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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四方宇 -【神話之二】與暴君共枕 [打印本頁]

作者: 薰紫    時間: 2007-10-28 06:43 AM     標題: 四方宇 -【神話之二】與暴君共枕

楔子

  遠古而虛幻的時空中,有著一個綺麗且充滿夢幻的神話時代。


  傳說中的皇一族,因「世紀能人」的預言而慘遭埃尼爾族所亡。在這場浩劫中﹐
皇一族的女王——艾蕾莎雖倖存卻失落了唯一的女兒,綠!而當時,艾蕾莎是人人
聞之喪膽的帕爾斯山之主,東方王之妻。對此巨創東方王震怒已極!心神俱傷的妻
子、再加上愛女的失蹤,他大怒之下舉兵殲滅了埃尼爾族。


  一句「世紀能人」的預言,造成兩個種族的滅亡,在當時造成莫大的震撼,也
為這奇幻的時代再添一則令人唏噓的傳說。


  其後經歷數年的更迭與變遷,幾個特殊且強大的勢力分別各據一方,依序為﹕


    東邊——白國、東方王(帕爾斯山山谷之主,山中結界詭譎且種族古老,
        更因谷中之主力量強大,故為世人尊長為東方王。)


    西邊——蕭氏一族(西方最強大的古老家族,其家族的經濟命脈深入且廣
        闊地散佈在歐泊大陸各地,放在西方佔有舉足輕重的地位。)


    南邊——亞薩爾國、利亞斯國。


    北邊——泰坦神國、歐諾人(繼埃尼爾族滅亡之後所竄起之殘虐且暴戾的
        種族。)


  其中西邊的蕭氏一族與北邊的泰坦禍國因歷代的宿怨而結為世仇,近年更因幾
起重大的事故而讓雙方位高權重者仇恨深種,已至一觸即發的危險地步。


  火紅的太陽直射在歐泊大陸的北方,耀映著一望無際的沙漠,無邊的蒼茫在陽
光下抹上一層襲人的炙熱,風拂過蕩蕩的黃沙留下嶙峋的軌跡,交織出穹蒼的大漠
景色。


  遙望遠處湛藍如深穹的邊際,是當今位處北方沙漠中最負盛名的帝國——泰坦
神國。


  泰坦神國雖位於浩瀚無垠的荒漠中,其境內卻是綠意盎然,碧水泉湧,四處充
滿蓬勃的生機,恍若沙漠中的仙境。


  而當今泰坦神國的國王——費席安,更是個備受爭議的君王。五年前老國王遇
害身亡,朝野內外動盪不安,當時的二王子費席安手握軍權,聲勢如日中天,他逼
退兄長,繼位為王!


  泰坦神國在他一連串嚴厲的改革下煥然一新,但其專橫極端的作法令世人對他
的評價毀譽參半。尤其對內奸、背叛者他深惡痛絕,對身犯此罪的人所用的刑罰也
殘酷得令人不忍卒睹。他行事乖張、詭譎的作風讓世人為他冠上了「沙漠梟雄」的
封號!

[ 本帖最後由 fantasyagain 於 2008-7-11 04:05 PM 編輯 ]
作者: 薰紫    時間: 2007-10-28 06:54 AM

第一章


  晴空高照,一隻美麗的彩蝶飄飛在這仙境般的國度裏,御風似的蝶影輕盈地飛
進皇宮花園內,流轉在黛綠的植物與花朵間,掠過清澈的泉水,最後停在一朵正被
攀折下的玫瑰花上。摘花的人兒將牠移近唇邊輕吹一口氣,只見牠再次翩然地飛遠﹐
紅唇漾起微笑,將盛開的玫瑰湊近鼻邊深深地吸入芬芳的花香。


  此時皇宮內起了一陣騷動。


  「懷兒小姐、懷兒小姐,陛下討伐歐諾人已凱旋歸來了,現在正朝皇宮而來呢!」
一名黃衣少女揚著聲奔來。


  身旁陪伴的宮女嘩然、興奮的聲浪此起彼落。


  「宮內的大臣們都要出宮迎接呢,小姐,我們也到大殿上迎接吧,陛下一定恨
不得快點見到妳。」黃衣少女興奮地道。


  懷兒轉過身,美麗的臉龐在玫瑰的襯托下益顯秀麗,烏亮的髮絲配著一雙晶瑩
的淡色紫眸,流露出一股溫婉清雅的氣質。


  「妳們先去吧!」

  「那小姐呢?」

  「我隨後就到,沒事的,別擔心我。」懷兒柔聲道。她知道歸來的將士中有她
們的親人和情人,所以大家都迫不及待地想到大殿上。


  宮女們感激地謝過。懷兒小姐美麗、溫柔,最難得的是一顆善體人意的心,她
到泰坦神國雖然才一年多,卻備受宮中上下的愛戴;莫怪他們泰坦神國之王,在北
方被稱為沙漠梟雄的費席安陛下,也折服在這片柔情中。


  宮女們走遠後,懷兒並未朝大殿走去,依舊漫遊在花園中。片刻後她站在一處
蒼鬱的樹蔭下,淡色的紫眸凝向前方,淙淙的流水,躍動的陽光,彷彿讓她陷在沉
思中,微風輕拂襯出她娉婷的飄逸。


  不久背後傳來熟悉的腳步聲,這足音讓她清美的臉泛起甜蜜的微笑,卻始終背
對來人,心則隨著那逐漸靠近的人而顫動。


  直至一股溫暖的氣息已近得像貼在她背後,她才輕閉著眼,任一雙健臂攬她入
懷。


  寬闊的胸膛、炙熱的男性氣息,緊緊地裹著她,懷兒半仰著頭正想開口,卻被
來人猛然覆住。


  狂熱的吮吻帶著飢渴的探索,懷兒在他強勢的慾望下進退不得,猶如在沙漠中
缺水而喝到甘霖的人般,幾要吞噬她的唇舌。直至她喘不過氣,嚶嚀地推著他抗議,
他才滿意地將囚禁在口中的唇舌解放,卻依舊將她緊摟在懷中,輕吻她的耳鬢。


  「討厭,一回來就只會欺負人!」她嬌嗔地抗議,整個人被緊箍在他懷中。


  「懲罰妳不到大殿迎接我!」


  「偏偏等你來找我,你若真愛我,就一定找得到我。」在他懷中,她完全是小
女人的嬌態、任性。


  「調皮!」他憐愛地以鼻子抵著她的。「我不在的時候有沒有想我?」


  懷兒笑而不答地摟著他的腰,晶亮的明眸打量眼前高大黝黑的男人。


  漆黑的頭髮因僕僕的風塵而紛亂,剛挺的鼻梁、堅厚的嘴唇在古銅瘦削的臉龐
上,顯出冷然的剛毅,一雙深邃的星瞳平時帶著懾人的威嚴,此刻全化為溫柔的凝
視,此人正是泰坦神國的國王,也是有著「沙漠梟雄」之稱的費席安!


  懷兒不由自主地撫上他那張充滿個性的臉,挪到他厚實的唇時,席安張嘴咬住
她纖細的玉指。


  「你想咬我,還是想吃我!」她笑道。


  「妳想挑逗我,還是想回答我!」席安改握住她的手指回道。


  「你要我說什麼?」




  「說妳很想我,一天沒有我會活不下去!」他將她的手指再放到嘴邊,頗有威
脅的意味。


  「哦,不要啦!好假喔,一個月沒你,我都活得很健康呀!」懷兒不依。


  席安可老實不客氣地咬下去,不理哇哇叫的她!這磨人的小丫頭,甜言蜜語從
沒一句給他過,老實話倒回他不少。


  「哇、哇,人家好想你喔,一天沒你我活得好痛苦!」她哎哎叫地把他想聽的
話一句不漏地吐出,免得有斷指之虞!


  席安滿意了。「真的這麼想我,那我送妳的項鍊有沒有貼身戴著?」


  「不理你了!」懷兒轉過身,才不想每次都順他的意。


  「那……我只好自己找了!」他不懷好意地道。




  懷兒尚未明白他話中之意,席安猛然從背後抱緊她,另一手伸入她胸前的衣襟
裏。
  「席安!」她無措地大叫。


  「誰叫妳不回答。」邊說邊往更裏面探去。


  「鍊子在這兒,你看!」她趕緊從頸子上掏出鍊子。


  「可惜我現在不想看!」席安沙啞的聲音在她耳邊壞壞地道,衣內的狼爪游走
在她豐滿的雙峰上。


  「不要,快住手,這裏是後花園隨時會有人來的!」懷兒掙扎著想拉出那隻不
安分的手。


  他充耳不聞,愛撫地覆住一方圓潤,語帶雙關地道:「嗯,數日未見,我的懷
兒真的長大了!」


  「席安!」懷兒嬌羞滿面,半轉過身將臉埋在他臂彎中,喃喃地叫道:「討厭、
討厭你,席安笨蛋、大色狼……」


  豪邁的笑聲雷動!


  「每天晚上和我袒裎相見,老喜歡縮在我懷中入睡的人還這麼怕羞。」他取笑
道。


  懷兒掄起粉拳捶他。席安笑得擁緊懷中的可人兒,親親她的額頭道:「猜猜我
此行成敗如何?」


  「沙漠梟雄親自出馬,焉有失敗之理,國內早已舉國歡騰了!」她偎在他懷中
玩著他胸前的垂飾。


  「想不想喜上加喜?」


  「還有要慶賀的事?」她快樂地抬頭。


  他微笑,捧著她的面頰溫柔而堅定地道:「懷兒,我的懷中之寶!我要迎娶妳,
立妳為泰坦神國之後。」


  懷兒笑容逸去,臉色微變地推開他,不自然地一笑。「我、我們不是說好這件
事不急嗎?」


  「不,我從沒答應過!」席安搖頭。「告訴我,妳在顧忌什麼?最近妳總是逃
避這個話題。」


  「我……我只是覺得太匆促了,我的記憶還沒恢復,你甚至對我的來歷都不了
解……」


  「我不在乎、我一點都不在乎!妳明知道的,為什麼還要用這個理由來拒絕我?」
他微慍地拉住她。


  「你不在乎,我在乎!你知道腦中一片空白的可怕嗎?沒有往事、沒有記憶﹐
不知道自己是誰!我既想恢復又害怕想起,因為我——」她痛苦地抱著頭。


  「懷兒、我的懷兒,妳別難過!」席安抱緊她,見她這般憂傷他好生心疼。


「不管妳來自何方、不管妳是誰,我都會照顧妳一輩子!我愛妳呀,我的懷中之寶﹐
除了妳我誰都不要!」他心疼地撫著她的秀髮。



  一年前費席安在沙漠中救起了一名奄奄一息的少女,這名少女因頭部受到重創
而記憶全失。然而她秀雅脫俗的氣質、荏弱無助的模樣,深深吸引了沙漠梟雄;而
少女也因喪失記憶,漸漸地將席安視為親人般依賴,總喜歡偎在他懷中,眨著光輝
的紫眸無邪地望著他,純真如稚兒般的嬌憨,讓費席安愛戀不已,暱稱她為懷中之
寶,將她安置在自己寢宮中照顧,為她命名——懷兒!


  憶起前情,懷兒感傷,只能無言地在他懷中哭泣。


  此時輕咳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打斷了相擁中的二人。


  「維克多,你這傢伙,最好有個好理由來解釋你打斷的事!」席安咬牙。


  一個高瘦結實的年輕人,雙眸閃爍著有趣的光芒,只見他朝懷兒打聲招呼後,
才清清喉嚨道:「英明的陛下,冒昧打擾您談情的時間,但是您再不到前殿去的話﹐
只怕龍頓那頭牛要把皇宮給掀了。」


  維克多毫不掩藏眼底那抹笑意,他的年紀與席安相仿,茶色的頭髮、日炙的古
銅膚色,充滿健康蓬勃的朝氣。他是席安的貼身護衛將領,也是從小到大的玩伴﹐
他們之間不拘君臣禮節。


  「我的天!」席安拍著頭,一副「又來了」的樣子。「這大塊頭,能不能哪天
不給我惹事!」


  「哎!都說是牛了,你還指望他能改掉那股蠻勁!」維克多無奈地一攤手。


  席安嘆口氣,拍拍懷兒的臉頰安撫道:「聽我的話別想太多,今天晚上有慶功
宴,叫宮女們幫妳打扮,知道嗎?」


  「是呀!妳還可以順便看看那隻多日未見的沙漠土牛,這可是泰坦神國除了沙
漠梟雄以外的另一項名產。」維克多揶揄道。


  懷兒微笑地點點頭,席安親吻她的額頭,便與維克多離去。


  望著離去的他,懷兒深深地嘆口氣,語調充滿憂傷。「席安、席安,你可知道
我已恢復了記憶!但是我無法對你說,一說出就是我們的結束。這段情本就……不
該呀!」無言的淚淌下。


         


  夜晚泰坦神國的皇宮內燈火通明,大殿上處處是音樂、舞聲,及豪邁的笑語,
眾人舉杯共慶國王凱旋歸來。


  費席安位居上位的首座,擁著美麗絕倫的懷兒,不停地接受臣下的敬酒。


  快樂、歡笑的氣氛感染了懷兒,使得原本沉重的心情,也不覺輕快了起來。她
打量了一下四周,像發現了什麼,看到席安正在接受臣下的敬酒,便轉身輕喚維克
多。
  「泰坦神國另一項名產哪去了?」她在維克多耳邊輕聲問道。


  維克多會意一笑,也在她耳邊輕聲道:「沙漠土牛正被關在牛棚裏呢!」


  「龍頓又被關禁閉了?」懷兒頗為驚訝。


  「只差沒五花大綁!」


  她噗哧一笑,這傢伙可真倒楣,不但沒得參加慶功宴,還一回來就被禁足。


  此時敬酒的眾臣們,阿諛諂媚的詞句,左右開弓地湧來。


  「陛下之勇真是傲視群雄,連最暴戾的歐諾人也懼於您的天威而撤軍!」


  「是呀!陛下您智勇雙全、驍勇善戰,真是泰坦神國歷代以來少有的全能君王。」


  「陛下英勇過人,難怪列名在這當今世上六大名人中。」一旁個子矮小粗壯的
朱利子爵也爭著發言。


  「當今世上的六大名人?」懷兒第一次聽聞。


  「是呀,像帕爾斯山的東方王、白國的文森國王等等,都是威震一方的厲害人
物!」難得他的諂媚得到回應,趕緊眉飛色舞地道。


  「喔,世人怎麼說的?」她大感興趣地間。


  「這……」朱利子爵對此一問題略顯為難,輕咳幾聲不自然地道:「都……是
一些讚美話啦……」


  「不是吧!」一個冷淡的聲音接口。「當今世上的六大名人,世人說得可精采
了,還很清楚地描述他們的特性呢!」維克多看向窘迫的朱利子爵,再看向費席安﹐
後者淺笑地低頭啜酒,還投給他一個默契的神色。

  
  他不疾不徐地道:「當今世上六大名人﹕帕爾斯山東方王最冷、白國的文森最
狠、亞薩爾國的羅丹最險、歐諾人的魔邪師古亭最陰、泰坦神國的費席安最——」
維克多戲劇性的一頓,看向周圍的人,大部分人的臉色顯然都一副很清楚又坐立難
安的樣子,他面對席安毫不在乎地道:「殘!」


  四周一片噤聲的沉默,讓原本歡樂的氣氛不復存在,大家冷汗直流地看向他們
的國王。



  費席安平時個性深沉,作風詭譎難測,五年前泰坦神國靡爛不堪、到處是流竄
的寇匪和暴亂,他繼為王後所施行的座右銘是——亂世用重典!以暴制暴、以殺抑
殺、重酷刑輕賦稅,在他雷厲風行的改革下,狠狠地拔除了泰坦神國多年以來積弱
不振的毒瘤。對泰坦神國的人民而言,他們的國王是個奇特的人物,雖將泰坦神國
帶向繁華之景,卻也是個讓人冰寒刺骨的可怕君王!


  偏偏維克多這不知死活的小子,仗著自己得寵是國王的愛將,追根究底地講一
大串,自己不惜命也就算了,何必拉別人墊背。朱利子爵怨恨地瞪著他,深怕上面
那個低著頭喝酒的可怕人物,現在心情也不知道是圓還是扁,一個不高興將他也砍
了;真倒楣,馬屁沒拍好拍到馬腿上!


  席安低著頭依然故我地飲著酒,看不清其神色,懷兒不安地拉拉他的衣袖,才
見他肩膀震動,狂笑而出。


  「好、好,說得太好了,真是深得我心。」他龍心大悅。「我常說世人那套都
是一些庸俗的虛假,難得他們也有這麼不凡的見解,這世間倒真是可愛多了,你們
說是不是呀?」


  「是、是、是,大王說得真是對極了!」大家連忙附和,雖然是很怪的邏輯,
眾人也當它是哲理,絕不會有人懷疑。


  倒是席安這陣釋放性的笑聲,讓眾人緊繃的神經鬆懈,整個宴會又恢復了原先
快樂、歡笑的氣氛。


  「不過呢,照這世人所說,只得了一個最殘的名號,是美中不足了點。」席安
頗有感觸地說。


  都已經是最殘了,難道還有更青出於藍的名號?每個人、心裏都覺得有點發毛。



  「唉,沒把最冷、最狠、最陰、最險,集於一身倒是一項遺憾。」席安有點惋
惜地對維克多說。


  天呀!多可怕呀!冷、狠、陰、險、殘聚於一身還是人嗎?


  「這倒是……不過陛下如果想更上一層樓,還是有辦法。」維克多蹙眉思考。


  「嗯,看來我不能再放蕩,得更用心於國家大事上,才能有更高的成就。你們
說是不是呀?」席安威嚴的目光掃過眾人。


  「是、是,陛下英明、統領高見!」大家連忙再度附和,雖然這個建議可怕得
令人從腳底寒起,可也沒人敢說不是。


  懷兒怪異地打量他,光看他跟維克多兩人互投給對方一個默契十足的神色,就
知道這兩人又在捉弄大臣們,真是要不得的習性。她用力擰向他的大腿,席安嗆一
口酒,不明所以地看向她。懷兒朝他皺皺鼻子,表明不認同他的作為;再看向維克
多,他則比了一個我有什麼辦法的手勢。哎!這對君臣可真是一丘之貂。


  
  「咦,六大名人另一個是誰呢?」懷兒想起他少說了一個。


  維克多的眼神出現難得的柔和,對此人似乎有特別的感受。「光之天使——疾
風雷穎,最美最邪!」他微笑地道。


  「最美最邪?」懷兒頗難理解。「既是光之天使,應是正氣之意,美是毫無疑
問,又怎會最邪?」


  「這就是光之天使最叫人迷惘的地方,她也是六大名人中最叫人側目的。」


  「她?」懷兒從維克多的神色和用詞中,訝異地叫道。「疾風雷穎是女的!」


  維克多對她的訝異頷首笑道:「她是白國文森國王一手栽培的座下愛將!疾風
的稱號代表她機智、能力、反應,皆快速如風,是上任白國老國王親手御賜的第一
騎士。」


  「女騎士?」懷兒驚訝極了。


  「雷穎非一般人物可比,」席安接口,將聽得入迷的懷兒拉進懷中。「她數度
單槍匹馬闖入敵軍的陣營中生擒主帥,更替西邊的雲蒼國擊退進犯的歐諾人,且毀
了歐諾人在西方的兩個據點。可以說是除了我之外,最令歐諾人咬牙切齒的人。」


  「好厲害的人!」周遭的眾人發出驚嘆的聲浪。


  「你倒難得讚賞人。」懷兒好奇道。


  費席安自視甚高,常年身處在浩瀚的沙漠中,他的能力、修為就像變幻莫測的
沙漠般高深,疾風雷穎能讓沙漠梟雄如此欣賞,必定超凡脫俗。


  席安的拇指輕撫著她柔嫩的紅唇。「我素來鍾愛將帥之才,撇去性別不談,疾
風雷穎文武兼備,用兵如神,確是個難得的智勇之將!」


  「據聞雷穎銀髮綠眼,豐采有如旭日東昇般燦爛,光之天使名號由此而來。」
維克多帶著幾許輕嘆的口吻。


  「好特別的人,真想一睹光之天使的真面目。」懷兒對這個傳聞中的女英豪深
深著迷。


  維克多突然一彈手指,像想到什麼似的,帶著怪異的笑容說:「據說疾風雷穎
因為外型明顯很少以真面目示人,平時多以少年之裝扮行走;豐采非凡、英姿倨傲﹐
所以世人傳言光之天使美得超越性別,簡直教男人愛戀,女人迷惑。而且呀……聽
說就有某國的公主和貴族之女為她犯上相思。危險哪……」末了還意有所指地瞄向
懷兒。


  懷兒簡直想揪掉他的頭髮,明明知道席安是超級醋桶,還在那兒煽風點火!


  「懷兒……」席安果然眼神一凜地揪著她。「妳剛剛說很想見她!」


  「席安,她是女的耶,你不會運女人的醋都吃吧!」懷兒不敢置信。


  「不行!太危險了!」他斷然地說,捧著她的臉酸溜溜地道:「妳不可以想她﹐
更不可以見她,知道嗎?」



  不待懷兒回話,維克多已搶先搖著食指。「唉!陛下別這麼緊張嘛!世人再怎
麼迷戀雷穎都沒有用,白國國王文森對自己親手栽培的光之天使,癡狂得都快沒了
理智。所以除非有人敢惹最狠的文森國王,否則懷兒小姐再怎麼對光之天使有非分
之想,都是沒用的。當然囉,如果最殘的沙漠梟雄願意幫妳,那就另當別論了!」
他一副看戲兼旁白地說。


  懷兒氣得想朝他大叫,費席安卻扳正她的臉,神色凝重地告訴她:「妳死心吧﹐
我不可能幫妳!」


  一群神經病!懷兒差點脫口罵出,卻在席安那副正經嚴肅的表情下嚥回,嘟嚷
地說:「好,你怎麼說就是。」她明白一旦席安起疑,不論怎麼解釋,聽在他耳中
都是愈描愈黑。


  席安滿意地親親她的臉頰。


  她怨恨地瞪向維克多,對方卻吹著口哨悠然地看向旁邊。


  「對了,聽說蕭氏一族的老二也對疾風雷穎非常仰慕。」一旁的人冷不防冒出
這一句。


  費席安聽到蕭氏一族,臉色愀然大變,目光陰沉冷誚。「癡人說夢!俗人也妄
想摘天上的星。」


  「陛下,您一心要蕭家好看,何不讓蕭家自己去踩老虎尾,白國的文森國王是
個非常可怕的人,誰惹到他鐵定會後悔自己出生在這世上過。」朱利子爵再次諂媚
地獻計。


  費席安捏碎手中的杯子,怒喝:「我要做的事、要報的仇從不假手他人,親手
撕裂獵物才是最痛快的事!」寒厲的眼神掃過朱利子爵。「這樣的話我不想再聽到。」


  「是、是……臣失言……失言了……」朱利子爵在那雙寒光下顫抖。


  五年前泰坦神國的老國王在沙漠中遇刺身亡,身旁的侍衛也全部罹難,屍體中
還夾雜著幾具陌生的屍體,身上全佩著蕭家的令牌,其中一人身上還搜出老國王一
行人所定的路線圖,很明顯泰坦神國皇宮內出了奸細與敵人互通訊息。


  費席安看得出這場兇殺經過有心人佈局,曾派遣使者前往西邊的蕭氏一族,要
蕭家給個交代。結果使者卻死在西方邊境,蕭氏一族甚至來函指責費席安殘殺蕭家
人。從此這個在北邊與西邊各據一方的兩大勢力,在前仇舊怨下結惡更深。


  「蕭氏一族,只要讓我查出父王的死與你們有關的話,我一個都不會放過的,
尤其蕭家的五個兒女,」他瞇著眼,陰沉的殺意迸出。「我要你們全給我父王陪葬!」
  懷兒機靈靈地打了個冷顫,席安這才注意到懷中的人兒臉色蒼白,怯生生地望
著他。


  「懷兒……」他目光一柔,攬著她心疼地安撫道。「嚇到妳了,沒事的,別怕
……」


  懷兒抿唇不語,緊閉著眼在他懷中顫抖,席安深深自責自己嚇壞她了。這時一
個龐大的人影,踩著砰然作響的步伐從大殿的另一端走來,更教人訝異的是他手中
押著一個人。


  「沙漠土牛,你該不會真的『鈍』到要在慶功宴上鬧事吧!」維克多懶洋洋地
支著下巴看著他的巨人朋友。


  來人體格巨大魁梧,粗黑的濃眉豎起,一張方正的臉看起來顯得猙獰,鼻孔不
停地噴氣,兇惡無比地朝維克多吼叫。「你這死白臉,給我住口!」


  「哦,這一次可真動了火氣喲!」維克多有趣地道。


  「龍頓你眼中還有本王的存在嗎?」席安站起身,不悅地瞪著他。


  龍頓是他的手下愛將,卻因言行太過粗獷、魯直,經常闖禍令他十分頭疼。此
次罰他禁足反省三天,現在卻連一天都不到就又鬧到宴會來。


  
  「陛下,懷兒小姐,」龍頓將手中的人丟到大殿中央,朝他的國王跪下。「臣
有事一定要稟明陛下。」


  「陛下、陛下,您救救小人,龍將軍瘋了!」被丟到大殿中的人趕緊爬起,對
著費席安求救。


  費席安冷哼地看著他們。


  「陛下,臣這一次有證據證明杜賀悟有通敵之嫌。」他拍胸大聲說道。白天他
因為沒有證據讓人當無理取鬧,害得他被關禁閉,讓杜賀悟這小人得意洋洋好一陣
子,現在得到證據可教他揚眉吐氣了。


  費席安目光一沉,將龍頓呈上的信件仔細看過後,再抬起頭,兇厲的神色正是
那個在戰場上叫人心寒膽顫的沙漠梟雄。


  「杜賀悟,你有什麼話說!」席安的語調竟一反常態的平靜。


  「陛下……臣冤枉……冤枉……」


  費席安冷笑地看著他,嚴肅得教人為之悚然,冷靜的沙漠梟雄最令人懼怕,因
為那是他開殺的前兆!


