半夜的擾人清夢!信不信我砍下你的頭!」
  
  對過的沈思唬了一跳:「要命,我打擾了你們的好事?對不住對不住,實在是十萬火急。」
  
  「大半夜的,你找我們幹什麼?」明薇消了氣。
  
  沈思叫苦:「我們這兒還是青天白日呢,哎,話不知道從何說起,簡單來講,有個厲害的女人要找你們。」
  
  「凌嵐?」明薇馬上就想起宿敵。
  
  可是沈思說:「不是,是個小美女,你不知道,她身上也不知藏了什麼玩意兒,一會兒一條蛇一會兒一隻大蜘蛛的,嚇死我了。」
  
  明薇斜睨顧朗:「你的舊相好?」
  
  「……你想太多了。」
  
  沈思馬上道:「那姑娘的身份文件都是最近新辦的,查不到她之前的任何資料,阿薇,她足夠神秘,恐怕不好對付。」
  
  「可有相片?」
  
  「我馬上傳到你的手機上。」
  
  相片裡的女孩看起來年紀很小,最多不過是高中生,笑盈盈的,可愛極了。
  
  明薇大惑不解:「就這姑娘你大半夜地吵醒我?」
  
  「我們這邊還是白天。」沈思強調了一番,才答道,「我一直以為蠱這種東西純屬小說虛構,但是這一次恐怕沒那麼簡單,阿薇,那女人會下蠱。」
  
  明薇還沒睡醒,重複了遍:「什麼?」
  
  「她會下蠱!她給卓菁菁下了蠱!」沈思嚷嚷,「不然我幹嘛現在給你打電話?」
  
  明薇睡意全無,顧朗馬上問:「怎麼回事?」
  
  「不知道,好多人大概找不到你們,只能拿身邊的人下手,」沈思顯然也氣得不輕,「等著瞧,我叫那個山裡的小村姑好看!」
  
  「等等,」顧朗要問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菁菁沒事吧?」
  
  「那村姑說如果五日之內沒見到你們,卓菁菁必死。」沈思冷笑,「要我說,你們就永遠別出現為好,否則縱容她這種無法無天的行為,還真把自己當棵蔥。」
  
  但也不能放任卓菁菁不管,明薇踟躕,顧朗顯然也在斟酌不定,正如沈思所說,卓菁菁的安危自然不能不管,然而用旁人的性命威脅是最最下流的手段,一旦叫她得逞還了得?
  
  恐怕一轉眼就會翻臉不認人,還不如讓卓菁菁繼續擁有價值,只要他們一天不出現,卓菁菁就會沒事,正好拖延時間想辦法解開那什麼蠱術。
  
  明薇還是覺得科幻:「什麼蠱術?」
  
  「她眼珠都變紅了,那村姑說是有一隻蟲子鑽在她的眼睛裡,時間一到就爬到大腦裡破壞腦部,劇痛而死。」
  
  明薇倒吸口冷氣:「那麼殘忍?」
  
  「可不是?」沈思劈裡啪啦敲著電腦,過了會兒說,「你們先別回來,等我教訓她,保持聯絡。」
  
  說完,她就啪一聲掛了電話。
  
  明薇與顧朗面面相覷,兩人還不曾開口,電話鈴又響了,一聽,卻是唐黎:「你們知道雲燕的事情了?」
  
  「你認得她?」
  
  「她是蠱苗,而且是蠱苗中最擅長蠱術的,你們也許不知道,蠱苗裡有四黑一紅,五個人大大有名,四個男人一個女人,其中那四個男人的功力加在一起也比不過那個女人,而雲燕就是那個紅,地位極高,本事極大,在那一帶被人膜拜呢。」唐黎說著說著就吐槽起來,「那丫頭心氣高,但是也沒辦法,從來就沒吃過虧,做事狠著呢。」
  
  顧朗皺緊眉頭:「她對普通人出手。」
  
  「我曉得,所以特地來告訴你們一聲,我會想辦法解決的。」唐黎顯然也急著去辦事,匆匆講完就掛了電話。
  
  明薇瞪著顧朗看了會兒,說:「好像沒我兩什麼事兒?」
  
  顧朗把燈關了:「那繼續睡吧。」
  
  這一次的事情好似與他們有千頭萬緒的關係,可是兩個人在這件事情中扮演的角色又很滑稽。
  
  他們很重要,幾乎現在有人滿世界找他們的下落,他們又一點都不重要,因為對於葉老頭,他們也一無所知。
  
  但是冥冥之中,好像有什麼把他們都串聯起來了,只是現在還沒到時候,一切風暴都還在醞釀中。
  
  黑暗中,明薇問他:「你會錯過嗎?」
  
  「等你睡醒。」他回答得牛頭不對馬嘴,但是明薇聽明白了,她翻了個身,讓自己換了個姿勢,「既然如此,我們可以先小小的做個準備活動。」
  
  「當然。」
  
  與此同時,苦逼的沈思壓低了帽簷,從酒店的後門偷偷溜了進去,耳麥裡,永恆有條不紊的告訴她行進的路線:「停,樓梯上有人下來了……好,電梯裡的監控被屏蔽了,你有一分鐘的時間到達十二樓。」
  
  出了電梯門,永恆又道:「往左拐,有人從右邊走過來了,他進了電梯,出來吧,你要先拿到酒店的門卡。」
  
  「這個暫時不用。」沈思以前到處逃竄的時候沒少幹壞事兒,這個時候左右一望,只見無人注意,便把一張萬能鑰匙在感應處刷了刷,門一下子就開了。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9-1 01:37 PM

第82章 奪寶11

  「咦,運氣真好,沒有人。」沈思砰一聲把門關上了。
  
  永恆說:「事實上,我在十分鐘之前進入了他們的網絡修改了這間房的資料,它被顯示已經入住。」
  
  「省了我一筆錢。」沈思從背包裡取出自己的筆記本電腦,連上網絡,然後把椅子搬到空調口下面,夠了夠身高,明顯差的有點遠,「自從十七歲以後我就再也沒有長過個子。」她那麼抱怨。
  
  永恆馬上開啟話嘮保姆模式:「我都說了讓你每天晚上喝一杯牛奶了你不愛喝還喜歡喝可樂……」
  
  沈思差點一腳滑倒:「求你了親愛的,閉上你的尊嘴吧。」
  
  永恆低聲道:「我只是想照顧你。」
  
  他沒有身體,哪怕與她靠得再近,終究相隔了一個次元,所以他自己設計了很多款軟件,記錄她每天喝水、運動、對著電腦等等的時間,每隔一會兒就要提醒她喝水、吃飯,外賣會蒐羅網上評價最好的,按照她的口味訂好送過來,更不用說大姨媽週期了,排表都已經排了好幾年。
  
  現在更是每天最樂意花時間在購物上,他用一款模擬軟件來模擬她換上新衣服的美觀度,只要輸入身高體重胸圍腰圍這樣的數據就可以。
  
  有的時候,晚上兩個人都沒事,他會把一款款的衣服都輸入進數據庫裡,讓她自己挑選搭配,然後他再在網上下單購買。
  
  她會問:「我穿這件好不好?」
  
  「好。」
  
  「那這件呢。」
  
  「也好。」
  
  「配那雙鞋好呢?」
  
  他會給出最精確的搭配建議,堪比一流的時尚大師。
  
  雖然足不出戶,他也想學人類一樣,陪伴她。有的時候看見論壇上有人抱怨說陪女朋友逛街多麼多麼累的時候,他恨不得匿名上去刷屏,告訴他們能夠陪自己的女孩逛街是一件多麼多麼幸福的事情。
  
  可那麼簡單的事情,他都做不到。
  
  「對不起。」他沮喪極了。
  
  沈思是無意的,她並不是很介意現在這種生活方式,只是偶爾會傷感,但是遠遠不及永恆這般在意,因此有的時候也覺得很無奈。
  
  「上天對人是很公平的,不可能有人集所有優點於一身,你的能力超越了人類的範疇,所以你無法擁有人類的身體,這也沒有什麼好難過的。」沈思撬開了空調口外面的網,還要安慰他,「別想那麼多,我們今天還有正事要做呢。」
  
  她把一個麥克風和一個攝像頭通過細管子塞到了隔壁的房間裡——當然,隔壁的房間住著的就是雲燕,這個從山裡出來的小姑娘資金不菲,一住就住了明珠市裡最昂貴的酒店。
  
  「從來沒有過任何資料的小姑娘,出手那麼闊綽,還會下蠱,看來在他們那裡本事不小。」沈思嘀咕。
  
  永恆也平靜下來,回答道:「我調看了部分資料,只有十五年前的一份檔案裡提到過相應的內容,雲燕應該是蠱苗一族的族長。」
  
  苗族雖說是一個民族,但是裡面卻又有很細的劃分,有些苗人如今和漢人雜居,已經對蠱所知甚少,真正的蠱苗卻隱藏在大山深處,不與外人交流,與世隔絕。
  
  「那就能肆無忌憚傷害人了?」沈思發起脾氣來,「卓菁菁有什麼錯,她竟然就這樣憑著個人喜好對人下手?我要是今天不給她一點教訓,我就不姓沈!」
  
  永恆明智的閉上了嘴。
  
  待一切準備妥當,雲燕也差不多回來了,同時跟著她的還有一個看起來老實巴交的中年男人,他們說的是自己的土語,沈思聽不懂,只看到雲燕很不耐煩地訓斥了那個男人幾句,然後讓他離開了,而她自己則進了屋,從冰箱裡拿出飲料來喝。
  
  「她居然喝得下去!」沈思不可置信地叫了一聲,「這個鐵石心腸的女人!」
  
  永恆知道現在絕非插話的好時機,因此他只是默默切斷了雲燕所在樓層的電梯,這樣的豪華酒店的尊貴套房一層一般只有兩到三戶房間,其中一間空著,一間他們霸佔了,另一間就是雲燕的房間。
  
  他修改了控制電梯的系統,暫時電梯無法停留在這一層,而因為這家酒店的高檔,電話都是網絡連通的,此刻也被永恆切斷了線路。
  
  沈思也從冰箱裡拿了罐可樂,喝了一口,開始工作。
  
  雲燕本來好好地看著電視,但是誰料那網絡電視卻突然有了雪花,一陣沙沙聲過後,一張詭異的人臉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她不知道害怕,只覺得好奇,以為是什麼節目,可是那個人臉卻開口講起話來:「愚昧的闖入者,你要為你的輕狂而付出代價!」
  
  人臉當然是模擬的,聲音也是軟件生成的電子音,就是這台詞是沈思寫的,她自己都忍不住吐槽自己:「為什麼濃濃一股反派的感覺?而且還是中二晚期。」
  
  但是雲燕從小到大和蟲子鳥獸為伍,什麼時候看過漫畫,因此她好看的小臉立即皺了起來:「你是什麼人?」
  
  「我是什麼人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這不是你可以撒野的地方。」人臉慢慢模糊起來,「這一次,就給你一個小小的警告。」
  
  話音剛落,從空調的出風口就出現了一陣白霧,雲燕一怔,有點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只覺一股刺鼻的味道鑽入鼻腔,她大驚失色,立即從貼身的口袋中拿出一枚藥丸含著,這是從家族中傳下來的避毒丹,對毒霧有奇效。
  
  但是這卻是人工合成的化學品,含有麻醉成分,吸入後會覺得呼吸不暢、心跳減慢等感覺,一向都是犯罪分子常用的劑量。
  
  沈思之前流亡國外的時候,不小心買過一點做試驗。
  
  雲燕幾乎毫無反抗能力就被迷倒了。
  
  沈思沒有冒險進入她的房間,她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全部塞進背包裡,然後再偷偷溜出酒店。
  
  雲燕不會有太大的問題,只會昏迷幾個小時,當然,她最後也沒忘記在螢屏上打上幾句威脅的話來給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孩一耳光。
  
  呵呵,以為會下蠱就天下無敵了?人類的文明進步得那麼快,只要在世界上消失一兩年,回來之後就會覺得自己跟不上時代的腳步,是,蠱術流傳了幾千年,自然有其過人之處,可是因此小瞧旁人,絕對是會付出代價的。
  
  沈思繞路去一傢俬人醫院,卓菁菁暫時在這家醫院裡做檢查,那傢俬人醫院的老闆兼主治醫師是顧朗的朋友,在業內口碑不錯,對於細菌學有深入的研究,他對於卓菁菁被下蠱一事並沒有大驚小怪,並且試圖通過細菌來分析蠱術的構成原理。
  
  雲燕的這個蠱下得並不恐怖,至少卓菁菁除了雙眼通紅之外根本看不出有什麼異常,然而心理上的恐懼卻是難以消除的。
  
  「我給你出了口鳥氣。」沈思安慰她,「別擔心,如果真的她不肯解開,那我們就把她抓來綁在電椅上,我不信她那樣蜘蛛蠍子還能有用不成?」
  
  卓菁菁面色蒼白地坐在病床上,連笑一笑的力氣都沒有了。
  
  薛凝腫著一雙眼睛安慰她:「沒事的菁菁,老師肯定會想辦法的。」
  
  沈思聽著,決定不拆穿她打電話的時候他們可愛可敬的顧老師正在床上和女朋友纏纏綿綿呢。
  
  畢竟男人終究是男人。
  
  但是男人裡有如顧朗這樣正處於蜜月期的,也有像葉老頭這樣的夕陽無限好,只是沒能在一起。
  
  他跟隨仇英子到了亞馬遜森林裡的樹屋上,與世隔絕,終日與鳥獸叢林為伍,而仇英子,也終於對他提起了離開之後的事情。
  
  「葉沛,我離開的時候沒有和你道別。」仇英子萬分歉意,「實在是很抱歉,但是情況太過突然,我沒有辦法對你做太詳細的解釋,事實上,我自己那時也並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
  
  葉老頭牽了牽嘴角,心酸地垂下了頭,可是他還是說:「不要緊,英子,我永遠都不會責怪你。」
  
  「謝謝你理解我。」仇英子感動道,「謝謝你。」
  
  「不必說謝,英子。」葉老頭努力平復自己的情緒,「只要你幸福快樂,我就很高興了。」
  
  仇英子甜蜜地微笑起來,她的目光溫柔地注視著秦鐘:「我很幸福,也很快樂,雖然他並不是人類,但是我感覺到從未有過的滿足,我的生命從來沒有這樣豐盈充實過。」
  
  葉老頭還是頭一回聽見她對秦鐘的解釋,不由詫異地看向秦鐘,陽光下,他俊美得不似真人:「是的,我並非地球上的生命,我來自一個很遙遠的星球,我們的生命方式與你們截然不同,反倒是與地球上的植物十分相似。」
  
  葉老頭渾身一震,上上下下打量著他,可是面前的年輕人除了俊美得過分之外,並沒有任何一絲一毫不似人類之處。
  
  大約猜到了葉老頭的所想,他微笑著解釋:「我們的外表與人類非常相似,但是腦部活動遠遠高於人類,所以會有很多人,尤其是異性被我所影響,產生類似於愛情的錯覺。」
  
  葉老頭不禁看向仇英子,他卻道:「不,那不一樣,英子是真的愛我,而我也是真的愛英子,是她喚醒了沉睡中的我。」
  
  仇英子聽聞,立即握住他的雙手,久久不願意鬆開。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9-1 01:39 PM

第83章 奪寶12
  
  葉老頭其實沒有想到,或者說還來不及想到,仇英子之所以離開這樣的世外桃源而出現在他面前,完全是因為他因為自己的最新發現而陷入了危險之中。
  
  「發現?」葉老頭當時還莫名其妙,「什麼發現?」
  
  「你從秦始皇陵裡拿出來的東西,已經被人知道了。」仇英子微蹙著眉,「事實上我並不知道那到底是什麼東西,只是他告訴我說你有危險,葉沛,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我不希望你受到傷害。」
  
  接話的人是秦鐘,他道:「現在有好幾個國家政府、地下組織甚至於神秘機構都已經派人前往明珠市,和你有關係的人全部被秘密監控了起來,只要你一出現,你馬上會被人抓走。」
  
  葉老頭覺得自己簡直在聽天方夜譚。
  
  但是秦鐘的表情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在開玩笑:「人類是非常愚昧的生命,他們渴望長生不死,但是卻並不知道真正擺脫有限生命的方式。」
  
  葉老頭到現在還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我並沒有找到什麼長生不老藥啊!」
  
  「不,你拿到了,只是你並不知道它是而已。」秦鐘微笑起來,「這是一個絕佳的保存方式。」
  
  葉老頭依舊在苦思冥想:「我只是從裡面拿到了一卷竹簡……記載了秦始皇派徐福去海外尋找仙藥的事蹟。」
  
  秦鐘微微笑了笑,他迎風微笑的時候,頭髮看起來像是金色的:「我來地球的經歷,十分特別。」
  
  仇英子一聽,立即集中精神聽他敘說,這一段故事,她不曾聽他提及過:「我來自一個非常遙遠的星球,文明遠遠超過地球,當我們的科技發展到一定的階段的時候,自然而然開始好奇外面的世界,就是這樣,我和幾個隊友參加了那一次遠程航行。」
  
  「航行出了意外?」仇英子問。
  
  「是的,」他答道,「我們的飛船在離地球很遠的地方爆炸了,我是唯一的倖存者,英子,你應該瞭解植物,我們的生命方式與人類不同,植物一年四季會有一個輪迴,今年的花謝了,明天還會開,可是那個時候的我,已經不再是我了,人類有生命的限制,我們也有我們的『花期』,花期過後,我們的生命會進入休眠期,等待一定時間後會重生,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我們也是不死的,可是終究會有不一樣的地方。」
  
  仇英子聽得口唇微張,顯然是詫異至極,她的眼眶內甚至有淚花亂轉:「你不能陪我太久?」
  
  秦鐘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倒是道:「就是那個時候,他們救了我,他們來自另一個文明的星球,即將前往地球考察,他們救了我,並且將我安置在與我原來星球條件相似的地球恢復,而他們在經過短暫的考察以後就離開了地球。」
  
  葉老頭作為歷史系的教授,自然對歷史上這樣奇奇怪怪的典故瞭若指掌,很多的歷史典籍裡都有類似記載著外星生命的存在,可是至今人們都難辨真假:「你們是什麼時候到的地球。」
  
  「我們在地球之外,看到了類似於停降的標記,所以我們選擇了在那一帶降落,後來才知道那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那只是人類某一個朝代的帝王為了抵禦外族而建造的城牆。」
  
  葉老頭倒吸了口冷氣:「萬里長城。」
  
  秦鐘沒有說話,只是無奈地看著他:「我最近才知道,那個建築一直到今天也被譽為人類最偉大的建築之一?」
  
  「是。」葉老頭低聲道,「我想起來了,《拾遺記》卷四一記載道『有宛渠之民,乘螺旋舟而至。舟形似螺,沉行海底,而水不浸入,一名論波舟。其國人長十丈,編鳥獸之毛以蔽形。始皇與之語及天地衫開之時,了如親睹。」
  
  秦鐘沒有承認,亦沒有否認:「這一段經歷,使得我對這件事略有耳聞,秦始皇想要長生不老,因此他們告訴他,這可以辦到,但是是否能夠得到,就要看他自己了……事實上我覺得,他們並不希望這位野心勃勃的皇帝真的可以長生不老,所以他最後還是死了,他始終不知道所謂的仙藥其實只有與自己一步之遙的距離。」
  
  葉沛喃喃道:「我並沒有找到所謂的長生不老藥。」
  
  「那是因為人對藥的概念還停留在普通的概念上。」秦鐘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我也不會告訴你到底是什麼,我只是可以肯定地告訴你,那樣東西就算被你擺放在你面前,你也會忽略過去,可笑現在所有人都在找,可是誰都沒能找到它。」
  
  葉老頭掛念其餘人:「其他人呢,有沒有事情,我的學生有沒有被連累?」
  
  「據我所知,暫時沒有,他們只是被特別保護起來了而已,也許會失去一段時間的自由。」
  
  說完這番話,秦鐘就摟著仇英子的肩膀:「給他一點思考的空間。」
  
  仇英子擔憂地看了葉老頭一眼,點點頭,和秦鐘到了另一頭,但是這間樹屋太小,而夜晚太安靜,葉老頭還是能夠零零碎碎聽見他們的對話。
  
  仇英子關切地問他:「你剛才說,你的壽命也終有期限,植物的壽命很長也很短,但是一般都只是一年的時間,就要從開到謝,那你呢?」
  
  「不要擔心,地球的運轉速度和我們的星球並不相同,因此時間也不能一概而論。」他親吻仇英子的額頭,「放心,不會有事的。」
  
  仇英子投入他的懷中,喃喃道:「我不能失去你。」她這麼多年來一直在尋找著那一日救她的人,一日一日,一夜一夜,都已經成了執念,當秦鐘出現的時候,她毫不遲疑地就認出了他。
  
  是的,她認出了他,並不是認出了那個曾經救過她的男人,而是認出了自己那麼多年不曾釋懷的執念。
  
  她一直想著有那麼一個人,所以他出現了,每一絲每一毫都是為她量身定做的,她會愛他,任何人任何事都無法阻止。
  
  秦鐘撫摸著她的後背,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拍安撫著她,事實上,他也知道自己並非是那個曾經救過她的人,然而在他即將「重生」的那段重要時間內,仇英子的腦部活動實在太過強烈了,就好像是磁鐵一樣,他這塊原本沒有磁性的鐵塊也感染了磁性,
  
  他分不出真假,那個故事迷惑了他,他也不由自主地愛上了她,多麼奇怪的愛情啊,誕生地莫名其妙,可是就是這麼發生了。
  
  他們像兩塊緊緊吸引的磁鐵,無法再分開。
  
  可是他的壽命,的確也只剩下一年不到了,地球的運轉速度比他所在的星球快了很多,他原本還算漫長的一生,在地球上不過只有三年的時間,而重生,卻要經過三千年的等待。
  
  這是多麼令人絕望啊,英子沒有三千年的壽命來等待他的下一次出現,就算有,那個時候的他也不是現在的他了。
  
  山中一日,世上千年,地球人的太多典故,實在都具有太多的暗示性,可是有很多人不瞭解,也並不明白這其中的殘酷。
  
  秦鐘擁抱仇英子,滿心淒惶。
  
  植物是沒有愛情的,哪怕人們把連理枝譽為愛情的象徵,但是在他們的星球上,他們是沒有愛情的,一切就好像是植物的世界一樣,祥和、平靜,大家友好地相處,沒有罪惡,沒有惡意,同樣的,也沒有愛,愛這樣強烈的感情,是他在地球上才學會的。
  
  他們的一生都奉獻給了知識,他們的記憶會在一次又一次的重生中得以延續,但是並不包括感情,每一次重生後,他們會繼承上一次的知識,繼續開始學習。
  
  平靜,安然,沒有痛苦的世界,甚至也沒有生和死。
  
  可是地球人的世界多麼精彩紛呈,有那麼強烈的愛和恨,甚至於他們能夠散發出如此強烈的力量而影響到他。
  
  他說不清自己重生的時候,仇英子到底和他發生了什麼,等到他擁有意識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深愛著面前的女人。
  
  為什麼呢?沒有任何理由。
  
  可是他不久之後就要死了,他死了以後,仇英子要怎麼辦呢?他為此深深憂慮著,幸好,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人和他一樣愛她。
  
  在安撫了仇英子,確保她熟睡之後,他來到了葉老頭的房間裡。
  
  這個人類已經很老了,滿頭都是白發,背也已經佝僂,額頭上和眼角都是深深的皺紋,皮膚因為常年在外工作而黝黑粗糙,看起來和農民沒有什麼兩樣。
  
  但是他深深愛著仇英子,沒有緣由的,並不是因為他被影響那樣愛她,他完全是自願的,發自肺腑的,並且堅持了對於人類來說幾乎是一生的時間。
  
  所以他忍不住問:「為什麼,你會喜歡英子呢?」
  
  葉老頭很驚訝他會問出這樣一個問題,他想了想,搖了搖頭:「沒有什麼特別的理由,只是因為喜歡而已。」
  
  「是嗎?」他輕輕一嘆,若有所思,「我一直覺得地球人是很低等的生命,可是唯有愛情是他們最閃爍的地方,我們是沒有愛情。」
  
  「但是你愛英子。」
  
  「是的,我愛她,我一分鐘不見她,我就會想念她。」他說起來的時候,不由自主帶上了甜蜜的笑容,那種感覺很奇特,好像自己一下子不受控制了,但是這種感覺他並不曾告訴葉老頭,「但是我的生命,已經所剩無幾了。」
  
  葉老頭再一次被震驚了,若非他的心臟一向良好,此時此刻他也許已經心臟病突發。
  
  「什麼?」
  
  「我也許不能再陪伴英子太多時間,而我知道你一直深愛她,所以,我有一個建議。」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9-1 01:40 PM

第84章 奪寶13

  「我拒絕。」
  
  秦鐘詫異:「你甚至沒有聽我說是什麼建議。」
  
  葉老頭很平靜:「無非是想託孤,但是英子不能失去你,我不能代替你的位置,她愛的人是你,不是我。」
  
  秦鐘搖了搖頭:「我有這個能力,抹去她的記憶,她會完全忘記我,你們可以重新開始,這對她來說是最好的,不是嗎?」
  
  「你錯了。」葉老頭搖了搖頭,「英子不會樂意的,我也不會同意的,對不起。」
  
  秦鐘又嘆了口氣。
  
  直到葉老頭問他:「你為什麼會死?」
  
  「人有生老病死,我也是,對我來說,那也是一種壽終正寢。」秦鐘無奈地回答,「花開花落終有時,這是上天安排好的,你我無法拒絕這種死亡。」
  
  葉老頭突然緊緊盯著他,沒有說話。
  
  同一時間,明珠市。
  
  雲燕在被沈思小小的警告了一番之後,簡直惱羞成怒,她從未受過這樣的屈辱,雖然她沒有任何實質性的損傷,但是這件事情也足以讓她不滿,但是聞訊而來的唐黎只是似笑非笑地說:「一切通過電線網絡連接,沒有任何蛛絲馬跡,你的小蟲子好像無法根據對方的味道來追蹤吧?」
  
  「我總有辦法的!」雲燕從來沒有吃過這樣大的虧,恨得牙癢癢。
  
  唐黎嘆了口氣:「雲燕,我是好心才來提醒你,這個世界上藏龍臥虎的人太多了,你這樣自大會吃虧的。」
  
  雲燕終於不復之前高傲的模樣,滿心委屈:「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美人楚楚可憐,唐黎本應該心存憐惜,然而雲燕這樣渾身藏滿蟲子的女人可讓他生不出一絲一毫的可憐來:「你應該先反省反省自己,要我說,你先解了卓菁菁沈思的蠱再說。」
  
  「我不!」雲燕咬了咬嘴唇,突然笑靨如花,「我知道了,那個人肯定是和卓菁菁有關,以為這樣就能逼我解蠱。」
  
  唐黎的神色嚴肅起來:「你想幹什麼?雲燕,如果你再不停手,休怪我對你不客氣了!」
  
  雲燕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居然不幫我!」
  
  「不要無理取鬧!」唐黎不假辭色,「我體諒你從來沒有來過外面的世界,但是這不意味著我會看著你胡作非為,你為什麼要給那個女孩下蠱!」
  
  雲燕揚了揚下巴:「她冒犯我,我處置她,有什麼不對嗎?」
  
  「我已經說過很多遍了,這是法治社會,和你那裡的制度完全不一樣,你沒有權利處置人。」
  
  誰知雲燕好笑地反問道:「不是?你敢說不是,外面世界的所謂法律真正公正嗎?」
  
  她問得一針見血,唐黎一時啞然,但是卻堅持道:「至少比以個人喜好來判定是否有罪要來得好。」
  
  「哦,但是為什麼我要遵守法律呢?」雲燕道,「你給我個理由。」
  
  「每個國家的公民都要遵守自己國家的法律。」
  
  「誰規定的?」
  
  「國家。」
  
  「它強迫人去遵守所謂的法律,難道不是強權嗎?」雲燕狡黠道,「本質上難道有所區別?」
  
  唐黎一時詞窮:「你這是在強詞奪理。」
  
  「是又如何,我不相信你那一套。」雲燕抬了抬下巴,「在我們那裡,弱肉強食,強者有權利制定規則,弱者只有服從。」
  
  「你這是野獸做派。」
  
  「是又如何?至少比外面那些自詡正義實際上禽獸不如之輩要好得多。」雲燕道,「這次我吃了虧,好,我忍,是我輕敵大意了,我認了,但是你所謂的法律,休想束縛我,唐黎,你別以為自己有多遵守你那所謂的狗屁法律似的,你和我是一樣的人。」
  
  唐黎無奈地攤了攤手:「大多數時候,我雖然不遵守所謂的法律,但是至少我不傷害普通人。」
  
  雲燕嗤笑道:「沒有想到大名鼎鼎的巫師之王,竟然有那麼多的規矩,說起來,你何嘗不是享有特權的特權階級呢,拿法律這一套來說服我,唐黎,你真以為我是深山裡來的沒有見過世面的小女孩?這樣就能被你騙到?」
  
  唐黎面不改色道:「我從來不小瞧女人,但是我的提醒發自肺腑,你看看這個世界上有多少藏龍臥虎的人,可是要活得久,就要學會適應這個社會的規則,學會做一個普通人,否則你遲早會喪命。」
  
  這一個警告就要真心很多,雲燕自然聽出來了,她微微嘆了口氣:「如果是別的事,我或許可以答應你放過那個丫頭,對我來說,對付一個普通人也沒有必要,可是這一次,我只能不擇手段,這件東西對我太重要,對我們的族人也太重要了,唐黎,如果你阻攔我,我不會客氣,你知道我的,我才不管什麼法律道德,強者為尊,就是那麼簡單,我失敗了,是我技不如人,我認,但是你也休要說服我放棄。」
  
  話已至此,唐黎也知道沒有回轉的可能性了,雲燕本事高超,性子似正似邪,做事全憑喜好,目無法律,可是這何嘗不是有實力的人常有的做派。
  
  所謂法律,所謂制度,所謂道德,都不過是建立在普通人的基礎上的,對於強者來說,一切都脆弱猶如齏粉。
  
  他終於道:「我給你牽線搭橋,可以讓你和他們談一談,但是你必須先解了卓菁菁的蠱。」
  
  正如唐黎所說,雲燕並非是窮凶極惡之輩,卓菁菁對她來說可有可無,既然能達到目的,放過她也並無不可,因此她點點頭,爽快答應:「行,我信你。」
  
  縱然如此,沈思得知了這件事情之後依舊對雲燕不待見:「做事沒有底線沒有原則!」
  
  永恆道:「那也不是,她的原則就是自己高興。」他話音剛落,就看見沈思臉一沉,瞟著他問:「你幫誰?」
  
  他立馬噤聲:「我去升級一下系統!」
  
  「呸,你給我回來。」沈思道,「升級什麼升級,我剛給你換的機器!」
  
  永恆只能重新顯示出人形:「那個,我其實不是那個意思。」
  
  「別學男人的壞毛病!」沈思要是能碰到他的身體,早就狠狠咬上去了,「你不可以說謊的。」
  
  「我沒有說謊。」永恆道,「我真不是那個意思。」
  
  「不是那個意思是哪個意思?」
  
  「我……」永恆竟然詞窮,他搜遍自己的詞庫,竟然找不出一句合適的話,真的是瞠目結舌,差點死機。
  
  沈思樂了:「不為難你了。」
  
  永恆長出了口氣,如釋重負:「你要知道,我是愛你的。」
  
  沈思本來想倒杯可樂喝,結果差點手一抖潑出來:「什麼?」突然告白是要鬧哪樣。
  
  「我只是覺得,」他支吾一聲,「只是突然想再這麼說一遍而已。」
  
  沈思臉頰通紅:「你傻啊你,這種話有什麼好說的。」她嘀咕著,但是唇角卻往上翹了翹。
  
  明薇和顧朗接到電話的時候,飛機晚點,兩個人正閒著無聊在候車廳裡打牌,他是打給顧朗的,但是明薇把手機搶過來,惡狠狠道:「見你個頭,不見!」
  
  「不用那麼不給我面子吧?」唐黎苦笑。
  
  明薇道:「你到底幫誰?」
  
  但凡是男人,一聽到這句話,立馬頭就大了,唐黎多有經驗啊,他立馬說:「得,我和顧朗說。」
  
  於是顧朗就把電話接過去了:「你這是坑我呢?」
  
  明薇生氣了,唐黎最多被她數落幾句甩個臉色罷了,他要是把她惹惱了,那可不是鬧著玩的,簡直是身心受虐。
  
  「對不起啊,」唐黎毫無誠意地道歉,「這不是男人之間好說話麼。」
  
  顧朗伸出一隻手摸了摸明薇的腦袋,摟著她的腰把她抱到懷裡:「其實見了也是白見,她要的,我們都沒有。」
  
  「這話我信,但估計別人沒一個信的,我可是聽說你們倆把人甩了,消失了好幾天呢,誰能不腦補啊?」唐黎說起來都忍不住要納悶,「你們倆也太無聊了吧,這個時候還玩失蹤,不是給人猜的機會麼。」
  
  顧朗就笑著說:「猜吧,反正你們怎麼猜都猜不到結果的。」他和明薇大半夜興致大發突然跑去從前的小公寓裡重溫舊夢睡了幾覺這種事說了你們會信?
  
  明薇對他扮了個鬼臉,顧朗最後退了一步:「過幾天吧,現在實在沒有空。」
  
  他已經答應了龍爺,又答應了凌嵐,這回再多一個雲燕也不算什麼了,俗話說債多不愁,大概就是這個樣子。
  
  掛了電話,候車廳裡就進來了明顯好幾個不是普通人的乘客,拿著書、報紙、咖啡做掩護,但是敏銳一點的人都可以看出其中不同來。
  
  明薇和顧朗壓根沒想到之後發生的事情,否則他們絕對會當機立斷把這幾個人給幹掉。
  
  問題是當時他們完全沒有想到這幾個人竟然會做出這樣瘋狂的事情來。
  
  「乘坐XX航班的旅客……」廣播裡傳出甜美的女聲,宣佈他們的航班可以登機了,明薇挽著顧朗的胳膊往裡走,兩個人親密如新婚夫婦,以至於艙裡的一對老夫妻朝著他們微笑起來。
  
  這對老夫妻看起來年紀很大了,滿頭白髮,皺紋深如刀刻,但是身體還算康健,他們彼此握著手,婚戒交錯,那個老太太就對老頭子說:「我們年輕的時候,真的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呢。」
  
  那個老頭子就在她面頰上吻了吻:「你還和年輕的時候一樣美。」
  
  老太太就甜蜜地笑起來,對他們說:「我們兩個在一起的時間很久了,我們相信就算是死亡也不能把我們分開,我們希望趁著自己還走得動,和對方去遠一點的地方看看。」
  
  明薇怪羨慕的,拉了拉顧朗的胳膊:「我們到了這個年紀,也不知道還能不能這樣。」
  
  「只要你不嫌棄。」顧朗湊到她耳畔,雙唇是貼著她的耳垂說的這句話,兩個人明明相接的地方就只有那一點點,兩個人也不是沒有更近一步的交流,但是就是那幾近於無卻偏偏有觸碰的那一剎那,讓她猶如電擊,甚至不自覺地心跳加快,明薇咬著嘴唇,雙頰生暈,面紅耳赤。
  
  顧朗沒有想到她竟然會有這麼大的反應,想起她以前說過的話,忍了忍,沒忍住,笑了出來:「小金魚……你現在滿足了沒有,滿足了沒有?」他一連問了兩遍,不知多麼促狹,簡直是眼淚都要笑出來了。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9-1 01:41 PM

第85章 奪寶14
  
  「滿足你個頭!」明薇俏臉通紅,狠狠咬了他一口,而且是咬在脖子的動脈處,惡狠狠一口,痛得顧朗不敢再笑了。
  
  可是他就算忍住了,依舊是滿眼揶揄,明薇氣得牙癢癢,鬆了口,狠狠道:「快把剛剛的事情忘了,忘了聽到沒有!」
  
  顧朗壞就壞在這裡,悶騷也悶騷在這裡了,他抹了抹明薇剛才咬過的地方,還沾著她的唇彩和口水,他就笑:「古人齧臂為盟,你倒是更狠了。」
  
  他的手指拂過她燒紅發燙的面頰,微微板正,親吻她柔軟的雙唇,因為是在公眾場合,倒也沒有吻得太深,可也已經足夠讓人心猿意馬,路過的一個空姐低垂著頭,如同天鵝般優美的雪頸上都紅透了。
  
  其中一個穿西裝的男人走過他的身邊,像是要趕著去上廁所,但是靠近顧朗的時候卻突然從袖口裡滑出一個針筒,朝著他就往下扎去。
  
  顧朗也不愧是顧朗,居然頭都沒回,一隻手已經抓住了那個男人的手腕,在他手腕處的脈門一彈,然後手掌滑到對方的手背上,手指已經夾住了那個針筒往外一拔,在指間一轉便倒轉了方向,往那個男人的手背上扎去,而那個男人已經反應了過來,一拳揮向他的面孔。
  
  顧朗頭一側躲過,那個男人顯然是精通格鬥與搏擊,一擊不中,下一招馬上就跟上了,顯然是訓練有素的特工,不過值得慶幸的是飛機上無法攜帶槍支,如果說要比赤手空拳單打獨鬥,顧朗要是輸了他就沒臉見他們死去的師父了。
  
  而中國神秘莫測的武功也正是所有外國人最頭痛的地方,他們不明白什麼叫內力,只掌握了外家功夫,很輕鬆就能被幹掉。
  
  更囂張的是,他乾淨利落地把對方掀翻在地之後,還在明薇唇上吻了下,她側過頭避開了他的親吻,嫌棄道:「一邊去。」
  
  被女朋友嫌棄了的顧朗嘆了口氣:「好吧。」他重新坐回位置,招收讓空姐倒了兩杯烈酒過來,一杯遞給了明薇,一杯倒進了地上的那個男人的嘴裡,他的大腿上赫然紮著那支針筒。
  
  「為什麼給他酒喝?」明薇問。
  
  「這是一種常見的毒素,能夠引起動脈栓塞,喝點酒能支撐他到下飛機。」作為一名醫生,顧朗卻對這種暗殺的小手段瞭如指掌,國內一般不興這套,但是國外的殺手倒是蠻喜歡把暗殺偽裝成心臟病等疾病突發,國內的話,嘖,車禍太多的原因就是這麼來的。
  
  然後他就順理成章地和她共用一杯酒,明薇還抱怨:「酒真差。」
  
  但是她十分嗜酒,哪怕是十幾塊錢的劣質白酒,喝一口也不錯,這會兒不過是和顧朗撒撒嬌抱怨一二而已。
  
  顧朗吻了吻她的唇:「這樣呢?」
  
  「哼。」明薇詆毀他,「你以為自己是蜜蜂呢?」
  
  顧朗故意道:「蜜糖怎麼了?」他一語雙關,又是問蜂蜜,又是喊她蜜糖,明薇做了個鬼臉:「肉麻死了。」
  
  「又不是在喊你。」顧朗氣定神閒和她說笑,「你瞎激動什麼。」
  
  明薇炸毛了:「那你是在喊誰?」
  
  他們倆說的正開心,突然看見一個美麗的女人過來了,笑容優雅:「如果我沒有認錯的話,這位是顧醫生,這位是明大小姐吧?」
  
  「你哪位?」明薇的第一反應是看了看顧朗,免得是他的桃花債。
  
  可顧朗的表情顯然也不認識她。
  
  「我的主人要與兩位通話。」她遞過來一部手機。
  
  顧朗接過來一看,屏幕另一頭是一個高大的男人,胸前露出一小塊刺青,像是某個圖案的一部分,顧朗一看,眉毛就挑了挑。
  
  「你好,顧醫生。」他說的是英語,沒有帶有任何口音,聽不出是哪一國的人,「我接下來說的話,沒有一句是假的。」
  
  顧朗唔了聲:「你要說什麼?」
  
  「在這架飛機上,裝著足以把整架飛機炸燬的炸藥。」他說,「要阻止爆炸,除非你們把一個人的消息告訴我。」
  
  顧朗微微皺眉:「什麼?」
  
  「我的話說得還不夠明白嗎?」他重複了一遍,「我有能力隨時隨地把這架飛機炸燬,飛機上一共一百多個人,都會跟著你們掉進太平洋。」
  
  顧朗銳利的目光掃向那個女郎,她萬分坦然:「我願意為我的BOSS去死,我已經做好了犧牲的準備,你殺了我也沒有用。」
  
  「我知道顧醫生身手不凡,但是我想你並沒辦法,也沒有時間一一核實究竟誰是我的人,炸彈又藏在哪裡,所以如果你足夠聰明,就應該知道和我合作才是最好的選擇。」
  
  顧朗和明薇交換了一個眼色,道:「我們失去了他的消息。」
  
  「你有一個小時的時間考慮,如果我得不到我想要的,那麼我只能說一句抱歉了。」那個男人說完,通話就被切斷了。
  
  那個女郎拿回手機,道:「我勸你們還是和我BOSS合作比較好,他可不在乎多幾條人命。」
  
  等她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明薇馬上就問:「是什麼人那麼囂張?」
  
  「一個全球性的組織,你看到剛才那個男人胸口的紋身沒有,是一個十字。」顧朗扭頭看了看艙裡,絕大部分人並沒有意識到剛才發生了什麼,看電影的看電影,睡覺的睡覺,閱讀的閱讀,「這下麻煩了。」
  
  明薇嘀咕道:「我們根本不知道葉老頭在哪兒,就算知道了,也不能出賣他啊。」
  
  「問題是,我們之前的種種舉止,已經讓別人確信了我們知道。」顧朗搖了搖頭,「現在說不知道,誰也不會信。」
  
  明薇問:「那怎麼辦?」
  
  「想。」
  
  他們還有一個小時的時間。
  
  與此同時,仇英子家裡也來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這位客人長相普通,但是雙目炯炯有神,他撣了撣肩頭的露水,笑容滿面:「不請自來,實在是太失禮了,只是沒有想到你們會在這樣的地方,所謂人間仙境也不過如此了。」
  
  仇英子驚懼非常:「你是誰,你是什麼人?」
  
  「我沒有惡意,女士。」他舉起雙手,示意自己毫無惡意,他的眼神真摯極了,笑容又十分具有感染力,語調不疾不徐,讓仇英子不自覺微微放鬆了肩膀。
  
  他也像是鬆了口氣:「我跋山涉水而來,能不能先喝杯茶再說?」
  
  於是仇英子斟了杯茶出來,他顯然對茶道十分精通,一聞茶香,便道:「好茶!」他也不著急說出來意,細細品茗。
  
  秦鐘和葉老頭聽見響動各自從屋裡走出來,葉老頭也就罷了,他只是意外這裡竟然還會有客人來訪,而秦鐘卻要驚訝很多,他後退了一步,警惕道:「你是誰?」
  
  「一位來自遠方的客人而已。」他彬彬有禮。
  
  秦鐘神情微妙:「你來這裡,是有什麼目的?」
  
  「放鬆,我沒有任何惡意,而且我並不是為你而來的。」他輕鬆地像是說一件最為簡單的事情,「我是為了葉教授來的,不請自來,希望你不要介意。」
  
  葉老頭到底也是見慣了風浪,他問:「你也是為了什麼長生不老藥來的?」
  
  「是的,我也是為了抗衰老素而來。」他道,「首先,也許我該向你說一說現在的情況。」
  
  他想了想,開門見山道:「這麼說吧,現在明珠市裡,至少有十幾個國家的特工和間諜,還有黑幫組織、國際殺手、恐怖分子,甚至還有一些神秘力量,比如說如今巫師之王唐黎與蠱王雲燕也在明珠市聚頭了,說真的,現在普通人走在街上都能感覺到不對勁兒了,但是這樣的情況,全是因為你的考古發現所引起的。」
  
  葉老頭雖然聽仇英子提過一點,但是萬萬沒有想到會如此興師動眾:「不過是為了……」
  
  「是的,不過是為了不老而已,說起來,人類對於生命的執著真是讓人覺得既好笑又可悲呢。」那個男人笑,「並不是不能長生不死,可是卻無法拋卻笨重的肉體,這樣的生命方式如此落後,自然會被淘汰,唔,和你說那麼多,或許我應該自我介紹一下?」
  
  他伸出手,友好地說:「我是一名醫生,來自未來醫院,當然,你也可以認為我是一名研究員,都可以,這並不重要,今天我來,是代表未來醫院,和你談談。」他看了一眼秦鐘和仇英子,笑道,「這件事情和兩位無關,可以給我們一個安靜的環境嗎?」
  
  仇英子擔憂地看了一眼秦鐘,把他們引到書房裡談話,而她則關切地問:「阿鐘怎麼了?」
  
  「那個人並不是人類。」秦鐘低聲道,「他只是偽裝成了人類的樣子而已。」
  
  「那他會不會對你不利?」仇英子很緊張。
  
  秦鐘搖了搖頭:「和我們沒有關係,估計還是為葉沛的事情而來的。」
  
  他猜得一點也不錯,那個人正是為了葉沛而來,至於秦鐘,他一點兒興趣都沒有,從「天上」來的客人們與地球人產生愛情,從而放棄自己「神仙」身份,與地球人長相廝守的也不是沒有,甚至正好相反,還很多,否則民間也不會流傳這麼多的故事。
  
  當然這些故事的結局多數不會太好就對了。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9-1 01:42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4-9-2 07:59 PM 編輯

第86章 奪寶(完結)

  一個小時的時間不算長,但是也不算短,顧朗在一個小時內想了很多問題,到最後他發現,基本上沒有破局的可能性。
  
  他不知道對方到底派了多少人過來,也不知道炸彈會藏在哪裡,沒有外援,炸彈可能會被遙控爆炸,知情人也是抱著必死的決心在威脅他們,而且這樣的恐怖分子說到做到,絕不會在乎多幾條人命。
  
  為今之計,只能靠一個拖字。
  
  一個小時的時間馬上就到了,那個女郎走過來,將手機放在他面前,那個男人重新出現:「顧醫生,時間到了,想必你也有了決定。」
  
  「你給的承諾,沒有任何保證,我無法確定我告訴了你你想要的答案以後,你就會保證這裡的人的安全。」顧朗道,「這是一個虧本的買賣,我不做。」
  
  那個男人冷笑一聲:「不錯,這就是一個虧本的買賣,我從來不曾說過我會和你公平交易,現在我再提醒你一次,你的命掌握在我的手裡,我從你身上得不到答案,我自然可以從別的地方下手,可是那個時候你就沒命知道了,告訴我,你還有活下去的可能,不告訴我,你只有死路一條。」
  
  明薇很少看到有那麼囂張的人,不禁多看了幾眼,心裡早就把他千刀萬剮了。
  
  顧朗也有點意外,他怔了怔,馬上調整了戰略:「如果我死了……」
  
  「如果你死了,我自然也有辦法找到他,別以為你有用我就不敢對你下手。」那個男人到底不是尋常人物,淡淡威脅他,「我記得你和明大小姐剛剛準備訂婚,可惜,你們再執迷不悟下去,只有在黃泉繼續作鴛鴦了。」
  
  顧朗假意思考了幾分鐘:「好,不過他並沒有告訴我他的確切地點,畢竟現在有太多人要找他,小心謹慎並不為過吧?」
  
  「所以呢?」
  
  「我現在可以給他的一個號碼打電話,但是得到結果需要些時間。」顧朗沉聲道。
  
  那個男人似在思索,片刻之後,他卻突然翻臉:「你沒有和我合作的誠意,那麼,你也應該為你的行為付出代價!」
  
  顧朗心中一緊,但是面上卻不露聲色,怕他是在耍詐,他故意冷笑一聲:「不信拉倒!」
  
  「你不必激將我,我知道你肯定是在拖延時間,我調查過你,真的願意把自己的安危託付給你的人,怎麼會玩這種把戲?我料你也不願意出賣朋友,既然如此,也沒什麼好說的,我除了你,總好過日後養虎為患。」那個男人冷笑道,「我可沒那麼蠢,等你報復我的機會。」
  
  聽到這裡,明薇簡直要為對方鼓掌,瞧瞧這智商,簡直聰明地不像是反派BOSS啊!
  