  「陛下饒命……臣知錯……知錯……饒命呀!」這種精神凌遲豈是一般人受得
了,杜賀悟心膽俱裂地趴到地上,搗蒜般的磕頭求饒。


  「背叛者死!」他怒聲一吼,手一揮,兩道寒亮的環光射向杜賀悟。


  寒光掃過,淒慘的叫聲伴著噴濺的鮮血,杜賀悟右手飛斷。大殿上的眾人包括
龍頓本人全震驚當場。龍頓抓他只想證明自己的清白,好將杜賀悟繩之以法,卻沒
想到他的主人當場開殺,血濺宴會。


  杜賀悟哀號的聲音不停地求饒。「陛下……饒命……饒……」


  費席安陰厲的神色帶著冷笑,懲治內奸讓他整個血液都沸騰起來。當年泰坦神
國的腐敗就肇因於小人、內奸當道,他的父王更因奸細的出賣而在沙漠中遇害。對
這些奸險小人和背叛者,他簡直深惡痛絕。


  「維克多,」他並未轉頭,只是輕聲地吩咐。「帶懷兒下去!」


  「陛下……」維克多蹙眉,知道他想做什麼。


  費席安瞪他一眼,維克多搖搖頭嘆口氣,走向已嚇得臉色發青的懷兒,
  「走吧!懷兒小姐,接下來的……妳不會想看。」


  懷兒驚魂未定,顫抖地將手伸給維克多。


  費席安則朝杜賀悟走去,一掌覆在他的天靈蓋上,抓著頭將他整個人提起。費
席安悠然冷笑。「你只是個小嘍囉,抓你也問不出什麼。但是我相信真正的幕後主
使者一定在這大殿上,就讓大家看看背叛者的下場吧!」


   接下來的發展,當場令大殿上的眾人魂飛魄散。而隨維克多走到門口的懷兒,
聽到背後傳來那鑽悚人心的哀號,下意識地回頭一看﹐她多恨自己這一回頭,那是
一幕令人永遠忘不了的恐怖!


  在費席安手中的杜賀悟。已成一張乾枯的人殼躺在黃沙中。沙刑!費席安最殘
酷的沙刑!沙刑能將血轉化成沙,隨著體內的筋脈抽出!


  沙漠是大自然所賦予的蠻荒煉獄,而能力與沙漠同修的沙漠梟雄無疑是最可怕
的執行者。


  懷兒從未親眼目睹,更無法把向來對她呵護備至的愛人,與眼前無情殘酷的人
劃上等號,從腳底發冷的驚駭直衝腦門,眼前一片黑,她想起世人所說的,泰坦神
國的費席安——最殘!
作者: 薰紫    時間: 2007-10-28 07:02 AM

第二章
  懷兒在一個平穩的心跳與溫柔的舒適中悠然轉醒,一雙比星光更燦爛的眼神深
情地凝視她。

  「席安……」她呻吟地喚著。

  外面的夜已深,在寢宮裏,無數個夜晚,她繾綣地枕在他結實的胸膛上,他熱
情的唇,像夜風般輕撫漫遊在她身上,低柔的沙啞聲是世上最美的呢喃,這是他們
共享的親暱時刻。

  「我的懷兒……」他嘶啞地低喚,修長的手指和火熱輕柔的唇,從她美麗的頸
間游走而下……

  輕喊自她口中逸出,親密的撫觸帶給她甜蜜的喜悅。「懷兒……我的寶貝,今
晚真是嚇壞妳了……」豐盈的胸部在他的探索下逐漸解開束縛。

  「今晚……」懷兒驀然從激情的迷咒中驚醒。急忙掙脫他,滾到床的另一邊,
驚恐地看著他。

  席安對她突來的舉動不解。

  「你別過來!」她阻止他靠過來。「你太可怕了!竟然就這樣把人……殺了…
……」想起大殿那一幕,她餘悸猶存。

  「妳說杜賀悟,」席安輕蔑地冷笑。「他是罪有應得,妳不必同情他。」

  「你用這麼殘酷的手段對待一個活生生的人,竟然還能這麼毫不在乎?」懷兒
不敢置信,尤其想到杜賀悟那臨死前的掙扎,她反胃地掩嘴欲嘔。

  「懷兒!」席安關切地伸出手。

  懷兒看到那隻不久前才殺人的冷血之手,她更感反感的躲開。

  席安的眼神一暗,他的懷兒第一次反抗他。

  「妳知道什麼罪最不可恕嗎?」他冷冷地道。「內奸、小人、背叛者!這種人
是最該千刀萬剮的,他們是一個國家的蛀蟲;經常一個計劃、戰略、機密,在他們
的興風作浪下出賣給敵人,結果全盤盡毀。妳覺得我殘酷,杜賀悟想洩漏軍機一旦
成功,有多少人會死在他手裏?燒、殺、擄、掠,也只是一個地方的危害,一個內
奸、背叛者卻足以亡了一個國家。殘酷,什麼叫殘酷!那些玩弄權術、只懂居中圖
利的內奸、小人,害人家破人亡、生離死別的人叫殘酷!」他最後的聲調已是嚴厲
的激動。

  懷兒深深地吸口氣。「那你大可一刀殺了他,何必——」對他的偏激,她簡直
不知該何言以對。

  「背叛者不得好死!況且不殺一儆百,又豈能以儆效尤!」他森冷地說。

  「但是……」她搖著頭,知道世人對他那些毀譽參半的評價從何而來。

  「夠了!」他一把拉過她。「以後不准妳再為一個背叛者反抗我,知道嗎?」

  懷兒沉默以對。席安將她圍在懷中,在她的秀髮上輕蹭。「好了,我們別再吵
了好嗎?」

  對他的求和,懷兒軟化,嘆口氣倚在他懷中悄聲間:「席安,萬一我恢復記憶
後發現,我是說假如……我的家人不准我們在一起或者……我們是敵人……你會怎
麼辦?」

  席安有趣一笑。「這我倒沒想過,不過很好解決呀!誰敢阻止我,我都不會放
過,是敵人就更好辦了,一個不留的全殺光,然後妳嘛……」他捏捏她的下巴。
「姦、淫、擄、掠,妳選一樣!」

  懷兒氣得抓住他的手指就咬,這招可是學他的!她正經地問問題,他卻開玩笑
地回答,嚇她一大跳!

  席安當她磨牙,但是這小傢伙磨久了還真有點痛,只得捧著她的臉,正色地道:
「還有兩個選擇,」他附到她耳畔。「先姦後殺、再姦再殺,妳說哪一好?」

  懷兒的小拳頭毫不留情就打過去,席安笑著握住她的手腕,而他的雙眸卻像火
焰般盯在她身上。

  懷兒看向自己,方才的激情讓她誘人的春光外洩,美麗高聳的乳房若隱若現,
引人無限遐思。她羞澀地低下頭,雖然每晚他們的身體有著親密的接觸,席安卻從
未真正佔有過她,每當他專注地凝視時,總讓她面紅心跳。

  「懷兒……」席安將她的手移到自己胸口上。「知道這裏面有什麼嗎?」

  她咬著唇,搖搖頭,嬌羞地看著他。那楚楚動人的模樣,席安忍不住輕啄她的
唇。

  「這裏面有我對妳的一片真情。」他閉上眼,將她的手緊按在自己胸口上,隨
著他口中唸出的咒語,一股灼熱從他的胸口透出,直傳到她掌中。

  他睜開眼,捧著她的手掌打開,在她掌心中有一顆半圓狀如拇指指甲般大小的
物體,像是石頭卻又帶著淡藍色的寶石光澤。

  「這是……」


  「天地之石!」他微笑地說。「可別小看這塊石頭,它能化解任何結界和法力。」

  懷兒翻閱掌中那塊灰黑還夾雜著藍光的奇石,難以看出它有這等神力。

  「在我的成長中,有很多不可預知的危險和敵人環伺,所以從小義兄就將這大
自然的至寶天地之石嵌入我胸中,讓我不受任何結界和法力的傷害。」提起義兄席
安不覺流露出小孩般景仰驕傲的口氣。

  懷見對他口中的義兄倒是略聞一二,席安如今的作為、想法皆受此人影響甚深﹐
然而卻很少有人見過這傳言中的神秘人物,懷兒曾問過他,席安也只是笑著搖頭。
「我無法將他的身分透露太多,因為這是我與他的約定。」

  懷兒很好奇是什麼樣的人,能讓席安的言行、觀念和手段都帶著一種陰柔的偏
激;又是什麼樣的人能讓殘酷的沙漠梟雄如此尊敬、思念?

  席安捧著她的手深情款款地凝視她。「天地之石多少年來護著我,隨著我的呼
吸脈動相融,幾乎是我體內的一部分,現在我將它一分為二,另一半放進妳胸中,
讓妳心中永遠有我的存在,我們此生此世永不分離。」

  懷兒瞳孔顫了一下,手中的天地之石竟像有千斤重。席安獻出的是他的心、一
顆真誠愛她的心,許下的是締結白首的盟誓!不可能,這樣的承諾她無法回應,她
不敢想像一旦真相大自的那一天,手中所捧的這顆心,會不會變成一道情變的枷鎖
永烙在她身體裏?

  「懷兒!」他打斷沉浸在思緒中的她。「天地之石能保護妳不受任何結界的束
縛和法力的傷害,同時也是我送妳的婚姻信物。」

  「婚姻信物?」

  「我已經和眾大臣商議好,下個月就是我們的大喜之日。」席安握著她的手堅
定地道。

  「不、不行!我不答應!」她激動地叫。「你不能擅作主張!」

  「夠了!懷兒,到此為止!」他火了。「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絕我,妳究竟想
跟我鬧到什麼時候,我的耐性有限,這次不容妳任性。」

  懷兒感到手中的天地之石再次發熱,隨即化為一道光沒入她胸口中。

  「不、不行——」她大叫,拍著胸口,天真地想讓天地之石掉出來。「你拿出
它,我不能接受!快拿出它!」

  「懷兒——」他憤怒地捉住她的雙手。「妳究竟在躲什麼?在抗拒什麼?」

  她抿著唇,囁嚅地道:「席安,其實……我們這樣很好呀,我可以把自己……
全部給你,不一定要結婚……」


  「懷兒!妳知道妳在說些什麼嗎?」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妳說的是情婦!」

  「就當……是吧!」她咬著唇,別過頭。

  「為什麼?」他扳回她的下巴。

  「我不想你將來更恨我呀!」

  「我不懂,為什麼?妳說清楚,說呀——」他握住她的雙肩搖晃,覺得自己快
瘋了,她竟然寧願富情婦,也不願嫁他。

  懷兒沉默地低下頭。

  席安眼睛像要燃燒起來,切齒地道:「妳以為夜夜抱著妳,卻不碰妳是很簡單
的事嗎?」

  「席安……席安……」她抬頭,含淚的眼波閃動,雙手撫上他憤怒的臉。「我
可以將自己給你,我的身體、我的心,一切都是你的,只要你想,我……」

  「夠了!」他厲吼,幾乎捏碎她的肩胛骨。「數次的肌膚相親,慾望像火一樣
燒得我體無完膚,我卻不曾真正佔有妳,妳知道為什麼嗎?」

  他猛然一把攫住她的頭後,迫使她往後仰,怒氣吹拂在她唇邊。「我要在泰坦
神國的神殿上、眾人的見證下名正言順地擁有妳,不管妳之前是誰、過去是什麼、
甚至是出賣肉體以求溫飽的妓女,我全不在乎,從我救妳的那一天起,妳就是我的
人、是個新生的人,我要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妳屬於我沙漠梟雄!但是妳越來越令我
迷惑了,妳心裏在想什麼?對我的感情又是如何?或者妳只是想跟我玩一場愛情遊
戲?」他最後已是怒吼!

  她噙淚看著他並未說話,甚至連辯白敷衍的話都沒有。

  席安突然捧緊她的臉,鎖住她的紫眸。「懷兒,妳從不對我許下任何承諾,現
在妳告訴我,說妳會永遠跟我在一起,哪怕是騙我也好。妳說呀——」他眼中的神
色瘋狂又驚慌。

  懷兒只是緊閉雙眸流下淚來,無聲地哭泣。
  「可惡、可惡呀!妳……」他恨恨地覆住她的唇,粗魯地又吻又咬,既想狠狠
地吻她,又想重重地咬傷她。

  他好恨、恨她的沉默、恨她的無言,更恨自己對她的感情深得不可自拔。

  霸道的唇舌在她口中恣意地凌虐,野蠻的怒火已令她的櫻唇淌下血絲,她也只
是低咽任他發洩。

  這是報應嗎?七年前在他還是王子的時候,他的寡情負心親手摧毀了一段真情﹐
令一個純真的少女懷著他的孩子,心碎地死在他懷中!這段逝去的感情,讓席安的
心像開了一個空虛的無底洞。從此他遊戲人間,私生活極度放蕩荒淫,女人對他而
言是不可或缺的玩物,所謂的淑女蕩婦在他眼中上了床全是一個樣。

  如此的荒唐、如此的聲名狼藉,泰坦神國雖在他的統治下強盛、壯大,但是沙
漠梟雄暴戾的手段和靡爛的私生活無人敢領教,大臣們對他既頭痛又膽戰心驚,只
希望他能定下心來成家,以化解他滿身的肅殺之氣和浪蕩生活,奈何他們的國王雖
對帶女人上床不落人後,對結婚卻決不爭強鬥狠,非常禮讓地敬陪末座。

  如今他對這個從沙漠中救起的少女愛戀已極,她溫柔婉約得像一道清新的春風﹐
深深悸動著他,感情的復甦,令他從放浪形骸的生活中走出。一段至痛的過去,讓
他對這段感情更加呵護備至,小心翼翼地生怕有任何疏失。

  然而她的感情若即若離、她的心飄忽不定;這一刻柔順地偎在懷中說愛他,下
一刻卻對他提出的婚約激動得加以拒絕。讓席安對她患得患失的心越演越烈,深怕
懷兒是上天派來懲罰他的,當他付出全部的真情後她會棄如敝屣地離他而去,當初
他對女人是怎樣的手段,而今就是怎樣的回報!他非常明白,懷兒一旦離他而去,
會將他的心掏空、令他瘋狂。唯有盡快立她為泰坦神國之後,讓世俗的規範來牽制
她,用名分將她永遠鎖在他身邊。

        

  清晨,費伊丹站在高樓上,俊逸的臉有一股書卷的清和,斯文儒雅的模樣,令
人難以將他和弟弟費席安那般粗獷深沉的樣子聯想在一起。和弟弟殘酷的個性最不
一樣的地方是,他是泰坦神國以仁善睿智聞名的宰相。

  他望著沙漠的遼闊蒼茫,心中感嘆又驕傲,沙漠的生活是艱辛的,廣闊橫亙的
大漠中,水源短缺、乾燥煩悶的熱風、瀰天漫地的大風沙,環境惡劣得像是大自然
中的煉獄,然而沙漠的人民堅韌耐苦,幾百年來在這片乾燥的土地上困苦地爭取生
活空間,寫下輝煌歷史。而泰坦神國從早期的小部落到如今雄霸北方的帝國,這之
中的起起落落無疑也是沙漠歷史中光輝奇蹟的一頁。

  這時高樓的另一邊,一個秀麗的人影望著遠方的天空,陷入自己的思緒中,直
至一件外衫披到她身上,才令她微愣地抬頭。

  「懷兒,穿這麼單薄會生病的。」溫煦的聲音在她眼前道。

  「伊丹大哥!」沙漠的日夜溫差極大,清晨仍是寒風刺骨,她拉緊披在身上的
外衣,似乎這時才感到冷意。她咬著紅唇,卻又像碰到傷口似的顫了一下。

  「懷兒,妳的嘴唇受傷了,不要緊吧?」伊丹看到她唇邊的傷口,關心地問。

  她撫著唇角,搖搖頭。

  他蹙著眉,明瞭地道:「和席安吵架了?跟昨晚的宴會有關嗎?」他雖沒參與
昨天的慶功宴,但席安殘暴的行為早已震撼整個皇宮。

  「我這個弟弟個性是偏激,對感情也太急躁,不給人喘息的空間,但是請你別
惱他,他對妳絕對是真心真意!」伊丹柔聲道。

  「我明白、一切我都明白……」她幽幽地經嘆。

  昨晚席安面對他的傑作,撫著她流血的唇邊,想說什麼卻又咬牙低咒一聲,冷
冷地丟下一句話:「睡吧!」

  接著往後一躺地背對她。懷兒難過片刻才在他身旁躺下,席安卻猛然翻過身來
緊緊地抱住她,命令的聲音帶著緊繃的低啞。「別說話、什麼話都別說,就這樣靜
靜地待在我懷中。」躺在他懷中感受到他內心的沉重,懷兒痛苦地無言以對。

  她嘆口氣,看著伊丹略帶躊躇地道:「伊丹大哥,你……恨不恨席安當年對你
……所做的一切?」

  「恨自己的弟弟?為何這麼想呢?」

  「我知道伊丹大哥為人寬厚、不與人爭,但是席安的所作所為你真的毫不介意
嗎?他奪取政權,逼退身為皇太子的你,繼位為王,照理你該恨他的!」

  可是費伊丹卻盡心盡力地幫助弟弟,似乎從沒將弟弟的所作所為放在心上,而
席安也對被自己推翻的兄長極為放心,一旦他不在國內就將整個國家、政權交給兄
長監國,毫不擔心有變,兄弟倆像是信任至極,完全不像歷代以來兄弟鬩牆該有的
隔閡。

  伊丹喟然輕嘆。「大概世人都這麼想吧!但是又有誰知道若非當年的政變,泰
坦神國只怕早已毀在奸佞手中!」

  懷兒楞住,被篡位的人感激篡他位的人!這是怎樣的一段過去?


  「懷兒,妳說說我是怎樣的個性?」他突然問道。

  「嗯……伊丹大哥,善良、好說話,很能為人著想,從不刁難人,是個體貼的
好男人。」懷兒對他的問題頗感有趣地道。

  她的恭維反而讓伊丹湧上一抹無奈的笑容。「善良、體貼、好說話,在別人聽
來或許是優點,但卻是一個君王的致命傷!」他感嘆地道。「當年父王遇害後整個
朝政把持在有心人士手中,朝野上下一片腐敗,當時的席安手擁重兵,身邊多是勇
將謀士,再加上他自身的能力,令那些弄權的奸佞都對他顧忌三分。唯一的應變之
道便是推我繼位,因為他們認為我和父王的個性一樣好操縱,那時內有奸臣弄權、
外有歐諾人虎視眈眈地想吞下泰坦神國這塊肥肉,國家內憂外患,真是危急到了刻
不容緩的時候,這時,席安找上了我,自成年後我們兄弟倆就一直處於隔閡狀態,
而今為了泰坦神國我們兄弟倆終於正式地面對面了。」

  看到懷兒愕然的神色,伊丹明瞭地說:「對我們當年這樣冷淡的兄弟情分,妳
感到訝異是嗎?」


  他深深地嘆口氣。「宮中的派系鬥爭由來已久,年幼時尚可無邪地玩在一起,
到成年照宮中的老規矩是分開受教,這時派系鬥爭的魔爪開始伸向我們,再加上有
心人士的挑撥離間,我和席安嫌隙日深,雖不致反目成仇,兄弟的感情卻也幾近無
存。直至父王遇害、國家危殆,我整個人陷入茫然中,身邊一些居心叵測的人懼於
席安的勢力,不停地遊說我宣佈繼位,從那刻起我突然發現這些人的面目有多虛偽﹐
我再不才、無用,也明白一旦如他們所願,將會葬送掉整個泰坦神國。心中雖清楚
事實,卻也想不出解決的方法,只能和他們周旋,直至席安來找我……」


  他停了一下,望向遠方的蒼闊,唇邊湧起難言的微笑。「妳知道嗎?當時的席
安看著我,直接伸出手,對我說:「王兄將皇位給我,我會清掉這些毒瘤,讓泰坦
神國成為北方最大的帝國,奠定不倒的根基,我們兄弟倆永遠都不再受任何人的操
縱!」那語氣、那模樣,就像小時候的他一樣,彷彿他跟我要的不過是玩具、糖果﹐
而非人人垂涎的皇位。看著他,我的心在激盪,眼前站的是我唯一的親人,我的弟
弟,如此的自信、傲氣睥睨,突然一種身為兄長的驕傲充滿我心中,握住他的手﹐
我像是看到了泰坦神國的未來!」

  伊丹望著她,眼神充滿驕傲與堅定。「所以,懷兒,與其說席安逼退我,佔領
皇位,不如說是我們兄弟聯手,奪回屬於我們的一切!」

  「伊丹大哥……」懷兒感動地道。「我明白了。」

        *        *        *

  今天是各國使者進貢的日子,每年到這個時候泰坦神國總會舉辦一次盛大的宴
會,各地湧來的吟唱詩人和雜技團將整個皇宮襯得熱鬧非凡。

  懷兒坐在席安身邊,有別於大殿上那些沉醉在歡樂氣氛中的眾人,她的內心是
難受的。這幾天席安對她的不諒解,令她的處境為難又尷尬。雖然夜夜他們依舊同
床而眠,席安卻未再有任何親暱的舉動,懷兒努力想化解兩人間的磨擦,席安卻始
終冷冷淡淡地回應。對這一切她只能逆來順受,畢竟是她拒絕他全部的真情,而今
她又有何立場可怨,這一切是她咎由自取呀!

  當她抬起頭,下意識地往正在觀賞表演的人潮望去時,一張熟悉的面孔瞬間和
她對上,懷兒愕然楞住。

  待她定睛一看時,那道幽幽凝望她的目光卻逐漸消失在人群中。她猛然站起,
想往下奔去,卻驚動了身旁的席安,他伸手拉住正欲離去的她。

  「我……我感到不太舒服,想先回……寢宮去。」面對他質疑的目光,她支吾
其詞地想脫身。這時,其他國家的使者湧上要敬酒,懷兒不待他回應,便甩開他的
手,轉身離去。

  今晚大殿上眾多的人潮、鼎沸的人聲,再加上席安刻意的疏離,令她再也受不
了地想擺脫那股茫然的孤獨,她拾階而下地奔進月色中,直奔到一棵大樹下才喘息﹐
倚靠在樹上。

  皎潔的明月、萬點的星空,懷兒的心情卻無法輝映這美麗的夜色,憶起方才的
人影,不禁漾著悸動的情緒,是她眼花了嗎?怎麼可能在泰坦神國會見到那張熟悉
的面龐?各種複雜的情緒從心底湧起,為自己目前的處境感到無奈與疲憊,她嘆口
氣想往寢宮走去時,一聲低喚從背後傳來。

  「天若!」

  懷兒整個人楞住。這個名字!在泰坦神國誰會用這個名字喚她?她遲疑地回頭﹐
怕是自己的錯覺,畢竟這個名字她已失落了一年之久。

  陰影下走出了逐漸清晰的人影。

  看見來人懷兒不敢置信地掩著嘴。

  對方俊朗的五官帶著與她同樣的驚愕,接著欣喜若狂地抱住她,激動地叫道:
「天若,是妳,真的是妳!在宴會上見到妳時我還不敢相信,天呀!這一年多來大
家找妳找得都快瘋了。」

  「小……哥哥!剛才那大殿上的人真的是你,我不是在作夢吧!」懷兒也驚喜
地抱著來人。

  「天若、天若,妳可知為了找妳整個蕭家簡直天翻地覆,奶奶為了妳擔心得都
病倒了,老天有眼,哥哥終於找到妳了!」

  「奶奶病了?奶奶一向很健康的,竟然為了我……」她在兄長懷中哭泣。「對
不起,小哥哥,當時我被救起後已喪失了記憶,不久前才想起來,讓大家擔心了,
對不起……」

  「傻丫頭,這不是妳的錯,說什麼對不起,只要妳沒事……只要妳沒事就好,
曾經……大家以為……妳死了……」他哽咽地緊抱著這好不容易尋獲的妹妹。

  「小哥哥……」她嘶啞地低泣。

  「快別哭了,讓小哥哥好好看看妳,這一年多來讓大家想死了。」蕭家老四,
丹青捧著妹妹的臉輕輕地擦掉她的淚水,專注的神色盡是兄長的關愛。

  這時懷兒注意到他身上的衣著,才知道他喬裝成了樂師混進宮裏來,不禁擔憂
哽聲地說:「小哥哥,費席安恨蕭家人,你卻為了我……深入皇宮這麼危險的處境
……」

  「別說傻話了,為了唯一的妹妹就算是龍潭虎穴也得一闖。」丹青柔聲道。
「天若,妳知道嗎?二哥和三哥也都潛進泰坦神國了。我們來到北方後,聽說了很多
事,也知道一年前泰坦神國的國王費席安,在沙漠中救起一名失憶少女,而冷酷的
沙漠梟雄竟然對這名溫柔清雅的少女動情,愛她有如懷中之寶,甚至為她取名……
懷兒。」

  「小哥哥……」她低著頭。

  「天若!妳是蕭家的寶貝,是哥哥們沒將妳保護好,讓妳遭遇到了可怕的事,
如果妳有了萬一,蕭家四兄弟萬死不足以謝罪,更愧對九泉之下的父母。費席安救
了妳,蕭家永遠感激他,但是我們兩家的宿怨妳我都清楚,這樣下去並不是辦法,
妳……明白嗎?」

  她抿著唇,繼而喟然長嘆,幽幽地道:「是該結束了,懷兒並不存在,我是蕭
家女兒,蕭天若!」

  「天若!」丹青心疼地望著她,深深明白她內心的痛苦。

  「他會恨我的……小哥哥,一旦……他知道我就是……蕭家人時……他一定不
會原諒我……」懷兒掩面痛哭。

  「天若……小哥哥並不想逼妳做決定,如果妳想繼續留在泰坦神國,小哥哥會
尊重妳,其他兄長那邊我會想辦法,只要你別難過成這樣……」他心疼地抱住她。

  兄長的關心憐惜讓她感動不已,親情的溫暖包圍著她。她是該醒了,秘密沒有
永遠,親情卻是一世。總有一天費席安會知道,他的懷兒就是他最痛恨的蕭家人,
到時愛恨交織,沙漠梟雄會做何種抉擇,她該明白不是嗎?畢竟世人都已告訴了她,
泰坦神國的費席安最——殘!

  「小哥哥,我是蕭家人,一生都是!懷兒只是他心中所想像的女孩,而天若才
是真實的存在。天下沒有絕對的秘密,總有一天懷兒和天若會劃上等號,到時夢會
醒,情會淡,隨之而來的恨意將囚禁我一生,比生命更慘重的代價我付不起。」她
搖著頭,悽然一笑。

  費席安對蕭家的憎惡已是根深蒂固,一旦那深情的眼轉為恨,教她如何能面對?
而今逃避或者離開已是最後的退路,至少心中烙下的會是一段美麗的戀情,他們的
相遇真是命運的捉弄……她痛苦地想。

  蕭丹青無奈地嘆氣,只能擁著妹妹輕聲安慰。

  兄妹二人陷在重逢的喜悅和親情中,全然不知遠處的陰影中一雙因怒火而血紅
的眼,凜絕地看著他們,雙手的拳頭也因他們親熱的相擁而握得青筋暴起。
作者: 薰紫    時間: 2007-10-28 07:11 AM

第三章



  看著兄長離去,懷兒心中湧起萬種愁緒,即將面對的事令她心碎,但與其面對
他仇恨的眼,她寧願怯儒地逃開。


  呵,是她太沒勇氣嗎?這份情當真只能這樣結束?