  這恐怕是顧朗所遇見的最心狠手辣的對手,通常再強大的敵人都有弱點,只要抓住了他的弱點,就能夠擊破,可是這個人漠視人命,聰明自負,機警謹慎,一時之間,他竟然找不到突破口。
  
  就在那個男人說出「倒計時開始」的時候,手機屏幕上突然開始三分鐘倒計時,明薇緊緊抓住了他的手,可是卻並沒有說話。
  
  那個女郎握住胸前的十字架默默禱告起來,顧朗突然問:「阿薇,如果我們三分鐘以後會死,你會怎麼樣?」
  
  「跳傘!」明薇特別理智地回答他,「但是好像來不及。」
  
  從座位下面取出傘包,疏散群眾,跳傘降落,三十分鐘都不夠,何況是三分鐘。
  
  所以她輕輕嘆了口氣:「算了,好歹是亡命鴛鴦。」
  
  「我還以為你至少會和我說一聲我愛你的。」顧朗輕輕嘆了口氣。
  
  明薇緊緊抓著他的胳膊,靠在他的肩頭:「不想說,感覺說了就像是遺言。」
  
  她低聲呢喃,顧朗摸了摸她的長發,他們並不是不怕死,可是事到臨頭,害怕又有什麼用呢?一直以來,想做的事情已經去做了,要說出口的告白也已經告訴了對方,不曾欠過人人情,不曾對不起過誰,坦坦蕩蕩,何懼之有?
  
  就是明薇那一剎那突然衝動極了,脫口而出:「我還是想和你白頭到老的。」
  
  顧朗聽到她說這句話,驀然心酸,他道:「我也是。」
  
  從很久很久以前開始,從我第一眼見到你開始,我們相依相伴那麼多年,我從來不曾想過要和你分開。
  
  想和你在一起,想和你永遠永遠在一起,從你是一個懵懂少女開始,直到你白發蒼蒼,老眼昏花,可是我依然愛你如舊。
  
  時間已經跳到了一分多鐘,數字還在一個個減少,然而就在剩餘三十三秒的時候,手機突然被一隻修長白皙的手拿了起來。
  
  明薇順著那隻手往上看,一見手的主人,突然倒吸了口冷氣,掐了顧朗一把,顧朗瞪了她一眼,但是他也為面前的人所驚訝。
  
  優秀的人之間,總是會彼此欣賞相惜的,顧朗也不例外,他是這個世界上少見的極其出色的人物,可是此時此刻卻也不得不承認,面前的人半分都不會比他遜色,甚至於比他更為出眾。
  
  那是怎麼樣的一個男人呢?
  
  是一個東方男性,看不出年齡,像是只有二十幾歲那樣俊俏,卻又有三四十歲的成熟穩重,他微微笑著,一見就讓人心生好感,眉宇間一股風流,舉手投足間瀟灑至極,好像隨時隨地會翩然離去,讓人覺得抓不住,留不下。
  
  「兩位好恩愛,真是讓人由衷羨慕。」他一手搭在椅背上,姿勢隨意,手裡拿著那個手機,「古門,也許你願意和我談談?」
  
  那個男人突然出現在攝像頭那一頭:「你是誰?」那是他自少年時便拋棄不用的真名,迄今已經三十餘年,無人知道他還有這樣的一個名字。
  
  這番對話頗有幾分風水輪流轉的意思。
  
  「在下不過是籍籍無名之輩,我知道閣下想要什麼東西,事實上那件東西,如今已經到了我們的手上。」
  
  「你們,你們是什麼人?」
  
  「我代表未來醫院,原本抗衰老素的擁有者已經將東西賣於未來醫院,各位有任何問題,我們奉陪到底。」他說完,又微微側頭,淡若清風般說道,「至於這架飛機上的炸彈……很抱歉,它們沒有機會出現在這裡了。」
  
  那個男人的面色突然變得很難看。
  
  明薇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明小姐,你真是如同傳說中一樣美麗動人,祝福兩位白頭恩愛。」他揚了揚手,笑容滿面。
  
  明薇也問了一個同樣的問題:「你是誰,你是未來醫院的人?」
  
  「我不管是未來醫院裡一個小小的角色罷了,實在不值一提。」他並不肯說出自己的姓名,「此次抗衰老素的事情影響範圍超過了我們的預計,因此我們決定出面,請兩位放下,事情已經解決。」
  
  明薇想,真奇怪,不過是一個醫院,卻如此神秘,而且力量如此龐大,這次插足此事的勢力可並非什麼阿貓阿狗,可是他們卻那麼有信心可以擺平。
  
  「那麼,葉教授呢?」她問。
  
  他揚了揚眉毛,笑道:「我們用若干代價換回抗衰老素,他的願望已經得到滿足,等到飛機落地的時候,你們就能見到他了。」
  
  他說得一點也不錯,飛機一降落,他們就在貴賓室裡見到了葉老頭,他好像更老了,人更瘦更小,就好像是一具骷髏,皮膚粗黑,皺紋一道一道,那麼深,鬍子花白邋遢,頭髮也亂糟糟的,穿著一件深藍色的布衣,呵,他這樣的人,哪怕是穿著名貴的西裝,看起來也像是終日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民。
  
  明薇輕輕走過去:「葉教授?」
  
  葉老頭茫然地抬起頭來,眼睛裡水光一閃,他眼眶通紅,可是強忍著淚意,萬分痛苦。
  
  「教授,發生了什麼事?」
  
  葉老頭恍恍惚惚地想,發生了什麼事呢?
  
  那個從未來醫院來的客人向他索要那份竹簡,他當時還不明白,直到他笑著說:「這並不是一份竹簡,而是一個小型的藥劑合成器,那是超過地球科技許多的產品,你們誤以為那是竹簡。」
  
  葉老頭不曾料到如此,一時怔住。
  
  「抗衰老素的藥效不知是否有衰退,也許已經發生了讓地球人無法承受的變化,所以我建議你將東西賣給我們,而我們所付出的報酬則是,實現你的願望,但凡是我們能做到的,都可以為你實現。」
  
  葉老頭那一剎那覺得他像是傳記裡遇見了神仙的凡人,他們來自天際,他們無所不能。
  
  「我沒有什麼願望。」
  
  他孑然一身,無子無女,並不缺錢,有一份可以餬口的工作,對於長生不老也沒有任何興趣,事實上,他已經活得太辛苦了,他這一輩子,求之不得,早已被折磨得遍體鱗傷。
  
  那人想了片刻,道:「那位先生,你是否知道他與你的不同之處?」
  
  「他來自天外。」
  
  「他的生命週期即將結束,還有那位女士,她的身體也早已開始衰老,他們很快會死去。」他輕輕道,「地球人的感情很堅固,也很脆弱,我們可以為你了卻夙願。」
  
  葉老頭明白了他的意思,但是他搖了搖頭:「不,」他說完這個字,突然沉默下去,半晌,突然開口道,「如果是這樣,我希望你們能夠救治英子和他,英子等了四十年才等到他,不能就只有短短一兩年的幸福。」
  
  那人萬分意外:「什麼?你確定?這樣的機會是非常難得的,也許你還不知道我們的能力,起死回生,返老還童,對我們來說都不是難題。」
  
  葉老頭很堅持:「這就是我的心願。」
  
  「呵,地球人的愛情,」那人忍不住問,「是否付出比得到更快樂?」
  
  葉老頭道:「是的,並不是得到才會快樂。」
  
  他點了點頭:「那麼成交。」他將這件事情告之仇英子與秦鐘,秦鐘難以置信:「你們……」
  
  「我們並不能使兩位不老不死,但是多給一些時間,還是做得到的,只要將兩位的時間往前撥一小段即可,女士,恭喜你,你可以實現人類一直以來的願望,返老還童,我想想,大概二十歲正好?」那人說的話很幽默俏皮,但是也顯示出了未來醫院的莫測與強大。
  
  仇英子不知說什麼才好,剛才聽到秦鐘命不久矣的時候,她差點昏過去,沒有想到一眨眼峰迴路轉,柳暗花明,兩人可以重返年輕——是,他如此年輕,而她已然年邁,這件心事,她不曾對人說過,可是葉沛知道——不知道多麼的好,簡直是像做夢。
  
  她握著葉老頭的手,感動得淚盈於睫:「謝謝你,葉沛,謝謝你。」
  
  「英子,」葉老頭凝視著她的容貌,他知道這個手術的原理,下一回再見的時候,仇英子會比現在更加年輕,那必定是和記憶裡一樣美貌,「祝你幸福,祝你快樂。」
  
  仇英子感激萬分:「手術一結束,我和阿鐘來看你。」
  
  「不。」出人預料的,葉老頭拒絕了,「如果你真的感激我,英子,我懇求你,不要再來見我。」
  
  那時,我將以怎樣的面目來對待你?你是綺年玉貌的年輕女子,而我呢,我塵滿面,鬢如霜,背也佝僂,眼也已花,這樣蒼老不堪的我,怎麼能再與你相見呢?
  
  所以,不要再見了,英子。
  
  我將過完我平庸而乏味的一生,我將在寂寞和孤獨中悄然死去,也許當我死的時候,身邊連一隻貓一隻狗都沒有,可是縱然如此,我也不希望與你再見了。
  
  永別了英子,我本以為我們會白頭到老,雖然不曾攜手,可是現在,還是只讓我一個人就這樣老去吧。
  
  英子,祝你快樂,祝你幸福。

  我們將永遠天各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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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嗯,結局了,抗衰老素就被未來醫院拿走了,葉老頭和仇英子的故事,就這樣算是交代了

  仇英子和秦鐘恢復青春,然後會隱居白頭,無論他們之間是否有真正的愛情,都不重要了

  葉老頭永遠愛著仇英子,但是他不想與她再見面了,無顏相見,這樣就挺好的,他就這樣一輩子了,帶著對她永遠的愛戀……

  我被自己感動了,果然葉老頭才是這個故事最受歡迎的男人嘛,可憐的男主啊……被一個糟老頭子超越了= =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9-1 01:43 PM

第87章 縱橫四海01

  早上十點鐘左右,陽光正好,從落地窗灑進來,將偌大的書房照得通透,顧朗在抓緊時間寫一篇論文,他每年只寫一篇論文,只發在一本雜誌期刊上,但是這本雜誌是全世界最權威的醫學雜誌,在上面發表文章的人是醫學界公認的權威,基本上都是白發蒼蒼的老頭子,顧朗可以說是最年輕的的一位,在他之前最年輕的一位也要四十餘歲,且只登過一次。

  早上是他唯一能夠靜下心來好好做研究的時間了,明薇只要一起床,兩個人隨便說說話一天就過去了。

  有的時候他自己都忍不住咋舌,天吶,時間那麼容易過,豈非一眨眼就老了?

  他正寫著稿,突然覺得腰上多了一雙手,背上靠上來溫香軟玉,他停了停筆,忍不住笑:「起來了?」

  明薇慵懶地應了聲,揪住他的襯衫下襬,一點點扯出皮帶,顧朗按住她的手,哭笑不得:「幹什麼啊你。」

  「我一直想不通,你怎麼還沒被處分呢。」明薇靠在他背上,終於將他襯衫的衣角解放出來,露出腰上裸肌,她玉指似有若無地輕輕帶過,顧朗輕輕吸了口氣,他感覺到她把手伸進他的褲腰裡去,不肯出來。

  「為什麼要被處分?」他微微閉著眼,竟然還記得她剛說的內容。

  明薇趴在他背上,咬著他的耳朵:「和女學生勾搭不清什麼的。」

  「你又不是未成年人,也不是我的學生,就算是,又怎麼樣?我未婚你未嫁。」

  她哼笑了一聲,終於縮回手,但是非常野蠻地把他的襯衣扯開,崩斷了扣子,顧朗決定放棄抵抗,這襯衫可不是地攤貨,質量極好,但是她居然還能扯開,可見力氣沒小用。

  明薇把他身上的襯衫剝下來,這才終於繞到他面前,蠻橫地推開他面前堆著的資料,坐在他的書桌上,顧朗這才知道她為什麼要搶他的襯衫了,她根本就是直接下樓來了,正漫不經心地把他的襯衫披在身上,漫不經心地扣著扣子,結果那個扣子被她自己崩斷了,空落落的,她也不在意,雪白的肌膚逆著陽光,像是透明的一樣。

  他坐著的角度,正好全能盡收眼底,明薇伸了個懶腰,頭髮沒梳過,還有睡過後的凌亂:「說起來,那個雲燕怎麼樣了?」

  「這個時候,為什麼要談這種事情?」他執著她的玉手,湊到唇邊一吻,然後順勢一拉,將她從書桌拉入懷中,明薇很熟悉這個位置,窩在他的胸膛前,膝彎擱在椅子的扶手上,他的手輕輕撫摸她大腿內側的一小塊嬌嫩肌膚,無限愛憐。

  她在他懷裡伸展四肢,感覺舒適如同在自幼睡熟的閨床上,大約是自小身邊就多睡了一個人,自發把他變成了床的一部分,怎麼都覺得自在,可以拿一本小說開始讀,久了也不會覺得腰酸背疼,真是奇怪。

  「青天白日的,當然是要談正事了。」明薇一本正經,「現在城裡的人都散了?」

  「該散的都散了,除了我們的老熟人。」顧朗撫摸著她的腰線,饒有興致道,「我看他多半是想再做點什麼。」

  明薇不屑道:「山本那臭老頭,一大把年紀了,不好好呆在家裡,非要出來興風作浪。」

  「話可不是那麼說的,人家到底是世上少見的高手。」顧朗中肯評價道,「據說他的暗殺術出神入化,當初潛伏在國內,不知殺了多少人。」

  明薇嗤笑道:「還不是被師父打成重傷,夾著尾巴回了日本。」

  「可他有一句話說得對,他比師父活得長,就是勝利。」

  「師父那是到年紀了,山本比師父小了近二十歲呢。」他們的師父七老八十的時候,尚且童顏鶴髮,精神飽滿,可是終究逃不過死亡,終年一百零九歲,這一生不可謂不長壽,自民國時成名以來,經歷過起起伏伏,見證過清朝覆滅,山河破碎,也見證過軍閥割據,亂世梟雄,後來的國際大戰也不曾缺少他的身影,一輩子精彩轟烈,是常人難以想像的。

  後來壽終正寢,唯一不曾放下的就是這兩個弟子。明薇一直覺得他偏心,內家功夫只教給她皮毛,然而今天,顧朗卻道:「事實上,有件事情一直瞞著你。」

  「什麼?」明薇大驚失色,突然坐起來,襯衫從她肩頭滑下來,露出雪白的香肩,顧朗瞄了幾眼,想著反正也沒人,也就沒幫她遮起來,明薇已經凶神惡煞地逼問,「說,什麼事兒!你背著我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

  顧朗故作沉吟:「這個麼……唔,你真的想知道?」

  「說!」明薇作勢要去掐他的脖子,顧朗也不還手,反倒是摟著她的腰,任由她胡來,說起來,這樣半遮半掩坐在腿上什麼的,真的是格外具有誘惑力呢。

  明薇一見他的表情,隨手抄起他桌上的鋼筆:「不說我就對你不客氣了。」

  顧朗瞅了瞅她對準的角度,終於無奈投降:「好吧。」

  「師父臨死之前,對我說過一番話。」顧朗一開頭,明薇就把鋼筆放下,重新躺了回去,聽這個節奏,應該不是她腦補的什麼小三出軌的情結,顧朗失笑,擰了擰她的香腮,「小氣鬼。」

  明薇翻了個白眼:「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顧朗也不計較她,緩緩把事情道來。

  他們的師父臨終時,與尋常老人有很大的區別,單從外表,實在看不出這是一個一百多歲行將就木的老人,他的眼神很平靜,那是一種看破了生與死的灑脫與豁然:「阿朗,如你所見,我的生命也終於要走到盡頭,對你,我沒有什麼不放心的,這樣就很好,我也相信你會照顧阿薇,她也許一直會怪我不曾教她深奧的功夫,是因為她是個女孩子的關係,其實不然,她性格跳脫,凡事很少三思而後行,我怕她行差踏錯,故此寧願她弱一點。」

  「小金魚只是衝動了一些而已,」顧朗輕聲道,「她心腸多好,您也是知道的。」

  「是啊,那丫頭就是嘴硬心軟,可是就是愛逞強。」他慈愛地拍了拍顧朗的肩膀,「阿朗,我這麼做還有一層用意,你的功夫比她高,也就不怕她翻了天去,好歹還有你,因此,我也沒什麼好擔心的,你會照顧她。」

  「是,我會一輩子照顧她。」

  「一輩子是很長的時間,我們少年時決定好好保護的人,未必可以一起走到最後,世界上的意外和不幸有很多很多,曾經信誓旦旦的東西,未必會堅持到最後。」這位老人述說著的,是他這一輩子的感悟和體會,「甚至,我們深愛的人,也未必是自己想像中的樣子,就算彼此相愛,也未必能在一起,現實的殘酷莫過於此,你們還很年輕,還有機會犯錯,這不要緊,關鍵是你要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你是這樣,阿薇也是這樣,只有你們知道了自己真正想要的,才能堅定地走下去。」

  顧朗低聲道:「是,師父。」

  「武功這種東西,哪怕練到出神入化了,也有很多無能為力的事情,習武者,不可為非作歹,仗勢欺人……這些話我從你們很小的時候開始說,想必也已經聽膩了吧?事實上我最初開始學武,只是為了混口飯吃,並沒有想太多,後來的種種事情,不過是身不由己罷了。」

  明薇聽到這裡,忍不住插嘴:「師父當年好像只是碼頭上一個做苦力的,十多歲才開始習武,能有這樣的成就,真的是天資非凡。」

  「可不是。」顧朗微笑道,「可見他是個有運道的,也很有傳奇性,在碼頭上救了一個餓了很多天的老乞丐,給了他一個粗面饅頭,結果就得到一本武功秘籍,現在說出來,誰會信?武俠小說裡的最俗的套路了。」

  明薇不禁道:「他一直沒有說起過那個老乞丐是什麼人,是不是只有九個手指頭?」

  「誰知道呢,那個時代,藏龍臥虎之輩太多了,身懷絕技的能人異士數不勝數,他或許沒有留下姓名。」

  「但是至少他留下了一個名垂千古的徒弟。」

  「師父這一生足夠傳奇。」明薇到底是女生,對情情愛愛更感興趣,「他最開始愛上過一個軍閥的女兒?」

  「大約是的。」

  「大約是什麼意思?」她不滿,「我問過師父,他從來不肯正面回答我。」

  「誰叫你八卦師父的事情的,」顧朗點了點她的額頭,不過還是告訴她,「不說是或者不是,也許是因為他也不知道吧。」

  「不知道?」

  「那個年代,等級森嚴,他後來學了功夫,也不過是一介江湖客,草莽之人,和千金小姐之間,哪怕是有什麼,也都沒有了,這是注定不會有結果的。」

  「呵,那位大家閨秀不曾與他私奔嗎?」

  「私奔?她的父親是一方軍閥,兵將無數,他們要逃能逃到哪裡去呢,而且他是粗人,她卻從來沒有吃過苦,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十指不沾陽春水,小金魚,要你現在去嫁給一個月薪五千的男人,住在四五十平米的小房間裡,每天早晨起來給他做飯,送孩子上學,買菜,打掃衛生,晚上聽他抱怨公司領導,你願不願意?」

  明薇渾身一顫,不禁抱住自己的胳膊:「別說了,好可怕。」

  「這是絕大多數人的生活,你看,你也受不了,何況是她,師父不曾和她在一起,何嘗不是為了她好。」

  明薇幽幽嘆了口氣:「後來呢?」

  「後來戰爭爆發,在國內軍隊不敵的情況下,聯合當時江湖上的豪傑志士伏擊落單的敵軍,殲敵無數,名聲鵲起。」

  明薇便笑:「對,當時英雄正年少,而江湖上的巾幗也不讓鬚眉,那是黑水寨的女寨主是不是對他也一見傾心?」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9-1 01:44 PM

本帖最後由 璃幻 於 2014-9-1 08:24 PM 編輯

第88章 縱橫四海02

  當時天下大亂,勢力更替的速度非常快,江湖上亦是出了不少英雄好漢,其中明薇與顧朗的師父自然不在話下,日後威名傳遍大江南北,當時有一句話是這麼形容江湖上的勢力的——一會兩寨三幫四派,這說的都是那時如日中天的幫派勢力,其中這黑水寨便是兩寨中的一寨,黑水寨盤踞太湖之上,曾經這位女寨主帶人埋伏在湖裡,擊沉了日本好幾艘船隻,名聲大噪,成為民間草莽英雄的代表。

  這位女寨主據聞水性佳佳,在水下可以憋氣長達半個多小時之久,如履平地,而她有一個非常良家婦女的名字,叫萬秀雲,是那時女中豪傑的代表,當時哪怕是青幫老大聽了她的名字,也要讚一聲「巾幗不讓鬚眉」。

  而那時,明薇與顧朗的師父——他的名字叫四海,衛四海——剛剛告別了那位軍閥千金,獨自一人流落到了太湖一帶,至於萬秀雲和叢四海是怎麼相遇相識的,這兩位弟子也不清楚,只能做些許猜測。

  「也許是老套的英雄救美。」顧朗開玩笑道。

  明薇不服氣:「為什麼不會是美女救英雄?」

  「也有可能。」他立即改口,「總而言之,他們就這樣相遇了。」

  衛四海就這樣暫時加入了黑水寨,也許是他的相貌,又或許是他的武功,他的為人,深深吸引了萬秀雲,兩個人並肩作戰,聲名鵲起。

  「也許他們相愛,但也許,當時師父還對那位千金唸唸不忘,沒有那麼快開始新的感情,」作為女性,明薇編故事的能力顯然更感性一些,「但是萬秀雲卻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愛上了他,她是能夠與他一起並肩策馬江湖的人,為什麼他們還是沒有在一起?」

  顧朗笑著問:「每年清明的時候你都回家了,對吧?」

  明薇的母親早逝,因此年年清明都會回老家上墳,她不禁好奇道:「怎麼,我不在的時候發生過什麼事情嗎?」

  「師父年年帶我去上墳,直到他死。」顧朗唏噓道,「她是紅顏薄命,雖然武功高強,畢竟也敵不過大炮子彈。」

  明薇深深為之感動:「如果是這樣,那他肯定一輩子都沒有辦法忘記她。」

  「為什麼?」

  「活著的人永遠不能和死人相比。」明薇道,「也許,她可能是死在他的懷裡,師父肯定一輩子都沒有辦法忘記那樣的場面。」

  那時,子彈攝入她的心臟,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卻還強撐著與他一起離開,直到半路,他才發現她氣息奄奄:「秀雲!」

  「對不起,衛大哥,我大概……不能陪你了。」萬秀雲到臨死之時,想必也不失巾幗氣質,堅強至極,可是心中唯一的遺憾,也許是不能看到國家收復失地,與他策馬看遍天下美景。

  她沒有說太多話,只是緊緊握著他的手,千言萬語到頭來,不過是一個眷戀不捨的眼神而已。

  衛四海那個時候後悔嗎?恐怕是後悔的吧。

  他以為還有漫長的時光會與她在一起,他以為自己會忘記那位千金,最後終究與這位紅顏知己相守一生,可是沒有。

  命運待他太過殘酷,他到她臨死之時才發覺自己原來早已深愛她,可是已然來不及了。

  多麼痛恨自己當初不曾把話說出口,多麼痛恨自己從前為什麼要一直沉浸在前塵往事中,而忽略了她不離不棄的陪伴。

  可是太遲了,太遲了啊!