  懷兒無奈地嘆口氣,轉過身,卻被站在眼前的人震懾住,僵立當場。
  「席……席安?」


  他聽到了嗎?或者已經知道了?在他寒慄的注視下,懷兒站立難安。

  費席安不置一言地看著她,森冷的雙目射出難測的光芒。

  「他是誰?」席安冷冷地問。

  「誰……是誰?」

  費席安一把攫住她的腰,將她壓在自己胸膛上,怒聲道:「不要跟我裝傻,剛
剛對妳摟摟抱抱的男人是誰?妳就是因為他而不願和我成婚嗎?」

  「你誤會了,他是我——」她差點衝口而出,隨即想到席安對蕭家的憎恨,不﹐
她不能露出任何蛛絲馬跡,否則哥哥的處境就危險了。

  「誰?說呀!」見她這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席安氣得箝緊她的腰。

  「你放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她疼得大喊。

  「那妳就告訴我他是誰?說呀!」他憤怒地咆哮。

  「是不是我說你就信?如果不是的話,你又何必多此一問,反正你早已認定了
自己心中所想的答案。」懷兒也朝他大聲地叫著。

  她突來的回應令席安目光一沉,懷兒,向來溫柔纖順的懷兒,居然會頂撞他﹐
就為了那個男人!

  「我再說一次,告訴我,他、是、誰?」他咬牙一字一字問道。眸中積著即將
暴發的狂怒。

  「誰都不是!放開我——」懷兒掙扎地想逃離他。

  席安卻猛然吻住她,粗暴地分開她的唇瓣,帶著懲罰的肆虐,之後抵著她紅腫
的嫣唇,沙啞地道:「不說,是嗎?那我將他捉到妳眼前,我就不信一旦用刑,他
會不招!」

  「不,不准你傷害他!」懷兒大叫,泰坦神國的刑罰是有名的殘忍,隨即摀著
嘴,卻已來不及了。

  「不准我傷害他!」他勃然大怒,雙目燃燒著嫉妒之火。「妳這麼護著他,你
們是什麼關係,說——」

  懷兒抿著唇,泣不成聲,聲聲的啜泣都像打入他心中,令他原本嚴峻的眸光一
柔,放開對她的箝制,不忍地捧著她的臉,摩挲著她柔嫩的臉頰,憐惜地低語。
  「懷兒……懷兒,別哭,我愛妳呀,就因為我太愛妳了,所以我絕不會讓妳離開
我﹐更不可能讓任何人奪走妳!」

  「席安……你相信我,事情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我只愛你呀,我的身體、我
的心都屬於你的……」她抱住席安,在他懷中哭得令人心疼難當。

  「懷兒……」席安緊緊抱住她。「嫁給我,懷兒嫁給我,我不能再忍受隨時會
失去妳的恐懼感。」

  「席安……」她真的、真的,好想點頭,無奈何,強忍心中的痛,她還是搖頭
了。

  「為什麼?妳究竟為什麼——」舊事重提,卻還是得到伊人這樣的回答,席安
的理智崩潰了。

  「我說過,我不想你將來更恨我呀!」

  「夠了!」又是這句話,他受不了的怒吼。「妳一再地迴避正視我們的感情,
用盡藉口來搪塞我,我不懂妳究竟在怕什麼?」

  一如往常,每當他問出這句話,懷兒總是低頭噙著淚,不說一句話。

  「無言,妳永遠只會無言嗎?我當初真該替妳取名無言。」席安狂怒地推開她﹐
轉身背對她,他緊閉著眼,知道自己正在失控,他必須抑制自己決堤的理智,不能
在怒火下傷害懷兒。

  「席安,我……」懷兒怯怯地伸出小手碰觸他。

  席安突然轉過身來,一把攫住她的手,拉著她往前方平坦的草坪走去。
  星月把茵綠的草地映染得如一首柔和的月之詩,在這美麗的月色下,席安卻朝
她殘忍地說:「我可以不逼妳許下婚約的誓言,至少在這星空下,妳發誓,妳永遠
都是我費席安的女人、一輩子都不會離開我,若有違誓的話,天涯海角我都不會放
過妳,我會殺光每一個跟妳有關係的人。」

  懷兒愕然地張著唇,她寧願自己死,也不可能要自己的親人全陪葬,如此狠毒
的誓言,不可能,她搖著頭,退離他。「為什麼你總是這麼殘忍,這樣的誓言你要
我怎麼可能發得下,你若真愛我就該相信我,而不是懷疑我。」

  連番的狂怒之火再度湧上,他暴喝握住她的雙肩。「你要我信任妳,卻連發誓
永遠跟我在一起都做不到,難道妳隨時想離開我,就是跟那個男人嗎——」

  「放開我!」懷兒再也受不了他的疑心,卻掙脫不開他的箝制,猛地提起手﹐
清脆的巴掌聲帶來震撼的岑寂。

  看著籠罩在陰影中,因她的一巴掌而側著頭的席安,她深吸著氣穩定自己,雖
也驚訝自己的舉動,卻不後悔,畢竟是他太過分。

  當席安轉過頭,再度面對她的時候,凜冽的寒光緊鎖住那對紫晶之瞳。「為了
那個男人妳竟如此的忤逆我。」理智的防線已經斷裂,他攫住她的手。

  「你……你簡直不可理喻!」他可以把事情曲解成這般地步,懷兒已經氣得不
曉得該對他怎麼說。

  「妳知道嗎?我不能再忍受飄忽迷離的妳,也不能再忍受碰妳卻不曾真正得到
妳的折磨,我要真真實實地擁有妳,感覺妳體內充滿了我,而我說過得到妳只在一
個情況下!」他獰笑著,眼神散出一種幽詭的邪意,那是懷兒從未見過的瘋狂,令
她悚然起顫。

  「住手!你……想做什麼?」他猛然抱起她,往大殿走去,懷兒駭得大叫。

  「今晚大殿上賓客雲集,各國使者都來,我要當眾宣佈妳是我沙漠梟雄之妻,
泰坦神國之後,我們今晚馬上成婚!」他知道自己瘋了,卻已經來不及了,怒火與
慾火在他體內交纏,只有一個人能解,只要過了今晚懷兒就永遠是他的了。


  「不要、不要——」她奮力地捶打他,卻被他抱得更緊,往大殿走去。

  大殿上,正當酒酣耳熱、人聲鼎沸的高潮,當席安抱著掙扎、哭叫的懷兒進來
時,眾人全安靜下來,驚訝地看著。

  「陛下,怎麼了?」在人群中的維克多和龍頓見狀,趕緊過去。

  「維克多、龍頓,救救我——」懷兒哭叫地朝他們求援。

  
  「陛下,懷兒小姐她……」龍頓想問,卻在席安警告的眸光下噤聲。

  「全退下!」他沉聲喝退他們。抱著懷兒直接往前方的王位走去,眾人趕緊自
動讓開一條路。


  他走到王位前,將懷兒放下,不容她有任何動作,就將她緊緊地摟在身邊,朝
底下的群臣、賓臣大聲地道:「各位,承蒙今天眾多的貴客來共襄這場盛會,身為
泰坦神國之君的我,在此也有一件天大的喜事要宣佈,那就是:在今天晚上要迎娶
這位懷兒小姐為妻,從今天起她就是泰坦神國之後,我,費席安的妻子!」

  他話一說完,眾人驚叫地面面相覷,朱利子爵首先衝上來諂媚恭賀,緊接著朝
中的大臣和來賓貴客都趕緊湧上來,瞬間大殿上的喧鬧聲響徹雲霄。

  在他懷中的人兒更加劇烈地掙扎。不理她的掙扎、不理她的哭叫,席安公然在
眾人眼前霸道地封住她的唇,眾人興奮起鬨,高聲叫好。

  此時席安更在眾人的鼓噪下,數杯美酒連連飲下,甚至將口中的酒往懷中的人
兒餵去,懷兒嗆得猛咳,他狂聲大笑地將她整個人舉起,見到她驚惶的神情,一股
久違的野性從他體內全然復甦,此情此景彷彿當年荒唐無道的他。

  一旁的維克多朝身邊的龍頓道:「快命人通報伊丹宰相,我看情形不對!」

  席安將她高舉抱坐在手臂上,令懷兒不得不摟緊他的頸項。在眾人曖昧的淫聲
高喊和酒力的助長下,他大笑地抱著手臂上不停地掙扎的王後往寢宮走去。

  到了寢室,眾宮女看到已被扛在肩上的懷兒,不停地叫嚷和捶打扛她的人。

  「陛下……」寢宮中另外兩個經常服侍她的宮女,不知所措地想發問。

  席安怒目一瞪,喝退她們,兩個宮女趕緊告退,其他人也像逃命似的趕快跑出
去,沒人敢面對一副已經發狂得準備擇人而噬的主人。

  「妳們快去找伊丹宰相、快找伊丹宰相來——」懷兒大聲呼救。


  門關上後,他將懷兒粗魯地放下,她迅速地跑離他,紫色的大眼戒慎而驚恐地
看著他。這不是她所認得的人,不是那個一發火便冷漠以對,像孩子般嘔氣的愛人;
更非那個溫柔地抱著她輕哄的情人,眼前的他像即將暴發的風暴。

  席安並不急著追趕,只是緊緊地盯著她,酒正在他體內燃燒,而閃爍的燭光下
她是那麼美麗,美得迷離而醉人,他的唇彎成一個惡魔的微笑,危險地朝她走去。

  「你別過來、別過來……」一陣恐懼竄下她的脊梁,她踉蹌地後退。

  他慢條斯理地解開自己的衣服,沙啞而低沉地朝她逼近。「妳說,妳的身體、
妳的心都是我的,只屬於我……」

  「席安,求求你別這樣,我不要我們的關係演變成這樣,這不是我所認識的你
……」她啜泣地叫著。

  「不,妳錯了,這才是最真實的我……」他面孔冷酷陰沉,唇邊卻湧著邪惡的
微笑,輕柔地道:「還沒和妳相遇之前的我,荒唐、淫亂、無情,連自己的兄長都
罵我是禽獸,可是這一切因愛妳而改變,而今……也因愛妳而再起……」

  他邊說邊將解開的衣服一件件隨手而拋,也像一層層剝開人的外殼而裸露出最
狂野的他。「懷兒,過來,別逼我用強的,是妳一再地崩潰我的理智,而放出了這
隻野獸,如今就該自食其果!」

  沒人會自動走向惡魔,懷兒更絕不可能﹐尤其這個惡魔看來想活活吞噬她,該
怎麼辦?她無助驚慌地連連後退,隨手將身邊撈起的東西就朝他丟,瓷器、書本、
香料瓶,可惜她那超爛的技術令她沒一樣擲中目標,反而令他那雙銳利的眼,像已
鎖定獵物的鷹,隨時準備吞噬獵物。

  「不要、不要,這不是我愛的你,我不要這樣的你——」被逼至床邊的懷兒抓
起枕頭去向他,隨即快速地翻身過床,想從床的另一邊跳下,往門口跑去。

  「懷兒——」席安暴喝一聲,枕頭應聲而碎,漫天的棉絮飄飛,鐵箍般的手指
也緊緊地扼住她頸後。


  席安一把將她扯上床,懷兒尚無法喘過一口氣,他就壓在她身上,手指像鋼圈
般鎖住她脖子,狂亂地怒吼。「為什麼?妳總要逼我,我不想這麼對妳,是妳逼瘋
了我,妳說愛我,卻隨時想離開我。妳說妳的一切都是我的,現在卻避著我,妳究
竟是怎麼樣的女人、怎麼樣的一顆心——」

  他瘋狂地扯爛她的衣服,乳峰暴露了出來,唇舌迫不及待地吮咬那凹凸有效的
誘人嬌軀。懷兒急喘,奮力地掙扎,他卻用一隻手將她的雙手反剪在身後,舌頭佔
有地在她圓潤的蓓蕾上愛撫,另一手則順著她擺動拱起的身體往下搜尋,侵犯地往
她雙腿間探去……

  懷兒嘶聲大叫,膝蓋用力頂向他兩腿間。席安一驚,頓然痛苦地閉住眼,卻沒
放開對她的箝制。當他再睜開眼的時候,眼中的殘暴與盛怒,是懷兒僅見,他傾身
在她唇邊,呼吸熾熱地灼燙她的唇。「是妳逼瘋我最後的理智。」

  在懷兒的尖叫聲中,席安猛然拉開她修長的大腿,在他置身其間時血液燒至沸
點,就在他狂怒得要衝進那幽邃的私密之處時,門外傳來震響的敲門聲。

  「陛下!」維克多的聲音。

  「全給我退下!」席安喘息地大吼,灼熱的慾望如焚心的火,飢渴、痛苦地燃
燒他。此時的他,只看到眼前那教他瘋狂的佳人,只要得到她,他的懷中之寶就永
遠是他的,正想不顧一切地長驅而入時——

  「席安!」一個威嚴的聲音在門外冷靜地響起。「別因一時喪失的理智,而做
出讓自己一輩子遺憾的事,你已忘了當年的事嗎?」

  「王……王兄……」兄長的聲音像透過層層的屏障,直接穿進他腦中。


  「睜開你的眼看看你的對象,她不是別人,她是懷兒,是你至愛的人,你怎能
這麼對她?你真想當禽獸嗎?難道就因她對你的拒絕,而讓你理智全失,以暴力侵
犯她,果真如此,那只證明她沒做錯,因為你確實不值得人愛!」伊丹嚴肅地斥喝
弟弟。

  席安一震,兄長的話驚醒他被蒙蔽的理智。看著身下的她,痛哭欲絕的小臉、
僵硬顫動的身體,交錯的淚痕裹著零散的髮絲,她看來是這麼的荏弱無助。



  天呀,他幹了什麼?他怎能、怎能如此對她,她是這麼的脆弱、無依,一直以
來他將她捧在手上呵護著,不忍錯待她一分一毫,而今他竟這麼殘忍地傷她。「懷
兒……」他顫抖地撫上她的臉。

  懷兒撇過頭。「走開……求求你,請你……離開……」她哀憐、哭泣的嗓音破
碎不全。


  席安的手僵住。她討厭他,身下緊繃的軀體所透露出來的排斥,他明顯地感覺
到。


  「懷兒,我……」因他的所作所為,她討厭他、不再愛他了。心跳急遽地加快﹐
一股恐慌湧起,也令他第一次感到害怕、無措。

  「你走、你走,不要碰我,你走——」她大叫地掩臉哭泣。

  席安僵在當場,整顆心宛如被活活挖走般,空茫一片。

  門外兄長嘆息的聲音傳來。「席安,隨我到楓林園吧,今夜你不適合待在這兒。」
(楓林園——伊丹的寢宮。)


  席安僵硬地離開她,懷兒馬上轉過身子背對他,聳動的肩膀傳來壓抑的啜泣聲。
他心疼、不忍,下意識地伸出手想安慰她,卻發現她的身體仍是緊繃著,他咬著牙
握緊手縮了回來。


  「懷兒……我……對不起!」哽著淒楚而生硬的語調,他痛苦地道歉。

        *       *       *

  望著滿室的瘡痍,凌亂的被褥和摔碎一地的器皿,懷兒張著無神的大眼,赤著
腳走下床來,踩著那一地的碎裂,痛已不能刺進她心中。她走到落地鏡前,顫抖地
伸出手,撫著鏡中赤裸裸的自己,雪白的身軀無一處不是他肆虐的痕跡,唇瓣更因
他的嚼咬而瘀腫,她哽咽自語著:「席安……席安……我們之間……竟已走到這樣
的地步了嗎?」淚如斷線的珍珠般潸潸滾落,她環著自己,緩緩地跪倒於地。

  「我……該如何……該如何?」掩著面,懷兒痛哭不已。

  這夜,席安沒有再回到房裏。而懷兒則將自己蜷縮在被褥中,緊緊地裹住,任
淚不停地灑落,直至啞聲疲憊才昏沉沉地睡去。不知過了多久,窗外傳來一陣低而
急促的敲擊聲。

  「誰?」她驚醒地問。

  一扇敞開的窗戶快速地投進一樣東西後,一個人影消失不見。懷兒訝異地奔了
過去,看到地上一節樹枝綁著紙條,她撿起後,驚訝地發現紙條上竟印著蕭家族徽,
急忙打開。

   
作者: 薰紫    時間: 2007-10-28 07:13 AM

 天若:   

     我可憐的妹妹,再忍耐一下,明天傍晚,哥哥們就帶妳走。


                                       偉凡留

  「二哥!」她驚喜地跑到窗戶前,探身出去,卻沒看到任何人影。

  懷兒將紙條壓在胸前,親情的溫暖,像透過這張薄薄的紙傳給了她,激動的心
歡喜又憂傷。明天是席安和伊丹巡視邊境的日子,每個月也只有這一天席安和伊丹
是一起出外巡視的,也唯有伊丹、席安兄弟倆不在宮中,她才好脫身,二哥偉凡會
選在明天也是這個原因吧!

  明天,明天將能見到分別已久的親人,卻也是和席安永別的日子,仰望燦爛的
星空,淚已朦朧,她盼將自己的思念,與深深情意鐫在星辰間,往後不論在何處,
星空都將是她和他所共見的最後回憶。她和席安已是緣盡情了了嗎?靜謐的夜,是
她無聲的痛。

          *       *       *

  伊丹看著弟弟,他滿臉的陰鷙與不耐,正煩躁地策馬前進,身旁的侍衛隊聰明
地離他一段距離,只遠遠地跟著以免被他憤恨的怒火波及。

  伊丹嘆口氣搖搖頭,從昨天弟弟被他訓了一頓後,到早上他們動身前往邊界巡
視,一整天,他就一直是這種陰睛不定的表情,敢接近的,除了自己大概也只有維
克多了。

  「席安!」伊丹看向弟弟,嘆氣勸道。「何苦這麼作繭自縛,你明明知道一切﹐
就把事實告訴她呀!」

  「不!她要是相信我,就一定會親口告訴我。」席安斷然地說。「只要她親口
對我說出全部的事情,任何的仇恨,我都願意為她而化解,只要她信任我!」

  「唉……我看難吧!」一旁的維克多故意大聲嘆氣道。「事情被你搞到現在這
種情況,要她信任你,簡直是沙漠下雪、大自然逆轉。」

  「什麼意思呀?」伊丹對他的說法感到有趣。

  「不可能啦!」維克多乾脆地道。

  「還真妙的註解!」

  席安嚴肅的臉也露出難得的笑意。這時前方落日的方向一陣煙塵揚起,一名騎
士朝他們疾奔而來!

  「那……好像是龍頓的屬下!」維克多瞇著眼。

  伊丹奇怪地道:「我們都已經要啟程回宮了,竟還派人出來報告,宮中發生了
什麼事嗎?」

  席安心中一跳,有不好的預感。

  來人騎到侍衛隊的外圍便趕緊翻身下馬,本要攔住他的護衛們在維克多的示意
下,放他通行。他衝到席安眼前跪下,道:「陛下,大事不好了,懷……懷兒小姐
……逃了!」

  眾人大驚,席安的面色更像已被點燃的炸藥,狂怒到極點。

  「有人在宮外接應懷兒小姐,其中一個好像是昨天在大殿上演奏的樂師,事情
發生得太快,龍頓將軍已帶入追去了,要屬下先趕來報告。」

  「懷兒,妳敢跑!」席安雙目欲裂地大吼。「他們往哪個方向而去?」

  「東邊!」來人嚥著口水道。

  席安策馬調頭就要追去,卻被伊丹拉住。

  「皇兄,你別阻止我,懷兒是我的,她不能離開我——」

  「冷靜一點,東邊佈有重兵,懷兒不會不知道,龍頓根本是中計了,這一招只
是要引開追兵而已,她真正的目的是哪兒,你會不明白嗎?」伊丹大聲地訓斥他。

  席安震了一下,森寒的目光落向遠方,歷代以來和泰坦神國糾葛至深的——西
方蕭家。他目光一凝,人和馬如箭矢般衝出,身後的人連追都來不及追,只能目瞪
口呆地看著他瞬間消失無蹤。

  伊丹頭痛地道:「只要一遇到和感情有關的事,席安就會衝動得失去理智,這
致命的弱點總有一天會害死他。」

  「我們趕快跟過去吧,還好懷兒小姐逃的方向,從我們現在的位置追會比較快﹐
應該來得及攔下!」維克多命來報的騎士先回皇宮去回覆龍頓,再和伊丹領著侍衛
隊想追上席安。

        *       *       *

  泰坦神國邊境的一處山谷中,懷兒在蕭丹青的護送下,和已等在那兒的蕭偉凡
會合。

  「二哥!」她一見到那等候的人影,便激動得投入對方懷中。

  「天若……」偉凡也激動得抱著這分別了一年多的小妹,憐愛地撫著她Y髮,
柔聲地道:「好了,乖,別哭了,有什麼話回去再說吧!家裏奶奶和大哥都在等妳
呢,我們回家吧!」

  她用力點頭,對親人和家的思念早已如決堤般湧來,她恨不得插翅飛回家,早
點見到和藹的奶奶和如父親般的大哥。偉凡擁著她和丹青循著旁邊的走道走下,直
到前方一處吊橋前。

  偉凡要丹青先走過去在對岸接應,自己則護著妹妹過去。看著那座搖晃不定的
橋,和底下的萬丈深淵,懷兒感到心驚膽顫。

  偉凡安撫道:「別怕,哥哥不會讓妳掉下去的,只要小心地走,過了這座吊橋﹐
我們就脫離了泰坦神國的邊界,很快妳就可以回家了!」

  在兄長的安撫下,她鼓起勇氣走上吊橋,底下是深得令人悚懼的幽暗,懷兒倒
抽一口氣,頭和腳像跟著旋轉起來。

  「別看下面,聽哥哥的話往前看,小心地走,別擔心,哥哥會在後面保護妳。」
偉凡叮嚀的話在後面響起。

  在兄長的哄慰和保護下,她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地走著,就在快到對岸的時
候,一陣厲吼的聲音傳來——

  「懷兒——」

  這叫聲令她差點失足踩空,身後的偉凡趕緊扶住她,她抱著兄長駭然地看著身
後。

  暮色下,費席安騎著馬傲立在高崖上,見到吊橋上的她時,他躍下馬從一旁的
走道疾衝而來。

  「天若,快走、快——」偉凡趕緊催促妹妹。

  「小妹快過來!」對岸的丹青也著急地將手伸給她。

  在兄長的簇擁下,她倉皇地往對面走去,一接近對岸,丹青趕緊將她拉過來,
偉凡走過來後拿起劍想要砍斷橋繩,以斷絕身後的追兵。


  「不!慢著——」剛追到崖下的席安見狀趕緊大叫,他停下腳步,知道再追過
去一旦逼得對方砍斷橋繩,要再追回懷兒是比登天還難。而蕭偉凡也確實將舉在半
空的劍停下。

  席安看著對面,那柔弱的人兒摀著唇掩不住顫抖地縮在持劍者懷中,剎那間他
好生懊悔,自己曾經這麼殘忍地對她,竟令她這麼懼怕,他幽幽地道:「我們之間
難道就這樣結束了嗎?這一年對妳而言,什麼都不是嗎?妳忍心就這樣離開我?懷
兒,回到我身邊來,我不會再逼妳做任何決定,乖,到我這兒來,好嗎?」

  他的軟語相求令她從兄長懷中抬起頭,怯儒地看向對岸。席安伸出手溫柔地看
著她,那充滿誠摯的溫柔、和那為她敞開的懷抱,是這麼令她心動。

  「天若,妳自己好好想想,日子要過的是一輩子,費席安真的能什麼都不介意
嗎?」兄長的話給了她一記當頭棒喝。就算她回到席安懷中,難道她真要一輩子作
他心目中的懷兒,而永遠放棄家人,不再是蕭家的女兒嗎?她搖著頭,她已懦弱得
不敢面對這份感情,又豈能連作回自己都不敢。

  見到她連連搖頭,席安臉色變了。「懷兒,快過來,只要你回到我身邊來,他
們都可以安全離去,我什麼都不追究!快過來,懷兒……」

  一聲聲的呼叫,終於令她離開兄長的懷抱,走到橋頭面對席安,她咬著牙道:
「你知道我已經恢復記憶了嗎?我想起了以前的一切,也想起我的親人,更明白了
我最愛的人……不是你,這一年來你所給我的……照顧,我衷心的感謝,但是親情
與愛情定不能混為一談,如今你……就讓我走吧!」

  她這段話幾乎活活把席安的心撕裂,他搖著頭不敢置信地強笑著。「不!妳說
謊、妳騙我的,妳氣我昨天的所作所為,所以故意說來氣我的,對不對?我不怪妳﹐
妳就是這麼調皮,乖,快點過來,我保證昨天的行為永遠都不會再發生,過來,懷
兒……」他的口中有掩不住的恐慌,話中的語調幾近哀求。

  一旁的蕭家兄弟倆都忍不住心軟了下來,費席安對他們的妹妹用情竟深到這等
地步!

  懷兒卻像是狠下心來,絕然地道:「我並不愛你,所以沒有必要騙你,也不會
故意氣你,事實就是如此,你……」

  她尚未講完席安便已指著她咆叫。「住口!夠了,我不會信的,妳難道忘了是
誰夜夜在我懷中對我說,她的身體、她的心只屬於我,這輩子她只愛一個男人!這
些話全是假的嗎?妳究竟還要怎麼折磨我,是不是要我當場跪下懇求妳,才會原諒
我,好——」

  懷兒為他當著兄長的面所說出的事,而羞愧地撇過頭,接著在兄長的驚訝聲中﹐
她愕然地回頭,席安竟真的當著眾人的面,在她眼前跪下——「不要、不要這樣,
你是人人懼怕的沙漠梟雄、堂堂的泰坦神國君王,怎可輕易對著一個女人下跪,太
難看了,快起來——」她激動地大叫,淚水滾滾滑落。

  「為了妳,我放下尊嚴與驕傲,為了妳,任何仇恨我都願意化消,只要妳現在
回到我身邊,一切還是像以前一樣,懷兒,回到我身邊來……」

  她癱坐在橋的另一端,驕傲的他、高高在上的他、從不向任何人低頭的他,如
今竟為了挽回她而下跪,懷兒驚訝、感動,卻更感到一股驚惶。

  身旁的蕭家兄弟早已被費席安突來的言行,給震得目瞪口呆。堂堂的沙漠梟雄﹑
泰坦神國之君,當著他們眼前下跪,反倒令他們不忍將妹妹帶走了。

  懷兒望著對面的人,對方也鎖住她,眼神中盡是哀傷的盼求。她痛苦地緊閉著
眼,今日你所表現的愛是這般深……他日明瞭一切時,恨也這般深嗎?是否愛得多
深,恨就有多重?你是個兩極化的人,愛與恨,就像黑與白那般清楚,一旦並存時﹐
是你毀或者我亡呢?想到此,滾滾的珠淚紛垂,咬著唇她站了起來,他們之中總要
有一個人是清醒、理智的!