  從今後,紅顏變作枯骨,再也不會笑盈盈地喊他「衛大哥」了,而她那騎在馬上回眸一笑的場面,也會夜夜縈繞在心頭,難以忘懷。

  明薇簡直要被自己腦補的情節給感動哭了:「師父真慘,愛過兩個女人,但是都無疾而終了,怪不得一直單身到死。」

  「錯,是三個。」顧朗糾正她。

  明薇瞪大了眼睛:「三個?還有一個是誰,我怎麼從來沒有聽過。」

  「因為第三個女人,給他造成了太大的創傷,以至於他一輩子都不想提起來,他想忘記,但是忘不了,愛恨交織,更加痛苦。」顧朗低聲道。

  明薇吃驚極了:「什麼,是誰?」

  顧朗沉默片刻,把她抱起來,明薇沒想到他會突然站起來,趕緊雙腿纏著他的腰,顧朗一手托著她,倒也沒有摔下去,她抱怨道:「幹嘛啊你,突然站起來,我摔下去怎麼辦?」

  她要是這樣會摔下去,功夫就白練了,也枉費那麼多個炎炎夏日站在太陽下面扎馬步,顧朗抱著她走到一排書櫃面前,拿出了一本相簿,從裡面抽出了一張殘破的照片遞給明薇。

  那是一張上個世紀的黑白照,可見是一個穿著洋裝的女人,身材玲瓏,然而臉的上半部分卻被火燒掉了,只留下殘破的半張。

  「這人是誰?」明薇吃驚極了,「我怎麼沒見過這張照片?」

  「是我整理師父的遺物時發現的,夾在他的日記本裡,從前燒掉了,可是終究捨不得吧。」他坐到了沙發上,明薇順勢從他身上爬下來,換了一個姿勢,交疊著雙腿,順便把衣服拉拉好,勉強算是遮住了該遮住的地方,顧朗瞅她一眼:「你現在是越來越自在了是吧,以前就裸睡,現在還裸奔。」

  她答:「反正衣服這種東西也沒什麼意思,我們誰不是赤條條來赤條條去,是吧?」

  「看不出來,你這麼看破世事啊。」顧朗調侃了她一句,「你確定你不是因為懶得走去更衣室拿衣服。」

  「人生那麼艱難了,這種事情就不要拆穿了吧。」明薇端詳了半天,愣是不知道對方是誰,「感覺是個大美人,但是是誰呢?」

  「鈴香。」顧朗輕輕道,「藤原鈴香。」

  「……日本人?」明薇簡直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等等,藤原鈴香,不是近代很有名的那個女歌星嗎,但是後來被查出來是間諜,所以被哢嚓了。」

  顧朗用眼神告訴她她說的沒錯。

  「她和我們師父有一腿?」明薇嗓門都大了起來。

  顧朗輕聲責備她:「什麼叫有一腿,別亂講。」

  「有一腿的意思就是我們這樣叫有!一!腿!」她說著,不輕不重踢了顧朗一下。

  顧朗無語:「有你這麼說自己的麼,我們這是正兒八經的關係。」

  「哦,正兒八經的關係裡就沒有一腿了?悶騷,假正經。」明薇吐槽他。

  顧朗只得轉移話題:「剛說到哪兒了。」

  「藤原鈴香。」

  「嗯,他們是在上海認識的。」顧朗回憶道,「當時,局勢已經很亂了,東北失守,戰爭一觸即發,但是在上海灘,還是一派歌舞昇平。」

  「戰士軍前半生死,美人帳下猶歌舞,這算是什麼稀奇的事兒啊!」

  「藤原鈴香是當時上海灘最出名的歌星和影星,不過當時她不叫這個名字,叫李玲香,她就是通過這個身份在國內套取情報傳回日本,事情一直到日本戰敗才被發現,可是那個時候已經不知道有多少戰士因她而死,所以藤原鈴香必死無疑。」

  明薇調動自己為數不多的歷史知識:「可我好像記得她的死是一個不解之謎啊,當時她是被人秘密殺死在家中,大家都認為是愛國人士的傑作,可是究竟是誰殺了她,一直沒有定論。」

  她看著顧朗,顧朗對她做了一個手勢,沒說話,明薇盯著他看了半天,突然問:「你不會告訴我,殺人的是師父吧?」

  「百分之八九十。」顧朗道,「以我對師父的瞭解,多半如此。」

  江湖人士多半豪氣干雲,義薄雲天,國家有難,義不容辭,百死而無悔,何況萬秀雲亦是為國而死,他對著那些入侵國家的敵人有著不共戴天之仇,可是就是這樣一個人,卻和一個日本女間諜有過一段纏綿悱惻的愛情。

  想必知道真相的衛四海,一定是痛不欲生的同時,又悲憤難忍吧。

  他不能容忍自己心愛的人竟然是別有用心,也不能容忍自己竟然犯下如此大錯,因此決定手刃愛人,然後自裁謝罪。

  「幸好他沒有那麼做。」明薇拍拍胸口,驚魂未定。

  顧朗便道:「誰說他沒有那麼做?他不是不想,而是有人阻止了他。」

  「誰?誰阻止了他?」

  「一位在日後鼎鼎有名的將軍,」顧朗說了一個名字,「他勸說師父加入組織,像他那樣武功高強之輩,自然應該在國家危急關頭挺身而出,而不是為了愛情而死。」

  「師父答應了。」

  「他改名換姓,加入了那位將軍的麾下,立下汗馬功勞,近代多次著名戰役都有他的身影,他受到最高領導的重視。」

  「那後來呢?」

  「後來,國內出現了一點矛盾,發生了很多事,」顧朗隱晦道,「師父是江湖人士,不耐煩這些,這種時候自然也是準備急流勇退,還勸說那位將軍『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當初宋太祖還要杯酒釋兵權,這種時候如果不退,恐怕下場堪憂。」

  明薇深知那位將軍的後果,因此慼慼然道:「他沒有聽師父的話。」

  「是,他一片忠心耿耿,自認為絕對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可惜後來……」顧朗輕嘆一聲,沒有說話。

  明薇便道:「師父有遠見,早早退下來,隱居江湖,不知多少瀟灑聰明。」

  「他這一生轟轟烈烈,愛恨交織,太過精彩,近代的大事他都一一經歷過,可是失去的東西卻也不在少數。」顧朗評價道,「後來,他年紀越大,或許越後悔。」

  「後悔什麼?」

  「後悔他不曾和那位千金私奔,後悔沒有和萬秀雲珍惜在一起的歲月,後悔,後悔與藤原鈴香相遇相愛。」

  明薇不禁問道:「他和藤原鈴香相愛過嗎?」

  「必然相愛,否則日後的傷不會那麼重,那麼痛,以至於他後半生再也沒有過新的感情。」

  顧朗執著她的手湊到唇邊吻了吻:「所以我很高興,至少我沒有犯他所犯的錯,我一直在走錯路,可是到最後,還是如我所願回到了原點,我們還能在一起,實在是上蒼庇佑。」

  「是嗎?」明薇投入他懷中,與他緊緊相擁,「你不會後悔嗎?」

  「不會。」

  我們只是兜了一個大圈子,如今已經到達原點的終點,從今往後,不必再繞路了,你不會後悔,我也不會,因為這才是最圓滿的結局。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9-1 01:45 PM

第89章 圈01

  正如顧朗所料,山本先生千里迢迢從日本到達明珠市,完全沒有因為抗衰老素轉交到未來醫院手裡而離開,他顯然有別的事情要做。

  當初他在抗日戰爭時期在國內胡作非為,殺過不少將士,後來被衛四海打敗,同時取走了他身上一件十分重要的寶物,以此為要挾,要山本在他有生之年不得踏進國內半步。

  這對心高氣傲的山本來說是奇恥大辱,他忍辱負重多年,終於熬到衛四海死去,這下迫不及待就想要拿回那件東西,順便把衛四海的墳墓刨開來挫骨揚灰,以消心頭之恨。

  但是吧,他要找衛四海最後的隱居地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衛四海早年聲名顯赫,現在早已退居二線的一些舉足輕重的人物,當年不過是跟在「衛大俠」屁股後面的小兵,可就算如此,他們能容許山本胡來?

  自然不能。

  況且衛四海最後隱居的地方幾乎沒有人知道,就算知道了,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

  那是徹頭徹尾的深山老林,上山全部靠走,現代的交通工具根本到不了。

  山本威逼利誘在國內經營許久,才勉強找到了地方,可是以他的高齡,實在也禁不起折騰了,所以他派出了自己最信任的大弟子來完成這件事。

  這就是為什麼顧朗和明薇會苦逼地被困在山腳下的賓館的原因。

  明薇待在小旅館裡對山本痛恨至極,在下暴雨開始的三十分鐘內把他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細數日本侵華的種種殘酷罪行,然後說起日軍擄掠的慰安婦迄今得不到道歉,再把話題轉移到男人統統都不是好東西上。

  顧朗躺了一槍,終於忍不住問:「喂,和我有什麼關係?」

  「誰讓你是男人的!」明薇遷怒,對他怒目而視,「全部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動物。」

  顧朗無奈極了:「不是我想這個時候過來這裡的,也不是我讓它下雨的,更不是我願意讓我們被困在這個小旅館裡的,好嗎?」

  之前說過,衛四海後來居住的地方非常偏遠,是在深山老林裡,山上的村子迄今無法通電通水,還過著貧困落後的生活,但是風景極美,是國內罕見的被保存完整的森林,每年只有一些驢友和探險者會來這裡,拍出來的照片都恍若仙境,可是他們也會叮囑每一位準備來這裡的驢友,這個地方地勢險峻,如果沒有經驗和導遊,千萬不能貿然行事。

  事實上在這裡出事的人不在少數,可是連救援隊都不敢深入其中,怕迷路就不能回來。

  當然,這對明薇和顧朗不成問題,他們的童年大部分時間都是在這裡度過的,之所以旁人容易迷路,其實關鍵是這裡被布下了傳說中的奇門陣法。

  就好比黃藥師在桃花島上所佈的迷陣一樣,當然,不會有武俠小說裡那麼奇幻,可是樹木參天,不見天日,衛四海借勢而為,效果也不差。

  「你就沒和師父學這個?」

  「沒學。」顧朗靠在床上,手墊在腦後,藉著燈光看書,「我還沒那麼天才。」

  衛四海這一生如此富有傳奇,而他晚年將感情寄託於金石書畫、醫藥雜學,顧朗當時還要讀書,又要學武,衛四海的許多本事,他也還真沒時間一一學會,如今只有失傳了。

  而明薇就更不用說了,衛四海對她的要求本來就低,她還喜歡玩樂,當然也什麼都沒有學好。

  「我稍微有那麼一點點後悔。」明薇比了一點點的距離,「我好像太不學無術了一點。」

  顧朗一本正經道:「不,你會吃喝玩樂,這也算一門學問呢。」

  明薇斜睨他一眼,哼了聲。

  外面暴雨如注,可憐那個日光燈只是用繩子吊在天花板上的,搖晃了一下,像是隨時隨地要壞掉,明薇覺得有點冷,把顧朗的外套套在了身上:「覺得冷颼颼的。」

  「山裡的溫度本來就低,這雨估計一時半會兒停不了了。」

  「那個老闆呢?」明薇想起這家旅館的老闆,瘦骨嶙峋的一個老頭子,活像是從棺材裡爬出來一樣。

  這是一家在山腳下的家庭小旅館,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簡直和鬼片裡的佈景有的一拼。

  就在他們說話的時候,日光燈突然跳了跳,滅了,明薇哀嚎一聲:「要死了,保險絲壞了吧。」

  「來。」顧朗和明薇是什麼人,經歷過那麼多稀奇古怪的事情之後,他們對現在這種環境一點都不害怕,反倒是覺得挺有意思,「躺我這裡來。」

  明薇一臉嫌棄地躺到他懷裡,床頭是一扇窗,已經被劈裡啪啦的暴雨糊花,雨聲很大,明薇枕著顧朗的胳膊,聽著這樣的暴雨,慢慢的,也就不再暴躁了,她說:「這雨下得那麼大,我們得在這兒過夜了。」

  「嗯,難免的,餓不餓?」

  「餓的話能吃什麼,泡麵?」明薇吐槽自己,哪怕是富可敵國的明氏千金,在這裡也只有泡麵香腸可以吃了。

  顧朗道:「下樓去看看有什麼東西可以吃。」

  明薇不情不願隨他起身,兩個人在一起的時間不短了,但是不知怎麼的,就是和熱戀中的小情侶一樣黏糊,分也分不開,顧朗摟了摟她的肩膀,低低笑了聲,明薇抓著他的手咬了口。

  兩個人幾乎是打鬧著下了樓。

  就在他們準備走下下半截樓梯的時候,大門突然被推開了,一道閃電劈過,暫時照亮了屋內,結果從門外走過來的一行人突然尖叫起來。

  明薇和顧朗在黑暗中的辨識能力高於旁人,所以他們也沒點蠟燭就下來了,沒被來人嚇一跳,反倒是被他們的叫聲驚了驚:「我的耳朵……」

  這叫聲淒厲的和殺豬一樣,她揉了揉耳朵:「別喊了,是人,不是鬼!」

  那幾個人終於閉了嘴,驚魂未定,其中一個問:「不好意思,我們是來這裡徒步的遊客,被大雨困在了這裡,兩位是……這裡的老闆?」

  「老闆不知道去哪兒了。」顧朗道,「你們進來好了。」

  他打開手機,暫且用以照明,在櫃檯上找到了白蠟燭點起,那幾個驢友磨磨蹭蹭進來了,為首的那個大約三十餘歲,五官端正,自我介紹道:「我叫李勇,我們是出來野外徒步的,結果不小心遇上了大雨。」

  他的目光掃過顧朗和明薇,他們兩個人的外表實在是出色至極,難以想像在這樣的深山裡會看到這樣漂亮的一對俊男美女,這實在讓人覺得意外之極的同時,又覺得古怪。

  「我姓顧,是大學老師,這是我的未婚妻,我們回鄉探親。」他這個說法顯然得到了對方的認可,畢竟顧朗的外表還是極具欺騙性的,那幾個驢友顯然放心下來,紛紛開始自我介紹。

  「我是劉嘉,是幼兒園老師。」這是一個長相頗為甜美的姑娘。

  「張晴。」這是一個紮著馬尾但是非常漂亮的姑娘,如果說,劉嘉能用可愛來形容,而張晴則是女神級別的人物。

  另外還有兩個男生:「吳東。」「孫天。」

  吳東是個戴著眼鏡的,看起來白白淨淨的白領,斯文秀氣,孫天則有一身橄欖色的皮膚,長相一般,但十分具有富二代的氣質。

  明薇掃了他們一眼,多半也能將他們的身份猜個七七八八,她原本對這些人毫無興趣,但是突然想到一件事情,那山本的大弟子如果要來這裡,按照時間來算,TA肯定也會被雨困在此地。

  說不定,就是這些人中的一個。

  她給顧朗使了一個眼色,他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稍安勿躁,他們走進了後面的廚房,他找到了一些米面,但是已經停電了,沒法用電熱水壺燒水,這裡的電非常不穩定,山上迄今為止都沒能通電,這也就不奇怪了。

  這種時候,只能劈柴燒水,明薇說:「說真的,我一點都不餓了。」

  「你只是不想吃泡麵。」顧朗笑話她,「可憐我這輩子都甭想吃上你泡的泡麵。」

  明薇坐在長凳上,微微笑著說:「不,不止如此,我連倒一杯水給你都不會做,所以,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後悔?我從來不會後悔。」顧朗笑了笑,又說,「從小到大都是我照顧你,我習慣了。」

  「小時候為什麼你那麼照顧我?」明薇好奇道,「難不成對我一見鍾情?」

  顧朗竟然沒有否認,只是微微笑了一笑:「太久了,不記得了。」

  明薇竟然沒有得意洋洋,她只是甜蜜地微笑起來,顧朗找了米和蛋,在灶台上準備給她做飯,明薇點燃一支蠟燭,火光暖融融的,他點燃了柴火,熱了鍋。

  顧朗從前與衛四海在山上時,都是他做的飯,原本衛四海是覺得應該讓明薇做飯,曾經板著臉說:「女人相夫教子,洗衣做飯,才是應該做的事,你也太不懂事。」

  明薇被他這樣的話氣得大哭,摔了筷子跑出去,顧朗那時苦笑著放下飯碗:「師父,現在早就不流行這一套了。」

  衛四海沉默,他放下碗筷出門去找他,可是衛四海喊住了他:「阿朗,不准去!她要哭要鬧,隨她去好了。」

  但是他忤逆了他,說:「師父,小金魚是女孩子,原本就該是我照顧她。」

  衛四海當初無奈地嘆了口氣,沒說什麼,起身回屋了。

  是啊,時代不一樣了,女人再也不是男人的附庸,現在,輪到男人去討好女人了。

  可是,在衛四海心裡,女孩子被藏在家裡,也許會更幸福吧。萬秀雲死在戰場上,藤原鈴香被他親手殺害,唯有那位軍閥千金,嫁了門當戶對的公子,後來國家動亂時隨夫君去了海外,在美國壽終正寢,一生安穩。

  他希望明薇也可以這樣,不需要有太高明的功夫,不需要太聰明太好強,只要在家裡做千金小姐就可以了。

  阿朗會保護她的。

  可是也許是他的想法太古老了吧,他們的想法,他們的路,他是無法左右了。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9-1 01:45 PM

第90章 圈02

  先是早上的車無辜在半路拋錨,上了山後又遇到了罕見的暴風雨,這幾位驢友今天可謂是倒霉至極,幸好在路上找到了一家小旅館,雖然這家旅館又小又破,好像會在暴風雨裡隨時隨地坍塌一樣,但是好歹能暫時讓他們避避雨。

  誰知旅館裡的老闆不知所蹤,大家又冷又餓,然後就看見那個所謂的大學教師和他的女朋友不見了,過了會兒,傳來咄咄咄的古怪聲音。

  劉嘉不禁問:「這是什麼聲音?」

  「我去看看。」

  暴風雨,飄搖的小旅館,老闆還不知所蹤,倒霉的避雨人,怎麼都像是恐怖電影的開頭,所有人頭皮發麻,不免緊張,李勇從背包裡拿出手電筒,擰開往聲音發出的地方去。

  其餘人在大廳裡面面相覷,還是覺得這四面漏風的地方不放心,趕緊跟了上去。

  李勇隨著咄咄咄的怪聲走過去,然後在一片火光中,他看見了一把閃亮亮的菜刀,他的心咯噔一聲,朝著砧板看去。

  明薇老早就聽見人的腳步聲了,只是沒在意,誰知道一扭頭就看到了李勇一副看見他們在分屍的驚悚表情,惹的她都不由自主看了一眼砧板上的火腿腸——還是香腸沒錯啊,沒變成屍體——她翻了個白眼:「你們肚子也餓了?」

  這句話給了李勇一個台階下,他馬上意識到自己想多了,尷尬地笑了笑:「你們在做飯?」

  「嗯,這裡有些東西可以吃。」顧朗炒了兩碗炒飯,還順手做了個番茄蛋花湯,香氣四溢,李勇的肚子立刻咕咕叫了起來,他問:「我們可不可以……」

  顧朗擦了擦手,客氣道:「你們自便好了。」

  熱飯熱湯總比吃泡麵好,明薇也不挑剔,坐在那裡吃晚飯,順便問顧朗:「那個老闆到底哪兒去了?」

  「不知道。」顧朗若有所思道,「好像給了我們鑰匙以後就沒再見到了。」

  明薇眉毛微微挑了挑,同樣換上了一個微妙的表情,不過她並不擔心,經歷過太多坑爹的事情,尤其是上一次迷路的情況,只要顧朗在她身邊,她並不是很擔心發生什麼事:「雨好像越下越大了呢。」

  跟隨李勇進門而來的幾個年輕人也紛紛附和:「看起來好像遮天蔽日,無窮無盡。」

  他們看到有飯吃,自然喜出望外,也不需多說,挽起袖子準備起晚飯來,可是這裡只能找到米、麵粉和雞蛋,明薇挺惋惜的:「我之前看到後院裡還有幾隻雞呢。」

  「貪嘴。」顧朗把自己碗裡的香腸撥到她那裡,笑著說了句。

  明薇舀了一大口飯塞進嘴裡,然後唔了聲,不得不承認:「還行。」

  「挑嘴。」顧朗笑盈盈看著她,小金魚嘴巴最要強,從她嘴裡得到一個「還行」,就等於在別人嘴裡得到一個「美味」。

  劉嘉顯然頗為擅長廚藝,自動接過了掌勺的位置,學顧朗一樣炒了盆炒飯:「這雨不知道要下到什麼時候去。」

  「這裡的氣候和其他地方不一樣。」明薇漫不經心道,「也許馬上就停了,也許要下上三天三夜。」

  李勇馬上問:「什麼?這個季節不應該有那麼大的雨。」

  「我說了,這裡的氣候不大一樣。」明薇戳著自己盆子裡的飯,「如果是我,我不會選擇來這裡徒步,太危險。」

  孫天反問:「那你們為什麼來這裡?」

  「都說了,我們是回鄉探親。」顧朗淡淡道。

  這麼一個落後偏僻的山林裡,卻有他們這兩個如此出色的俊男美女,而且看衣著打扮都很時髦,怎麼看都不像,但是他們也沒有找到懷疑的地方,潦草地吃了頓飯。

  外面的天雖然很黑,但是看時間不過才下午三點多一點,大家都不想睡覺,這麼暗的天,也只能做點什麼有益身心的活動。

  顧朗用眼神問她,明薇一點都不希望在那麼髒破的小旅館裡來點什麼,因此用眼神拒絕了他:「打牌吧。」

  其餘人也興致沖沖加入進來,在有意無意的對話中,明薇得知了面前幾個人的來歷,他們是網友,在一個群裡認識,李勇發起了這次活動,其餘人是響應者,大家雖然都沒有見過面,可是一直在群裡聊天分享徒步的經驗,已經很熟悉了。

  明薇暗暗想道,有點微妙啊,說熟悉是很熟悉,可是說不熟悉也不熟悉,這些人裡,有沒有可能是混進來的山本的徒弟呢。

  不過她也就是想想而已,指不定那個倒霉的徒弟更慘,不小心被暴雨困在了山裡,然後一跤摔落懸崖掛掉了呢。

  牌越打越無聊,他們根本不是配合默契的顧朗與明薇的對手,輸得極慘,明薇不禁道:「當初我的運氣要是那麼好,就不會輸那麼多錢了。」

  這位大小姐當初在拉斯維加斯一夜豪賭,贏了百萬以後輸了近一億的資產,這事兒讓她耿耿於懷很久。

  雖然她不把錢當錢,問題是她現在的資產也就幾百個億而已啊!亂來真的會破產的。

  「人家出千,你怎麼贏得過?」

  「我不開心,我要贏回來。」

  「就是你這種心態,所以越輸越多。」顧朗無奈地搖了搖頭,卻也沒有怎麼怪她,有的時候人類社會就是這樣奇怪,對於底層群眾來說,吸毒、賭博都是犯法的,是很恐怖的,是不可饒恕的,可是對於某些人而言,不過是茶餘飯後的樂子而已。

  誰會在乎呢?明薇這樣的人,就算一天到晚酗酒賭博,也不過是說她一句愛熱鬧愛玩兒而已。

  人和人之間就是這麼不公平。

  張晴沒參與牌局,一直坐在窗邊看雨,過了好一會兒,她突然說:「你們有沒有聽見什麼聲音?」

  「聲音?」明薇馬上豎起了耳朵,好像是聽見了砰砰砰的敲門聲,她站了起來,「有人在敲窗戶?」

  她膽子大,乾脆探頭到窗邊去看,可是外面太黑了,根本什麼都看不見,她乾脆打開窗戶,外頭的暴雨立刻呼嘯著捲了進來,把她淋了個濕透,明薇甩了甩頭髮,撐著窗戶跳了出去,其餘人正緊張地盯著窗看,卻突然看見一個腦袋冒了出來,劉嘉嚇得尖叫起來,顧朗倒是看清了那個頭髮披散的是明薇:「怎麼了?」

  「奇怪,」她趴在窗檯上,「有些奇怪的痕跡,我去看看。」

  「我去吧。」顧朗還沒來得及把話說完,她就一矮身不見了,有一個愛冒險的女朋友也是很無奈的事情啊,顧朗心裡想著,倒也沒有太在意。

  果然,過了二十來分鐘,明薇又從窗戶裡爬進來了,打了好幾個噴嚏:「凍死我了。」

  「先回去換衣服。」顧朗摸了摸她的頭髮,「否則要感冒了。」

  她打了個噴嚏:「這鬼地方還有熱水?」

  「我剛燒的。」這是絕對有先見之明的顧朗。

  這家旅館裡沒有熱水器,只能靠熱水瓶倒在臉盆裡洗澡,衛生間自然也很小,明薇嫌熱,只能開著門,顧朗就坐在正對著門口的桌前,一本正經地問她:「你沒說發現了什麼,大概是發現了什麼?」

  這句話頗為拗口,不過也不難理解,如果明薇什麼都沒發現,她早就罵罵咧咧抱怨起來了,可是一句話都沒說,反倒是證明了她多半是看到了點什麼東西。

  她舀起一瓢熱水從頭往上澆落:「有一個人剛剛爬到窗下了,但是很奇怪,我沿著痕跡找過去,卻什麼都沒有發現。」

  「被水沖刷走了?」

  「不,痕跡很新,那麼一會兒的時間實在是不大可能,你說如果有人在敲窗,我打開窗怎麼看不見人?」她擰著頭髮,皺著眉,「不知道從哪裡來的,不過也許不是人,只是和人體積差不多的動物也有可能,這附近不是有條河麼,可能是什麼水生生物爬出來了,說不定是水猴子。」

  顧朗托著頭,看著她笑了起來:「如果是這樣,下面的幾個人要嚇死了。」

  「如果我是他們,我就乖乖待在屋裡,絕對不到處跑。」明薇剛說完,就聽見樓下有慌亂的腳步聲,她把水瓢丟回臉盆裡,擦著身體走出來,「你看,膽子小還亂跑,遲早嚇死。」

  顧朗調侃她:「你以為人人和你似的,膽大包天。」

  「我不是膽子大,我只是覺得沒什麼好怕的。」她從行李袋裡撈出一件襯衫套進去,顧朗提醒她:「這是我的。」

  「哦。」她面不改色繼續穿,然後把襯衫塞進牛仔褲裡,略微有些大,但是看起來很舒服的樣子,「我就是拿你的。」

  顧朗哭笑不得:「感情我的衣服不用錢是吧?」

  「沒,穿著舒服而已。」明薇把毛巾兜在頭上吸乾水分,「下去看看麼,我估計樓下的人嚇得不輕。」

  顧朗沒否認,隨著她往樓下走去,他只是在想,那個旅館的老闆,該不會真的遇到了什麼糟糕的事情吧?

  他邊走邊想,誰料拐角處突然一個黑影衝過來撞進他懷裡,顧朗馬上感覺到……那是一個女人,他為了避免明薇吃醋,把手臂伸開以示無辜,手裡端著的蠟燭被撞過來的人帶來的風聲吹得晃了晃。

  顧朗還沒開口呢,那人就尖叫了起來,明薇早就看清了那一頭漆黑長發的擁有者,她臉立馬拉長了:「喂!」

  吃一塹長一智,以前凌嵐的教訓太深刻了,顧朗再也不敢拍拍對方以示安慰,哪怕只是純粹的擁抱也不行,他只能很無奈地說:「怎麼了,出什麼事情了?」

  張晴聽見熟悉的聲音,終於抬起頭來,淚花漣漣,惹人憐愛:「有、有人在敲門。」

  「然後?」

  她的聲音裡帶著哭腔:「門一開,人就不見了。」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9-1 06:02 PM

第91章 圈03

  明薇特別淡定地回答:「風吹的吧……現在可以放開我男朋友了嗎!」她炸毛了。

  張晴不好意思地收回了手:「抱歉,我、我只是太激動了。」

  顧朗都沒敢開口,只能擺出一副我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其他人呢,你們待在這裡別亂跑,我去看看。」

  走遠了,他不禁想起以前的日子來,那會兒小金魚多可愛啊,吃醋卻又不敢明說,變了法子的傲嬌嘴硬,他逗她玩,不知多麼喜歡看她氣得要死卻無可奈何的模樣,實在是可愛極了。

  當然了,現在這樣明目張膽的吃醋也實在太有趣了,恨不得把她摟到懷裡吻一吻才好。

  可惜地方不大對,氣氛也不大對,否則這樣的深山老林裡,暴風雨的天,風雨飄搖的小旅館,還真的蠻帶感的。

  顧朗的悶騷,從以上的想法中可見一斑。

  他在一邊扶起了摔倒的劉嘉,她的膝蓋摔破了個口子,流了不少血,顧朗問她:「另外的人呢?」

  「他們追出去了。」

  「追什麼?」

  「不知道!」劉嘉驚恐地看著他,「我們聽到有人敲門,以為是也來躲雨的客人,就把門開了,誰知道突然有東西衝了進來,我也沒看清,蠟燭滅了,我就聽到大家在叫,我被絆了一跤,他們都不見了。」

  顧朗不禁皺起眉來,這人一跑到外面去,要找回來可就麻煩了,原本這個地方就容易迷路,現在又下著那麼大的雨,很容易就走失了。

  「我去找找,你們都待在屋裡別出去。」

  顧朗為了避免自己回來也變成落湯雞,特地找了件雨衣披上再走,外面的雨下得太大,視線受阻,根本看不清太遠的地方,外面又漆黑一片,他無奈之下,只能高聲喊道:「李勇、孫天、吳東,你們在哪兒?」

  他的內力不差,灌注在聲音裡,雖然不至於像獅吼功一樣震得人耳膜發震,卻也清晰地壓過了暴雨之聲,傳出老遠。

  他依稀聽見幾個人的聲音,又道:「你們在原地不要動,我過來。」

  顧朗簡直是想撿小朋友一樣,先找到了孫天,然後是吳東,李勇是自己回來的,顧朗也不多問:「先回去再說。」

  吳東抹了把臉:「我就往外走了幾步,就看不清方向了。」他渾身是水,身上沾滿了泥巴,可以說,他是所有人裡最倒霉的一個,是他去開的門,結果被不知道什麼東西的傢伙一甩,幾乎甩出好幾米遠,泥土被雨水沖得濕滑,他滑了幾跤,就不知道自己在哪兒了。

  他用盡全身力氣叫喊,可是暴雨很快掩蓋了他的聲音,如果不是顧朗喊那麼一嗓子,他可能會朝著錯誤的方向越走越遠,根本回不來了。

  孫天和李勇一方面是去追他,一方面是找那個一閃而逝的黑影,結果都迷路了,孫天還好點,就是在不遠處打轉,李勇最有經驗,順著痕跡追了過去,如果不是看到來時的痕跡被雨沖刷掉,他可能會去看個究竟。

  李勇忍不住問:「那到底是什麼東西?」

  「在這裡,什麼東西都有可能。」顧朗平靜地說,「不要太好奇了,你們還是安分地待在旅館裡比較好。」

  李勇馬上問:「你都知道什麼?」

  「我沒有別的意思,但是你也應該明白,在這裡隱藏著無數秘密,去發掘它,自然可以,但是你可能會有危險。」顧朗警告他們,他也不是空穴來風,他和明薇在這裡度過了那麼長時間,可是縱然如此,也不敢說自己完全瞭解這座山的秘密。

  他輕輕嘆了口氣:「總而言之,先和我回去吧。」

  明薇已經在大廳裡等著了,看到人一個沒少都回來了,先鬆了口氣:「沒事吧?」

  「沒事。」顧朗搖了搖頭,再次警告他們,「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要輕易離開這裡,這麼大的雨是很罕見的,一旦走失,很有可能會喪命。」

  吳東都沒顧得上自己的傷勢,蹲到劉嘉旁邊問:「你沒事吧?」

  顧朗看了幾眼,在明薇危險的目光下,沒敢盡一個醫生的職責,為她包紮傷口,只能指點吳東:「傷口不大,洗乾淨就好。」

  李勇卻一直盯著他,目光犀利:「你到底知道什麼,這是怎麼一回事,這場雨有什麼特別的嗎?」

  顧朗很無奈地說:「你以為我是什麼人?這裡就是一個普通的小山村,沒有什麼秘密,也沒有傳說,我讓你們不要出去,只是因為這種天氣,會有很多大型動物出沒覓食,比如說,蟒蛇,再比如說,某些大型的食肉動物,走丟事小,被野獸襲擊,那可是致命的。」

  李勇將信將疑,然而這樣的解釋無疑也讓他放鬆了一點,他略微尷尬,解釋道:「實際上是因為我們來這裡之前,聽見過一些不好的謠言。」

  顧朗雲清風淡道:「記住,這樣的小地方,總會有一些謠言,但是如果你足夠聰明,無論真假,都不要記住。」

  這句話讓其餘人都警惕起來:「什麼?」

  「世界上有許許多多的秘密,有很多不為人知的真相,可是當你的能力不足以應付的時候,還是太太平平當個不知情的人會比較幸福。」顧朗微笑道,「這是我的一個忠告而已。」

  張晴咬著嘴唇,女神也終於露出了想讓人呵護的脆弱:「我不明白。」

  顧朗卻已經不想多說,他隱隱感覺到了事情不大對勁,如果只有他和明薇,自然可以選擇一探究竟,或者裝聾作啞,但是怕就怕這幾個人好奇心太強,可是本事又太弱,自己把自己的命搞丟了,那就是他們不希望看見的了。

  「如果你們相信我的話,去把自己洗洗乾淨,然後坐在這裡我們聊聊天。」顧朗覺得自己和明薇沒法繼續獨處了,否則他們不知道又要出什麼么蛾子,「別怕,不會有什麼事情的。」

  他的話語和容貌都很具有說服力,兩個女孩先點了點頭,另外三個男人自然也沒法有意見,匆匆回房間洗了個澡,重新聚集在客廳裡。

  顧朗在和明薇玩最廣為人知的梭哈,張晴負責發牌,他們兩個完全是在賭運氣,等到三個男人下來的時候,兩人已經決出勝負,明薇贏了,她很高興:「來,錢拿來。」

  因為沒有籌碼,他們直接用毛爺爺做賭注,雖然大家不是很明白男女朋友之間為什麼還要賭錢,事實上因為這個比較適合在大眾面前賭。

  要知道他們平時兩個人玩遊戲的時候都是賭脫衣服的好嗎!

  所以顧朗一點都不介意讓明薇贏,為了讓其餘人放鬆,他問:「你們玩不玩?」

  「呵呵,」吳東乾巴巴笑了笑,他瞄了一眼桌上的錢,粗粗一算,起碼也有三萬多了。

  在這裡賭那麼大真的好嗎?你們考慮過我們的感受嗎魂淡我一個月的工資都沒有那麼多啊!

  「OK,我們換一種玩法。」明薇把牌一丟,「我們押注,就讓這兩位美女來好了,贏了算你們的,輸了算我們的。」

  劉嘉和張晴嚇了一跳:「我們?」

  「對,我壓……」她的手指在張晴和劉嘉之前轉了轉,停在了張晴身上,顧朗很爽快:「好。」

  然後張晴和劉嘉就被推上了牌桌,劉嘉忐忑地望著顧朗:「我不會。」

  「隨便玩,贏了算你的,輸了算我的。」

  吳東:大哥,我現在反悔了還來得及嗎?

  大家的注意力果然被這牌局吸引了過來,畢竟有錢可以贏的魅力實在是很大,過了會兒,吳東終於按捺不住要求上場,然後就變成了淘汰制,孫天李勇也輪番上場。

  明薇和顧朗站在一邊湊趣,間或交換一個眼神。

  明薇:看出來什麼沒有?

  顧朗:稍安勿躁

  明薇:你確定不是在看張晴的胸?

  顧朗:看你

  明薇狠狠瞪了他一眼,顧朗唇邊含著笑,但是目光卻很銳利地將那五個人都掃了一遍,他和明薇當然不是無聊到去給人送錢,而是想借個機會排除一下這五個人裡是否有山本的弟子。

  普通人和飽受訓練的忍者有很大的不一樣,可是忍者同樣也是最擅長潛伏和偽裝的,要看破山本的繼承人,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也許這個地方即將發生一些事情,如果說被山本的弟子知道了,之後恐怕會有不小的麻煩。

  然而事情沒能等到他們查出個所以然來就已經悄然發生了。

  最先發現的人是劉嘉,這個女孩在氣氛正熱鬧的時候,突然就問:「奇怪,門鎖怎麼鬆了?」

  為了防止有什麼東西——不管是野獸還是可疑的陌生人——他們回來以後就順便把門給鎖上了,可是現在那把鎖卻鬆開了。

  大家不由同時停下了說話,目光投向了門鎖,緊接著張晴也遲疑著說:「你們把碗都收起來了?」

  之前大家在這裡吃飯聊天的時候才遇見的人敲門,事情發生後,飯碗還來不及收,就攤在另外一張桌子上,可是現在那裡空無一物。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9-1 06:03 PM

第92章 圈04

  蠟燭還在靜靜燃燒著,吳東哆嗦了一下,問:「這是怎麼一回事?」

  李勇沉默了一下,道:「我去廚房看看。」

  「一起去吧。」明薇伸了個懶腰,首先向廚房走去。

  廚房乾淨、整潔,就好像一直沒有人來做飯一樣,明薇記得顧朗在籃子裡拿了幾個雞蛋,她重新數了數,十三個,一個都沒少,切掉的番茄還在案台上,五個碼在一起,而事實上,他們切了兩個,後來李勇他們做飯也切了兩個,理應只剩下一個番茄才對。

  其他人雖然不像他們想的那樣記得清楚,可是卻也發現了不同之處,孫天問:「這是怎麼一回事?」

  「噓。」明薇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順便看了看自己的手錶,然後不幸地發現,這塊價值兩百萬美金且號稱精確到納米的百達翡麗腕錶……失靈了。

  顧朗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的意思:「大概是二十分鐘左右的時間。」

  明薇噢了一聲,拖出一把椅子坐下,其他人快被他們這種奇怪的態度逼瘋了:「怎麼一回事,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你看下去就知道了。」明薇的脾氣比顧朗暴躁很多,懶得和他們廢話,「現在我也不知道怎麼和你說這事兒。」

  劉嘉面色慘白,顫抖著說:「所以說,之前的傳聞是真的嗎?」

  「什麼傳聞?」明薇扭頭問。

  「這裡曾經發生過一些很匪夷所思的事情。」劉嘉緊張地瞪大了眼睛,聲音卻低了下去,不過一句話,就營造出了緊張而恐怖的氣氛,「傳說,這是一座充滿了迷霧的山林,被附近的人稱之為……不歸山。」

  明薇:「……因為進了這所山的人再也沒有回來?」

  「是的。」劉嘉一臉認真地點了點頭。

  明薇提醒她:「我們不是第一次來了。」

  劉嘉幽幽道:「是嗎?」她原本甜美的面容嚴肅起來,竟然有讓人信服的味道,「從我們進入這家旅館開始,就發生了奇怪的事情,我們眼睛看到的,真的是真實的東西嗎?」

  明薇秒懂她的意思:「哦,我知道了,你是說恐怖片裡常有這樣的情形,也許死了的人還徘徊在這裡,不知道自己死去,重複著生前的事情,因為沒有人能證明,你們是不是死在途中,靈魂還在繼續,或者說,是我們是不是已經死了,亡靈還徘徊在這裡沒有離去。」

  劉嘉道:「對,你們說是回鄉探親,但是沒有任何證據證明這件事情。」

  「那很簡單啊。」明薇伸出手腕,露出自己腕上已經失靈了的手錶,「百達翡麗最新款,三天前剛出的,價值兩百五十萬美金。」

  劉嘉:「……」土豪的世界我們不懂。

  明薇托著腦袋,斜睨著她:「醒醒吧,現實不是小說,而且世界上是否存在著鬼魂還有待商榷。」

  劉嘉尷尬極了,好在吳東為她解圍:「但是這裡的確發生過一些奇怪的事情,這些東西,你怎麼解釋?」

  「我想先聽她把故事講完。」明薇指了指劉嘉,若有所思。

  劉嘉便道:「其實,我也是聽附近的村民說的,這座不歸山從很早以前就流傳著很多傳聞,也的確有很多人進了山就再也沒有回來,有回來的人,好像也神經錯亂了,說見到了神仙,要麼說見了鬼。」

  「繼續。」

  「呃,沒了。」劉嘉道,「但是他們一直強調,在這裡會發生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尤其是,在這樣的暴雨天。」她說完,彷彿配合她說話的氣氛似的,又是一道閃電劈過天幕,雷聲轟鳴。

  明薇看了顧朗一眼,他微微頷首:「是的,這裡會發生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你們馬上就會看到了。」

  他話音剛落,那扇窗戶就被人清脆地叩響了,篤篤篤,節奏還十分富有韻律,那五個人飛快緊繃了身體:「那是什麼聲音。」

  明薇沒有回答,只是看了顧朗一眼,他道:「時間一樣。」

  明薇就抓了抓頭髮,嘆了口氣:「果然。」

  誰也沒有想到,最先反應過來的竟然是張晴,她突然問:「之前你們進廚房二十分鐘後,就有人開始敲窗,我記得她還出去看了看,」她說話很急促,彷彿對自己說的也沒有信心,「那是不是半個多小時以後,又有人會敲門?」

  「你很聰明。」顧朗道,「如果是這樣,這一次不要再去開門了。」

  吳東還在抓狂:「什麼,你們在說什麼,我沒有聽明白!」

  孫天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們的意思是,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人敲窗,然後敲門。」

  「什麼?」吳東大驚失色,「那究竟是什麼東西?鬼?」

  明薇撐著下巴:「我覺得你最好不要知道是什麼東西比較好,沒有意思。」

  吳東急了:「什麼?不行,我要離開這裡!」他說著就要衝出去,結果被顧朗揪著領子拎了回來:「你出去了,多半我們就得在雨停以後給你收屍,你只要安安靜靜待在這裡,等到雨停了,你們就能走了。」

  李勇問:「聽起來你們對這樣的狀況很熟悉?」

  「我都說了,我們是回鄉探親的,對於家鄉的一些情況,總比你們清楚,這些善意的忠告,希望你們記得。」顧朗道。

  「你確定我們可以平安離開?」

  對於這個問題,明薇懶洋洋道:「一般情況下,就是這樣。」

  「你們曾經經歷過?」劉嘉好奇地問。

  明薇攤了攤手:「差不多吧。」

  「能給我們說說嗎?」

  「好吧,打發打發時間也好。」

  故事是怎麼發生的呢?那要追溯到很多年以前了,那是一個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暑假,這種時候他們照例是要回到山裡學藝的,當時明薇讀初中,顧朗已經升了高中了,處於在青春期的少年少女,總是會有那麼一點點的微妙的。

  就比如說某天晚上下大雨,顧朗偷偷吻了吻他可愛的小金魚那件事兒,就是發生在這樣的一個情況下。

  (當然,說到這裡的時候,他們並沒有把這件事情說出來,而是做了一番短暫的眼神交流。

  顧朗挑了挑眉:原來你又裝睡!

  明薇托腮得意一笑:不裝睡怎麼能知道你原來對我不懷好意呢?

  顧朗很想給她一點愛的教訓,可惜時間地點都不對,只能遺憾地擱置在一邊,繼續講他們的故事。)

  那個暑假的某一天,兩個人閒著沒事,四處溜躂,這一帶他們都很熟悉了,所以一邊說話一邊漫無目的地走著,當然,談話的內容依舊沒有擺脫談情說愛的範疇。

  明薇問:「我聽說校花和你表白了?」

  「誰?」他明知故問。

  明薇和他形容:「就是那個校服衣領又低,裙子又短,皮膚白,眼睛大,你隔壁班的那個!」

  「我沒事為什麼要去注意人家的衣領裙子?」顧朗說到這裡的時候,還看了她的衣服,那個時候的明薇穿著一件特別漂亮的小裙子,哪怕是在山林裡,也不能阻止她愛美的天性——畢竟當時還只是一個愛臭美的小姑娘。

  那件小裙子蕾絲花邊,粉紅色,帶有蝴蝶結,因為設計的好看,沒有顯得庸俗,只是把她襯得像是一個小公主,還有白色的長筒襪和圓頭皮鞋。

  (回憶到這裡,明薇難得想吐槽自己:「那簡直是黑歷史中的黑歷史!」在舉步維艱的深山老林裡穿成這樣,不是作死麼!)