  懷兒猛然拿過偉凡手中的劍,朝席安道:「我不是你心目中的懷兒,你也不是
我最愛的人,我們之間……」她哽著聲,說出連她自己都心碎的話。「緣盡情了!」
說著猛然將劍揮下。

  「天若——」蕭家兄弟對妹妹絕情的舉動,下意識地想衝過去阻止。

  席安眼睜睜地看著橋繩在她手中斬斷,就像斬斷他們之間羈絆的情絲,也砍斷
了他僅餘的理智,她無情的話在他耳邊迴盪……

  我不是你心目中的懷兒,你也不是我最愛的人,我們之間緣盡情了——
  偉凡和丹青抱住激動的妹妹。

  對面的席安緩緩站起。「這是妳給我的回答嗎?緣盡情了!我對妳付出一切,
卻只換得這四個字嗎?」他淒厲地大笑,銳利的笑聲在眾人耳中激盪,他眸中燃燒
絕然的恨意。「世人都說沙漠梟雄最殘,我又怎麼比得過妳,我用法力殺人,妳卻
用感情殺人;瞬間的死亡又怎麼比得上凌遲的痛苦!我奪走的是一條命,而妳卻連
人的感情、自尊都踐踏,妳夠狠!」

  他的話句句都像剮著她的心,懷兒哽著椎心的痛苦,朝兄長道:「哥哥,我們
走吧!」

  「蕭天若——」費席安突然切齒地叫出,令原本和兄長轉身欲走的她,被他這
聲突來的叫喚震住。

  「你……」她驚愕地回過頭,發現他身後的高崖上,伊丹、維克多已趕到。

 
  「我不會放過妳的——」席安像下咒似的指著她道。「是妳將蕭家帶上毀滅之
路,妳今天的絕情總有一天我會要你加倍奉還!」這時伊丹、維克多已帶著人馬陸
續往崖下的方向而來,形勢對他們越來越危險,偉凡、丹青只得擁著她離開。

  席安瘋狂地衝到橋身已斷的崖邊,身旁趕到的伊丹、維克多拚命抱住他,否則
他會像已理智全失般不管腳下的懸崖就要衝過去。

  「蕭、天、若,這不會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我會找到妳,妳逃不掉的,我要
妳生不如死,妳這背叛者——」他厲吼的咆哮,雙目因狂怒而充血,如噬血發狂的
猛獸。

  偉凡抱著已完全怔住的妹妹,和丹青快速地奔跑,她瑟縮在兄長懷中,心則隨
著那絕望而淒厲的哀號,碎成千萬片。

        *       *       *

  當他們奔出時,眼前是一片蒼闊的沙漠,前方一個守候許久的年輕人見到他們
後,領著三匹馬朝他們會合。

  「怎麼回事,比預計的時間還晚?我擔心死了。」蕭家老三蕭德蒙一看到他們
便著急地問。

  「中途遇上費席安追來,總之一言難盡。」丹青像鬆口氣又輕嘆地道。

  「妹妹沒事吧!」德蒙看向偉凡懷中的天若,關切地喚著。「天若,我是三哥
呀,妳怎麼了?」看到妹妹伏在兄長懷中毫無動靜,他愕然地看著偉凡和丹青。

  偉凡搖著頭,柔聲地朝懷中的妹妹道:「天若,別哭了,這裏還是沙漠,只要
還在沙漠費席安就有辦法阻撓,所以我們不能久留,來,快打起精神來!」

  一張哭得淚流滿面的小臉從偉凡懷中抬起,她哀傷而無助地道:「哥哥……哥
哥,我愛他……我真的愛他,可是他那麼恨蕭家……現在他一定……恨死我了……
他恨我……」

  「我知道,不論妳做什麼選擇,哥哥都明白,天若……」偉凡抱緊妹妹,她哭
得如此心碎,教蕭家三兄弟跟著心痛,撫著妹妹的頭髮,他鼻酸地道:「別哭,我
們回家,家裏奶奶、大哥都在等妳,乖,別哭了,哥哥現在就帶妳回家……」

  丹青、德蒙也在一旁安慰地擁著妹妹,就在此時身旁的黃沙突然像被強力的風
刃割開般,一字劈開的軌跡遠達數裡,按著沙猛然激湧而起,像海浪般高躍。


  「小心!」偉凡見狀高聲大叫。

  「是席安,他開始下結界了!」天若失聲叫道,在兄長們的護衛下連連後退。
  翻湧的沙化成帶狀般,朝他們的方向席捲而去——

  這時天若的胸口突然起了奇異的感應,猛然射出數道銀白色的光束,將他們罩
住,擋下了那道沙狀的帶子,也化解了這突來的危機。

  她看著自己的胸口,一顆半圓的石頭隱隱浮出,灼熱地透出銀白之光。

  而高崖之上,席安的胸口也回應地浮出半圓的石頭,透著銀色光流,牠的雙手
因激動而緊緊握住,體內流竄著翻騰熾烈的愛恨之火!天地之石!多諷刺,他送予
她的定情之物、用來保護她安全的天地之石,而今卻用來保護她,不受他的侵犯?

  「竟是……我送妳東西助妳逃離了我!」他淒然地仰天嚎笑,鮮血從他口中噴
出,對從自己身上分裂出的天地之石施法,會因靈力的相斥,而將法力加倍反撲回
施法者。

  「懷兒……」這令他椎心泣血的名字,回響在崖谷中,在伊丹和維克多的驚訝
聲中,他頹然地倒下。

[ 本帖最後由 薰紫 於 2007-10-28 07:14 AM 編輯 ]
作者: 薰紫    時間: 2007-10-28 07:20 AM

第四章


  兩年後,東西交界處的邊界小鎮——


  夕陽西下,滿天的雲霞將卡亞這個邊境小鎮,渲染成一片玫紅。


  傍晚的人群熙攘地穿梭在街道上,有的匆忙、有的悠閒,其中有兩個人憂心地
交談著。


  「天若這丫頭出門老不帶隨從,萬一遇到危險,可怎麼辦?」蕭家老二德蒙憂
慮之情溢於言表。


  蕭偉凡一嘆。「應該不會吧!天若隱居在這個邊境小鎮少有人知,況且她這陣
子好不容易心情愉快點,我們不應該過度緊張,約束她太多。」


  「誰又願意這樣呢!」德蒙無奈地道。「三年前的不幸讓大家餘悸猶存,這兩
年來費席安虎視眈眈,若非你和大哥的迂迴策略,將天若藏匿他處,甚至四處放假
消息混淆視聽的話,我們的寶貝妹妹早已再次遠離我們了。」短短的幾句話透露兄
長的難為。


  「沙漠梟雄絕非省油的燈,頭一年風聲鶴唳都讓人以為他要對雲蒼國開戰,
(蕭氏一族屬於雲蒼國的人民。)結果證明虛驚一場,然而趁這場混亂他卻暗中派了
不少人潛進雲蒼國調查,這半年來他靜極思動,頗有一種風雨欲來的氣勢,真是令
我擔心。蕭家的羽翼再大也無法周全顧及,一旦走出這片屏護,天若避得了嗎?當
年的費席安寵愛她,而今的費席安卻是恨不得殺了她!」偉凡憂慮地沉吟。



  「還說呢,那一年居然有大臣主張把天若獻出去求和,皇室也冷眼旁觀,每年
不曉得拿蕭家多少錢,竟然這麼現實;害得大哥又貢獻了一筆天文數字給國庫和那
些蠢夫,才令他們打消主意。」德蒙忿忿不平。



  「國家、政客本來就是為著現實的環境而考量,怪不得他們,我們再找找看吧!
天若身邊只有小言這個丫頭,也真是令人擔心,掌燈前再無音訊的話,就得將消息
傳給大哥了。」



  偉凡和德蒙商議以後便各自分開尋找,這時人群中走出一對璧人引起偉凡的注
意,令他雙眼一亮,心中當下升起一個主意。



  一名全身雪白的俊逸少年,包覆著白紗的臉,只露出明亮的翠眸,幽幽地帶著
一股出塵的氣質;身旁跟著一位豐姿端秀,美麗絕倫的少女,二人走在卡亞這個小
鎮尤為超群出眾。

  「穎大人、芝蘭小姐,久違了!」他走到白衣少年面前。

  白衣少年見到他後,目中閃動幽默的光芒,口吻卻是懶洋洋的。「喲,蕭家的
軍師老二也會光臨這平凡小鎮。」

  「彼此、彼此,天使不也下到凡塵來!」他回應。

  「該不會蕭家混不下去了,被流放到邊界守門吧!」白衣少年擺明找碴。

  「天使該不會也是天上混不下,被貶到凡間來吧!」他反唇相稽。

  「夠了!兩位,」一旁的少女隔開這兩人,站到中間。「請尊重身旁的人,別
一見面就開戰。」

  「芝蘭小姐,是在下失禮了。」他謙和地道歉。

  他的禮貌反倒讓芝蘭臉一紅,靦腆地道:「二公子客氣了,不知二公子有何貴
事,若有幫得上忙的地方,請別客氣。」

  他趕緊打躬作揖。「芝蘭小姐真是大方善良,在下先行謝過。」

  「二公子你言重了,但請直言。」

  始終在一旁冷眼旁觀的白衣少年,覺得這二人真像唱戲的,文詞又假又虛偽,
只差沒講究身段和姿勢。

  「這樣呀……」芝蘭不停地點頭聽偉凡說明原委,眼中充滿濃濃的同情。「身
為兄長真是辛苦了,二公子放心,既然穎大人和我在這兒一定盡力幫忙!」馬上拍
胸保證。

  「感謝小姐妳的援手,捨妹天若對小姐的熱誠一定也銘感於心。」

  蕭偉凡再次拱手致謝,此時沉默一旁的白衣少年突然噗哧笑出。

  「你妹妹叫天若?你父母可真浪漫,該不會打算生老六叫有情吧!天若有情、
天若有情!不錯、不錯,好名字!」取笑之意昭然,最後是看到芝蘭一臉責備的神
色才收斂一點。

  「二哥、二哥,那邊也沒……」蕭德蒙從另一方跑來,看到一旁的芝蘭和白衣
少年才停頓地看向兄長。「這二位是……」

  蕭偉凡還來不及講,已被白衣少年搶先打斷。

  「你好、你好,我自我介紹,」白衣少年摟著芝蘭的肩。「我叫地老,她叫天
荒,我們叫作地老天荒!」他哈哈大笑地道。地老天荒輝映天若有情,夠嗆了吧!

  後來發現蕭偉凡和芝蘭一點都不好玩的臉色,才虛咳幾聲,在芝蘭的眼色下,
朝愣在一旁的蕭德蒙握手,正色地道:「抱歉、抱歉,開個玩笑別介意,你一定是
蕭家老二德蒙,常聽偉凡提起,事實上我叫海誓山盟,她叫海枯石爛!真是幸會了!」

  說罷,白衣少年爆笑得不能自已,可憐的蕭德蒙,從頭到尾都不曉得怎麼回事﹐
滿臉莫名其妙。一旁的芝蘭毫不留情地一腳重重跺在白衣少年腳上。

        *       *       *

  「芝蘭,別這麼生氣嘛,不過是開開玩笑。」

  白衣少年朝走在前頭的芝蘭低聲相求。內心卻頗為哀怨,到底誰是主人,現在
的世道真是反了,主人反倒得看屬下臉色?唉,再這樣下去怎麼得了,不行,怎麼
說身為主子該有的威嚴,得拿出來,想到此白衣少年頓然抬頭挺胸,想扳回主人的
威風。

  「穎大人!」此時走在前頭的芝蘭突然停下來,一雙美目氣勢騰騰地掃過白衣
少年。

  「是,我在這兒!」白衣少年聽到這聲嬌叱,趕緊反射地搓著手,陪笑回答,
內心恨死自己這種心口不一的毛病。

  「怎麼說你也是名震一方的人物,可不可以有個名人的樣子,多少你也學學人
家蕭二公子的氣度、涵養,多麼有名家望族的禮儀!」

  白衣少年聽她說自己不如蕭偉凡可不服氣了。「拜託,妳以為蕭偉凡那瘟生很
好嗎?我跟他比賽過三件事,除了其中一件打和,另外兩件他可都輸我!」

  「喔,是什麼事?」

  「品酒、武功、戰略排佈,不是我自誇,品嚐美酒誰能贏我,武功我殺得他落
花流水,戰略排佈我們對峙了三天三夜最後和局,這場比賽我二勝一和,妳還能說
我比不過他嗎?」白衣少年了不起地說。

  沒想到芝蘭一聽更是冷眼瞪他。「我看你除了喝酒、打架沒一樣贏過人家。」

  「喔……喔……」白衣少年搗著胸口,一副受到傷害的樣子。「一個主人竟然
……竟然被屬下這麼……這麼踐踏尊嚴,我……我……」

  芝蘭壓根不理唱作俱佳的他,逕自往前走,一旁的樹林突然衝出一個女孩,跌
跌撞撞地倒在地上。

  芝蘭正要跑過去,白衣少年卻更快地身形一閃,已出現在女孩眼前。

  「姑娘妳不要緊吧?怎麼回事?」他扶起這名驚嚇過度的女孩。

  「救……救救小姐……前方樹林……」女孩已氣虛力竭地講不出話來,只是緊
緊地拉住救她的人。「天若……小姐……求你……」

  天若!他目光一凜,朝跑來的芝蘭叫道:「芝蘭,照顧她!」身形一拔起,已
消失無蹤。

  傍晚的樹林已顯幽暗,在樹影幢幢中,一條如箭般的白影飛馳,直至前方一處
平坦的綠地才停下。

  夕陽的餘暉中,一個覆住面孔的紅髮男子,手中抱著昏迷的少女,身旁躺了四、
五個彪形大漢。顯而易見擄人的匪徒已被這紅髮男子制服,而這紅髮男子雖救了人,
是好、是壞、是何居心還很難確定。

  多年的歷練和戰場經驗,讓白衣少年對任何事都採保留態度,從不輕下斷言。
  「這位英雄,感謝你出手相救,你手上所抱的女孩是我朋友的妹妹,現在可否
將她還給在下,我的朋友正急著找她。」白衣少年小心地走過去。

  紅髮男子見到他,顯然愣了一下,接著將天若交給已伸出手的白衣少年。

  此時風吹動少年臉上的白紗,隱約露出一個淡藍色的耳墜之影,紅髮男子心中
一動,猛然一劍迅速地往白衣少年臉上探去。

  白衣少年雖訝異對方突來的行動,卻也反應極快地抱著天若一側身,同時間拔
出腰上的軟劍,迅速反擊。白光一閃,兩人同時挑開對方覆在臉上的布,接著各自
躍開一步,看向對方。

  紅髮男子愕然地看著立在眼前的白衣少年。暮靄中,銀光燦然的髮絲,翠綠的
明眸英氣睥睨,幾非塵世中的照人朱顏,耀映著雙耳那對澄藍的墜飾,清淡的幽雅
中又帶著英姿煥發的傲氣,一時間倒給人雌雄莫辨的迷離之感。

  「銀髮雲飄,器宇軒昂,耳垂碧靈,傳言中的疾風雷穎果然拔塵出眾。」紅髮
男子一言道出白衣少年的來歷。

  雷穎一笑。「閣下亦是!」紅髮男子兩鬢微霜,已然有些年紀,卻有一股沉穩
爾雅的卓然之風。

  看著眼前這位如日中天的名人,紅髮男子溫雅地笑著。雷穎看著他,竟有幾許
迷惑,熟悉的眼神、熟悉的臉龐,似有印象又有些飄忽。

  「天使,我們會再見面的,請妳記住我的名字,我叫佛希克!」他輕聲地說完,
便消失在雷穎眼前。

  這人竟也是法力精湛的高人?

  「佛希克……」她喃喃低唸,心底湧出無來由的親切感。

  此時雷穎懷中的天若低吟了一聲,緩緩睜開清亮的紫眸,看到眼前的人,她夢
幻般的一笑,拉著雷穎的銀髮,囈語地問:「我曾聽人家說,世上有個天使銀髮、
綠眼,是你嗎?」

  雷穎知道她還沒真正清醒過來,看她這般嬌憨的天真,不禁微笑道:「妳說呢?」

  她笑了。「你一定是!天使都能實現人的願望,你也能嗎?」

  「妳有什麼願望?」雷穎柔聲問。

  紫眸突然抹上悲傷,她靠在雷穎的肩膀上,低聲地道:「讓我堅強,尤其別讓
北方來的沙漠吞噬我。」

  看著那雙垂淚的紫眸,雷穎溫柔地道:「天使答應妳的願望!」

        *       *       *

  天若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已是華燈初上的時刻,她迷惘地坐起,努力集中茫
然的思緒,記得她和小言兩人在樹林中遇到一群劫匪,慌亂中她被打暈了,接下來
……唔,她暈眩地搖搖頭看向周遭,古典的弧形窗戶,素色的床鋪、窗簾皆繡著雅
致的水藍邊,這裏……是她的寢室!那麼她回到別莊了。有這層認知後,她放心地
吁了口氣,這裏是蕭家靠東邊國境的產業,建築物本身位在隱密的山林間,四周圍
繞著高大的林木和蒼翠欲滴的斜坡綠草,渾然天成的清幽景色,也是天若最喜愛的
一座美麗莊園——天外雲穹。

  既然回到天外雲穹,一切都不用擔心了,她正想下床的時候,卻發現一隻手橫
放在被子上,她驚訝地看向旁邊的床位,被褥下所勾勒的是一個隱約的人形。
  這張床不只她一人?

  這一驚,非同小可,急忙一把將被單扯開,縷縷的銀絲隨著扯離的被單飄飛,
天若眼前驀然一亮,銀燦的髮絲散開,柔軟如絲絹般覆在主人身上。


  銀髮!她顫抖地伸出手,輕輕地撥開對方那覆在臉上的銀絲,一張美得迷離又
虛幻的容顏,挺直的鼻梁、優美的唇形帶著天生的尊貴與傲氣,天若愕然。

  這個人是誰?為何在我的寢室裏?就在她發愣的時候,一雙靈翠的眸子悠然地
張開,嚇得她抱著被子連退好幾步。

  「你……你是……誰?」或者她更想問是男?還是女?因為他如夢似幻的外型,
也同時帶有少女和少年般交集的豐采。令她震驚得啞口無言!

  對方毫不在意地坐起,伸個懶腰,灑脫地盤腿而坐,支著下頦懶洋洋地看向她,
銀緞般的秀髮如波浪洩下。「妳醒啦?」


  銀髮、綠眼!她猛然想起傳言中的人。

  她驚慌的反應看在對方的眼中,翠綠的明眸反倒出現邪邪的笑意,帶著幾分調
皮又狡黠的笑容將手肘放在她肩上,手指勾著她的下巴,輕佻地道:「妳好無情喲,
剛剛還同床共枕的人,怎麼馬上就忘了!」

  光之天使又美又邪!天若直愣愣地看著他(或者該說她),閃閃發亮的綠眸盛
滿邪門的聰慧,獨特的魅力像誘惑人心的小惡魔,她似乎明白了這句話的由來。


  雷穎看她一副驚訝莫名的樣子,更感好玩地靠近她。「唉,美人姊姊,說說話
嘛,怎麼說我也是妳的救命恩人耶,如果……妳想報答恩情,來個以身相許,嘿嘿
……我是絕對不會介意的!」說著手指曖昧地劃著她的臉頰,再配幾聲奸笑,非常
好,標準的小人樣,可惜這場完美的演出,卻給不完美的聲音破壞了。

  「穎大人——」芝蘭高亢的女聲非常尖銳地從門口傳來。

  雷穎放在天若肩上的手頓然握緊拳頭,像什麼好事被打斷般,回頭朝芝蘭大叫。
「拜託,妳一定老要在不適當的時機出來嗎?」

  「好等妳把變態揣摩個夠嗎?妳還真是可恥耶,什麼不好學,戲弄女孩子的花
招倒學了不少!」芝蘭怒氣沖沖地走來。


  「喔、喔,天呀!」雷穎像聽到不堪入耳的東西似的,用手搧著耳朵道:「怎
麼說也是一項技能,幹麼說得這麼不屑。」

  「技能!」芝蘭拉高音量地嘲謔。「妳還真是身無長才呀!」

  雷穎毫不理會那吵雜的聒噪,懶懶地掠掠飄長的銀髮,一副無動於衷的模樣。

  「天若小姐,嚇到妳了,我為我家主人的冒犯抱歉。不過請妳放心,我家主人
是個女、人!」她咬牙切齒地把這兩個字朝雷穎丟去,再溫柔地轉向天若。「雖然
她長得一副公子哥兒的模樣,沒半點女人該有的分寸,但她絕對不是壞人,請妳別
放在心上,妳的婢女小言已經去找妳的兄長了,他們等一下就會過來。」

  一旁的雷穎聽到芝蘭那句,我家主人絕對不是壞人,真令她激動得顫抖,芝蘭
對她難得有一句好話,雖是一句不怎麼樣的話,能從她嘴裏說出已屬不可思議。

  天若則怔在當場。這裏是天外雲穹、她的寢室,結果鼎鼎大名的光之天使在她
房中,還有一位不知名的美少女,兩人旁若無人地在她眼前鬥嘴,而身為主人的她
完全搞不懂這是怎麼回事?就在此時門外跑進一名嬌小的不速之客。

  「穎穎、穎穎!」一名粉雕玉琢的小女娃,揚著童言稚語朝雷穎懷中衝去。

  雷穎被她突來的衝撞之勢給撲倒在床上,還來不及有所反應,連串的哭喊聲便
在她懷中展開。「人家不要回國,小荷要跟穎穎在一起,不要送人家回去!不要啦
——」

  「夏……夏荷小公主!」雷穎愕然地看向芝蘭。

  「哎呀,別看我,妳可厲害了,只要是人,從嬰兒到一百多歲的,不分男女都
會纏著妳,這小傢伙一直吵,沒辦法只好帶她來,妳自己擺平。」芝蘭有點幸災樂
禍。

  「公主妳……冷靜一點聽我說。」雷穎想先安撫她。

  「我不管、我不管,我不要回去嘛!」她撒潑地扯著雷穎的銀髮。

  「不行,我答應妳父王十天後要送妳回國!」見她開始任性,雷穎毫不留情地
拒絕。

  夏荷小公主開始大聲哭鬧,雷穎抱著她翻身下床,警告地道:「妳再哭,馬上
送妳回大和國。」

  果然見效,只見她不甘願地翹著嘴,雷穎這才疼愛地捏捏她的小鼻子。「當初
就說好只帶妳出來玩十天,現在時間一到就反悔,我不喜歡沒信用的小孩。」

  「可是我想一直跟你在一起嘛!」她抽抽噎噎地道,接著像想到什麼似的,興
奮地大聲宣佈。「那我嫁給妳,只要做妳的老婆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六歲的夏
荷小公主當下決定了自己的婚姻大事。

  一語驚死很多人!天若睜大了眼傻在當場。芝蘭則挑挑眉等著看。

  「多謝妳的美意,可惜我是女孩子,沒法娶妳的!」雷穎像見慣了,聳聳肩回
拒。

  「我不管、我不管!妳比任何人都漂亮,又比任何男孩子都勇敢,小荷最喜歡
妳了,我要嫁妳、我要嫁妳!」夏荷不依地捶著雷穎的肩膀,最後趴在她的肩上耍
哭泣。

  「好、好,妳說什麼都好,也得等妳長大呀,本大人沒興趣誘拐幼苗。」

  「真的、真的喔,妳不要騙小荷……」她破涕為笑。

  「當然,以我的名譽保證,不過妳得先聽話,乖乖回國。」雷穎露出傾倒人心
招牌笑容,心裏暗自加一句本大人全身上下唯一缺乏的就是名譽。

  夏荷高興地抱住她的脖子,發誓當個全世界最乖的孩子。

  雷穎嘉獎地親親她的額頭,決定帶她出去逛逛天外雲穹,出去前還不忘跟芝蘭
比個小孩真好騙的手勢。

  天若、芝蘭完全呆住,面面相覷地目送那個「超級異類」出去,片刻後芝蘭才
了不得地搖頭。「天呀,她的功力更高了,這下受害者又不曉得增加幾名了。」

  再片刻後,天若才回神看著她問出一句早該說的話。「可不可以請問一下,這
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       *       *

  當蕭偉凡告訴妹妹要請疾風雷穎保護她的時候,天若是反彈的。

  「二哥,我不用人家保護,我在天外雲穹很好,也很安全,為什麼你們總要這
麼緊張呢?」

  「很安全?妳看看今天發生的事,要不是雷穎正好救了妳,後果不堪設想,妳
懂不懂!」偉凡對妹妹這種毫無危機意識的作風真是不予認同。

  「那是意外,我很抱歉讓你們擔心,但是我保證以後不會再發生。」

  「天若,妳到底知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妹妹的頑固讓偉凡好生懊惱。

  「二哥……」她突然硬聲道。「我要的只是安穩的日子,在奶奶身邊承歡膝下,
和四個兄長快樂地生活在一起,可是……如今這都已是奢望,這兩年來,我一再地
更換地方,一再地隱姓埋名,連見家人都得小心翼翼……為了當初的選擇而付出這
樣的代價,我已經不知道是否值得……」她失聲哭泣。

  「天若……」妹妹的難過令他心痛,偉凡心情沉重得不曉得何言以對。

  「我知道大家都是為我好,擔心我的安危,但是……我真的累了,天外雲穹很
隱密,應該不會有事,請你們別再為我費心,若真有萬一……」她悠悠地道。「我
認命!」

  「天若——」偉凡叫住轉身要走的她,無奈地嘆口氣才面色凝重地道:「他來
了,雖然沒有進一步的消息,但是可以確定的是他已經離開泰坦神國,他為誰而來
妳應該知道。」

  天若的肩膀顫抖,他來了!費席安來了!為了懲罰背叛者而來!她痛苦地低咽
一聲跑開。

  「天……」偉凡想再叫住她,卻也只是咬著唇,嘆息地走開。

  雷穎從一旁走出,倚著柱子看著天若跑遠的身影,深邃的綠眸頗感玩味地道:
「帶刺的玫瑰!」

  「妳更像!」芝蘭從她身後走來,不悅地瞪著她。「妳在玩什麼把戲?」

  「把戲?」

  「疾風雷穎會這麼乾脆願意當保鑣?任何事若沒有十分的把握妳絕不會答應,
更何況敵人還是最難纏的沙漠梟雄,六大名人錄中最殘的人,這麼輕率的決定完全
不像妳的行事作風,妳到底搞什麼鬼最好老實說。」芝蘭逼問道。

  雷穎眨眨眼,突然握著她的手,一臉誇張地道:「既然妳已經知道,我就不再
瞞妳了,其實我天賦異稟,每當一覺醒來,天地間的浩然正氣就全聚集在我身上,
妳說上天賜給我這麼特異的能力,我們怎麼能夠不仗義助人呢!」

  「掰完了嗎?」芝蘭雙手環在胸前,冷冷地瞪著她。「我怎麼從來就不知道妳
有這麼見義勇為?照我看,天地間匯集到妳身上的不是浩然正氣,而是病菌,全匯
集到妳腦中,標準的神經病!」

  「好……殘酷,妳居然罵主人是……神經病!」她咬著手指,眼睛淚答答地眨
著,一副受到傷害的可憐模樣。

  「拜託!這種楚楚可憐的模樣在妳身上特別噁心,明明是惡虎還扮溫馴小貓,
妳以為自己是什麼,我看……」她突然頓了一下,用奇怪的眼神上下掃瞄雷穎,嘴
角有點抽動的疑問。「妳平時不男不女也就算了,該不會性別傾向也有特殊癖好,
喜歡女人吧!」

  「哇塞!芝蘭妳比我還扯!」換雷穎不敢置信地看她。

  「知道自己很扯,就老實說!」她咬牙切齒地說。

  雷穎走到夜空下。

  「烈日軍團駐紮在二十裡外,貝卡還等著妳的命令呢!這麼做總有個理由吧?」
芝蘭跟在她身邊。

  「理由!」雷穎望著星空,悠然一笑。「我不知道,或許是天若那雙紫色的眼
眸吸引我吧!只要看到那雙紫色的眼睛傷心、難過,我就不忍,總覺得很久前似乎
有雙紫眸充滿慈愛、溫柔地看著我,朦朧中又像是綠色,看起來很哀傷,甚至流下
淚水,而我……卻只能無能為力地看著它流淚,那種感覺……很難受!」她閉著眼,
彷彿跌入一種茫然若失的感覺中。

  芝蘭深深地注視她好一陣子,才輕嘆地說:「既然妳已經決定,想怎麼做我都
會幫妳的,只是多以自己的安全為考量,好嗎?」


  面對芝蘭的關心,她露出燦爛的笑容。「放心,有個我親手創立的烈日軍團,
和一個像姊姊似的老媽子都需要我,我不會輕易拿自己生命開玩笑的。」

  對她帶點調皮的撒嬌,芝蘭也不禁笑罵道:「妳呀,知不知道世人把妳說得怪
物一樣,什麼女人迷惑、男人愛慕,被說成這樣也不收斂一點,還四處亂放電,連
小孩都不放過!」

  「是嗎?」雷穎摟著她的肩膀,在她耳邊詭異地笑道。「我就迷不倒盧貝卡,
那可憐的男人喜歡上一個兇悍的女人,害我怎麼放電都沒用!」

  盧貝卡是烈日軍團的隊長,對芝蘭愛慕已極,簡直已經明顯到只要有眼睛沒瞎
的人都看得出來。

  「穎大人——」芝蘭果然羞紅了臉,再次大發雌威地一腳踹向她。
作者: 薰紫    時間: 2007-10-28 07:33 AM

第五章

  天若雖拒絕偉凡提議要疾風雷穎保護她的事,卻爭不過蕭家掌權人的一道命令。
她的大哥蕭艾倫親自下邀光之天使護航,以何種方式達成協議天若並不知情,只知
道雷穎會答應也出乎眾人意料之外。

  疾風雷穎冷靜機智,個性卻我行我素,行事完全不按牌理出牌。要雷穎答應幫
忙的事必須她感興趣,哪怕是芝麻綠豆的小事,只要她允諾了就絕對義不容辭的赴
湯蹈火;反之,若她閣下不感興趣的事,哪怕是天塌了她也相應不理。所以蕭偉凡
和雷穎私交雖好,卻也不敢把握她會答應自己的請求。

  而天若聽聞雷穎兩年多來帶著烈日軍團遊歷各國,未曾回國時,令她倍感驚訝。
據偉凡的說法,兩年前雷穎和一手培育她的現任國王文森,為了已去世的弗克林國
王產生嚴重的爭執,最後文森收回雷穎的軍權架空她在朝中的勢力,自此雷穎便帶
著烈日軍團浪跡天涯,始終不願回到白國。照理而言疾風雷穎在白國算是失勢了﹐
但是文森卻對世人公開放話,誰敢動到光之天使一根汗毛就是與白國為敵,他會讓
傷害她的人不得好死!這其中的內情讓世人揣測不已。

  自從得知這件事後,天若對這個時狂時野的光之天使有著特別的感受,在雷穎
看來一副遊戲人間的外表下,究竟是怎樣的真性?

  市集裏,天若漫步逛著,三天前雷穎告別天外雲穹,決定先護送夏荷小公主回
大和國再履行對蕭家的承諾。而今天她好不容易才說動小言,幫她隱瞞兄長,讓她
獨自到市集逛逛,雖是邊界的小市集,販賣的東西也都是些日常用品,卻充滿了當
地濃濃的民俗風味。

  她瀏覽到飾品攤前,看到一只琉璃鏡,鏡邊為玉石雕框,煞是可愛細緻。她買
下後攬鏡自照,清澈的鏡面映出她秀麗的面龐,也照出身後的街景,她把玩的左右
移動地照著,人來人往的市景街潮像全收納在這小小的圓鏡中,世界也可以從另一
個角度看,她有趣地想,正要放下時卻從鏡中發現一個熟悉的身影,她頓時楞住。
維克多?

  天若驚駭地回頭求證,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佇立在對街人群中的身影﹐
確實是維克多!

  他是費席安的貼身將領,向來不會離席安太遠,既在此處那表示——費席安快
來了!

  她駭極了,急忙掉頭欲走,卻猛然撞上一睹壯闊厚實的胸膛,手中的琉璃鏡摔
落,清脆的碎裂聲吸引周遭人潮的注意力。

  「對不起,小姑娘你沒受傷吧!我太匆忙了一時沒注意,這鏡子多少我一定賠
償。」一名壯碩如牛的男子,聲若洪鐘地賠禮。

  天若聞言臉色更加慘白,龍頓!

  泰坦神國的大將軍和皇家御前侍衛統領都在此,更莫言費席安一定就在這附近。
她嚇得趕緊低下頭,拿出手絹半摀著臉,沉著嗓音想趕快打發龍頓的注意力。

  「算……算了,不必了,是我自己……不小心!」她想趕緊從龍頓身邊走開,

手卻猛然被拉住。

  「天呀!姑娘妳的手流血了,一定是被割到了,不行,請讓我幫妳上個藥。」
龍頓粗獷的臉上滿是愧意,這少女因他的魯莽而受傷,卻還毫不怪罪他,這令他過
意不去。

  「不、不用了!」天若急著想拉回手,席安要來了,必須趕快走,再不走的話
……

  「別客氣,是我不對!」龍頓非但不放開,還一面拉著她往維克多的方向走。

  「放開我,真的不必了!」天若嚇得大喊,龍頓卻豪爽地直說別客氣。

  「龍頓,怎麼回事?」維克多的聲音清楚地傳來。

  眼看離維克多越來越近,她心急地將摀在臉上的手絹放棄,用力推開龍頓轉身
想跑。

  「哎呀,姑娘妳就別這麼客氣了!」龍頓適時地再拉住這個「害羞」得想跑的
小姑娘,朝維克多叫道:「我害這個姑娘的手受傷了,想幫她上點藥。」

  「哦!」維克多犀利的目光掃過那名背對他的少女,看到龍頓手中握著少女被
銳物割傷的手,不禁頗感納悶,這少女的傷口頗深,卻絲毫不感到痛似的,拚命想
走,像要避開什麼。

  天若的心跳幾乎要停止,維克多正對著她走來!她全身都抖了起來,維克多精
明厲害,可不比遲鈍的龍頓,一旦認出她……

  「陛……哦,不,是主人到了!」龍頓揚聲大叫。

  天若整個僵住!

  「龍頓,照顧一下這位姑娘,我去請示主人。」維克多對這名少女深感疑問,
決定等見了費席安再做決定。

  費席安一身深藍的袍子,身邊跟著幾名護衛,昂然走來,不怒而威的氣勢,引
發市集的人潮皆不由自主地望著。維克多朝他行禮後,在他耳邊報告著事情,他眉
頭略蹙,不一會兒,一行人往龍頓和天若的方向而來。

  「小姑娘,我主人過來了,他看起來很嚴肅,但是妳不用怕,他人很好。」龍
頓毫無所覺地呵呵大笑,天下最好命的就是此等神經、感覺都很粗的人,毫不知道
他所拉的人幾乎已經算是昏厥過去,能站著是因為三魂七魄都飛了,意識昏茫的一
片空白。

  天若像是被判定死刑的囚犯,只能無助地等待行刑,背後威逼而來的人,每踏
出一步都像踩斷她一條感覺神經。

  「嘿,小姑娘,妳是不是傷得很痛,怎麼手冷得像冰一樣。來,我看看!」總
算在粗枝大葉中還擠出點神經,想將眼前的少女扳過來看個究竟。就在此時,突來
的聲音制止他——

  「閣下,放開你的手,捨妹只是身體欠安!」冷冷的威喝聲揮開龍頓的手,將
天若擁進懷中。

  望著這千鈞一髮的救星,她虛脫地倒在來人懷中,如蚊般的聲音輕喚:「穎…
…」雷穎朝她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喂!臭小子,本大爺是好心想幫她,你這什麼態度!」龍頓不是味道地怒叫。
真是良心被狗啃,數年難得一次善行,一做就踢到鐵板,而且還是讓個蒙著臉,一
副娘娘腔的小子給犯到,怎麼說他都嚥不下這口氣。

  「是在下失禮了,捨妹向來體弱怕生,一時心急冒犯了閣下,還請見諒!」雷
穎猛然拉下覆在臉上的白紗,瀉下燦亮的銀髮,綠眸睥睨,飄逸的豐采卓然。

  龍頓張大了嘴和眼,整個人呆住!銀髮、綠眼……如光般耀眼……這幾句傳言
中的形容詞不停地在他腦中激盪。

  「是我的屬下魯莽,還望尊下海涵!」費席安威嚴的聲音傳來,隨之其後的一
行人,皆愕然地望著眼前這位如日中天的名人。

  費席安深沉地打量雷穎,光之天使對上沙漠梟雄,二人傲立而視。天使首先展
露炫人的微笑,瀟灑地將手中的白紗覆住懷中的天若。

  「梟雄果然危險,西方的環境難容北方來的尊貴,小心英雄氣短呀!」雷穎帶
著調侃的口吻道出他的來歷,也明白告訴他,西方不是沙漠,沙漠梟雄遠離了沙漠,
就算能力再高,也受限於環境難以發揮。

  席安聞言道:「好說,天使亦是不凡,東昇之光亮如朝聖,莫因西之落日而教
聖光難斂!」他也暗喻雷穎朝陽東昇西落,光之天使的光芒和勢力皆源自東方,而

今身處西方只怕也討不了好。

  二人字字針鋒相對,最後雷穎頗具深意地直視他,笑道:「既然大家同為異鄉
過客,當有各自拿捏的立場,別因旁生的枝節而延誤正事,諸位對捨妹的好意再次
謝過,告辭!」雷穎擁著天若在眾人的目光中揚長而去。

  「那……那個人……疾……風雷穎!」龍頓回過神來,驚訝難止地問。

  「那麼明顯的特徵,只差沒把名字刻在臉上,還看不出來的話,你這泰坦神國
的大將軍真該去做守門的。」維克多對他的遲鈍向來冷言相譏。

  「可……可是……她……應該是女的吧!怎麼長得這麼、這麼……」龍頓確實
鈍得不知該如何形容。在他心目中男的威武、女的嬌柔,非常好分的。頂多有些女
孩個性比較強,像男人婆,但都不失女性特質;而雷穎完全跳脫了他腦中的定律,
如男似女的飄忽,英氣倨傲卻又帶著若隱若現的邪氣,令他愕然得不知該以何種言
語表達。


[ 本帖最後由 薰紫 於 2007-10-28 07:34 AM 編輯 ]
作者: 薰紫    時間: 2007-10-28 07:36 AM

維克多明白他的驚訝!雷穎像亂世的精靈,完全打破了這世間的法規!既是女
孩子舉手投足間卻比男子更顯英氣迫人,尤其那份灑脫的氣息居然帶有浪蕩子才有
的玩世不恭﹐而偏偏擁有一張美得過火的絕世朱顏,光燦的髮色和翠眸彷彿蒙塵在
這俗世的天仙尤物。

  費席安深邃的眸子卻望著雷穎的方向,露出複雜的光芒,心中幽幽地感嘆。
「在你的教導下……她也長這麼大了……」

  這時龍頓想起什麼似的大叫。「不對呀!疾風雷穎有妹妹嗎?」

  維克多用一種完全沒救的眼光看他,受不了地冷嘲。「龍頓,人活在世上不是
只有長肉,和一身蠻力就好,腦裏面的東西也該長點出來,疾風何來手足!她這麼
做不過是要阻擋我們再繼續追查那名少女。」

  這麼深的問題,真是為難了龍頓這顆以「簡單」二字構成的腦袋,只見他猛敲
自己的頭,像真要敲點什麼東西出來似的。

  懶得理這隻沒腦的沙漠土牛,維克多朝費席安道:「陛下,這事值得深思,疾
風雷穎向來謹慎、小心,且因為外型太明顯一直都是易裝而扮,而今卻一反常態,
輕易在眾人眼前露出真面目,令人納悶!」

  費席安沉思頷首,想起方才雷穎的言行隱含挑釁,完全不似她穩健的作風,看
來她急欲保護懷中的少女,甚至不惜自暴身分來轉移眾人的注意力。席安搜尋腦中
的記憶,依稀記得那名少女整個人俱縮到雷穎懷中,待他走過來時雷額已拿白紗覆
住女孩,究竟是何人物要光之天使這般費心?

        *       *       *

  天外雲穹裏眾人正為大受刺激的天若忙成一團。

  小言想幫她包紮傷口,卻發現無法將她自雷穎的懷中拉開,芝蘭在一旁想安撫
她,天若卻將雷穎抓得更緊!

  「天若小姐妳冷靜下來,先處理傷口要緊。」芝蘭小心地勸她。

  「是呀,小姐,讓小言幫妳包紮傷口吧!」

  二人妳一言我一語的,天若卻更往雷穎懷中縮去,手指緊抓到泛白。芝蘭無奈
地抬頭看向一直默不出聲的雷穎。

  「哇!沒搞錯吧!」芝蘭驚訝大叫。「怎麼妳的臉色比她更像受到打擊!」

  被天若緊抓住領口,幾乎是脖子被扼到無法呼吸的雷穎,轉動泛青的臉,朝芝
蘭僵硬地擠出聲音。「哪天……妳被人家扼住脖子……一下午就明白了,拜託妳們﹐
不會勸就別火上加油……否則……有人會被活活……勒死……」

  「那……」芝蘭望了雷穎一眼,再看看天若,馬上當機立斷。「穎大人,一切
就拜託妳了,我和小言幫不上忙,妳看著辦了!」

  「芝……」雷穎聞言可急了,奈何無聲可叫。

  「小言,我們先出去吧,幫不上忙還變殺人犯就糟了,而且天若小姐現下精神
狀況不穩,人多會讓她不安!」她拉住小言就往門口走,不理那雙哀喚的眼神。

  「可是……」小言不放心。

  「放心吧,我家大人非常厲害,絕對有辦法。」她打包票保證。

  「芝……好……」雷穎吐出語意不清的話。

  「看吧!我家大人都說這樣『真好』!」到她口裏的解釋是這樣。

  小言只好擔憂地看了一眼,才在芝蘭的催促下出去。

  「芝……蘭……好狠……」雷穎眼睜睜地看著芝蘭臨去時,還朝她投以好自為
之的一瞥。
  雷穎無奈地輕嘆,想先將天若的手拉開,卻發現她臉色慘白,嘴唇咬到泛血,
整個人還處在極大的震驚中。

  「天若,聽我說,妳已經安全了,這裏是蕭家的機要之地,也是妳最喜歡的天
外雲穹,在這兒我設下了結界,還有烈日軍團鎮守,沒有人可以帶走妳,冷靜下來
別怕,好嗎?」雷穎在她耳邊柔言相勸。

  天若還是毫無反應。

  「天若……」雷穎輕拍她。

  不一會兒,細細的嗚咽聲傳出,她激動而顫抖地道:「穎……穎……他來找我
了……他是為了懲罰我而來的,是我……對不起他,就算他殺了我,也是我罪有應
得。剛才我好想偷看他一眼,只是看……他過得好不好,可是……可是……我不敢
……也沒這份勇氣,天呀!我竟是這麼懦弱沒用……」她在雷穎的懷中泣不成聲。

  「妳知道嗎,我愛他……真的好愛他……當初我是不該離開他,可是他這麼恨
蕭家人,一定不會原諒我的隱瞞,我擔待不起那雙對我充滿感情的眼……轉為恨,
我只能離開,而今……天呀!我該怎麼辦!是我錯……一切都是我的錯……」天若
悲傷不已地責怪自己。

  「天若,妳聽我說……」看著那雙哀傷難過的紫眸,雷穎托起她的下巴,堅定
而柔和地道。「妳沒有錯,沒有人可以說妳錯,遇到挫折,在感情漩渦中掙扎的是
妳!妳的痛苦、妳的心境,誰能體會?任何的結果又豈是妳一己之力所該承擔?當
時妳只是做了一件妳覺得必須這麼做的事。現在,聽我的話,放鬆自己休息一下好
嗎?」

  「真的……我沒錯……沒錯……」這番話讓她激動的情緒平靜下來。

  雷穎微笑地點頭,小心地扶她上床休息,正欲起身的時候,天若突然抓住她的
衣角驚慌地坐起。「妳要去哪兒?」

  「別怕,我只是到那邊的桌子拿藥幫妳包紮手,看看妳的傷口還在流血呢!」
雷穎安撫地拍拍她的手,再扶她躺好。

  「妳會在我身邊,妳不會離開的是不是?」她拉著雷穎的手,眼神充滿企盼,
像個受驚過度的孩子,急欲渴求大人的照拂和保護。

  雷穎溫柔一笑,輕聲哄著:「放心吧,我會往妳身邊的,長輩該告訴過妳,天
使會保護乖巧的孩子不受惡魔的侵擾,今夜起天使親自守護妳,安心地睡吧!」

  天若緊繃的神色有些鬆懈,卻還是不放心地望了望身邊的人,看到雷穎坐在床
沿開始包紮她的傷口,她才真正安心地閉上眼。

  「謝謝妳……穎……」她低聲道,而後沉沉入睡。

        *       *       *

  卡亞郊區的一處華宅

  「陛下,駐守在西方偵察的人來了!」維克多身後跟著一名精瘦的男子。

  費席安站在窗前背對他們,手中拿著一杯晶瑩的紅色飲料,望著窗外的夜色並
未轉身。

  「魏林,你將這陣子蕭家的情況報告給陛下聽吧!」維克多對他點頭示意。

  魏林恭敬地朝費席安行了君臣之禮後,便直接地說:「陛下,我們已經確定天
若小姐隱居在蕭家的機要之地天外雲穹,平時由兩位高深的魔法使鎮守,蕭家四兄
弟為了怕行蹤洩漏,都很小心地探望,這幾天據探子的回報,四天前天若小姐曾在
杯中遇到匪徒,結……」

  「匪徒!」他突然轉過身打斷魏林,憂慮而忿怒地低咒。「該死的!蕭家在幹
什麼?怎麼會讓她遇到這種事!」

  「陛下請寬心,小姐沒受到任何傷害!」魏林繼續說:「倒是今天下午有個很
漂亮的銀髮少年抱著天若小姐回天外雲穹,小姐的樣子看來好像大受刺激,神色很
驚慌!」

  「銀髮少年!」席安瞳孔顫動。

  「而且今天的天外雲穹進駐了十多個身著白衣、腰上別著太陽標幟的人!」

  「白衣、紅曰!那是——」維克多驚訝地看向席安。

  「雷穎的烈日軍團!」他陰沉地接道。

  費席安突然捏碎酒杯,鮮紅的液體迸灑在他手上。「那市集上的少女……」

  維克多搖頭苦笑,好個疾風雷穎,在他們眼前光明正大地將人帶走,還當面挑
釁地撂話。傳言中的光之天使的確難惹。

  「就在我眼前,再一次的……逃離我身邊!」席安想起那嬌小的身軀懼怕地躲
到雷穎懷中,他切齒地用盡每一分力氣,來制止那熾烈攪動的恨意。「蕭天若,逃
避是妳唯一會的事嗎?妳還想躲我多久?懷兒——」這心碎的名字,令他緊握拳頭,
隨著淌下的涔涔鮮紅,已讓人分不清是醉人的酒液,或是翻騰的熱血。

  「雷穎妳想和我作對嗎?」他咬緊下唇,壓下那憎恨的怒意,除了深邃的瞳孔
裏像焚出火光外,他幾乎是毫無表情,無言地看著窗外的夜色在心中自問:「她是
你一手栽培的人,我該對付她嗎?」

        *       *       *

  天外雲穹裏,清亮的歌聲撩動——

    白雲依依的舒卷,綠醉了湖水波光。
    風輕輕地吹,帶來了喃喃低語。
    從雲端灑下了晶瑩光點,拂亮了妳可愛的睡容。
    輕輕柔柔地不沾世俗塵埃,一切都將是溫柔的寂靜。

作者: 薰紫    時間: 2007-10-28 07:37 AM




    雷穎徜徉地躺在碧綠如茵的草地上,翹著一雙悠閒的赤足搖晃,和煦的微風送
來清清的草香,天若坐在旁邊拿著剛摘下的花串成花圈,午後的時光帶著一份怡人
的靜謐。

  「很輕柔的歌,怎麼不再唱下去了?」天若正聽得入迷雷穎卻停了。

  「我只記得這些!」

  「這首歌有點像搖籃曲,應該有後半段的,何不問問教妳唱的人?」天若覺得
有點可惜。

  「沒人教我唱呀,自我有記憶以來就會了!」

  她奇怪地看著雷穎。「沒人教就會?妳髮色特別、樣子特別,連記憶都特別呀!」

  「嘿,別把我說得像怪物,我的頭髮本來也是黑色的,長大以後才慢慢變成銀
色。」

  「烏絲成銀髮!怎麼會這樣?」

  「誰知道,天生異類吧!」雷穎不在乎地聳聳肩,繼續晃動雙腳。

  「這應該是遺傳吧!妳的雙親……」天若一頓,想起偉凡說過雷穎是個孤兒。
「穎……妳曾想過妳的……」她望著雷穎,卻不知該如何問出口。

  原本閉著眼享受這悠然氣氛的雷穎,張開翠綠的眸子望了她一眼,悠然一笑道:
「放心吧,問我的身世不會令我難受,我只知道我是戰亂中的遺孤,其他我就不清
楚了!」

  「妳沒追查過自己的身世嗎?」

  這個問題反倒讓雷穎怪異地看她。「別開玩笑了,十多年前有多少戰亂呀!從
何查起?」

  天若訝異地問:「妳……一點都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嗎?或者追查造成這一切
的人是誰?」

  「追查造成這一切的人!」雷穎嗤聲一笑,好像她講了什麼好玩的事。「幹麼!
報仇呀!天若妳是不是聽了太多遊唱詩人講的英雄故事,有這麼不實的幻想。」

  「不實的幻想?」

  雷穎翻身躍起,順勢盤腿而生,輕柔的嗓音依舊懶洋洋地,幽翠的明眸卻帶著
幾許嘲世。「戰爭本就是一個無奈的悲劇,生離死別、家破人亡,不過是戰爭的附
屬品,可笑的是人們一直讓這個悲劇生生不息,這又何嘗不是人類選擇的滅亡方式
之一:諷刺的是我生於這個悲劇,長大後卻繼續執行這個悲劇。」

  天若訝異在她光輝的外表下,竟是這般偏激的論調,這樣的特質倒是和席安很
像。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殘酷、真實,卻又蠱惑人心的可愛。更何況在戰場上只
有敵人沒有仇人!」她自嘲地一笑。「所以追查身世?找仇人?我寧願看向未來會
更實際些。」

  「可是……妳難道從不好奇自己的來歷,或者蛛絲馬跡也好,多明白自己一些
總是……」她有點不知如何表明一般人都應該會這麼做的事。

  「我沒時間想這些事!」雷穎掠過耳邊的銀髮,再次自在地躺到草地上。「從
我有記憶以來,軍事、武技、戰略對奕、朝政禮儀,就夠我忙的了。」

  「女孩子怎麼會接受這樣的教育?」她深感詫異。

  雷穎淡然一笑,望著湛藍的晴空,悠悠地道:「有太多的因素,事實上我的成
長環境是不容我為太多事感傷的,從小到大我的人生有太多的戰場,帶兵打仗反而
是最容易的事,至少知道敵人是誰。而在皇宮裏、朝政上都是明爭暗鬥,對你好的
往往是別有用心,周遭的心腹更有可能是出賣你的人,所以如果我動不動就陷在感
情的挫折中只怕早已倒下了!」

  「穎……」天若感嘆地道。「妳很堅強、又好厲害,好像什麼事都難不倒妳﹐
也沒有妳辦不到的,而我連面對事情的勇氣都沒有,只會逃避,我真該慚愧!」

  「天若,別這麼說,我們的成長環境不一樣,妳不明白在那樣的環境下,堅強
是唯一的選擇,唯有讓自己更強才能保護身邊的人,這種感覺我希望妳永遠不要有
機會明瞭,更何況……」她口吻一冷,瞇著眼像陷入回憶中,雙眸閃過深沉的寒光。
「一個人再強,也無法強過造就她這一切的人,畢竟徒弟……又怎麼打得贏師父!」

  「我是不是勾起了妳不想回憶的往事?」天若察覺到她異樣的神色。

  雷穎輕笑地搖搖頭道:「總之,別想太多,一個人只要惜福地活著,很多事又
何必太強求自己要如何。我掌握白國軍權多年,領兵十萬,可是只有烈日軍團才是
真正屬於我的,這十三個人和芝蘭從我十歲起就陸續跟在我身邊,他們和我一樣全
是戰火下的孤兒,現在我只要他們每一個人都安全地留在我身邊那就夠了。所以,
天若,妳不用擔心,我會保護妳,讓妳能夠快樂地跟家人在一起!」

  她的話讓天若感動。「穎,妳為何這麼幫我呢?我知道妳平時是不接受這種請
求的,我一直很奇怪究竟大哥用了何種方式和妳達成協議?」

  雷穎對這個問題像嗆到似的,連咳幾聲。「咳、咳……妳太多心了,怎麼會覺
得我不接受這種委託呢?我最愛幫助人了,平時我的主旨就是除強扶弱,仗義助人。
別太感激我,同為女性立場,幫妳全為一個義字,我這人就是見不得女孩子苦。」

  天若果然感動得昇起崇拜的眼光道:「我就知道光之天使就如我想像中一樣,
聰慧又富有正義感,二哥還說什麼妳生著一張會騙人的臉,真是亂說話!」

  「是呀、是呀!蕭偉凡那瘟生、豬八戒……」她笑嘻嘻地附和,口頭是說得意
氣風發,心裏的另一張黑臉卻嘔斃地想:我總不能告訴妳,品酒我贏妳二哥,拚酒
量卻輸妳大哥吧!真倒楣,和蕭家老大連拚幾攤,沒一攤贏,而且還差點醉得把芝
蘭和烈日軍團都很阿莎力地要送給蕭家,這種事要是被屬下們知道,尤其芝蘭不把
她這主人狠狠地剝下三層皮才怪!蕭艾倫這老狐狸哪天她不扳回一城就不叫疾風雷
穎!