  不過那件裙子有個缺點,把她平坦,哦,好吧,是尚且還平坦的胸部展露無遺,想當年,她還是平胸……所以顧朗看了兩眼,明薇就很激動了:「看什麼看,我平胸我驕傲!」

  顧朗沒接話。

  明薇氣呼呼地在前面走了會兒,又問起來:「你接受她了沒有?」

  「誰?」

  「和你表白的那個!」

  「太多了,你指的是哪個?」顧朗的口吻一點都沒有炫耀的意思,因為他只是客觀敘述一個事實而已,他從小到大都收情書,當然,後來隨著時代的發展,有收到短信的,有直接投懷送抱的……也包括凌嵐那會兒兩個人眉目傳情什麼的,以及和某個明薇一直不知道的舞蹈家在台上台下什麼的,簡直數不勝數。

  (顧朗在這個時候稍微走了走神,回憶起了他能夠回憶出來的幾個有印象的女人,凌嵐自然不用說,可以說在他的生活裡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當然,也讓明薇一直耿耿於懷,時不時提起來讓她刷一把存在感。

  凌嵐無疑是出色的女人,聰明,漂亮,野性,膽大,她身上有許多顧朗欣賞的品質,當然,同時她的很多毛病也讓他難以忍受,所以他們分手了。

  但是其他女人難道沒有嗎?怎麼可能!在故事快要結束之際,必須披露一下他曾經有印象,有印象的概念是說不僅僅是那麼幾個……比如說那位舞蹈家吧。

  那是一位非常非常迷人的女人,女性所應該擁有的美麗、優雅、端莊、高傲、柔美,都能夠淋漓盡致地在她身上所體現,顧朗被她所吸引,是因為看了她的一次舞蹈表演,那支獨舞的名字叫《涅槃》,顧名思義,模仿了鳳凰涅槃重生的樣子,她的舞蹈極具震撼力,簡直讓人渾身發顫,顧朗一見之下,便能感覺到她傳達出來的強烈的情感。

  他們交往的時間不長,卻也不算短,作為藝術家,他們談天說地,說電影,說舞蹈,說油畫,無所不談。

  可最令人震撼的一次,是他們兩個人在空無一人的舞蹈室裡,背景是一副著名的油畫,她模仿著畫裡的人,在背上畫上了繁複而驚豔的黑色翅膀,宛若墜入地獄的天使,雙手交握在胸前,在油畫前擺出一個姿勢,人和畫幾乎融為一體,然後她從畫裡走下來,翅膀漆黑華麗,她的肉體卻潔白無垢。

  那個畫面真的是一輩子都不能忘記。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9-1 06:10 PM

第93章 圈05

  顧朗回憶往昔,不過是幾秒鐘的事情(不,作者覺得再增加篇幅可能會被讀者吐槽群毆),往昔如電光火石般閃過,在他心裡唯一留下的,只有悵然,而沒有半分遺憾與不捨。

  這些往事總會忘記的,然而和明薇在一起的點點滴滴,他卻始終記得清晰如昨日。

  言歸正傳。

  少年時的顧朗,倒是不會有現在那麼多的柔情蜜意,他對於明薇的追問回答得頗為漫不經心:「我覺得你糾結這個問題沒有什麼意思。」

  「我只是好奇問問而已!」明薇是絕對不會承認自己關心他的,立馬就嘴硬地否認了。

  這正好是顧朗想要聽見的回答,所以他愉悅地回答道:「那就好。」

  明薇氣著了。

  她當然不會是忍氣吞聲的人了,因此趁著顧朗沒注意,退後幾步,然後一蹬一跳,整個人撲到他背上去,顧朗嚇了一跳,被她一壓根本沒站穩,連連朝前跌了幾步,結果腳下是腐爛的枯枝爛葉,他們一跤跌到了一個空洞裡去,饒是如此,在短短幾秒鐘內,顧朗做的並不是拉住旁邊的植物阻止自己的下落,而是反手把明薇摟到胸前,把她護在懷裡,自己承擔了落地的衝擊,幸好他及時團成一團,也就和明薇在地上滾了兩圈就停了下來。

  「好痛。」明薇嘶嘶吸著冷氣,摸著自己的腰,「肯定都青了。」

  顧朗沒比她好多少,只是不叫痛而已:「有沒有哪裡傷到了?」

  「腳扭了。」明薇一摸自己腫起來的腳踝,簡直欲哭無淚。

  顧朗嘆了口氣,接著上面那個洞的微弱光線替她查看,結果真扭傷了,她站都站不起來,就算能站起來,估計也爬不上去,目測將近有十米高呢,旁邊連借力的東西都沒有。

  那個時候的明薇年紀還小,還懂得害怕,在這樣陰森森的地方,她拉了拉顧朗的衣袖:「阿朗。」

  「沒事,不怕。」顧朗安慰的話還沒說完,明薇就尖叫一聲:「什麼東西在我腿上?」

  顧朗眼疾手快把她的裙子一掀,一條大約人手指粗細的小蛇就趴在她的裙襬下面,明薇嚇得面色慘白,顧朗倒是挺淡定地把小蛇拎起來丟到一邊,它獲得自由以後飛快跑了。

  「讓你穿裙子。」顧朗把她扶起來,拍了拍她身上的枯枝爛葉,明薇抱著他的胳膊,只能用一隻腳站立,顧朗摟著她的腰,把她身上的灰塵都拍掉,順便還說,「看不出來,原來你還喜歡小熊內褲。」

  「……」明薇沉默了一分鐘,問,「所以你看到了是要娶我嗎?」

  「那真是我聽到的最糟糕的消息了。」顧朗上上下下打量著她的衣服,然後毫不留情地開始……撕她的衣服。

  明薇在反抗和不反抗之間猶豫了幾秒鐘,外面那一層粉紅色的蕾絲罩面就被他撕下來了,這種公主裙唯一的優點是層數多,布料也多,撕一層也沒啥大不了的。

  「你要對我做什麼?」

  「放心,你現在這樣,我什麼都不想做。」顧朗把她外面那層衣料撕下來,然後把她的裙子從中間撕開,再綁好,用裝飾的絲帶綁緊,一件連衣裙就變成了連體褲,他拍了拍她的屁股:「上來。」

  他彎下腰,示意她爬到他背上,明薇也不客氣,爬上了他的背:「我們要去哪兒?」

  「那裡有條路。」顧朗把裝在鑰匙圈上的手電筒交給她,「你負責照路。」

  這是一條狹小的路,如果不仔細看很容易忽略過去,明薇好奇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啊?怎麼還會有這麼一個山洞。」

  「不知道,我們最好祈禱那邊有出路,否則就麻煩了。」顧朗背著她,穩穩當當往黑暗處走去。

  故事講到這裡,所有人都在聚精會神聽著,直到砰砰砰的敲門聲把眾人驚醒,吳東驚恐道:「它,它又來了!」

  「我們都聽見了。」明薇特別平靜地回答,「別去管它。」

  「那究竟是什麼東西?」

  「不知道比知道好,你覺得呢?」她反問。

  吳東終於聰明了一回,閉上了嘴巴。

  劉嘉不禁問:「然後呢?」

  然後?然後顧朗和明薇在那個鬼地方轉悠了整整三個小時,依舊一無所獲。

  「你不覺得有點奇怪嗎?」明薇趴在顧朗背上,有氣無力地問。

  「是很奇怪。」

  他們又轉回到了那個洞裡,明薇裙子上散落的一道蕾絲花邊還靜靜躺在那裡,一條小蛇悄無聲息地從他們面前游過。

  就好像在一路上,同樣的一隻老鼠在同樣的地點跑過,一群螞蟻正好以一模一樣的隊形前進,連馱著的食物都分毫不差。

  第一次還可以說是巧合,這都第三次了。

  「我們好像被困住了。」明薇愁眉苦臉地說,「你先把我放下來吧。」

  顧朗蹲下來把她放到地上:「沒那麼簡單,就算是被陣法困住,也不可能會出現相同的場景,我們又不是進了同一個副本打BOSS。」

  「我們是在恐怖游輪?」她更鬱悶了,「我們倆不會悲劇的摔死了,靈魂還在這裡徘徊吧?」

  顧朗道:「不可能。」

  他們並沒有失去記憶,也沒有昏迷不醒,他在她胳膊上掐了把:「看,痛不痛?」

  「我真傻,我居然會問這個問題,死了我怎麼可能崴腳呢。」明薇揉著胳膊,又揉了揉腳踝,「那現在怎麼辦?」

  「不知道。」

  如果是單純的走不出去,那顧朗會有很多的猜測,比如說有什麼東西影響了視覺,誤導了他們的判斷等等,可是現在這一切並不是單純地無法走出去,而是被一遍一遍重複著。

  所以他也只能沉默下去。

  更糟糕的事情馬上就來了,外面下起了暴雨,雨水透過樹枝樹葉,透過泥土滲進了洞裡,馬上就積了一層水,明薇沒法再坐著,顧朗只能背著她到更裡面的地方去。

  周圍都是泥土,間或有苔蘚和菌類,但是都無法燃燒,並且似乎有地下水慢慢滲透上來,他們選擇了一個地勢較高的地方休息,可是寒氣很快湧了進來,明薇馬上被凍得唇色發白:「早知道就穿長袖了。」

  顧朗把外套脫下來給她披著,可那是夏季的外套,薄薄的,根本沒有任何用處,兩個人很快只能抱在一起取暖。

  越來越冷了。

  「我們會死嗎?」明薇蜷縮在他的懷裡,突然這麼問。

  顧朗很冷靜地回答她:「暫時死不了,有水,有食物,溫度雖然低,但是也凍不死,但是恐怕會生病。」

  她怏怏不樂:「可是我好冷,冷得我覺得胳膊都沒有感覺了。」

  顧朗其實隱瞞了一部分,他從來不曾到過地底下,自然不能確定這裡的溫度最低會達到多少度,但是眼下大約只有十一二度,還在繼續往下降溫,再怎麼下去,恐怕真的不太妙。

  又大約過了一個小時,明薇實在忍不住了:「阿朗,你就沒有別的辦法嗎?」

  「什麼辦法?」顧朗這會兒也好不到哪裡去了,只能反覆揉搓著她的手臂和腿,免得她真的凍病了。

  「太冷了,這鬼地方。」她把臉埋在他胸口,「怎麼辦啊?」

  不是不害怕,不是不後悔,可是為今之計,說這些也沒有用,只能想辦法解決問題。

  「辦法是有,但是說實話,我不想說。」顧朗撇開腦袋裡的念頭,「你現在可以試試打坐,也許會好點。」

  「我現在手腳都恨不得長在你身上。」明薇已經把自己縮成了一個糰子,堅決不肯露到外面去。

  顧朗也不說話,他選擇了打坐來摒棄雜念,那時衛四海已經開始教他內家功夫,雖然不成氣候,但是在這樣惡劣的情況下,實在是幫了大忙。

  聽到這裡,劉嘉問:「那你們是怎麼出來的?」

  是怎麼出來的?這一直都是顧朗心目中的未解之謎。那時他們窮途末路,明薇已經昏睡過去,而衛四海卻如同神降般出現,他對他微微頷首:「阿朗,不要怕,帶著阿薇跟我來。」

  他把昏睡過去的明薇抱在懷裡,跟著衛四海重新走入那個奇怪的洞穴,說來也奇怪,之前明明是重複的洞穴,這一次卻好像發生了變化,他走到一個陌生的石洞裡,洞內空曠極了,有半個籃球場那麼大,中央的位置有著一個石台,檯子上放著一個盒子。

  衛四海什麼都沒有做,只是把那個盒子關上了,他說:「每當暴雨之夜,這裡容易發生一些小意外,等到雷電散去,力量耗盡,就會恢復正常。」

  顧朗只看了那個盒子一樣,他一直都記得很清楚,也絕對不會記錯——那不像是地球上會出現的東西。

  「結束了?」劉嘉意猶未盡,「那究竟是一件什麼東西?」

  「不知道,沒有人知道。」顧朗道,「所以,等到暴雨停歇,事情就會結束了。」

  就好像是為了證明他的話一樣,雷聲漸漸聽不見了,雨也小了,過了大約幾個小時,雨停了。

  這已經是第二天一大早的事情了。

  五個驢友已經收拾了一番,準備下山回去了,然而此時,又傳來了敲窗戶的聲音,大家嚇一跳:「怎麼回事?不是應該結束了嗎。」

  明薇把窗戶打開一看,一個瘸著腿的老頭子氣息奄奄,像是快要斷氣了,她連忙把他拽進屋裡來,顧朗簡單檢查了一下:「你的腿骨折了,要下山去醫院才行。」

  那個半死不活的老頭子正是這家旅館的老闆,到外面去捉雞的時候摔斷了腿,正巧輪迴開始,他只能一遍又一遍爬過來求助,可是很快回到原點。

  顧朗讓李勇幾人帶著老頭子下山去醫院,自己則和明薇打算出發繼續上山。

  「找到了嗎?」明薇問他。

  「他很快會自己出現的。」顧朗微微一笑。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9-1 06:14 PM

本帖最後由 璃幻 於 2014-9-1 08:19 PM 編輯

第94章 套(完)

  衛四海居住在山洞裡,或者說是一面不可攀越的石壁,高聳入天,在下面相對平緩的地方有個小村子,裡面有一些過著與世隔絕生活的村民,也就是他們,把衛四海奉為神仙。

  因為他武功高強,還會醫術,頗得村民愛戴,在他死後,依舊有人打掃他的故居。當然,要爬到上面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通道窄而險,很容易摔死,但是給他們帶路的小男孩年紀不大,但是走起來又快又穩,顯然是過慣了生活。

  「平時都是我給老神仙打掃的,」那個小男孩黑漆漆的,一轉頭,笑得露出了潔白的牙齒,「可干淨了,我每三天就來一回。」

  顧朗由衷道:「那真的是太謝謝你了。」

  「應該的,我媽說如果不是老神仙,我可能根本不會生出來。」小男孩很懂事,他媽媽生他的時候難產,他的父親求到衛四海這裡,才保住他們母子的性命。

  一塊小石頭破空砸來,正好砸在小男孩的頭上,他捂著頭,對在不遠處樹冠上的猴子大叫:「又是你!大聖你再過來搗亂,我就對你不客氣了!」他摸了摸掛在腰上的彈弓,威脅說。

  那邊那隻猴子眼睛漆黑靈活,顯然有著不屬於尋常猿猴的智慧,他甚至還對男孩做了個鬼臉,又蕩著樹離開了。

  小男孩抱怨:「大聖老是這樣,經常捉弄人,我聽說它最近老是跑下山去捉弄山下的人,你說萬一被人抓住了怎麼辦?」

  「他那麼機靈,才不會呢。」明薇翻了個白眼,這只臭猴子從他們還小的時候就在了,一直鬼精鬼精的,比人還聰明,之前在山下敲門嚇唬人的,多半就是它這個調皮鬼了。

  說起來,還真把李勇他們嚇得夠嗆。

  「到了,我先回去了,這裡是我媽蒸的饅頭和我早上剛采好的果子,可甜哩。」小男孩把籮筐放下,裡面是玉米饅頭和鮮果。

  明薇叫住他,遞給了他一包零食:「給你吃糖。」

  「謝謝姐姐!」

  明薇看著他跳著跑開,突然覺得日月如梭,時間過得實在是太快了,而這裡的故居,卻和從前一模一樣:「果然乾淨得很。」

  石凳石桌上,一絲灰塵都沒有,他們來到從前的臥室,那也是一個石洞,曾經睡過的石床還在,可惜寢具都已經爛透了,幸好他們帶了睡墊和睡袋來。

  「好懷念。」明薇躺在那張小石床上,雖然什麼裝飾都沒有,可是她還是覺得熟悉如故。

  顧朗俯下身在她唇上一吻,原本只是一個淺淺淡淡的吻,不知怎麼的,突然變得熱烈起來,曾經在這裡,他們也曾兩小無猜地睡在一起過——雖然衛四海非常非常不贊同——可是今天,竟然會帶來別樣的刺激感。

  「要死了,在這種地方。」明薇在他手臂上掐了一把。

  顧朗在她耳畔輕輕道:「那個時候,我們在那個山洞裡,你問我有沒有辦法,其實是有的。」

  明薇莫名其妙:「所以呢?」

  「唔,其實就是現在這樣的辦法啊。」顧朗咬了她一口,「可惜那會兒你太小,我對你太純潔了,沒說出口。」

  明薇倒吸一口冷氣:「卑鄙,無恥,下流,不要臉!你戀童癖啊!」

  想想看那次如果她真的和顧朗沒有等到衛四海,會不會為了活得更久一點兒做出一點什麼出格的事情呢?哎呀,那還真的不好說,衛四海晚來一個小時,估計就事成了。

  所以顧朗只是道:「如果是這樣,哪還有後來那麼多事兒啊!」

  要是他們那個時候真的怎麼了,不管感情怎麼樣,在一起是鐵板釘釘的事情了……衛四海是絕對沒有現在那麼開放的觀念的,兩個人多半早就在一起了。

  不過是好事還是壞事,就不一定呢。

  現在這樣,已經很好了。

  幾個小時後,他們收拾好面對面吃饅頭,雖然是粗糧蒸出來的,入口粗糙,但是卻很香,明薇一口一口全給啃完了。

  「不如,我們先睡會兒?」她腰酸背疼,實在是不想動彈。

  「我們已經浪費不少時間了。」顧朗道,「該來的人,肯定也應該來了。」

  「那麼快?」

  「人家本事也不賴。」

  明薇趴在背包上,瞪著他看了很久,終於不情不願爬起來了:「好吧,其實我也很好奇,會不會有人來呢。」

  會有人來。在她和顧朗重新回到那個困著他們的小山洞時,已經有人在裡面了,明薇鬆開繩子,跳到地上,拍了拍灰塵:「為什麼我一點都不驚訝是你呢。」

  「也許是我暴露得太多了吧。」劉嘉微笑,竟然是半分不在意暴露自己的身份。

  顧朗若有所思道:「果然是你。」

  「可不正是我。」劉嘉甜甜一笑,完全看不出來會和山本那樣的老頭子有什麼關係。

  明薇上上下下打量她:「你就是山本的大弟子?」

  「是,承蒙師父看重,將他的姓氏賜予我。」劉嘉微微揚起頭,「我名山本鈴佳。」

  「你來,是想拿走一件東西。」顧朗用的是陳述句的語調。

  她微微頷首:「不錯。」她並不笨,嫣然而笑,「你們當時講的那個故事,不就是為了引我出來嗎?」

  「就算你知道是這樣,你還是出現了。」明薇道,「那件東西肯定對你很重要。」

  山本鈴佳用極為嚴厲的語調斥責道:「那是山本一族的至寶,衛四海從我師父手中搶走,我來取回,本是物歸原主。」

  「誰知道是不是山本從誰那裡搶來的。」明薇反駁道,「你說是你的就是你的,誰信?」

  山本鈴佳負手,睥睨道:「既然如此,我會親手取回。」她往後一躍,竟然飛快隱遁到了黑暗裡,忍術中對隱身藏匿的要求極高,而山本鈴佳繼承了山本的衣缽,這方面自然不會差。

  顧朗和明薇連忙追上去,唯恐她搶走那件東西,這個山洞並非四通八達,只有一條路直通到底,他們追上山本鈴佳的時候,她已經站在那個盒子前了。

  可惜她並不是第一個到的,她以一種非常強硬的態度對另一個人說:「這是山本家的東西,交出來?」

  那個人發出了一陣說不清道不明的奇怪笑聲。

  這個人長得很奇怪,並不是說他樣貌奇怪,而是他渾身上下都籠罩在一身白袍下,裹得嚴嚴實實的,在眼部的位置戴著一副護目鏡,一點縫隙都沒有露出來。

  「那並不是你的東西,這件東西在地球上已經很久了,山本只是恰巧得到了它,卻不知道如何運用。」

  山本鈴佳不服氣,道:「師父告訴我,它可以令時間倒流。」

  明薇和顧朗不約而同倒吸了口冷氣,時間倒流就好比是讓死人復生,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呵呵,你倒是知道得不少。」他竟然承認了,「這是一件與時間相關的儀器,可是以你們的力量無法使用,只有在雷電產生時,才會產生一些微弱的作用。」

  山本鈴佳按捺不住,出手如電,想要奪回來,可是也不見那個白袍人做什麼舉動,山本鈴佳卻啊了一聲,整個人如同電影特效一樣飛了出去,渾身麻痺,動彈不得。

  「你是什麼人?」顧朗微微皺眉。

  「這樣東西,我帶走了,留在此地,對你們都沒有好處。」他也不多做解釋,把盒子一合,往懷裡一揣就要走。

  但是明薇突然發難,她的身法從來沒有那麼快過,她飛快出現在了那個男人面前,伸手攬住了他:「我知道你,你把我爸爸帶到哪裡去了?」

  此話一出,連顧朗都是一怔。

  那個白袍人也很奇怪:「你爸爸?」

  「三年前,我爸爸失蹤了,我調過我們家所有的監控錄像,我看到過你,在他失蹤前一天,你莫名其妙過來見了他,然後他就不見了!」明薇一字一頓道,「說,我爸爸在哪裡!」

  「你爸爸是誰?」他的護目鏡上彷彿閃過一道白光。

  「明大海。」

  那個白袍人啊了一聲,竟然道:「是他。」

  「果然是你!」明薇本來不敢確定,只是這個造型太突出,因此試探著一問,沒有想到他真的知道明大海的消息,她激動極了:「我爸爸在哪兒?」

  出人意料的,他回答:「我不知道。」

  明薇當然對這個答案不滿意:「你說謊!是因為你,我爸爸才不見的。」

  「是我給你父親捎了一段話,但是他去了哪裡,我是真的不知道。」那白袍人想了想,竟然還安慰她說,「但是他肯定還活得很好,你放心。」

  明薇咄咄逼人,步步緊逼:「誰讓你給我父親帶話,帶了什麼話!」

  「我不能透露。」白袍人略有不悅,「我們十分尊重人的隱私。」

  「那是我爸爸!我要知道他去了哪裡!」明薇咬著嘴唇,堅持不肯放棄。

  那個白袍人沉吟良久:「地球人的血緣觀嗎……我不能透露這一切,但是我可以替你傳消息給你的父親,但是能不能到達他那裡,還是未知數。」

  「真的嗎?」明薇大喜過望。

  「當然。」

  「那你告訴他,我要見他,請他趕快回來見我。」說到這裡,明薇的眼睛都紅了,她平時可以嘴硬,可以死撐,遇到再危險的事情也不會低頭認輸,可是唯有在明大海的事情上,她會露出自己軟弱的一面。

  那是她的父親,那是從小到大把她捧在手心裡的父親。

  「請你等消息。」那個白袍人對她微微頷首,竟然整個人的身形一晃,就好像是水中倒影一般扭曲了一會兒,就消散不見了。

  山本鈴佳目睹了一切:「這、這是怎麼回事?他是神嗎?」

  沒有人回答她的問題,明薇怔怔立在那裡,片刻後突然轉身,顧朗將她摟在懷裡,輕拍她的背脊安慰。

  「阿朗,我爸爸會回來嗎?」

  「會,一定會。」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9-1 08:11 PM

本帖最後由 璃幻 於 2014-9-1 08:20 PM 編輯

第95章 爸爸去哪兒01

  如果要明薇回憶一下明大海,她大概可以滔滔不絕說上三天三夜,但是要她回憶一下她故去的母親,她卻半點記憶都沒有。

  明大海告訴她,她的母親是因為難產而死的,他一輩子都深愛這個女人,因此哪怕日後富可敵國,也再也沒有續娶,明薇是他唯一的孩子。

  說起來,明大海的資產有多少呢?這麼說吧,明薇現在還沒有繼承他的財產,可就算是現在,這位大小姐要是一時興起,突然想要幾十億來玩玩,那是絕對沒有問題的,至於現今提出來會造成怎麼樣的經濟動盪,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反正動盪是肯定的,規模大小要看情況,席捲全球那也不是說說而已。

  言歸正傳,明薇對母親瞭解甚少,甚至她連一張母親的照片都沒有,而在明大海的嘴裡,她是一個非常非常美麗的女人,他曾經開玩笑這麼說:「那時沒有讀過書,什麼都不懂,只覺得她長得美,我這輩子都沒有見過長得那麼漂亮的女人,比村子,甚至周圍好幾個村子的女人都要美,後來讀了點書,肚子裡有了點墨水,就只能想到美如天仙四個字,天仙是怎麼個美法沒人知道,但是看見她就知道天仙是長什麼樣的了。」

  明薇深以為然,如果她的母親不是一個大美人,恐怕也生不出她這樣的美女兒來,可是連母親的長相都不曾知曉,也實在是很遺憾。

  回到明珠市裡,明薇回了自己家,對忠叔道:「我父親到底去了哪裡?」

  忠叔挺為難的:「我也不知道,先生早前吩咐過我會離開一段時間,叫我不必擔心。」

  「問題是他都失蹤三年了,不是三天三個月!一點消息都沒有,這不正常!」明薇早在很久以前就追問過明大海的下落,然而當初明大海是留下話才走的,大家便以為他是有什麼私事要辦,並沒有多問。

  忠叔還安慰她:「小姐不必多慮,也許是先生厭倦了這樣的生活,找地方度假去了呢。」

  這也不是不可能的,像明薇以前就跟著一位探險隊員去北極看極光,一去半年,毫無音訊,最後和人家分手了才回來。

  當然這事兒她也沒和顧朗說過,黑歷史。

  想起顧朗,明薇頓時有了主意,她和忠叔說:「忠叔,我要和阿朗訂婚,爸不來,我就不嫁了,我就不信有什麼事兒比我結婚還重要!」

  「沒問題!」忠叔自然也是那麼認為的,一口答應。

  不出三天,該知道的人都知道了,顧朗揪著她臉頰上的嫩肉掐了掐:「訂婚?我居然最後一個才知道,小金魚不帶你這樣的,為了把你爸找出來,你就這麼利用我啊?」

  明薇不甘示弱,反駁道:「你要是不肯拉倒,反正只要我結婚,我爸肯定會出現,是不是你有什麼關係,你要是不不願意,我馬上臨時換人好了。」

  顧朗被她氣笑了:「行行行,你就吃定我了是吧?」

  明薇做了個鬼臉:「說吧,訂不訂?」

  「訂,當然訂。」顧朗沒奈何,「怕了你了。」

  明薇抱著他的胳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你也不虧啊,你想想你自從有了我,佔了我多少便宜?」

  「唔,佔了多少便宜?」顧朗上上下下打量她,頗為感慨,「我也就這點福利了。」

  明薇踮起腳在他唇邊吻了吻,顧朗被這飛來豔福弄得嘆了口氣:「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說吧小金魚,你想我給你做什麼,嗯?」

  「替我把爸爸找回來,然後我們就結婚。」她還不忘翻舊賬,「你幫了凌嵐那麼多次,總該幫幫我吧。」

  「感情我以前每次替你收拾爛攤子,陪你天南地北跑都不算是吧?」他搖了搖頭,又說道,「行了,你就算不說,我也會替你做的,你說說,你的要求,我什麼說過不?」

  「那好,咱們去翻翻爸的書房,看看他有沒有留下什麼線索。」

  顧朗有點遲疑:「這不大好吧,明叔也有自己的隱私。」

  「我爹說過,他的東西全是我的。」明薇在這點上很不講理,「他才不會怪我呢。」

  她自小便被明大海給寵壞了,明大海對她有求必應,哪怕一氣之下砸壞了他最喜歡的古董花瓶,他也不過樂呵呵說一句:「薇薇當心劃破手。」

  明薇是他的無價之寶,有什麼東西比得上這個女兒?他的書房明薇自小也是常去的,明大海從來沒有說過什麼「書房裡有很重要的文件不要去碰」之類的。

  但是兩個人做的多半是無用功:「這都是什麼東西……我的天,爸什麼時候買的古堡?」

  明薇顯然是翻到了一份抽屜裡的文件,那是一份歐洲一個古堡的產權書,他還在上面貼了一張便簽紙:

  「某年某月某日,薇薇說要當公主,公主要一個城堡,我會給她買一個,記下」——這句話的筆墨有些暗淡了,算一算時間,那大概是明薇七八歲的時候。

  哪個女孩在小時候沒有做過當公主的夢呢?