  此時天若愉快地將手中的花環戴在雷穎頭上,美麗的花環將她耀人的風采襯出
一股清豔,耳邊的碧靈也倍顯明亮,天若有趣地道:「好特別的耳環,像有生命似
的,經常閃爍著藍色光芒。」

  「這是碧靈!」雷穎撥著藍色的耳飾。「它的原石是自然界的精華所凝結而成
的,再經由高深的魔法煉化,能匯集天地間的能量,轉化為我所用。」

  「能解下來讓我看看嗎?」好罕見的寶石,天若好奇地盯著她耳上的碧靈。

  雷穎的笑意逸去,清亮的目光變得深沉而複雜。「我也希望解下來……可惜,
這是一道鎖在我身上的封印!除了……他,誰也解不開!」

  黯然而森冷的神情,帶著一種孤獨的排拒,這樣的雷穎令人陌生,天若不禁擔
憂地望著躺在草地上的她。

  看到那雙俯視她的清澈紫眸,雷穎皺著眉,遙遠的記憶似乎又被喚起。

  「怎麼了?」天若見她頭痛似的捺著額頭。

  「好像……曾有一雙紫眸就像妳現在這樣看著我,」她迷惘地呢喃,縹緲的記
憶在腦中盤旋。「紫羅蘭般的眸子很溫柔地對我唱著歌,可是很奇怪……我似乎從
一個水面看天空……而且那雙紫眸又彷彿……變成綠色……很憂傷……」她皺著眉﹐
困難地捕捉那些朦朧片段……

    不論發生任何事母後都會以生命保護妳……
    我的女兒,妳要勇敢呀,別哭,母後一定會回來……

  哀傷的雙眸、心碎的聲音,一聲聲地呼喚著——

  「綠……」一個熟悉的名字下意識地從雷穎口中喚出。

  「穎大人!」突來的叫聲,令她猛然驚醒,看到芝蘭朝著她走來。

  「拜託,芝蘭,別每次都用這種半路殺出來的出場方式,本大人體虛禁不起嚇!」
雷穎從草地上俐落躍起,順便將天若拉起,受不了地看著芝蘭。

  「妳體虛!我早氣弱了!」芝蘭沒好氣地道。「妳以為我想呀,要不是貝卡急
著將這些報告拿給妳,我還樂得清閒呢!」

  「那貝卡呢?」她接過芝蘭手中的報告。

  「去調派其他人職務了!」

  雷穎看著手中的報告,了然於心地笑道:「看來費席安已經知道一切。」

  「席安知道了?知道我在天外雲穹?知道那市集上的女孩是我?那他是不是要
來了!」天若陡然煞白,顫抖地環住自己。

  「天若,別怕,我不會議費席安找到妳的。」雷穎握緊她的手,堅定地道。
「我會保護妳的,相信我!」

  那雙自信的綠眸像湧出一股力量,安撫了天若不安的心。雷穎滿意地微笑道:
「現在,不知天若小姐是否願意賞光,隨在下移居到海邊的別莊。」

作者: 薰紫    時間: 2007-10-28 07:42 AM

第六章


  「根據魏林這幾天所傳回來的消息,天外雲穹除了烈日軍團外,尚有蕭家的兩
大魔法使佈下結界,外圍還從雲蒼國調一支軍隊鎮守。」維克多將得到的消息報告
費席安。

  「你的看法呢?」費席安站在一個精巧的鳥籠前,逗弄籠中兩隻羽采繽紛的小
鳥。

  「誇張!」維克多打趣地說。「層層關卡,戒備森嚴,再加軍隊,這雷穎是想
示威還是打算以人海戰術嚇阻我們,傳說中的疾風不像這麼沒腦呀!」

  「烈日軍團的防禦力是知名的,領隊盧貝卡更是一流的佈陣高手,這十三個人
就可以將天外雲穹守護得固若金湯,更遑論還有光之天使親自坐鎮,這麼大費周章
的目的何在?」席安解析地道。

  「雷穎該不會想硬碰硬地對上,直接下戰書挑戰吧?」

  席安不以為然。「一個機智、能力、反應皆快速如風的人,怎麼可能有這麼輕
率的舉動。傳言想必你也聽聞了,雷穎離開白國帶著烈日軍團遠走天涯,這兩年多
來行蹤飄忽,有時甚至可算銷聲匿跡,足見她行事低調、謹慎,不喜洩漏行蹤,下
戰書這種昭告天下的舉動,應不是她會做的。倒是她將天外雲穹防衛的武力蓄意做
得這麼明顯,像是在吸引眾人的注意力,可就令人費疑猜了。」
  
  「聲東擊西之計嗎?」維克多隨口道。

  此時鳥籠內起了一陣尖銳的鳥鳴聲,在籠內的兩隻鳥猛然激烈地飛撞,籠子摔
落地上,彈開了出口,兩隻籠中鳥陸續飛出,往窗口外廣闊的天空而去。

  費席安由頭至尾只是冷冷地看著這一幕,直至兩隻鳥相繼飛走,他才走到一張
大椅前,半仰靠地坐著,深深地長嘆。「傳魏林來見我,看來雷穎再次擺了大家一
道,天外雲穹只是虛設的空殼,小鳥早已飛走了!」

  維克多領命要走出去,費席安的聲音又傳來,只見他嚴肅地閉上眼睛幽幽地道:
「維克多,我不想傷害光之天使,想個不正面與她衝突的方法,將天若帶走!」

  「陛下,你也太看重我的能力了!」維克多苦笑地搖搖頭。

  席安張開精銳的雙眸直視他,唇角泛起深沉的笑意,道:「但,我知道你一定
辦得到,不是嗎?老朋友!」

  維克多翻翻白眼。「你還真奸呀,這個時候拿友情壓我,簡直教我於公於私都
進退不得。」

  費席安看著他走出去後,靠回椅背上。腦中不禁再度浮出兩年前那令他碎心的
話——

  我不是你心目中的懷兒,你也不是我最愛的人,我們之間緣盡情了!

  緣盡情了!他驀然地閉上眼,兩年來這句話日夜地折磨他,將他的心撕扯成千
萬片。快了,蕭天若,這場狩獵遊戲快結束了。兩年來的佈局,撒下層層的天羅地
網,而今該是收網的時候了,興舊的戰慄在他血管中流動。

        *       *       *

  靠海的一棟別莊裏,天若專注地做著女紅,一匹杏黃絲絹在她的巧手裁製下逐
漸成形。坐在窗前看書的雷穎見狀,邊喝著茶取笑道:「這麼勤勞賢慧,該不是做
衣服給情郎吧!」

  最近天若經常找事情做,雷穎明白她是想藉忙碌來忘記費席安已逼近的事實。
只要她不過分勞累,雷穎倒也不阻止,畢竟每個人發洩心情的方法不同。

  「我想做兩件女裝,給妳和芝蘭!」她繡著衣上的花樣,微笑道。

  撲的一聲,雷穎猛然將口中的茶水往窗外噴去,擦著唇邊的茶漬,連連搖頭﹐
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不用了、不用了,妳做給芝蘭就好,我不缺衣服!」

  「不行!妳和芝蘭都對我這麼好,這是我一點回饋的心意。」

  「真的不……」

  「穎,放心,在蕭家,我的手工是有名的,妳一定會喜歡的!」天若強調。

  「可是,女裝我……」

  「穎!」她猛然一叫,目光用力掃過雷穎,清楚明瞭地道:「我、堅、持!」

  「是、是,我的榮幸、我的榮幸……妳請……請繼續,打擾了……」女裝!等
八百年看我會不會穿,正想嗤之以鼻的回應。結果在那雙氣勢騰騰的目光下,雷穎
「誠惶誠恐」地用力點頭,心想:真可怕,天若越來越像芝蘭,唉!若是物以類聚,
怎麼沒學我,而去學芝蘭。真慘!一個如此溫柔的女孩,就這麼被荼毒成芝蘭那副
兇橫的模樣,想想真可憐,她暗自感嘆。

  這時雷穎感嘆的始作俑者正站在門口,面帶猶豫地探頭探腦,並不走動。

  「芝蘭,怎麼,怎麼了?幹麼不進來呢?」雷穎發現門口的她,奇怪地問。

  芝蘭躊躇地走進,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完全一反常態。

  雷穎失笑道:「是我在作夢,還是妳生病了!我記得妳好像沒這麼害羞嘛!」

  「芝蘭,發生了什麼事?」天若也緊張地問,深怕是與席安有關。

  芝蘭抿著唇,第一次像個害怕見到主人反應的屬下,低垂著頭,將手中一道金
色令牌和紙卷呈給雷穎,小心地道:「穎……大人,文森陛下親自頒下皇室詔令,
命……大人妳儘速返回白國!」

  雷穎在見到那道金色令牌時,整個臉色瞬間有如冰般嚴寒,連說出的聲調都冷
淡不帶人味。「我知道了!」她接過芝蘭手中的令牌便往桌上一丟,掉過頭繼續看
書,完全不再理會。

  芝蘭急了。「穎大人,這已經是第三道命令,妳屢次抗命,而今陛下親頒金色
令牌,妳是否……」

  「夠了,我知道了!」雷穎打斷她的話,厲聲大吼。

  芝蘭和天若嚇住!尤其天若第一次見到雷穎如此聲色俱厲。

  像察覺到自己的失態,雷穎支著額頭,深嘆口氣站起,柔聲地朝芝蘭道:「芝
蘭,對不起,我一時失控,這件事我會處理的,別擔心,好嗎?」

  芝蘭微笑地說:「跟在妳身邊,也不是這一、兩天了,我還會介意嗎?」

  兩人有默契地相視一笑,她拍拍芝蘭的肩道:「傳喚貝卡帶幾個人來這兒鎮守﹐
其他的照舊留守在天外雲穹。」

  說著她朝窗外吹了一聲銳長的哨音,驀然前方塵土飛揚,一匹驃悍的黑神駒﹐
長聲昂鳴,四蹄如飛地奔馳而來。

  「流星!」雷穎揚聲叫著,就這麼赤著雙足,自窗口躍下,飄燦的銀髮像灑出
奔騰的活力般狂野。

  一騎上流星,她回過頭朝窗口的兩人朗聲笑道:「放心,傍晚前就回來!」說
完拋個飛吻揚長而去。

  芝蘭輕幽地嘆道:「穎大人,陽光的外表下是一顆浮雲的心,難捉、難測,卻
又如此孤獨。十九歲的女孩,有的卻是老成的心境,任何事她都往心裏藏,寧願自
己一肩扛下全部的責任,也絕不讓身邊的人受到委屈。真令我擔心,總有一天她會
再度崩潰,兩年前的慘事重演……」

  「芝蘭,別想這麼多,我雖不明白其中淵源,但我相信穎不會做重蹈覆轍的事。」
天若安慰地拍拍她,雖很想弄清楚事情,見芝蘭如此憂愁,也不便詢問。她明白,
這一切皆肇因於親自培育雷穎的白國國王文森。究竟怎樣的恩怨情仇,能教光之天
使如此「變色」?

        *       *       *

  天若對烈日軍團的效率、忠心有著深刻的印象。他們一抵達,便由盧貝卡領隊
先朝天若行了臣下之禮,接著眾人萬分關切地詢問雷穎的動向,包括飲食、起居等﹐
直至知道主人一切安好,才露出安然的神色,然後在領隊的調度下快速地往前崗位
守衛。

  領隊盧貝卡是個二十多歲,看來嚴肅不大會笑的人,一張有稜有角的臉,雖非
俊帥型,卻十分有個性,尤其指揮起人來有一股天生的威嚴。天若心中正為雷穎的
部下和主人的個性似乎南轅北轍感到驚奇時,這個嚴謹、有效率、正經的人卻在看
到芝蘭時,完全走了調。

  「芝……芝……芝芝……蘭,妳、妳……在在在……好……好……好巧……」
真可怕!六個字講了快五分鐘,連講完字尾都還在抖音。

  芝蘭冷冷地掃他一眼。「廢話,我叫你來的,不在這兒會在哪兒!」
作者: 薰紫    時間: 2007-10-28 07:43 AM

 「是、是……是……我是廢廢……話,妳妳……別生……生生氣……」他一尷
尬的急起來,舌頭更大!

  芝蘭受不了地努努嘴,連聽都懶得聽完就走往屋裏了。

  只剩他老兄還在那兒。「芝……芝……芝……」人都走遠了他還沒「芝」完。

  天若訝異極了!話都講不好的人,也能當烈日軍團的領隊?連在附近的烈日軍
團成員見狀,都笑得只差沒捧腹。

  這時前方的人員突然高聲歡呼

  「穎大人、穎大人,主人回來了!」

  貝卡神色一正,馬蹄的奔踏聲由遠而來,雷穎已騎著流星快速地奔來,且身後
還載了一人。

  「小言!」看到她身後的人,天若頗為驚訝。

  「我經過樹林的時候,看到一個中年男人正在為難她,我出手教訓了那個無賴
一頓,以後叫小言別單獨出去。」雷穎扶小言下馬。

  「中年男人……」天若急忙拉著小言。「是不是妳繼父又來騷擾妳了?」

  小言黯然地點頭。

  天若柔聲說:「先進去休息吧,以後別再一個人出去了,知道嗎?」

  小言謝過後,便走進去。

  看著她嬌小的身影,天若感嘆地道:「小言年紀輕輕就要負起家裏的重任,母
親臥病在床,繼父又是個唯利是圖、很會打女人的差勁男人,還曾經要把小言賣掉
呢!這一切為了母親小言都忍下來了。」

  「這麼爛的男人,早知道剛剛就打斷他四肢,反正留著也是禍害。」雷穎最不
屑這種爛胚。

  這時她看到站在身邊的幾個烈日軍團成員,開懷地一一點名,興舊地和每個人
擁抱,完全是一副哥倆好的樣子!如此輕鬆、無防備的雷穎,和平時似又不同,更
多了幾分自在。

  這時站在旁邊的貝卡,走到她眼前正經地報告。「穎大人,照妳吩咐,將烈日
軍團一半留守天外雲穹,另一半調至此保護天若小姐。還有天外雲穹的弟兄們十分
掛念大人,要大人萬自珍重。有任何需要,烈日軍團的每個人都可為大人赴湯蹈火
地獻出生命。」

  天若聽了這麼一段很溜的話,差點暈倒,這個人怎麼前後判若兩人?

  「哎,貝卡,不用這麼嚴肅嘛!看看你旁邊的天若小姐,那副目瞪口呆的樣子,
我就知道你剛剛又鬧了什麼事!」雷穎了然地拍拍盧貝卡。

  貝卡正要回話時,聽到雷穎回來的芝蘭再次跑了出來。天若似乎聽到了那超級
口吃的聲音又開始了:「芝……芝……芝……」

  雷穎可沒屬下那麼含蓄,她完全捧腹笑倒。

        *       *       *

  街道上,一個形貌看來邋遢猥瑣的男子,鼻青臉腫地邊走邊啐道:「該死的銀
髮小子,一副娘娘腔的模樣,哪天老子不整到你哭爹喊娘,老子頭就剁下來給你當
球踢。」

  吉魯不停地抱怨連連,一個和他擦身而過的年經人,在聽到銀髮小子時停了下

  「這位仁兄,可否將你剛才的話重說一遍。」他搭住吉魯的肩膀。

  「老子心情正不爽,你誰呀你……」吉魯正要轉身破口大罵,卻看到眼前俊朗
的年輕人手上,正拿著亮晃晃的金子!

  「只要你告訴我,在哪裡遇到這個銀髮少年,我可以給你更多的好處。」維克
多莫測高深地道。

  望著那黃澄澄的金子,吉魯貪婪的目光流露。

        *       *       *

  黃昏,海邊的夕陽帶來向晚的綺麗,落日像為這無邊的海面鋪上一層晚霞的羽
霓。

  「芝蘭!」雷穎坐在屋前的欄桿上,手指纏繞把玩著落至胸前的銀髮。

  「是呀!芝蘭美麗溫柔,能幹又冷靜,我如果有她的十分之一就好了。」天若
讚嘆地道。

  「芝蘭是很能幹,雖然嘮叨了點,不過溫柔嘛……我是沒看到,但是冷靜……
唉!」

  「怎麼了?」天若對她的嘆氣不解。

  雷穎將繞在手上的銀髮一掠,瀟灑地自欄桿跳下,有意無意地用惋惜的口吻道﹕
「一個人如果冷靜過頭,連最基本該有的反應都沒有了,看起來就會怪怪的,芝蘭
就是屬於這樣的人。」說罷又特別瞄她數眼,再重重地嘆口氣。

  「怪怪的?」天若蹙著眉,雖不很明瞭話中之意,但是看雷穎的表情似乎滿嚴
重的。

  「不信的話,等一下我試給妳看。」她神秘兮兮地在天若耳邊道。

  「試……試給我看!」天若微愕。芝蘭若有問題,雷穎該很擔心呀,為何那雙
明亮的綠眸閃著邪邪的笑意。

  「穎,妳別亂來呀!」那詭異的笑容令她有不好的預感。

  「妳別擔心,狡滑、奸詐簡直和我劃上等號,絕對不會有問題!」她以為天若
擔心事情不成功,急忙用力地拍胸保證。

  一個人能夠把自己的性格貶成這樣,天若還能說什麼?

  晚膳時——

  雷穎幽默地講述各國的事,她風趣的語調逗得天若直笑。芝蘭則盡職地在旁張
羅。

  就在天若聽得聚精會神時,雷穎摀著嘴咳了幾聲,接著突然面目紅脹地抓著胸
口,鮮血猛然從她口中噴出!

  「穎——」天若大驚失色,急忙奔至她身旁。「穎!妳怎麼了?是食物有毒嗎?
別嚇我呀!」

  再次噴出幾大口鮮血是她的回答。天若驚駭地高聲尖叫。「來人呀!快來人呀!
救命呀!」

  「芝蘭,快去叫人來呀!穎會死的!」天若哭著朝立在一旁的芝蘭叫喊。

  芝蘭從頭到尾只是蹙著眉頭,神色冷漠地看著,哪怕觸目的血紅已潑灑整個桌
面,她依舊面不改色地望著。

  這時盧貝卡帶人衝進來,見到這「慘狀」,竟和芝蘭同樣,僅只蹙著眉,身後
的人更是毫不在意地一揮手。「嗟!大人又開始了,去年還表演了海上浮屍咧,今
年改成吐血大放送!走啦、走啦,去吃飯了。」

  眾人像看了一齣了無新意的戲碼,魚貫走出。

  芝蘭這才冷冷淡淡地道:「穎大人,吃飯吃到吐血,妳也算古今第一人,只是
以後請你別在餐桌上表演這玩意兒,很不衛生,還有建議妳:下次可改用紅莓汁或
蕃茄醬,別用辣椒醬,不覺得太辛苦了嗎?」

  說完便轉身出去,口中還喃喃抱怨,這頓殘局不曉得要收拾到什麼時候。

  天若目瞪口呆,就在她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原本趴倒在桌上的雷穎已端正地
坐在她眼前,完全沒事的樣子,嚇得天若用力甩甩頭,以為自己看花眼了,只見雷
穎習慣地掠了一下耳邊的頭髮,低咒道:「一群該死的免崽子!每個人都跟芝蘭一
樣無情,看到主人快死了還惦著要吃飯。嗟!」她受不了地一揮手,完全和方才的
部下一個模樣,真是不容置疑的主僕關係。

  「喔,看!像妳這個表情就對了,完全是個正常人才有的反應。」雷穎一副中
獎似的拍手,指著尚處驚愕中的天若,然後撇撇嘴地道:「所以我說一個人冷靜過
頭,連人的最基本反應都沒有,那不是『怪怪的』是什麼?」

  天呀!誰才是最大的超級怪胎!

  天若用力吸著氣,她怕吐血的會是自己,尤其為這種事吐血是很不值得的,事
實上她已經不曉得該做何種反應。
作者: 薰紫    時間: 2007-10-28 07:45 AM


  「穎……」她看著雷穎那張也算「慘絕」的臉,簡直不知該如何形容,但是有
一件事她一定得問。「有……必要連……鼻子都塗辣椒?不嗆嗎?」

  「我沒塗鼻子呀!」雷穎正拿水猛灌,還猛煽著口中的火氣,不明白她何以有
此一問。

  「那鼻子上的是……」天若嚥下口水,有點不知該如何形容那兩道淌下的鮮紅﹐
只好伸著兩根手指朝鼻子比劃著。

  雷穎的手往鼻子抹去,仔細一看。「哇!流血了,真的流血了——」這次可非
人工,紅紅的液體正從她鼻孔答答流下。整瓶辣椒醬果然夠力,火氣直衝腦門,再
循鼻孔而下。

  「看吧、看吧,早叫妳別玩了!」天若趕緊捏住她的鼻子,將她的頭抬高。

  這時雷穎整個人連帶椅子半往後仰,就從那特殊的角度仰視到,小言正端著東
西站在她們後方。

  「她怎麼了?」看到小言面無表情,一動也不動地站著,雷穎好奇地問。

  「小言妳怎麼了?沒事吧?」天若奇怪地走過去,誰知她剛一碰到小言,馬上
不得了地大叫。「哇!她暈倒了!一定是看到妳吐了滿桌血嚇昏了,快來人呀!」

  這一晚,海邊的小別莊有數起尖叫聲。

  經過這件事之後,天若對二哥蕭偉凡的話越來越能體會。

  疾風雷穎,天生長著一張很會騙人的臉。

  照芝蘭的說法,她的主人豈只長著一張很會騙人的臉,還外帶一張會把死人說
活的嘴。

  而雷穎則不明白,為什麼每個人和她在一起沒多久,對她所說的話都會用一種
狐疑的目光瞄著她。

        *       *       *

  沙灘上海浪逐層打來,天若赤著雙足,踩著柔軟的沙灘,感受海水湧來和海沙
在腳邊的流動,濺起的浪花灑亮了她一身的朝氣,每一步所踏下的腳印,再被浪潮
沖刷填平。

  這裏是面北的海灘,雷穎曾慎重地告訴她,別莊的四周皆已設下結界,唯獨靠
北的海灘是結界不及之處,在危機未過前,絕對別獨自走出結界,更別靠近北灘。

  可是今天小言卻告訴她,雷穎有事找她,約她在北灘相候。天若感到奇怪,每
天清晨雷穎總會騎著流星出去奔馳,順便巡邏別莊附近的情況,有事也會回來後,
再召來大家商議,少有今天這般獨自相約的特例,但一想到她那不按牌理出牌的個
性,便不以為奇了。

  這幾天的相處,天若可真正領教到了,傳言中最為奇詭的光之天使。雷穎拔塵
的外形、飄忽的兩性風采,再加上獨樹一格的奇魅,令每個見過她的人,都不由得
在心中留下一席之地。而她兩極對比的個性,也令人印象深刻,平時的雷穎幽默機
智,經常一興起,赤著腳由窗口跳下,騎上毫不上鞍的流星,無拘無束地馳騁在天
地中,耀眼得像是與陽光和風融為一體。夜晚,皓月高掛時,她卻喜歡坐在夜空下﹐
眺望藍黑無邊的海面,可以一夜不眠、不語,彷彿迷失在海空星夜裏,沉思的神情
令人感覺遙遠、古老。

  望著蔚藍海空,天若感嘆地想,每個人都有一片屬於自己的心海吧?只差在這
片心海中,是快樂的徜徉,抑或游得艱辛、走得難!

  她彎腰拾起一把海沙,細微的沙粒從掌縫中洩下,在陽光下像鍍上金色光澤般﹐
望著那灑下的沙,彷彿點點金光落人海裏。她不由得想起在泰坦神國時,席安總是
喜歡以沙化字地寫下「我的懷中之寶」,那時沙對她而言所代表的是浪漫與愛情﹐
直至見到他殘酷地對反叛者施以沙刑,她才明白沙也可以是利器,甚至殺起人來﹐
要比真刀實劍更叫人懼駭。

  憶起往事她一甩頭,將手中的沙用力灑向大海,像是將煩人的心事盡拋海中,
這時地想起雷穎望著海,曾悠悠地說:「有一種蒼茫的感覺常在我心中,唯有望著
遼闊浪濤的大海,才會讓我覺得平靜,因為大海會帶走全部的愁。」看著海天相連
的壯闊,隨浪而去的沙,她一笑,似乎已能體會這句話。

  決定不再自尋煩惱後,見到沙灘上滿是美麗的貝殼,她開始愉悅地在沙灘上尋
寶,還大叫地拿著寶貝在陽光下檢視,像個小孩般,而其中一顆藍綠的小圓石吸引
了她的注意力,淡淡的綠痕像雷穎那雙耀人的碧綠之眸,當下決定送給穎當飾品。

  想到雷穎,天若開始皺眉,既然叫她到海邊相候,居然到現在還沒來。就在她
嘟嚷地抱怨時,一陣怪風揚起,她急忙護住眼睛,以免被風沙掃到,再睜開眼時,
四周的氣氛突然變得異常沉滯,正感到奇怪時,腳邊的沙粒突然開始滾動,像有生
命似的在她眼前揮灑成字,赫然排列著——

  「我的懷中之寶」六個大字!

  天若駭得連退數步,就在她魂飛魄散時,熟悉的聲音自背後冰涼地響起。「懷
兒——」

  這冷冽的聲音帶來震撼的一擊,天若整個人凍住,世界像在腳邊旋轉!她驀然
閉上眼,不敢轉身、不敢動,甚至連呼吸都像是停止了。

  直至費席安那如冰的語調再次傳來。「或者,我該叫妳蕭天若,蕭家四兄弟最
寵愛的五妹!」

  她嚥下喉中的恐懼,睜開眼,緩緩地轉身——

  那傲立在身後的人,表情凜絕得令人膽寒。

  嚴峻的目光、冰寒的語調,她顫然地搖頭,複雜的情緒充滿心中,為了這段情﹐
她躲躲藏藏了兩年,費盡心力但求斬斷情絲,終究還是躲不過沙漠梟雄決然嚴懲背
叛者的心。再度的相逢,她的心劇烈地躍動,掩著唇看著他朝自己走來,天若竟無
法言語……

  「怎麼,分別了兩年,見到自己的丈夫竟無話可說嗎?喔,我忘了,我們還沒
有夫妻之實,不算夫妻,是嗎?」費席安一步步走向她,帶著激情的詭譎道:「親
愛的,相信我,我迫不及待地想實行這遲來的洞房花燭夜!」看到她望著他無助地
發抖,益添一股令人心疼的憐愛,以前的他見此絕不忍多傷她一分,而今的他只想
將這份純潔的無辜狠狠撕裂。

  天若顫然,淚水盈然從臉頰垂落,席安已近得令她可感受到那股逼來的熱氣。

  「為何哭呢?為這重逢,或者為自己犯下的愚行?」席安伸出食指接下一顆湛
亮的淚珠,品嚐似的放到唇邊吮掉,天若心顫地望著他的舉動,那顆飲進他口中的
淚珠就像自己,隨時會被吞噬。

  他突然捧著她的臉龐,笑的溫柔,卻近乎殘忍地道:「妳早該知道的,不是嗎?
我早說過妳逃不掉,天涯海角我都會找到妳。當初的我,拋棄自尊在妳眼前下﹐只
求妳回到我身邊,而妳卻毫不留情地親手斬斷這一切,離我而去。如此寡情無義的
妳,兩年來已將我的心折磨成真正的魔鬼。所以,我的愛人,請別如此容易地落下
淚來,這只會更激起我的報復之心!」

  她咬著唇,淚反成決堤,痛苦無言地任他擁入懷中。席安吻著她頭上的髮絲,
說:「妳明白被人背叛的感覺嗎?」

  天若不解他話中之意,這時維克多和龍頓帶著一名少女走向他們,她才發現整
個北灘竟佈滿他的人馬,更令她震驚的是那走向他們的少女,竟是——

  「小言——」她大驚,想衝過去卻被席安緊緊抱住。

  「為什麼、為什麼呀?小言——」天若不敢置信,忠心、善良的小言會做這樣
的事。

  小言哭得連頭都不敢抬,只是喃喃地泣訴。「對不起、對不起,小姐……繼父
貪財……拿母親的生命威脅我,我……不得已、不得已呀!」   

  「小言……我明白、我明白……我不怪妳……」天若硬著聲。可憐的小言,這
又豈是一個小女孩所能面對的?

  「哦,倒是令人感動的主僕情深,嗯……」從背後抱緊她的席安,在她耳畔輕
聲地說:「妳知道我一向恨背叛者,要不要我替妳處置她,我的愛人……」

  那如吐氣的低語聲,令她整個汗毛悚起,尤其那令人震撼的話中之意,她愕然
地仰首問道:「你、你想怎麼樣?」

  席安只是望著她冷笑,並未說話,殘酷的沙刑閃過腦海,她駭然大叫:「不、
不,你放了小言、放了小言——」

  就在她激動地掙扎時,席安猛然俯首吻住她,一切的掙扎與叫喊都在這一吻中﹐
化為微弱的呻吟,之後天若在他懷中沉沉睡去。

  「小姐——」小言著急地叫著,想甩開拉住她的龍頓,卻在席安一個眼色下,
被龍頓打昏。

  「嘿,對個小女孩這麼粗魯,學學陛下的方法,多和善又親切!」維克多開玩
笑地道。

  「那我叫醒她,交給你再來一次!」龍頓不受激地回應。

  「喲,開竅啦,終也長點智慧了!」維克多調侃地說,隨即轉向席安問道:
「下一步你想怎麼做?」

作者: 薰紫    時間: 2007-10-28 07:46 AM


 
  看著懷中的天若,手指溫柔地理著她柔順的髮絲,口吻卻淡然地道:「將那名

少女送回給雷穎,你和龍頓護送懷兒先走一步。」

  「怎麼,想會會美麗的天使了嗎?」維克多會意地笑著說。

  「也該是時候了,不是嗎?」席安望著遠方,神情複雜地說。

        *       *       *

  陽光夾帶幾許陰霾,遠處傳來陣陣雷聲,一抹光速般的翦影在風中飛馳。

  雷穎揹著擎天神弩,胯下的流星以追風的速度馳進古木參天的樹林,此時大雨
滂沱而下,一道轟然的雷殛劃亮了林中模糊不清的視野,也照亮了前方獨佇的人影。
在濛濛的雨中,他背著手傲然而立像已等候多時,冷毅的雙眼閃著迫人的寒光。

  「費席安,交出天若!」雷穎翻身下馬,怒聲喝道。

  「雷穎,這是我和天若之間的事,希望妳別插手。」他冷冷地道。

  「除非天若願意跟你走,否則恕難從命!」

  「妳執意與我為敵?」席安神色一寒。

  「這是疾風對她的承諾,護衛她到底!」雷穎猛然拔身躍起,站在三、四丈高
的樹幹上迎風而立。「唯今之計只有擒下你,交換天若!」

  「哦,」他冷笑。「妳有這個能力嗎?」

  「哼!沙漠梟雄遠離了沙漠,也不過是個身懷武力的蠻人,環境所限,你施展
不了能力,而碧靈卻會為我凝聚天地間的能量,費席安,你認命吧!」她大喝一聲﹐
擎天神弩應勢飛起,懸空立在她眼前,碧靈像感應到主人的憤怒,發出灼亮的藍光﹐
引來數道閃電,雷穎竟將電光抓在手上,化成青亮的光箭搭住神弩。

  「五雷定術——去!」一道光箭射出,化成五道灼亮的光束朝費席安疾射而去﹐
分別落在他身旁形成五角連星,鎖定中央的人。

  雷穎抓住擎天神弩翻身而下,迅速地朝他飛奔而去,深知對此人,出手必須快
得攻其不備,口中的咒語疾掃而出﹕

      《天地無極,賜我神威之力,雷神,困住敵人——》

  一道劇力萬鈞的雷霆直往費席安轟下,地上的五角連星射出昊亮的光華,如漩
渦般圍住費席安。

  就在雷穎以為成功的時候,一聲轟然巨響爆開五角連星,強大的震力將雷穎彈
開數步,一時間煙塵土屑紛飛,連一旁的樹木也為之搖傾。

  塵煙盡落之後,費席安的身形依舊傲立原地,衣衫卻因強烈的撞擊而碎裂,不
明的天色籠罩了他半邊的臉,使他看來陰暗詭譎。

  雷穎愣了一下,隨即笑了起來。「有趣,我低估了你,看來我有值得較量的對
手了!」像發現難得的獵物般,綠眸一凜,閃動野性的光芒。

  「不愧是他親手栽培的絕世之寶,連我都為這般超凡的風采折服。」費席安突
出驚人之語。

  他突來的言行果然令雷穎征住,隨即注意到他胸前所透出的明亮之光,耳邊的
碧靈像起了感應般,藍光燦耀。

  「天地之石!」雷穎愕然。

  「對此物妳不陌生吧,它是碧靈的原石。碧靈再經法力的煉化,而有凝聚天地
的力量,而天地之石雖無此力,卻能護我不受任何法力、結界之傷,至於它的來源﹐
相信妳比我更清楚才是。」費席安露出神秘的笑意。

  雷穎神色凝肅,她的確比誰都清楚!天地之石、碧靈、擎天神弩,這三件寶物
皆源自一人之手,那就是當今的白國君主文森——也是一手造就她的人!三件寶物
她得其二,而天地之石……

  他看著雷穎緩緩地道:「我有個義兄,從我九歲和他相遇,十五年來我們見面
不到五次,但他卻是我人生成長中最重要的人。五年前泰坦神國朝政腐敗,奸佞當
道,而繼位的兄長卻太過仁厚,絕敵不過小人的弄權,當時的義兄只告訴我,要想
擁有強盛的王朝、輝煌的功業,唯有取而代之。這句話造就了我和如今的泰坦神國﹐
不管世人評價如何,他是我此生最敬重與欽佩的人!」

  雷穎冷冷地迎視他,對他口中的義兄不言可知。

  席安望著她,掠過一抹謎樣的眼神,意有所指地道:「他曾經告訴我,他親手
栽培了一塊瑰寶,這塊瑰寶氣傲天蒼,矯矯不凡,無論男女皆受其魅惑,世人喚她
為光之天使。」

  一道閃電再次劃過天際,映亮雷穎淡漠無衷的臉,在紛飛的雨絲中,幽暗的綠
眸有幾許異芒。

  席安一笑,望向大雨滂沱的天空,悠悠地接著說:「天使光姿耀人,如蒼穹之
鵰,總有一天會展翅高飛而去。我曾這麼告訴他,而他卻笑了……」他突然逼視她﹐
星目銳利。「他說,只要天使敢有此意,他會折斷天使的羽翼,教她永遠不能再飛!」

  震撼的話題帶來沉寂,雷穎眉宇間流露了不同以往的清冷。

  「你想說什麼?」

  「倦鳥也該知歸巢,更何況這隻高貴的白色大鳥已遠行兩年多,一旦主人親手
來擒,這下場妳該清楚!」

  「這是威脅?」她沉聲地道。

  「何不說是善意的勸告,我們也算有著間接的淵源,只要河井之水互不相犯,
大可和平相處,好自為之,我可不想看天使斷翼。」他撂下冷酷的話,轉身就走。

  「好個沙漠梟雄!」雷穎切齒,不屑他以此種手段。

  費席安身形停住,半轉過身,幽邈的側臉喟然地道:「穎,妳怕我傷害天若,
而執意保護她。但是妳能明瞭當年她寡情地負我而去時,對我所造成的傷害嗎?這
份刻骨之痛足以令我變成惡魔,所以別怪我,也別逼我,為了得回天若,我可以是
無所不用其極;但是對妳……我並不真想做到這種地步!」他轉身欲離去時,卻又
透過雨聲傳來輕嘆。「穎,回到他身邊吧!見了妳之後,我能明白,他為何對妳瘋
狂至此,為何妳……」他一頓,像要再說什麼,繼而再次一嘆,消失在大雨中。

  雨,下得更大了,站在雨中的雷穎,動也不動,黯翠的眸子朝費席安消失的方
向射出森冷的寒意。

  「費、席、安——」她咬牙地壓下勃發的怒意,雙手緊握得關節泛白,憤恨地
大吼。「你不該威脅我,尤其不該拿他威脅我——」

  樹林的另一端,芝蘭、貝卡,和其他烈日軍團的成員快馬奔來。

  「穎大人,妳沒事吧!」芝蘭一下馬,軌著急地檢視她。

  「妳攔截到沙漠梟雄了嗎?穎大人。」其他的人也關切地詢問。

  雷穎神色絕寒,不置一言。

  貝卡環視周遭,斷枝焦屑和電殛劈裂的地表,內心有數。

 「怎麼了……」芝蘭發現到她怪異的神色。

  「芝蘭……」雷穎終於開口,聲調隱含奇異的悸動。「通知蕭家天若被劫,貝
卡,將烈日軍團集合後,先讓他們啟程回白國。」說完轉身就往流星的方向走去。

  「穎大人,那妳呢,妳要去哪兒?」眾人楞住,芝蘭著急地追上去。

  「我要去泰坦神國救回天若。」她的聲音突然激烈起來。「哼,費席安,我們
走著瞧!你要我罷手,我偏攪得你泰坦神國翻天覆地。」

  「你要單槍匹馬深入北方,太危險了!」芝蘭嚇一跳。
作者: 薰紫    時間: 2007-10-28 07:47 AM


  「穎大人,現下妳和泰坦神國交惡、歐諾人又恨妳入骨,北方對妳完全不利呀!
請妳慎重考慮,別隻身涉險!」貝卡也在旁勸阻。

  「大人,妳就算要去泰坦神國,也將烈日軍團帶走,我們永遠跟隨大人!」一
旁的部下著急地道。

  「夠了!我已決定,你們不用再多說!」未理眾人的勸阻,她拉了流星就要上
馬。這時,芝蘭的聲音冷靜地傳來

  「穎大人,如果妳執意前往泰坦神國,我只好據實回報……文森陛下。」

  雷穎停住,貝卡制止地拉拉她的衣袖,芝蘭卻不理,連身旁的眾人也驚愕地看
著她,因為自從兩年前的劇變之後,他們都有一個共通的默契,絕不在雷穎面前提
起文森。

  「妳說什麼?」雷穎回過頭。

  芝蘭深吸一口氣,道:「妳聽到了,只要妳前往泰坦神國,我定當回報文森陛
下,這樣的愚行,總要有人阻止!」

  雷穎望著她像不認識她,氤氳的綠眸竟有些哀傷,隨即笑了,笑得悲憐、笑得
淒然。「好、好……很好,連妳都要威脅我!連妳都要拿他來威脅我嗎?你們每個
都是他派來監視我的吧!在這世上我還能相信誰……永遠……我都擺脫不了他嗎?
呀——」她哀憤地朝天大吼。

  勁風掃起,強烈的氣流震退周遭的人,風刃如漩渦環環圍繞雷穎,激動的心令
她再也控制不了,銳利的風刃開始在她自己身上劃出血痕。

  「穎大人——」眾人駭得想制止,奈何強勁的氣流阻撓了他們。

  「不要,求妳,別傷害自己——」芝蘭哭泣地叫著,她很清楚,雷穎一旦情緒
繃到極點,就會控制不住地傷害自己。

  「大人,烈日軍團皆願任妳責罰,請你住手呀!」圍繞在旁的眾人著急地大聲
叫道。

  奈何雷穎已深陷在自己封閉的情緒中,聽不到外來的聲音。綠眸漸漸失去瞳彩﹐
她無神地看著自己的手,被風刃所割開的傷口正淌著血,似乎每多流一滴血,她的
痛苦就少一些。

  突然一隻有力的手伸來握緊她,像拉回她渙散的意識,雷穎猛然一震,貝卡滿
身是被風刃所劃過的傷口,臉龐流著殷紅的血絲在主人眼前跪下,執起雷穎的手,
俯身在手背上吻了一下,道:「穎大人,有任何的痛苦請發洩在貝卡身上,只求妳
別再傷害自己。」

  「貝卡……」雷穎動容地看著傷痕累累的貝卡,這時環伺的氣流也隨之停下。

  芝蘭哭泣地道:「妳怎麼能說我們是陛下派來的,怎麼能說世上沒有妳能信任
的人?當初大家捨命護妳逃出白國,兩年來眾人相互扶持的歲月,妳都不當一回事
嗎?如今妳怎麼能說這種話、做這種事來傷害大家?」

  「芝蘭……」雷穎彷彿醒過來般看到眼前眾人滿是憂傷的臉。

  「兩年前那刻骨的傷害妳忘了嗎?妳為老國王的死,不惜運用自己的勢力聯合
老臣想抵制文森陛下,卻反而陷入文森陛下的陰謀中,縱然在戰場上妳是個無敵的
常勝之將,可是妳的武功、謀略一切盡是陛下所教,徒弟又怎能扳倒師父,這場政
變妳輸得一無所有,軍權、地位,全付之一炬!陛下早想得到妳,廢掉妳的武力,
將妳軟禁,正好都讓他行之有名。若非三位長老的犧牲換來陛下的特赦,願意放妳
遠行冷靜心情,烈日軍團護妳遠走天涯,妳又怎能全身而退。這些教訓妳都忘了嗎?」

  「夠了!不要說了!」雷穎痛苦地搬過頭。

  「我知道妳不想聽,但總要有人告訴妳事實的真相,文森陛下是個可怕的人物﹐
他的作風、個性,妳比我們任何人都清楚。為了將妳留在身邊,哪怕妳是癱了或瘸
了,他都會擒下妳,更何況如今陛下三道命令召不回妳,豈會就此罷休,或許他正
親身前來——」

  「芝蘭別說了……別說了……」雷穎緊閉著眼,沙啞的嗓音是掩不住的哀傷。

  芝蘭卻哽咽繼續道:「當年猛遭巨創的妳將自己的心神完全封閉,整個人有如
行屍走肉,為了喚回妳的意識,眾人輪流守在妳身邊告訴妳點點滴滴的往事,你知
道嗎?每當我照顧著毫無生氣的妳,我總會想妳是不是早就死了,活著的只是一具
無意識的軀體,我們這樣的努力真的能喚回妳嗎?直到半年後妳開始走出自己的藩
籬,看著陽光又回到妳身上,大家的內心是多麼的興奮與激動!」她突然在雷穎眼
前跪下。「穎大人,我只要你明白,眾人寧願死在妳眼前,也不願再看到行屍走肉﹑
毫無生氣的妳呀!」

  「穎大人,妳並不孤單呀,我們大家都需要妳,請妳別捨下烈日軍團,有什麼
痛苦烈日軍團每個人都願任妳發洩,只求妳多珍惜自己!」貝卡暗啞地說,而在旁
的屬下每個人都在她眼前跪下請命。

  雷穎心中感情翻湧,她驀然地合上眼,淚噙在眼中,平時的她決不輕易落淚,
從小她就深信,流淚只會讓自己顯得懦弱,她雷穎要當的是強者而非弱者,什麼事
只要堅強沒有解決不了的。

  環視著跪在她眼前一個個滿腔忠義的屬下,她握住貝卡和芝蘭的手哽聲地道:
「是的,我不孤單,我有你們,只有你們才是真正屬於我,疾風雷穎不為誰、只為
你們而活,我會好好珍惜自己,因為我的命不再是我一個人的,你們每個人都擁有
它呀!」

  「穎大人……」眾人動容地望著他們的主人。

  「好了,都起來吧,我可還沒死呢,難過成這樣,想我早夭呀!」雷穎幽默如
珠地恢復她調侃的本性。

  「妳現在想怎麼辦?」芝蘭問。

  「先通知蕭家是首要之事,而我……」她悠然一嘆。「不論如何,我還是得前
往泰坦神國一趟,天若被擒是我失職,所以北方再危險,我也一定要親身走一趟確
定她的情況,這是我的責任,你們別再阻擋我,也別再勸我。」

  「只要妳別再隻身涉險,以後也絕不拋下烈日軍團單獨行動,這樣的話,哪怕
妳要去地獄大家也不攔著妳,奉陪到底!」芝蘭理解地說。

  「當然,有疾風雷穎就有烈日軍團!」雷穎一笑,承諾地回應。

  她望著費席安離去的方向,冷哼地說:「你看著吧,費席安,蕭家老大也不是
好惹的人!」











作者: 薰紫    時間: 2007-10-28 07:51 AM

第七章

  寒冷的空氣,令天若瑟縮皺眉,這時身旁傳來溫暖的體熱與熟悉的男性氣味,
使她自然地貼近身旁那堵溫暖的結實中。

  沙漠的清晨冷冽凍人,她總會將自己埋入席安懷中,尋求更溫暖的依靠,一如
往常,這份溫暖的舒適總會在她剛偎近時,便一把將她緊緊地攬入懷中,聽著那穩
健的心跳。她滿意地笑了,懷念的心音像已許久未曾再聽到,許久……許久……

  一陣炙熱的氣息,如火般在她粉頸和耳鬢邊輾轉流連,最後覆在那微啟的櫻唇
上,低喃地叫著:「懷兒……我的懷中之寶……妳終於又回到我懷中……」

  當天若醒來時,已是夜幕低垂,微暈的意識令她呻吟地搖搖頭。望著房中的擺
設,熟悉的景象,兩年來在夢中已見過數百回,而今真實地再度映入她眼簾。

  她感觸地經撫著身旁的位置,那充滿男性的陽剛氣味。前塵如潮地翻湧,曾有
的夜晚,無數的頸項纏綿。一時間,她不禁百感交集。

  這時她突然想起小言,當她昏倒後,小言的下落如何了?席安是放了她?或者
也將她帶回泰坦神國來?就在她擔憂地沉思時,門外傳來聲響,天若趕緊閉上眼,
再度躺下。

  兩個宮女捧著東西,進到房裏,見她還在沉睡,喚了幾聲未得到回應後,便又
退了出去。當宮女出去後,她才輕聲地起身下床,見到外面的天色已黑,趁著席安
還沒來,也還沒有人發現她醒來之際,天若心中升起一個主意。

  當她換上深色的衣物之後,小心地開啟一條門縫察看外面,驚喜地發現,門外
並未有任何侍衛或者宮女留守,急忙掩門而出後,她扶著牆,小心地將自己隱藏在
黑暗中,憑著腦中的記憶走往皇宮深處,也是費伊丹的住處楓林園。

  伊丹是席安的兄長又是國家的宰相,平時因性喜素淡而深居簡出,任何宴會皆
不參與,唯有席安遠行時,才會出面主持朝政,席安回國後便再退居幕後。對這個
兄長席安可說是尊敬有加,絕不允許任何忤逆之詞冒犯到兄長,平時更是晨昏定省
地問候,研討國家大事。天若心中十分明白,放眼整個泰坦神國,唯有伊丹大哥能
幫她。

  走過長廊,她進入花團錦簇的林園中,見到這繁花依舊的美景,不禁感觸地撫
著園中的一草一木。以前的她最愛在這園子中與席安嬉戲,尤其每當席安回宮時,
她就喜歡獨處在花園中,等待著他來尋找,也只在他懷中展露小女兒的嬌嗔與任性﹐
而今那浪漫、綺麗的時光已成過去……

  天若黯然神傷,隨即吸吸鼻子振作起來,時光不可能倒流、往事不會重回,現
下她必須找到伊丹大哥,才可知小言的情況如何?正當她打起精神往前走時,一個
低啞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懷兒!」

  天若震住。

  沙啞的嗓音如愛撫般輕柔。「妳就是調皮,像個撒嬌的孩子,最愛躲起來等我
來找妳。妳總是說,我若是真心愛妳就一定找得到妳。」天若不禁背脊發冷。她聽
得出那話中所蘊藏的冷酷,隨著他每一步危險的靠近而停止呼吸,她緊閉上眼,恐
懼在無邊中擴散。

  他擁她入懷,纖細而顫抖的背脊緊貼在那厚實的胸膛上,鐵箍般的雙手也如往
常,一手摟住她的纖腰,另一手親暱地覆在她豐盈的胸上,耳畔再次傳來了那危險
的氣息。

  「現在是否證明了我對妳的愛,我的懷中之寶,妳知道,我為妳而狂嗎?妳的
一言一行牽動著我,我們之間所擁有的都讓我刻骨銘心。所以,親愛的,別跑、也
別躲,因為不論天涯海角我都會找到妳!」他邊說邊將覆在胸上的手探進她衣襟內﹐
親密地遊走在圓潤的雙峰間,挑逗地愛撫著。

  「席……席安……」她呻吟而顫抖地咬著唇。

  「當然,妳對我所做的一切,更是深烙我心。妳知道,我一向不會原諒負我的
人,但,妳對我又豈只負字可了。如果相思是刀,兩年來我的心已遍體鱗傷,這種
凌遲的椎心之痛,妳教我該怎麼處置一個將我的感情、尊嚴都踐踏得徹底的女人,
我的懷兒,何不由妳來告訴我!」他的目光一凜,雙臂隨著他的話而收緊。

  天若倒喘一聲,撫在她胸上的手猛然握緊她一方乳峰,腰際的手更像要折斷她
腰似的箍緊。天若痛苦她哽著聲,淚無言地落下。

  他將探進衣內的手伸出,抬起她的下巴,讓她仰視他。「別哭,我們之間才開
始呢!」低啞的語調依舊輕柔,唯有加諸在身體上的懲罰,現出他的憤怒。

  「你……放過我吧!」她啜拉地低語。

  「放過?」他奇異地一笑,深沉的眸子望進那雙顫動的紫晶之瞳,低頭吮掉她
的淚,在她眉眼間呢喃。「妳怎麼會這麼說呢?妳曾經說過,只要我願意,妳會一
直陪在我身邊,直到我厭倦為止!看你,多傻!我對妳的愛,深到連我自己都害怕﹐
又怎麼會討厭妳,所以妳一輩子、永遠,都只能待在我身邊!」

  「住口、住口!」一句句的話,都像詛咒似的敲在她心坎上,天若再也受不了
地轉身推開他,掩面而哭。

  昔日的誓言竟成今日折磨她心的利器……

  曾有的情愛已成雲煙……

  他們之間的感情,已成困住她的枷鎖!

  「我要去找伊丹大哥、我要去找伊丹大哥——」受不了他那精神的折磨,轉身
便要跑離他,席安已從身後再度抱住她。

  他輕咬著她的耳垂,暱聲地道:「別急,大哥不在皇宮內。近來邊境瑣事繁多﹐
幾天前我已請大哥代我前往巡視,短期內是不會回來了。真是可惜,妳好不容易回
到了泰坦神國,卻見不到他一面。」

  「你……你故意支開他……」他要她求救無門,席安究竟想怎麼對她?抑止不
主內心深處湧上的懼意,她在他懷中發抖,兩年前那如欲吞噬她般的血紅雙眼正懸
在她眼前。

  「看你抖成這樣,夜晚的沙漠寒氣重,可別生病了。回寢宮吧,來,我抱妳。」
不待她回答,他便彎身抱起她,神情充滿未明的弔詭。

        *       *       *

  晚膳時,天若坐立難安地看著對面的人,席安邊用餐邊和她說著話,神態自然
和諧,彷彿兩年分離的時光只是一場夢,一覺醒來就什麼事都沒發生過,所面對的
不過是昨日的延續。為何?席安在想什麼?不殺我?不想報仇嗎?

  真是這樣嗎?天若暗自苦笑,自己為何總這麼天真呢?有什麼人比她更了解席
安那種「寧我負天下人,莫教天下人負我」的心態。他想怎麼處置她呢?背叛國家
是殘酷的沙刑,那背叛沙漠梟雄的感情,又該接受怎麼樣的刑罰?

  眼前的人,一如往常的笑容、泰然自若的平靜,幾乎是太過平和了。天若的心
跳得急遽,她十分明白,不動聲色的沙漠梟雄才是最叫人慄寒。因為那雙眼透出狩
獵者的犀銳,唇邊所湧起的是鎖定獵物的微笑。此時的他彷若是一潭深水靜流的湖﹐
湖面美麗而平靜,底下卻漩渦暗藏,一旦陷入,將是沉到萬丈深淵。

  天若沒有他如此鎮定的功力,尤其對這種風雨欲來的精神折磨,她的手反應著
主人的驚慌,不停地將食物灑出,直至刀叉在她過度的緊張下掉到地上,引起了席
安的注意。

  「懷兒,怎麼了?不舒服嗎?還是食物不好吃?」

  「沒、沒事,我……只是吃不下!」餐桌下,她的手絞到發白。

  「吃不下。」他半瞇著眸子,輕聲地道:「那就喝點酒,開開胃吧!」

  他指著她手邊那杯以水晶器皿盛裝的紅酒,赤色的酒液透過晶瑩的水晶,鮮紅
到令人觸目驚心。

  在他的盯視下,天若忐忑地拿起,淺嚐一口,入口的溫腥味怪異地令她欲嘔。
「這……這是什麼酒?」

  「喜歡嗎?」席安溫柔的笑臉帶著一絲詭譎。「這可是特別為妳而準備的,酒
名叫:背叛者的血!」

  天若驚愕地看著他,只見他也將靠近手邊那杯血紅的酒拿起,輕輕地撫著杯口
邊緣,陰惻地笑道:「妳知道對背叛者我向來厭惡疾首,不論是誰都不可原諒。恨
不得將他們分筋挫骨、活活吸乾他們的血!我這麼愛妳,背叛妳的人,也等於背叛
我,我怎麼能讓傷了妳的心的人,安然無事呢?所以囉……」他將酒杯朝她晃晃,
擺明這酒的來源之後一仰而盡。

  天若當場反胃地摀著嘴,看著放在眼前的那杯鮮紅,腦中不停地運行著他的話。
背叛者的血、背叛者的血……這、這是小言的血嗎?小言真的被帶到泰坦神國來了!