  「某年某月某日,已買下古堡一棟,送給薇薇。」——這句話的墨跡新鮮很多,顯然是時隔多年又記上的。

  明薇鼻尖一酸,就要落下眼淚來。

  世界上無條件對她好的只有她的爸爸,她能有這樣衣食無憂的生活,能有這樣自由自在的生活,全是因為明大海的努力,他從前只是一個鄉下來的窮小子,如今的一切,全靠自己的雙手得來。

  甚至為了保證她的權利,他沒有再有任何女人,潔身自好得近乎苛刻。

  「小金魚。」顧朗蹲到她身邊,摟著她的肩膀,在她額上吻了吻,「別擔心,明叔肯定是有事情才會離開,你不要想太多,那個人不是說會替我們傳達消息嗎?他馬上就會回來了。」

  「嗯,我相信。」明薇逼回眼眶中的眼淚,繼續翻找自己想要的線索。

  忠叔中途過來過一次,傳達他瞭解道的消息:「律師那裡的消息是,先生的遺囑是十幾年前就立下的,從來沒有改動過。」

  明大海的遺囑形同虛設,因為明薇是親眼看著他立下的,當時方家父子四人,外帶一個律師團的人都在場,他的遺囑非常簡單:

  我所有的財產都由我的女兒明薇全權繼承。

  方家兄弟的股份與資產全都在他們十八歲時由明大海轉讓贈與,他早早設立慈善基金會,自成體系,其餘一切都早已安排妥當,以保證如果他出現意外,明薇依舊可以過著最好的生活。

  最後,明薇在書桌最底層發現一個暗格,上面有密碼鎖,顧朗終於道:「這個款式的書桌我見過,是最好的保險公司做的,一共有十六個暗格,除非有密碼,其他不會有任何辦法打開,明叔整個桌子都沒有上鎖,只有這個鎖上了。」

  「裡面肯定有東西!」明薇馬上來了精神。

  顧朗阻止了她要試一試密碼的行為,道:「密碼一共只有一次機會,一旦輸錯,整個桌子都會被毀。」

  他那麼一說,明薇果然踟躕了:「不會吧,我爸的密碼一向都是我的生日。」

  「這個大家都知道,但是我覺得這個未必,明叔會上鎖,證明他對裡面的東西非常重視,不大可能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密碼。」

  明薇把椅子推開,乾脆坐在了地毯上苦思冥想。

  「我去請沈思幫幫忙,看看她能不能查到什麼消息。」顧朗留她一個人安靜獨處,自己則是去聯繫了沈思。

  沈思一開口就是問:「啥時候訂婚,請帖呢我居然沒有請帖?」

  「還沒確定呢,小金魚忙著找她爸爸,我也是想請你幫忙。」顧朗暗暗道,你以為我不想訂婚呢,問題是明大海不出現,明薇不肯啊!

  沈思挺奇怪的:「阿薇的爸爸,那不是明大海嗎,我記得之前看到報導說他現在處於半隱退狀態,很久沒有出現了。」

  「他失蹤三年了。」

  「什麼?」沈思也大吃一驚,「怪不得瞞著了,不然股票要下跌了吧。」

  「這倒不至於,五年前明叔就開始把事情轉交給別人做了,他擅長賺錢,卻對錢沒有太大的執著。」

  說起來也很奇怪,外人對於明大海的揣測也不在少數,這個出生鄉野的男人彷彿對經商有著異於常人的敏感,白手起家,短短十幾年間成為世界一流富豪,人生之傳奇幾乎令人以為是神話。

  沒有背景,沒有關係,能走到今天,全靠自己一手打拚,每天工作十八個小時,彷彿有用不完的精力,每個記者採訪他都會被他所折服。

  算起來,明大海今年也不過堪堪五十多歲,在雜誌上的照片看起來才四十餘歲,男人四十一枝花,這麼一個有錢的男人,偏偏對過世的妻子情深似海,不曾再娶,連緋聞都沒有。

  勵志到可以說是不正常。

  直到今日,他依舊是國內無數奮鬥者的夢想,明薇曾經說過:「所有人都以為自己努力了奮鬥了就會像我老爸一樣,然而這是不可能的,我爸的路簡直是像有神仙保佑一樣,沒有可以複製他的成功。」

  沈思以前就在八卦雜誌上看到過關於明大海的消息,認識明薇以後也從來沒有過問過這種豪門內幕,但是今天一聽,她也覺得不同尋常:「怎麼消失得,最後出現的地方是哪裡,我替你們查一查。」

  「某一天早晨,他就吩咐了管家幾句話,給小金魚打了個電話,然後說要出一趟遠門,歸期不定,之後就消失了。」

  「等我消息。」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9-1 08:12 PM

本帖最後由 璃幻 於 2014-9-1 08:20 PM 編輯

第96章 爸爸去哪兒02

  顧朗回到書房的時候,明薇已經把暗格打開了,正從裡面拿出東西來,他有點意外:「你知道密碼了?」

  「嗯,是我媽媽的名字,雖然他只說過一次,但是我記得。」明薇小心翼翼把裡面的盒子捧出來,「你知道我媽媽的名字嗎?」

  顧朗仔細回憶了一番,明薇的母親他從未見過,雖然明大海並不避諱提起,可是卻沒有任何具體的信息:「不知道。」

  「雲仙,她叫白雲仙。」

  明薇把盒子裡的東西取了出來,那裡面並沒有什麼寶貝,只不過是一本筆記本,款式挺老舊的,明薇和顧朗並肩坐在一起開始看。

  出人預料的,那是明大海的一本日記,或者說是他從來沒有寄出去過的信:

  「雲仙,薇薇今年五歲了,我賺了一點錢,把她從老家接了回來,她長得很像你,你不用擔心,我會好好照顧她的。」

  「雲仙,今天我在街上看見了一條裙子,很適合你,以前我總是想給你買匹好布裁裙子給你,可是一直都沒有機會,直到你離開我都沒能做到。」

  「雲仙,今天是驚蟄,我還記得就是八年前的這一天,我在後山遇見的你,你離開八年了,我從來沒有忘記過你,薇薇今天問我關於你的事情了,我說你是天上來的神仙,後來王母娘娘叫你回去了,所以你回天上去了,可是她好像不是很相信,現在的小孩子都不相信神話故事了。」

  「雲仙,薇薇今天考試考了最後一名,回來不敢和我說成績,怕我罵她,其實我一點都不在乎,我們的女兒只要永遠高高興興平平安安的,我就很滿意了。」

  這些篇目寫的年代都很久了,最開始的時候,明大海的字還寫得歪歪扭扭的,語句也簡單,沒有太多詞彙,就是很平白的敘述而已,到後來,字越來越端正好看。

  明薇不禁道:「我爸以前不識字,後來是一邊上夜校一邊讀的書,你看看他現在的字,不比書法家差,一字難求呢,可惜我沒他那麼好的耐心。」

  他們看得很慢,明大海二十多年來的事情幾乎都有記錄,不是賺了多少錢得了多少榮譽,多半是講點雞毛蒜皮的小事,今天做了什麼菜,想給你嘗嘗,女兒今天畫了幅畫,想給你看看,可是明薇看著,偷偷哭了好幾回。

  也有做父親的擔憂和嘮叨:

  「雲仙,薇薇被我寵壞了,我雖然可以給她很多錢,讓她一輩子都不愁吃穿,可是她總歸要嫁人的,如果你在就好了,我覺得阿朗挺好的,我想他給我當女婿。」

  看到這一段,顧朗忍俊不禁:「看來我在明叔心目中還是挺有分的。」

  連明薇都承認:「我爸要是知道我嫁的是你,一句話都不會有,他就指望著我嫁給你呢。」

  顧朗微笑道:「那多好,他知道多年心願成真,肯定立即出現。」

  明薇腦補了一下明大海參加她和顧朗的婚禮,竟然有點害羞:「真要結婚啊?」

  顧朗警惕道:「現在後悔都來不及了!」

  「那我們怎麼結啊?」明薇依偎在他懷裡,撥著他的衣扣,「感覺很麻煩的樣子。」

  顧朗先嘆了口氣:「忠叔早就開始籌劃了,世紀婚禮沒得跑了。」

  「哦,古堡,教堂,婚紗,玫瑰,唉,也就這樣。」明薇嘴上說著沒意思,但是其實心裡還是有那麼一點點小期待的——當然,到那天來臨的時候她發現那婚禮超出她的想像。

  他們溫存了片刻,繼續看明大海的日記。

  「雲仙,我沒有想到會有人知道你的事情,我害怕那只是一個虛幻的假象,可是我還是要試一試。」

  這是他最後一篇日記。

  明薇一看,頓時心裡一咯噔:「阿朗,我腦袋有點亂,你說我爸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大概是那個人過來見了你的父親,告訴了他你媽媽有關的事情……」顧朗也有點遲疑,「但是後面這句話,我就不明白是什麼意思了。」

  明薇盯著那句話看了十幾分鐘,還是一頭霧水:「到底那傢伙和我爸說了什麼,他竟然就這麼走了。」

  「耐心點小金魚,三年都過去了,不差那麼一會兒。」

  為了讓明薇分心,顧朗真的是下了死力氣的,這就導致沈思電話打來的時候雖然是早上十點多了,明薇……還在睡。

  「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啊。」沈思在電話裡文縐縐念了兩句詩,「虧我還熬夜給你查消息呢,沒良心。」

  明薇很心虛,她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顧朗頭上:「都是阿朗不好。」

  「這事兒吧,我雖然沒有經驗,也知道一個巴掌拍不響。」沈思打了個哈欠,「我把資料發你郵箱裡,然後我要睡了。」

  「行。」掛了電話,明薇摸到手機點開郵箱看資料,沈思的工作效率夠高,一晚上已經把明大海的行蹤調查出來了。

  他那天離開家,就去了南極,因為沒有飛機,是跟隨南極站的科考人員一起坐船過去的,當然,他給了人家一筆不菲的經費。

  「南極……」明薇幾乎是在電光火石間就想到了懷疑對象,「未來醫院?!」

  她掀開被子想要跑出去,走到門口想起來這是在她家裡,傭人十幾個呢,不能裸奔,只能回頭套上件睡裙跑出去,顧朗在下面和忠叔商量訂婚典禮的事兒,她把手機往他們面前一拍:「快,想辦法聯繫到未來醫院!」

  「怎麼?」顧朗一邊問著,一邊已經將郵件內容掃了一遍,他也不多話,「我馬上去。」

  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和未來醫院的那些人算是半個同行,同行和同行之間,總有一些聯絡的渠道,自從那次知道未來醫院的存在後,顧朗著實花了點心思收集了他們的消息。

  未來醫院的誰建立的並沒有人知道,現任院長是誰,也沒有人知道,在外面最活躍的人是誰,顧朗倒是知道的,那是一個他從來沒有想到過的人,兩個人也許彼此聽說過姓名,卻沒有彼此認識過,那也是一個傳奇人物。

  只是不曾想到他是未來醫院的人。

  而未來醫院的江湖地位實在是沒話說,它不僅僅是醫學界的聖地,更是整個科學界的聖地,一直有這樣的傳說,只要你有足夠的能力,未來醫院便會向你發出邀請,在那裡,無論是什麼奇怪的科研題目都可以得到足夠的經費,不必理會任何俗事,只要埋頭做研究即可,沒有其他地方亂七八糟的事情。

  這簡直是科研的世外桃源,人間仙境。

  只是,據說那些進了未來醫院的人都看到了另外一個世界的秘密,再也沒有人回到現實生活裡來。

  因此傳說永遠都是傳說。

  顧朗出面聯繫到那個人倒並不麻煩,聽說了他的來意後,那個人很痛快地答應下來,他的效率極高,電話剛掛斷十分鐘,奇恩就打電話來了。

  「我聽說你們想找我們打聽一下消息?」奇恩的聲音還是那樣不溫不火,沒有絲毫特點。

  「是,明大海在三年前曾經到過貴醫院,是不是?」顧朗開門見山,也不繞圈。

  奇恩也承認地很痛快:「沒錯,他請我們幫個忙。」

  「小金魚現在想找她的父親,所以想請問你們能不能給我們提供一點消息。」

  奇恩便笑道:「兩位和未來醫院頗為有緣,但是我沒法立即就告訴你結果,總要等我徵求一下當事人的意見。」

  「你們現在就能聯繫到明大海?」

  「等一切水落石出,你們也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但是現在,我還不能透露。」

  明薇聽完,抱怨的同時,也忍不住道:「他們好像特別注重個人隱私。」

  「這是美德,我們就不行了。」顧朗搖了搖頭,感慨道,「你看前兩年期末考還貼紅榜呢,現在才保密了。」

  明薇作為一名學渣,一聽就想跪:「別這樣,以前考試你在第一名我在最後一名……」

  「誰叫你不愛讀書的。」

  「那話不是這麼說的,」明薇特別淡定地回嘴,「這不是全校第一都聽我的嗎?」

  顧朗啞然,半晌他誠實地點點頭:「這話也沒錯,你還是最厲害,回頭同學會要不要我陪你去參加讓你炫耀炫耀?」

  「算了,沒共同語言。」

  明薇和顧朗的中學都是在普通高中讀的,當然是明珠市裡最好的高中,但是並不是貴族學校,學生的出身都有不同,只有少數身份不凡的人,然而明薇和這種人都沒有共同話題,難道還能讓她去和同班女生探討這個月工資拿了多少超過一萬就沾沾自喜嗎?

  結果她出去逛了圈,回來拿了手機哢嚓哢嚓拍了兩張合照,還一反常態地特別親暱地和他靠在一起。

  「你幹嘛呢?」

  「秀恩愛。」

  顧朗等她走後點開了幾個網站,遊覽了其餘同學的狀態,有買車買房的,有結婚的,有度蜜月的,有八卦以前的同學是個綠茶婊的,顧朗看了半天心想,小金魚這是想幹什麼?

  他關注了半天,她居然沒發消息,問起來的時候她雲清風淡的說:「我才不和他們計較呢!」

  不計較你還特地來拍合照?顧朗一點都不相信,他更傾向於她在醞釀怎麼秀恩愛一次秒殺他們。

  她的虛榮心怎麼都那麼可愛呢。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9-1 08:13 PM

第97章 爸爸去哪兒03

  未來醫院的回音比想像中慢了許多,明薇和顧朗把明大海的日記看了幾遍,裡面除了讓人感動落淚的事情之外,大概就是一些讓人起雞皮疙瘩的肉麻話。

  「我爸居然那麼肉麻,看不出來。」

  「他從前就管你叫我的小公主我的寶貝我的乖囡囡,你怎麼不覺得肉麻?」顧朗反問。

  明薇問:「那我是你的什麼?你敢說優樂美我打死你。」

  「蜜糖,你是我的蜜糖,你是我的甜心。」

  明薇沉默一會兒,扭頭道:「不要臉。」

  顧朗失笑,輕咬她的耳朵,明薇側頭躲開了,兩個人在狹小的地方你來我往捉了會兒迷藏,最後顧朗捉住她,在她柔軟的唇上一吻,依舊是香甜馥郁的氣息,讓人迷醉,心猿意馬。

  從深吻變成淺吻,唇齒間慢慢輾轉吸吮,他想起很多個夜裡,輾轉反側睡不著覺,因此偷偷在她唇上吻一吻,偷香竊玉的感覺令人著迷。

  她的胸口微微起伏,他停下那個眷戀的吻,將面孔貼在她的胸前,明薇面色微紅:「喂。」

  顧朗輕輕笑著,在她豐腴的雪臂上用力咬了一口,明薇吃痛:「幹什麼,當我是紅燒肉?」

  「當你是冰淇淋,一口一口把你吃掉。」

  曾經滄海難為水,這也就不難明白為什麼明大海會對白雲仙唸唸不忘,有些人是獨一無二,再也無法被取代的。

  他已經得到平生至愛。

  而未來醫院的回覆在第四日到來,他們派人送了一張光盤過來,開頭是奇恩的說話:「我們得到當事人的同意,將這份錄像交由二位觀看。」

  這短短一句是說明,後面則是一段錄像,背景一片全白,是未來醫院會客室的佈置,他們曾經到過那裡。

  時間顯示那是明大海離家後的第一天,明薇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鏡頭裡,明大海穿得很隨意,背脊依然挺得筆直,不見佝僂,濃眉大眼,是個英偉的美男子,明薇曉得父親一直都是許多女子心目中的鑽石王老五。

  「明先生,你好。」負責與他會面的是那位曾經在飛機上與他們有過一面之緣的神秘東方男子。

  「你好。」明大海雖然出身鄉野,可是給人的氣質並不粗鄙,他彬彬有禮,「有人說,我可以在此得到幫助。」

  「是。」

  「我想尋回我失蹤多年的妻子。」

  聽到這裡,不過短短三分鐘,可是明薇已經嚇了一大跳,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什麼,阿朗,他說什麼,他要找回我媽媽,可是我媽媽……」她徒然噤聲,過了會兒,她抓緊他的手臂,「阿朗,我媽媽……難道……」

  她語無倫次,顧朗沉著冷靜,拍了拍她的手臂:「我們先繼續看下去。」

  那位男子顯然也有點意外:「明先生,尋人你該去偵探所。」

  「我的妻子,並非常人。」明大海說完這句話,深吸口氣,面露悵惘之情,「遇見她,大約也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那人大約也猜到這恐怕會是一個纏綿哀婉的故事,因此靜靜聆聽。

  「那時,我還是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傻小子,甚至都不知道山的那頭有什麼,每天日復一日的生活,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那一天,我在後山拾柴,看到天際有一道光墜下,就在我不足百米處,我好奇,上前查看。」

  明大海說到這裡的時候,雙目流露出溫柔繾綣之情:「我聽見那裡有聲響,我問他們是否需要幫助。」

  「然後呢?」

  「過了好久,我看到一道紅光,她從殘骸裡走出來,衣衫襤褸,渾身是傷,我從來沒有見過那麼美的人,我知道她來自天上。」

  「她能聽懂我講話,我把她藏在後山的一個秘密基地裡,她有仙丹,那麼一小顆,吃了就不會覺得肚餓,她告訴我她來自很遙遠的地方,也許是夜裡某一顆暗淡的星星,我當時不懂,覺得她是仙女,我給她取了個名字叫雲仙,白雲仙,她是來自雲朵裡的仙女。」

  明薇再也忍不住,暫停了錄像:「阿朗,我爸爸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他的意思是,」顧朗上上下下打量明薇,「你媽不是地球人。」

  明薇的大腦頓時當機了一下,她媽不是地球人=她好像是個混血兒=她、她難不成是地球人和外星人的混血兒?

  想到這裡,她幹笑幾聲:「不是吧?我挺正常的,我從小到大都沒發生過什麼超自然的事情啊。」

  顧朗捏著她的下巴,仔細端詳她:「沒道理啊,你全身上下我哪裡沒檢查過,把你切片了都是地球人。」

  明薇啪一下打掉他的手:「你還想把我切片了研究?」

  「深入研究一下。」他一語雙關,調戲她。

  明薇恨得牙癢癢,但是一時想不到辦法,只能按了按遙控器繼續看。

  明大海繼續道:「她的飛船墜毀,同伴全部死亡,她回不到自己的故鄉,一直逗留在此,她故鄉的風俗與這裡不相同,她問我很多事情,可是我什麼都答不出來,我知道自己留不住她,她傷好以後,我告訴她下山的路。」

  他還記得那個霧濛濛的清晨,他懷揣著包袱,裡面是他前兩天下山趕集時買的一件新衣裳,大紅花布,還有他早起攤的兩張麵餅,還熱乎著。

  「我送她下山,知道恐怕她一走就不會回來,我很不爭氣地哭了,我和她說『我沒本事,也沒有什麼錢,這點東西你拿著,不要嫌棄』,她身上穿著不知道是什麼料子的衣服,很薄,像是雲的顏色,我又說『昨天下了雨,路上不好走,我送你下山吧』,我背著她往山下走,她一點重量都沒有,那不是錯覺,而是真的感覺沒有一點重量,輕飄飄的,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可是我一想到以後再也不能見到她,我就忍不住要落淚。」

  明薇看見明大海說到這裡時,眼中有著一閃而逝的淚光。

  「我送她到山腳下,那裡有很深的一條河,下了雨,水位長高,我淌著水背她過去,可是到了河中央,雲仙卻說,她不走了,她願意留下來陪我,我也不知道我是上輩子做了什麼好事,才有今天。」

  「她就這樣做了我的妻子,雲仙最開始什麼都不會,但是她學得很快,她可以把所有事情都辦得妥妥噹噹的,好像什麼都知道,什麼都會,她是天上的仙女。」哪怕日後讀了書,對世界瞭解更深,可這個念頭根深蒂固,在明大海心目中,她就是自天而降的仙女,救贖了他。

  她永遠永遠是他的仙女,永遠永遠。

  「後來,我們有了薇薇,孩子生下來白白胖胖的,雲仙說她那一雙眼睛又大又漂亮,給她取了個小名叫小金魚,又是薔薇花開的日子,所以大名叫薇。」

  「生下孩子的第三天,雲仙告訴我,她的同伴來接她了,她答應我會回來,只是去與他們解釋清楚,可是她一走……就再也沒有回來,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就好像是牛郎織女一樣,織女回到天上,再也不能下凡來,可我連喜鵲都沒有,我要怎麼和她再見面?」

  明大海苦笑起來,他微微揚起頭,沒有讓眼淚落下來:「所以我決定下山去見見世面,那是我從來沒有瞭解過的世界,我拚命學習,拚命賺錢,我想等雲仙回來的時候,我可以給她更好地生活,而不是讓她跟著我這個窮小子吃苦。」

  當然,他做到了,明大海的名字現在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可是他在等的愛妻,卻始終沒有回來。

  「前些天,有人給我帶來了雲仙的消息,她不是不想回來,而是因為有些事情不能夠回來,我知道她沒有走遠,所以我想去見她。」

  明大海終於說出來意。

  那個男人沉默半晌,問:「不知道尊夫人仙鄉何處?」

  明大海說出一個很古怪的音節,那個男人啊了聲,道:「是,他們最近是在附近,你想去見她?」

  「是。」明大海喟嘆道,「我已經等得太久太久了,我的生命終有窮盡之時,我希望在死前可以與她再見面,其餘一切,都不再重要。」

  「那麼,我會安排聯繫,請您在醫院裡稍等些時日。」

  奇恩的臉出現在屏幕裡:「明大海三日後乘坐小型飛船離開地球,並沒有返航記錄。」

  錄像至此結束。

  明薇看了顧朗一眼,他聞絃歌而知雅意:「我陪你一起去。」

  「阿朗,你說,我會不會也見到我的媽媽!」明薇非常激動,她從來沒有想到,自己的母親還會尚在人世。

  「會,一定會。」

  不等他們打電話去,未來醫院的人就打電話來了:「錄像收到了嗎?」

  「收到了,多謝。」

  「我們受人之託,明先生要我們代為詢問,兩位是否願意出門一趟,好一家團圓。」

  明薇一聽,馬上道:「要要要!我們馬上就來!」

  「我們即刻啟程。」顧朗也不多廢話。

  然而奇恩關照他們:「都說天上一日,地下千年,雖然這樣的往返我們做過許多次,然而卻不敢保證沒有任何危險。」

  「我要去!」明薇斬釘截鐵。

  顧朗則道:「小金魚去哪裡,我也在哪裡?」

  「地球人的愛情……」奇恩感慨一聲,「好,我為兩位安排。」

  「多謝你,大恩不言謝。」

  「都是朋友,何須言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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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本來我想題目叫天仙配的,後來覺得劇透太早,就是這個吧,也挺貼切的

  大家沒有想到吧,明薇是混血兒_(:з」∠)_

  本故事裡最痴情的男人莫過於明大海和葉老頭,男主被秒成渣渣,我對不起他,他有黑歷史

  結局進行中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9-1 08:15 PM

第98章 爸爸去哪兒04

  這一去經年,回來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所以上飛船前,兩個人特地給幾個要好的朋友打了個電話。

  明薇最好的朋友也就是唐黎和沈思了,結果唐黎的電話沒接通,只能打給沈思,她對於明薇的身世報以十二萬分的驚訝:「我無法用語言形容我的心情……」

  「我也是……」做了二十多年的地球人,告訴她她有外星人的血統,是個人都難相信,「我也沒有藍血,也沒有超能力啊,不然我哪裡會混那麼慘。」

  兩個女孩子說了會兒話,沈思也不多說什麼:「一路順風。」

  「承你吉言,我回來就結婚,到時候給我當伴娘。」

  「一言為定。」

  顧朗則簡單許多,和劉邵簡單交代了幾句就完。

  那架飛船很小,只容下兩個人,看起來就像是一隻雞蛋,明薇忍不住道:「我以為飛船都是飛碟那樣的。」

  「這可是醫院裡機械製造最發達的星球的傑作,速度極快,一眨眼就到了。」

  奇恩沒有誇大其詞,兩個人都沒來得及好好體會一把星際旅行呢,就聽見一個聲音:「歡迎來到玫瑰星雲。」

  玫瑰星雲是一團星雲,可是這只是表面現象,其實是一些對地球有好奇心卻不願意打攪地球人生活的外星生命建立的觀察所。

  「玫瑰星雲在歷史上的記載很富有傳奇性,說是在百餘年前突然出現,瑰麗無比。」顧朗感慨道,「沒有想到那時候就有外星生命介入了。」

  飛船在一片瑰麗的玫瑰色中停下了,一個友好的聲音告訴他們:「請下飛船,我們會派人來迎接。」

  明薇本來都已經打算推開門了,想想縮回手:「外面是不是沒有氧氣啊?」

  「真高興你那貧乏的科學知識還有一點印象,不過我想應該沒有問題。」顧朗以身作則,先推門出去了,明薇見他呼吸無礙,也跟著下來,四目所及便是一片雲霧,踩在雲上卻沒有任何失重感。

  明薇孩子氣得蹦跶了兩下,驚奇道:「阿朗你看,和地球上都一樣。」

  顧朗拉住她的胳膊,把她拉回懷裡:「別大驚小怪的。」他輕聲責備著,事實上卻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一個異常熟悉的聲音傳過來:「薇薇!」

  明薇立即從顧朗懷裡掙脫,仰起頭來喊:「爸爸!」

  自不遠處出現的,可不就是明大海麼,他穿著一件布衫,精神抖擻:「薇薇,來,到爸爸這裡來。」

  明薇撲到他的懷裡,淚如泉湧:「爸爸!」

  「乖,讓爸爸看看小公主,」明大海說著特別肉麻的稱呼,可是當事人一點也不覺得,他拍了拍她的背,又揉了揉她的腦袋,「嗯,長大了。」

  明薇皺了皺鼻子:「爸,你怎麼一聲不吭就跑到這種地方來了?」

  「找你媽媽啊。」明大海替她擦擦眼淚,又招呼顧朗,「阿朗也來了,唉,總是讓你陪著小金魚跑來跑去的。」

  「沒事的,叔叔。」顧朗確認面前的人是明大海無疑,「見到您真的是太好了。」

  「哈哈,來來,這邊走。」

  「爸,我們要去哪兒?」

  「去見你媽。」明大海居然是坐著飛船來的,那是小小的如同梭子一樣的造型,「快上來。」

  明薇忐忑地坐上去,問:「爸,我媽她……不是地球人?」

  「哦,是……人,」明大海嘴裡嘰裡咕嚕冒出一串詞來,「意思大概是白色星球,所以我說她姓白,沒錯吧。」

  明薇:「爸你考慮過做了二十年地球人突然告訴我我是混血兒的時候我的感受嗎?」

  「那有什麼關係,反正都是混血,混血兒漂亮啊。」明大海笑眯眯地誇獎她,「我女兒最漂亮了,是不是阿朗?」

  顧朗只能承認:「漂亮,是漂亮,在我心裡小金魚最漂亮。」

  明薇對他做了個鬼臉,顧朗對她眨眨眼,示意她快說正事,但是明薇當做沒看見,笑嘻嘻地靠在明大海身邊,顧朗沒奈何,翻了個白眼。

  兩個人的互動被明大海盡收眼底,他笑眯眯地問:「阿朗有女朋友了沒有?」

  顧朗指了指明薇,明大海哈哈一笑,又問明薇:「看來看去,還是阿朗好吧?」

  「才不好呢,爸你不在的時候他老欺負我。」明薇惡人先告狀,使勁兒抹黑他。

  幸好明大海明辨是非:「那我不信,阿朗從小就疼你疼媳婦似的,你闖了禍他替你收拾,你壞了事兒他替你挨罵,你害怕的時候就知道叫阿朗阿朗的,還說不喜歡他。」

  明薇頓時面孔漲紅:「爸,你到底幫誰?」

  「幫你幫你。」明大海無奈,「哎,阿朗,我家小金魚脾氣壞,你要麼換一個。」

  明薇惱羞成怒:「爸!」

  顧朗忍不住笑出聲來:「不換不換,您能把你家小公主給我抱會兒麼?」

  明大海很大方地鬆開了胳膊:「借你。」

  「謝謝叔叔。」顧朗很自覺地把人家女兒摟回懷裡,明薇還掙扎不讓:「你們兩個問過我的意見沒有,討厭,爸你怎麼和阿朗一起欺負我。」

  明大海揉了揉她的腦袋:「女兒長大了,當然應該交給別人,阿朗我最放心。」他欣慰地看著明薇,對顧朗道,「阿朗,薇薇就交給你了。」

  「您放心,上天入地,我都陪著呢。」顧朗握緊了明薇的手。

  他以為他和明薇已經夠膩歪的了,後來發現在長輩面前還是沒得看的。明大海一下飛船就高喊:「雲仙!」

  然後一個白色的身影翩然落入眾人的眼前,就好像會絕世輕功一樣,出場異常吸引人眼球,她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明大海的懷裡:「大海。」

  「雲仙!」明大海緊緊摟著她,笑容滿面,「來看,我們的女兒。」

  明薇:「……我媽年紀看起來比我還小是怎麼回事?」

  雲仙看起來長得美麗極了,正如明大海所說,從前不知道什麼是天仙,現在就明白了天仙是怎麼樣美貌。

  但是……但是她看起來如此年輕,明薇那句媽卡在喉嚨裡死活出不來,倒是顧朗咳嗽了一聲,若無其事地叫了聲「阿姨」。

  雲仙溫柔地笑了笑:「你好,阿朗,我是白雲仙。」她依偎在明大海的懷裡,像是一片雲一樣會隨時飄走,明大海緊緊抓住她的手,像是害怕她離開,「小金魚,我是媽媽。」

  「媽!」明薇一接觸到她的目光,自然而然就真情流露,與她緊緊相擁,「媽媽。」

  「好孩子。」雲仙摸了摸她的長發,「這麼些年我沒有照顧過你,是我對不起你。」

  明薇搖了搖頭:「沒有的事情,爸爸對我很好,阿朗也對我很好,我一直都很好。」

  「那就好。」雲仙溫柔地說著,抬起頭來看了明大海一眼,「你和他們說過那件事情嗎?」

  明大海搖了搖頭:「沒有。」

  明薇茫然地問:「什麼事?」

  雲仙和明大海彼此對視一眼,卻沒有直接說,而是道:「來,帶你們參觀一下我們的基地。」

  玫瑰星雲裡有著許許多多星系的生命,大家的性格來路都有不同,因此各自佔據了一個地方建造臨時基地,白色星球的人來自很遙遠的外星,母星的情況與地球十分相似,但是科技比地球發達許多,已經有成熟的星際旅行經驗。

  白雲仙的飛船在地球墜毀後,很快第二批探險者到來,在玫瑰星雲裡建造了基地,然後派人接回了白雲仙。

  「你為什麼走了就沒有再回來?」明薇問她。

  白雲仙無奈道:「不是我不願意回來,而是我的能量原本就所剩無幾……我們的星球與地球雖然十分相似,但是消耗的能量並不相同,長年累月下來,我的身體已經十分勉強,分娩後更是無力支撐,他們要我回到這裡對身體進行調整轉化,我以為不會很久便可以與你們團聚,可是轉化失敗了,我沒有辦法再回到地球。」

  明薇大驚失色:「什麼?」

  明大海插嘴解釋:「雲仙的轉化過程大概是二十年左右,她一醒過來,知道自己沒有辦法回到地球,就立刻托別的朋友為我帶來了消息,問我是否願意與她會面,我當然願意,那麼多年來,我無時無刻不在想唸著她。」

  兩人相視一笑,情意綿綿,真是勝過言語多矣。

  倒是顧朗問:「那也就是說,明叔你不會再回地球上了?」

  「是的。」明大海握了握雲仙的手,深吸口氣,道,「事實上,我正準備接受轉化,成為白色星球的人。」

  明薇瞠目結舌:「啥?」

  「如你所見,我要與你媽媽永遠在一起,她不能來陪我,我就去陪她,就是那麼簡單。」明大海神色自若。

  明薇傻眼半天,問:「爸,你不要我了?」

  「你有阿朗了。」明大海笑道,「我也應該和你媽媽在一起。」

  果然女兒是爸爸前世的小情人,上輩子鬥不過媽,這輩子還是鬥不過……明薇嚥了嚥口水,只覺得喉嚨乾澀:「那啥……我和阿朗結婚呢,你也不回來?」

  這是一個大問題,明大海嚴肅起來,他看了看雲仙,她道:「你回去給我們的女兒辦婚禮。」

  明大海沒有拒絕,但是也沒有答應,明薇有點傷心,她原以為父親會毫不猶豫隨她返回地球,替她準備婚禮,可是……可是他更放心不下愛妻。

  顧朗察覺到了她的情緒,握著她的手,儘量輕鬆道:「那也沒關係,我和小金魚在這裡成親,也是一樣的。」

  雲仙馬上高興起來:「可以嗎?你們願意嗎?」她興奮地雙頰通紅,眼眸燦爛,明薇對著比自己還嬌嫩的母親,只能點點頭:「願意,當然願意。」

  雲仙高興壞了:「媽媽會給你最好的星際婚禮。」

  明薇:……隨便結個婚我都能那麼高大上,原本定下的在外國結婚弱爆了。
作者: 璃幻    時間: 2014-9-1 08:16 PM

本帖最後由 璃幻 於 2014-9-1 08:23 PM 編輯

第99章 酷炫狂霸吊炸天的婚禮

  在太空結婚,別說明薇是頭一次,地球人都是頭一次,其餘的外星生命,也是第一次經歷這樣的場景,對於很多外星生命而言,根本沒有愛情這回事,有些不需要繁衍,也不明白結婚的意義,好在大家都是觀察地球許久,瞭解地球的風俗,因此能夠難得觀摩這樣的盛事都是異常激動,雲仙的請帖一發出去,就收到了熱烈的回覆。

  「難以想像我要怎麼結婚……」作為新娘,還是本來只是訂婚現在卻趕鴨子上架的新娘,明薇亞歷山大。

  顧朗比她淡定:「這邊結一次,回去再結一次。」

  明薇乾笑:「一次就夠麻煩了,還要再來一次?簡直是噩夢。」

  顧朗挑了挑眉,似笑非笑道:「這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後悔可就晚了。」

  明薇臉都黑了,在地球上的時候還可以說「我爸不在不結婚」,這會兒父母都在,已經開始興致沖沖辦婚禮了,她想賴都賴不掉,她越想越煩,哀嚎一聲:「那以後豈不是要被你管得牢牢的,想想都覺得恐怖。」

  「對,以後讓你在家端端正正做賢妻,」顧朗只說了那麼一句,明薇就露出了驚恐之色,他馬上改口,「那是不可能的,結不結婚其實對我們而言並沒有什麼差別,只是,你總要叫你爸爸媽媽放心吧。」

  明大海要隨白雲仙成為白色星球的人,更是可能要隨白雲仙去另外一個星球,這星際旅行是多麼地困難,一去也許再也不能回來,總歸要明薇有了歸宿才能放心。

  明薇很緊張:「你保證?」

  「當然。」顧朗寬慰她,「反正也不過只是一個形式。」

  「形式也很重要的!」明薇悶悶不樂,從今往後人家就不一定會喊她明小姐,而是顧太太了,想想都覺得悲哀。

  顧朗笑而不語,婚前恐懼症,每個女人都會有的,哪怕是小金魚也不例外。

  他儘量岔開她的注意力:「你就不好奇你的婚禮會是什麼樣子的?」

  「爸爸說就和地球上的一樣……難不成來參加的賓客都是什麼八隻腳四隻眼兩個頭的?」明薇禁不住腦洞大開。

  顧朗卻道:「也許人家根本沒有身體。」

  「那我的婚紗怎麼辦?」她問,「我要穿成什麼樣結婚?」

  呃,這倒是個問題。

  他們都忘了世界上有個成語叫做「天衣無縫」,神仙的衣服,當然也非同凡響了,所以當白雲仙抱著一件潔白無瑕的「婚紗」給明薇穿上的時候,她自己都驚呆了:「這是什麼?」

  「宇航服。」白雲仙像每一個地球上的母親一樣,為女兒穿好潔白的婚紗,這件婚紗像是銀河一般璀璨,又潔白無瑕,據說是白色星球上最高級的材料,被用以做成星際旅行的宇航服。

  和地球上肥大笨重的宇航服不同,這件美麗的衣裳非常貼身輕巧,幾乎一點重量都沒有,怪不得當初明大海會把穿著這樣一身宇航服的白雲仙誤認為是仙子。

  所以明薇穿上的一件事情就是回頭問顧朗:「好看嗎?」

  「美若天仙。」顧朗很俗套很肉麻地套用了明大海的台詞,成功引得那如同姐妹花一般的母女齊齊笑了起來。

  在太空裡沒有時間的計算,地球人的計算方式是根據地球自轉以及公轉為依據的,對於其餘生命自然沒有這樣的概念。

  顧朗只能大概計算一下時間,那已經是半個月後的事情,請帖已經悉數發了出去,雖然形式很奇怪,發到地球上的請帖也不在少數,除了顧朗和明薇之外,也有不少傳奇人物早就與外星生命有過一定形式的接觸。

  而像是這樣的星際婚禮,當然是大家都不願意錯過的盛典。

  婚禮當天,整個玫瑰星雲都熱鬧非凡,在一個開闊的平台裡,有人用高超的投影技術佈置成了地球的景色,與地球上的比例不同,他們將地球上最著名的美景組合在一起,可以看到布達拉宮和埃菲爾鐵塔在一起的畫面,雪山下就是一望無垠的沙漠。

  百花盛開的季節,卻有雪花飄落在身上,而且這並非是單純的投影,雪花落在人的身上便會消融,草坪被踩過便會彎下腰,一切真實地無法相信竟然都是幻影。

  連花香都是那麼逼真,一隻恐龍從叢林裡奔跑而過,猛獁象甩了甩鼻子,在河邊汲水喝。

  「太玄幻了。」明薇按照地球上的習俗,將由明大海帶領進入教堂,她挽著父親的手臂,面對這樣的場景,震撼到無法言說。

  更科幻的還在後面,在賓客席上坐著的有同樣來自白色星球的人,他們看起來和地球人沒有什麼區別,還有些座位上的「人」非常小,他們大概是不願意以真面目示人,罩著一片黑紗,還有些座位上乾脆只漂浮著一團團顏色的光團,明大海低聲告訴她:「那些生命已經完全擺脫了肉體的桎梏,自由自在,只留下思想存在,永世不朽。」

  明薇倒吸一口冷氣,除此之外,還有一根超級大的鋼鐵柱子,聽說……那是一條腿,因為身體太過龐大,她甚至無法看見他的模樣。

  空中懸浮著各式各樣的透明屏幕,有些人無法趕來玫瑰星雲,便用超出人類想像的科技來見證這一幕的誕生。

  讓明薇高興的是,沈思也在,她趴在屏幕前,身後站著奇恩,看來她是在未來醫院得到的幫助。

  明薇還沒來得及和她打招呼,音樂就響了起來,居然是耳熟能詳的《結婚進行曲》,明薇挽著明大海的胳膊,鑽過花朵拼湊的拱門,一隻霸王龍從她背後跑了過去,居然還很人性化地扭頭看了看他們。

  綠草如茵,落英繽紛,明大海雙眼微濕,將明薇交到顧朗手上,他知道什麼都不用說,因為顧朗全都明白。

  從很多年前起,他就一直在承擔著照顧她的責任,從前是這樣,現在是這樣,以後還是這樣。

  呵,潔白如玉的一雙小兒女,終於也長大成人,彼此相愛,時間過得何等之快,對於地球人來說,能有幾個二十年呢。

  最青春最美好的歲月已經過去了,未來可能還會有磨難,但是不必害怕,因為已經有人願意結伴同行,無論風雨。

  二十年的青梅竹馬,最終成了一場佳話。

  顧朗親吻明薇面頰的時候,四周突然響起震耳欲聾的掌聲,這一次的賓客與他們想像中的截然不同,可以這些來客用自己的方式表達了他們的祝賀。

  有絢麗的光團在他們身邊變換顏色,像是泡沫一樣的飄來飄去,這個泡沫星球的人據說就是長成這樣。

  他們交換了戒指,那雖然不是鑽石,卻號稱是宇宙中最穩定的元素,從宇宙誕生起便存在,哪怕一個星球消失,它們也還會在。

  就算是有一天,地球消失了,銀河系也不見了,連宇宙都消亡破滅,至少它曾經見證過這一段短暫但是絢麗的愛情。

  屬於地球人的愛情。

  白雲仙咬著嘴唇,已經淚落如雨,像每一個地球母親一樣失態,明大海把她抱在懷裡,輕拍她的背,無言安慰。

  顧朗執著明薇的手,湊到唇邊吻一吻,明薇忍不住要笑,眉眼彎彎,笑意盎然,她摟著他的腰,與他緊緊相擁:「你可不能再後悔了。」

  「我永遠都不會後悔。」他低聲回答。

  明薇抿了抿唇,唇角翹起,揚起面孔,親吻他,他們淺淺吻著,氣息相容,只覺得心平如鏡,就好像心已經找到港灣,從此再也不會漂泊了。

  真好,從今往後,天涯海角,有你,江湖險惡,還有你,天大地大,宇宙無窮,還是有你,有你。

  不過,雖然婚禮仿照了地球,洞房花燭夜卻也沒有翻出什麼新花樣來,人家對地球人交~配的過程沒有興趣,繁衍後代而已,很多星球已經是無性繁殖,甚至是不需要繁殖,因為生命已經趨於永恆。

  他們當然不知道,這是一個帶有愛意的過程。

  而且哪怕是對於明薇和顧朗來說,在失重的天空裡做點什麼有利於生命和諧的事情,也是很難得的。

  從前沒有過這樣的嘗試,日後估計也沒有什麼機會有,所以他們很縱情很瘋狂,他們沒有一刻與對方分離過,他們的雙唇始終不曾離開過對方的身體,人類的肉體所能體驗的所有快感,是沒有身體的生命無法體會到的。

  他們永遠不明白為什麼地球人那麼迷戀自己沉重而無用的肉體,雖然軀殼那麼容易壞,那麼脆弱,可是食物吃下去會有美妙的感受,與戀人親吻擁抱會面紅耳赤,彼此結合時會產生那樣難以形容的樂趣。

  哪怕有的選擇,他們都不願意放棄身體所能帶來的歡愉。

  何況在他們彼此眼裡,對方的身體是如此漂亮,如此吸引人,叫他們哪怕一秒鐘都不願意移開目光,只願意四肢緊緊交纏在一起,緊些,再緊些。

  明薇蜷縮在顧朗的懷裡,只覺得身體已經不再是屬於自己控制,每一寸肌肉都在叫囂著失控,她連動一動手指都做不到,只能嘴唇微動,似是哀泣似是滿足地呢喃:「我要死掉了。」

  顧朗低低笑著,唇就貼著她的耳垂,輾轉輕吻著:「忘記時間,時間本來就不存在。」

  何必要記得時間呢,何必要知道日出和日落呢?這一切都不再重要了,此時此刻,有你有我,我們這樣緊緊結合在一起,快樂難道還不夠嗎?

  夠了,只希望這樣的快樂永遠都不要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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