  「怎麼不喝?」他帶著令人寒顫的笑容,唇邊殘餘著酒液的鮮紅,使他嚴峻的
面龐看來像妖魔般的邪惡。

  「你……你……把小言……小言……」她啜泣哽咽著聲,無法置信地驚喘著,
他真這麼殘暴?竟殺了一個無辜的小女孩。

作者: 薰紫    時間: 2007-10-28 07:52 AM



  席安陰狠一笑站起來,朝她走去。「如果妳不喝下這杯酒,難保妳的想像不會
成真。」他順手拿起她放在桌上的那杯酒,遞到她眼前,幾乎是威脅地道:「我最
不喜歡有人忤逆我了,只要我心情一不好,什麼喪盡天良的事,我都可能會做!」

  天若顫抖地接住,看著杯中豔紅的液體,晃漾地帶著一股腥味,她懼悚得無法
舉杯就口。

  「可憐的懷兒,喝不下嗎?」席安突然像心疼似的,拿起她的酒杯,攬過她的
腰,輕聲地道:「來!我餵妳。」

  他舉杯喝下,俯下頭來找到她的嘴唇。天若極不願地扭開頭,席安剛硬的鐵指
扳回她,冷酷的雙眸透出警告,她只能無助地啟開唇,接他灌入的酒,腥躁的氣味
帶著他的懲罰湧入她口中。

  就在他放開她之後,天若作嘔哽在咽喉,無法嚥下。他殘忍的笑聲再度傳來。
「懷兒,妳如果吐出來,再盛一杯也不是難事,就是不曉得一個人有多少血可以流?」

  天若緊掩著唇,硬逼著自己吞下,激動的反胃而令淚水刺痛了她的眼睛,直至
那溫膩的液體終於沿著咽喉滑下。她怨憤地瞪向他,哭泣地大叫。「你殺了我吧!
殺了我吧!這干小言何事?你又何必為難一個小女孩!」

  席安卻笑了起來,猛然一手扼住她的下頦,帶著暗啞的聲音道:「妳感到痛苦、
感到難受,至少妳還能掉下淚來。妳知道痛苦到無淚的感覺嗎?妳不知道是嗎?我
嚐過,而且是妳帶給我的,這種痛,刻骨銘心!」

  說完,他狂聲大笑走出去。留下在房中,因他的話而癱坐於地的天若。

        *       *       *

  枝葉間篩落了斑斑的陽光,些許的由窗戶灑進,點點地照耀在窗戶邊托腮沉思
的天若。秀挺的眉頭凝著一股化不開的憂鬱,使得周遭的時光,像是為這道深鎖的
眉而靜止。

  未幾,她重重一嘆,昨天席安逼她生飲血酒大笑離去後,就未再回到寢宮。而
今天當她醒來後,就發現寢宮四周佈滿了侍衛,每當她一踏出門口,必定有侍衛亦
步亦趨地相隨,一旦她走出寢宮的範圍,侍衛就恭敬地請她回去,否則只有請示陛
下了。就在這種看似恭敬實則威脅的監視下,她只能待在寢宮裏。

  一整天席安都未再出現,直到黃昏時,在宮女的服侍下,她才將自己整個人解
放在熱氣蒸騰的浴池裏。

  這是一座由光滑的圓石所砌成的浴池,四周圍栽植著怒放的花卉,紗幔輕掩間
透進夕陽餘暉,柔染迷濛的水氣,氤氳地在水面上舞動絢燦的光澤。

  在熱水的輕撫下,天若漸漸疏緩自己緊繃的情緒,藉著水的浮力,她輕趴在浴
池的邊緣,在這舒適的環境下,她幾乎是沉入半睡眠的狀態。

  不知過了多久,一雙結實的手臂將她輕輕地轉過身,摟進懷中。天若下意識地
擁緊他,將頭枕在他頸窩中。她懷念這份男性的氣息、喜歡這份溫暖的圍繞,分離
了兩年終於再度回到這懷抱中,分離了兩年……兩年……

  清醒的意識驀然撞進她腦中,猛然睜開眼想起自己身在何處,卻望進一雙幽邃
中帶著幾許異芒的眼。

  天若駭得趕緊推開他,先前那誘惑的迷咒也因她的清醒而打破,她雙手戒備地
環住自己,望著眼前與她同樣赤裸地站在水中的費席安。

  席安看著極力遮掩的她,不禁冷笑道:「在我眼前還需遮掩嗎?我們曾經有著
比任何人都親密的關係,妳的身體我比妳還熟悉。」他朝她而去,雙眸始終帶著那
抹異亮的光芒。

  眼前的人,已不是當年那待她深情至愛的情人,現在的他,只是個一心想報復﹐
以她的肉體當洩恨手段之一的惡魔。天若顫抖地後退,一靠到那浴池的邊緣,她猛
一撐住就想起身,卻被席安拉下,跌落池水中。

  在水裏她被席安緊緊抱住,二人相纏沉到池底,她奮力掙扎想脫離他,他卻緊
抱不放,片刻,水已經由口鼻嗆到肺裏,再沒有空氣,她隨時有氣絕之虞。而那制
住她的人,卻不放開,冷漠地看著她痛苦地掙扎。

  她震愕地認定他是想殺她了,沙漠梟雄終究是不放過背叛者的!就在她絕望地
以為自己終將死在他手中時,席安突然抱著她浮出水面。一呼吸到空氣,天若便趴
在他肩上猛烈地咳著。

  「別急,慢慢地呼吸,否則等一下又嗆到了。」席安輕拍著她的背。

  天若用力推開他,憤慨地捶打他的肩,哭著大叫。「夠了!不要跟我表演這種
貓哭耗子的遊戲,前一秒恨不得置我於死地,下一秒卻表現得你有多大的心疼不捨,
你究竟想怎麼樣?是一刀殺了我、還是凌遲折磨死我?你說呀!」

  他只是輕撫著她,不置一言地任她發洩。心情翻湧奔騰,愛她與恨她,在他心
中糾葛相纏。他既想冷眼地攪著這一切、想她多受點折磨,可是看著她掙扎難受的
小臉,內心反倒比她承受多一倍的痛楚與不忍。

  「我們……難道就不……能化消仇恨……嗎?」她憂傷她哽聲。

  席安捧著她的臉,神情沉肅而痛苦。「如果一切只是這麼簡單,我們之間又豈
會走到這地步,我無法忘記妳對我所做的一切,但是折磨妳,卻反令我痛楚難當﹐
懷兒,我真的不曉得該拿妳怎麼辦?」

  天若伏在他肩上痛哭失聲。「你要我怎麼做……你到底要我怎麼做……」

  「懷兒……」席安撫著她的頭髮,無言的情傷折磨著他們兩人。

  「至少你放過小言,求你,小言跟這件事無關呀!」

  他長聲一嘆,並未說話。

  「我恨你、我恨你……」天若哭倒在他懷中。

  「我知道……」他悵然地低語。

  這夜,席安溫柔地擁著她,任她哭盡所有的委屈,天若則像將兩年的分離之情﹐
盡付奔騰的淚水中。

  而自這件事之後,席安整整三天未在天若眼前出現。縱是如此,他對她的防衛
卻沒放鬆,天若依舊被軟禁在宮裏,無法和任何人取得聯繫,更遑論探知小言的狀
況。

  就在她茫然無緒時,今天一早宮女告訴她,席安要在大殿見她。在侍衛的護送
下,她緩慢地走著,一顆心因要再度面對他而膽顫地跳動。一種疲憊的痛苦縈繞著
她,他們之間這樣互相折磨的情況,究竟要到何時?

  當她穿過繁花中的小徑時,下意識地抬頭往楓林園看去,竟看到費伊丹熟悉的
身影往楓林園走去。

  天若驚喜若狂,正要呼叫,侍衛的聲音已先傳來。「懷兒小姐,陛下正等著妳﹐
他特別交代,不允許有任何的節外生枝。陛下的脾氣我們擔不起,就請妳別為難屬
下。」

  在他們恭敬卻充滿威脅的行為下,天若被逼得改道而行。望著伊丹即將走進楓
林園,她心中的希望也像隨之關閉。不,不行,我如果現在退縮了,要再見上伊丹
大哥一面就難了,到時小言不知還要受到多大的苦?想到此,她猛然撞開身旁的侍
衛,拔足狂奔。

  「伊丹大哥、伊丹大哥——」她放聲大喊。卻在越過花叢後,見到前方楓林園
的出口已無伊丹的蹤影。她不敢置信地放慢腳步,來不及了……來不及了,她還是
晚了一步?

  身後的侍衛已追上了她,天若掙扎似的,對著已無人影的前方哭著大叫。「伊
丹大哥——」

  兩個侍衛急忙擋到她眼前,制止她做出更進一步的舉動。「懷兒小姐,請往大
殿吧,陛下已等得心急了!」

  天若泫然飲泣,只得轉過身隨著他們往大殿走去,她一抬起頭,卻看到那抹熟

悉的身影,竟站在前方微笑地看著她。

  「伊丹大哥——」伊丹就像她在泰坦神國的兄長,再見到他,她有如見到久違
的親人般,萬般的委屈湧上,激動地在他懷中哭泣。

  「乖,別哭,懷兒,兩年不見妳還是這麼脆弱愛哭,剛才聽到妳的聲音我還真
不敢相信呢!」伊丹輕聲地安慰她。

  「伊丹大哥。你一定要幫我,救救小言,小言是無辜的……無辜的……」天若
在他懷中哭道。

  一旁的侍衛已搶著道:「宰相大人,陛下在大殿上,正焦急地等著屬下護送懷
兒小姐過去呢!」

  「哦?」伊丹看向懷中的天若,後者正眨著淚水,朝他搖頭。

  伊丹一嘆。「你們下去吧!」他揮退兩個侍衛。

  「可是……」兩個侍衛遲疑著。

  「就去回覆陛下說,他的兄長請懷兒小姐到楓林園作客,有任何問題的話就到
楓林園來吧!」說完擁著天若走了。

  兩個侍衛面面相覷,知道等一下將要面對一場憤怒的火焰。
作者: 薰紫    時間: 2007-10-28 07:56 AM


第八章


  楓林園裏——

  伊丹聽完天若的敘述後,沉吟地皺著眉道:「據我所知,席安此行只帶回妳,
其他並未有任何隨行的女孩。」

  「可是……」她心有餘悸地將血酒的事道出。

  「生飲血酒?」伊丹愕然。隨即忍俊不禁笑出。「懷兒,妳真的相信他說的﹐
席安再殘也還不至於天良淪喪到這等地步!」

  「不,是真的,他瘋了……」想起被逼飲下的腥紅液體,她噁心地摀著嘴。

  「席安在嚇妳的,不相信的話,就叫門口的那傢伙親自來回答妳。」伊丹突然
笑著朝門口神秘地道。

  維克多俊朗的身形在門口出現,一看到天若訝異的臉,他再也忍不住地靠到門
板上大笑。

  「我的天呀!我真是越來越佩服陛下了,能玩出這一手,生飲血酒,哈……」
他完全笑翻天地捶著門,還朝天若道:「陛下還有沒有說,要啃小言的肉、剝小言
的皮、抽小言的筋呀!」

  天若看他那兩道眉和眼都已彎成半月形,擺明是在笑話她,她臉紅地跺腳道﹕
「是真的,你們怎麼都不相信我。伊丹大哥你不能相信維克多,他是幫席安的,才
不會說實話呢!」

  「嘿,好心一點,是我通報妳的伊丹大哥回來,否則妳接下來可就不只生飲血
酒,搞不好是涼拌人筋和快炒人肉,是誰的我不曉得,可以確定的是,絕不是妳口
中的小言。」

  「你怎麼知道?」她嘟囔地問,頗不信老愛取笑人的維克多。

  「因為當初在北灘的時候,龍頓將那名少女送回去了!」維克多宣佈道。

  「小言早就被送回去了,那席安他……」她驚訝地張著嘴。

  「故意嚇個小白癡呀!」維克多自然地接口。

  「這麼說,那杯酒……」一定也是騙她的,她鬆一口氣。

  「這就不一定了!」對這點,維克多正經地道:「陛下做事向來喜歡如真似假﹐
就算不是人血,是豬血、牛血也都還好,萬一是貓呀狗的就不曉得了!」

  光聽這些也夠令天若頭皮發麻,反胃作嘔。這時維克多突然一擊掌,像想起什
麼似的,恍然大悟地道:「原來就是這樣,難怪昨天龍頓養的『過敏』死掉了,全
身乾得像血液被抽光似的。」

  「過敏?是什麼呀!」好怪的名字,她害怕地摀著胸口問。

  「一隻很胖的老鼠呀!」他比劃道。「有貓那麼大喔!龍頓飼養多年了,對牠
就像家人似的,昨天突然暴斃,害龍頓打破了男兒有淚不輕彈的禁忌。唉,真是人
生無常、月有陰睛,大家也只能安慰他節哀順變。」

  老鼠,還是一隻大得像貓的老鼠,老鼠血……在旁的伊丹趕緊接住昏倒的她。

  「呢,妳還真的信呀!」換維克多不敢置信地看著昏倒的她。

  伊丹斜睨他。「泰坦神國的君臣素質還真是僅止於此呀!」

  維克多無辜地聳聳肩。

  當天若睜開眼的時候,就看到伊丹關切的臉。「懷兒,還好吧,先喝口水鎮定
一下。」

  她接過伊丹遞過來的水,目光掃視周遭。「那可惡的人呢?」

  「怕妳醒來殺他,早先跑了!維克多這傢伙就是愛捉弄人,別人上當還沒話說﹐
妳該很清楚他,居然還會受他的騙!」

  「我嚇傻了,而且他說得像真的一樣。」她埋怨地說,覺得自己身邊怎麼淨出
這類人,維克多和雷穎兩個人都是騙死人不償命的!

  伊丹看著她,溫雅的聲音帶著一抹嚴謹地說:「很多事我們是不是該仔細地談
談了,懷兒或者天若,妳希望我叫妳哪個名字?」

  天若抿著唇,知道這是自己遲早要面對的,她半垂著眼簾,幽嘆地道:「懷兒
因他而在泰坦神國重生,這個身分是他所賜予的。而天若來自父母的賜予,有家有
親人,是更真實的存在,我不過是做回了自己。」

  「所以妳捨下了懷兒的一切!」

  她苦澀地搖頭。「我什麼都難捨,可是他恨蕭家人,而我偏偏身為蕭家人。親
情與愛情,我選擇前者,失去後者我還有避風港可療傷止痛;而失去前者的話,我
就是個連根都沒有的人!」

  伊丹輕嘆地道:「我無法說妳錯,也無法說妳對。事實上妳確是做下了一個明
智的抉擇,然而道義上和情理上妳卻是辜負了席安,也辜負了我以及所有對妳好的
人!」

  天若愕然地抬頭。

  「懷兒,我還是叫妳懷兒,因為我只認得在泰坦神國,我疼惜如妹妹般的少女
懷兒。親情對妳是根,而一年的相處妳早已融入了大家的心裏,眾人疼愛妳如家人,
妳的離去又何嘗不是帶走了我們的根。妳從沒努力過,就自私地選擇了一條犧牲一
方的路,這對我們、對席安公平嗎?這件事難道只能這樣解決嗎?」伊丹嚴肅地道。

  面對他的指責,天若無言了,她驀然地回想,這兩年為了她,整個蕭家不知投
注多少心力,到頭來她還是得面對當初她逃避的問題,而兩年的歲月更加深彼此的
仇恨。她恍然發覺,自己是多麼的自私差勁,當初只想到自己不受傷害,而從沒想
過這樣的言行令多少人困她而受苦。

  「懷兒,席安曾有過一段感情的巨創,也因而在性格上有很大的缺陷,所以有
段日子他的私生活簡直是荒唐頹廢;但是這一切因遇到妳而改變。自從有了妳以後﹐
他懂得珍惜、懂得付出感情,也因而撫平了他心中那段舊有的重創。」

  「是什麼往事令他這麼痛苦?」她顫著唇問。

  「這點得由他對妳說。」伊丹直視她。「一年多的相處歲月對妳而言,或許只
是生命中最值得紀念的日子,但對席安而言卻是將二十多年的感情盡付這一年的歲
月中。你讓他有寄託、也讓他知道愛人,更令他走出陰霾,他將全部的感情與希望
都繫在妳身上,而妳的離去等於否定了他全部的付出。」

  「我……我該怎麼做,該怎麼做才能彌補我對他的傷害……」她掩面低泣,至
今她才知道自己做了怎樣的事。

  「懷兒,告訴我,妳還愛他嗎?」伊丹拉著她的手,溫柔地問。

  她用力點頭。「愛,我愛他,我一直都是!」

  伊丹微笑地拭掉她的淚。

  當天若獨自一人走在回寢宮的路上時,腦中是一片混沌的茫茫然,伊丹的話不
停地迴盪在她耳邊……

  「席安一時間對妳是舊恨難消,但是妳知道,當年妳傷他有多重嗎?當初他為
了阻止妳的離開,而放出法力,結果被天地之石反撲震傷。很諷刺,從未有人能使
他受傷,結果竟是被自己的力量所傷。幾天幾夜失去意識的他,只是一直叫著:
『懷兒,別走,別離我而去!』他的身、心因妳而重創。所以懷兒,此刻該是妳重
新面對這份感傷、這份愛,以行動和真心來包容!」

  天若胸口猶如壓了無數石塊,只感到完全的痛苦與哀傷,她竟曾對他做過這麼
殘忍的事。此刻她好想、好想馬上見到他,撫平他一切的痛。

  她接近寢宮的時候,宮女、侍衛全神色驚慌地圍繞在寢室門外,裏面傳來了震
天怒吼和器皿的摔碎聲。

  眾人如見著救星般,全鬆了一口氣,卻也忐忑不安地告訴她情況。

  「剛剛在大殿陛下知道你去楓林園後,震怒極了,後來是維克多大人勸住了他﹐
說妳一定回到寢宮裏來,結果陛下回到寢宮沒見著妳,又開始大發雷霆。」

  「陛下正在震怒中,懷兒小姐妳進去得小心點。」

  「還是奴婢再去請伊丹宰相,或者維克多大人來,比較好?」

  她搖頭示意地揮退了他們。手一接觸到門,她已感受到這扇門後所傳來的危險
和怒火。在昨天之前這憤怒的火焰是令她這麼的害怕,而今……
作者: 薰紫    時間: 2007-10-28 07:58 AM


  門一推開,房中那狂暴的眸光,瞬間鎖定她。「妳倒是敢一個人回來,如何﹐
去找皇兄哭訴我的罪是嗎?迫不及待地讓每個人都知道妳所受的委屈,是嗎?」

  天若走近他,在他身前一步之距的時候,席安一把扯過她,怒叫道:「說話呀!」

  她抿著唇,紫瞳盈著淚水,將手放到他的胸膛上,輕撫著那靠近心臟的結實,
哽聲地問:「痛嗎?當初的傷?」

  席安盯著她,彷彿她在自己咽喉上劃了一刀,他握緊她的手,憤怒地道:「該
死的妳,跟我玩什麼遊戲!」

  天若對他的話恍若未聞,只是定定地凝望著他,紫眸湛亮而憂傷。

  「玩心機是嗎?好,今天不管妳耍什麼詭計,或找任何人來都沒有用。」他突
然捧起她的臉,緊繃的聲音帶著一股邪惡的飢渴,嘶啞地道:「我現在就要得到妳!」

  他以為會看到她驚惶的臉,或者抗拒的舉動。沒想到那掌中的小臉竟幽幽一笑﹐
反將自己埋進他懷中,低語道:「任何事,只要能撫平你心中的傷痛,我都願意為
你而做!」

  席安僵住!隨即怒吼一聲,天若在他的粗暴下被釘到牆上,狂厲的聲音在她唇
邊吹拂。「哼,撫平我心中的傷害,任何事都願意做是嗎?蕭天若,我不需要妳的
憐憫,妳會因這句話而付出代價。」

  強力的衝擊令她咳著聲道:「不是……憐憫,我愛你呀!我只想彌補我曾犯下
的錯。」

  「愛?妳沒資格說這個字。」他切齒大吼。「兩年前……妳絕情地粉碎了我的
希望,兩年後妳還能對我說妳愛我,懷兒呀懷兒,妳究竟想怎麼折磨我?我不會原
諒妳的,當初妳是怎樣的絕情,今天我就讓妳知道!」

  席安猛然扯裂自己的衣服,再往她前襟抓去,瞬間撕裂它,當豐盈的胸部展露
出來後,身下的裙子也傳來清脆的裂帛聲,他猛地舉起她,壯碩的身體將她緊嵌在
他和牆之間,身下他堅挺的慾望用力抵著她。焚身的慾火吞噬了他,也引燃了那愛
恨的苗,燒得他痛苦絕決。

  激情的風暴在二人間盪開,火熱的悸動從她身下某處直竄上來。「如果能讓你
原諒我,如果這樣才能平息……你的創傷,我願意……」

  席安眸光一凜,一咬牙,狠狠穿過那層障礙,如刀般刺穿了她!天若驚喘地咬
著唇,忍住那逸出喉中的痛苦呼喊,失真的血跡沿著她的腿而淌下……

  「痛苦嗎?現在就算妳哭,我也不會停手的!」他緊抵著她,粗嘎的氣息在她
緊閉的眉目間低喃,他終於佔有了她。

  紫眸悠然地睜開,輕撫著他的臉,她主動將唇吻上他,在他唇瓣間低語。「我
說過……我的身體……我的心,都是你的……為了你……我不後悔……」

  席安驀然震住。神情複雜地望著眼前柔弱纖美的臉,曾有的往事彷彿重疊,令

他不禁嘶啞地叫著。「妳……妳……」

  天若溫柔一笑,抱住他的頸項。

  而席安卻抱著她文風不動,他的一部分還充滿她體內。不久,他抱著她到床上﹐
卻已不再憤怒、不再殘暴;她聽見他低語的呢喃,輕緩而沙啞地安撫她。愛撫的手
指、炙熱的唇舌溫柔地梭巡她全身,與她共舞一場纏綿悱惻的夢。

        *       *       *

  二樓的議事廳裏,費席安正聽取各個機要大臣所上稟的朝政要事,每個大臣所
報告的由他裁決後,交由維克多記錄下來。

  「各位大臣,沒什麼重大的事情要再上呈的話,今天就到此吧!」維克多看到
席安示意的眼神,宣佈地說。

  眾人告退,魚貫地走出。龍頓卻留在原地,一副有話要說,卻又猶豫地坐立難
安。

  席安見狀不禁有趣地問道:「龍頓,什麼事?」

  龍頓看向席安,對他所要講的事有點遲疑,這件事本不該由他說,奈何眾大臣
沒人敢說,於是大家非常聰明地將焦點對準龍頓,用激將法激得他老兄一掌答應的
拍胸,決定擔下這件任務。

  現在這條牛很後悔,卻還是訥訥地開口。「陛下……蕭……家的老大,蕭艾倫
已經正式遣派使者來傳達訊息,近期內就要拜會泰坦神國,說……要討論……討論
……」

  他未再講下去,席安卻已明白了,眸光一黯,起身走到窗前,推開窗戶;深吸
口氣緩緩地道:「終於來了,是嗎?」

  「豈只來了,根據情報這次連光之天使都隨著蕭艾倫蒞臨,你上次是怎麼惹她
的,我不曉得,只知道泰坦神國這下可熱鬧了。」維克多一副加油添醋似的語氣對
席安說。

  「雷穎……」席安皺眉,隨即一嘆。「妳……就是不肯放手嗎?也罷!這才像
妳傲骨倔強的個性。」

  「還有,歐諾人近來動作頻頻,他們埋伏在宮中的奸細也蠢蠢欲動,依我看要
不了多久,那些人就會有所行動了。」縱克多接著道。

  「放心,我一定會好好保護皇宮和陛下的安全。」龍頓拍胸保證道。

  維克多瞄了他一眼,對他方才那副不敢開口的模樣,嘲諷地道:「我可不敢相
信一個連話都只敢講一半的人。奇怪你塊頭這麼大,怎麼膽子就沒成正比喔!」

  龍頓臉紅脖子粗地瞪他,卻無一句話可回。

  席安沉吟著,多年前歐諾人就對泰坦神國暗中進行著顛覆的陰謀,近來似有由
暗轉明的趨勢,動作越來越明顯,他確實得小心防範。就在席安望著窗外沉思時,
天若美麗的倩影出現在對面的宮殿走道上,看她似要回寢宮,中途卻被停在一旁欄
上的小鳥吸引住。看到那朝她啾啾鳴叫的鳥兒,她溫柔地朝那幾隻逗人的鳥兒伸出
手,鳥兒也頗富靈性地飛到她手上,吱吱叫著,天若清麗的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

  席安看癡了,目光溫柔地凝鎖住那令他情繫一生的女子。他深深地明白,她就
像他體內跳動的那顆心,僅有且唯一。

  自從那次他佔有了她之後,他們的關係已明顯地改善,他漸漸放鬆對她的限制﹐
但依舊無法放心地命人盯著。而她像知曉他的疑慮,平時皆待在寢宮,甚少走出﹐
也從未對他問起有關蕭家的任何消息,種種的回應,只求令他安心。雖是如此,他
們之間依舊有著層層隔閡,席安無法完全相信她,而蕭家人逼近的事實再度考驗著
他們,唯有一點可以確定的是,那種心被活活挖走的痛苦,他絕不願再嚐到。不論
她是懷兒或蕭家人,都是他此生唯一的至愛,他絕不能再失去她。

  這時有兩道黑影在花叢間一閃而過,快得幾乎令人毫無所覺,居高臨下的席安
卻看得一清二楚。只見那兩道黑影迅速越過層層的障礙,每個人手上皆執著一柄在
陽光下寒氣耀眼的長劍,往正在與鳥兒嬉戲的天若疾衝而去——

  「懷兒,危險——」情況危及到他來不及作任何反應,只能心驚裂肺地大叫。

  突來的警告聲令天若一震,快得令她來不及知道發生何事,就見到兩道白光充
滿殺氣朝她而來,天若避之不及,千鈞一髮之際,熟悉的人影倏然在她眼前現身,
兩道劍光穿過擋在她眼前人的身體裏,瞬間,猛然伸手扼住行刺者的咽喉,隨著利
刃的穿身而扼斷二人的脖頸。當維克多和龍頓趕來的時候,就見到這震撼的一幕。

  天若驚懼地顫著唇,眼見那替她擋下致命狙擊的人,鮮血沿著穿身的劍尖涔涔
滴下,當席安轉過身面對她的時候,她不敢置信地搖著頭。殷紅的血絲淌下他的嘴
角,劇烈的痛楚令他面色扭曲,卻只見他以充滿鮮血的手,顫抖地撫著她的臉輕聲
道:「懷……兒,沒事了……別怕……我會保護妳……」溫稠的血液,從他手上流
下了她的臉頰,天若抱住昏倒的席安失聲大叫。

        *       *       *

  寢宮裏眾人幾乎為搶救席安而亂成一團,伊丹、天若、維克多和龍頓,及其他
幾位大臣全著急地隨侍在側。

  「他怎麼樣了?不要緊吧?」天若難過地問。

  「陛下這次傷得很重呀,兩道劍傷中最嚴重的就是穿胸的那一劍,幸好他身上
的天地之石會自動以真氣護體,否則性命堪虞!」御醫沉著臉,小心地檢視。

  「那他……」

  「雖然性命之憂,但也大意不得,得休養很長一段時間,且短期內無法再動真
氣。」
作者: 薰紫    時間: 2007-10-28 08:00 AM


  「你是說他這段期間內已無法力護身?」伊丹憂心地問。

  御醫嚴肅地點頭。聽到他無性命之憂,眾人全都鬆了口氣。御醫退下後,天若
坐在他身邊,看著他雖在昏睡中也因痛苦而皺著眉。她腦中不由得浮起那令她無比
椎心的一幕,他浴著血傷勢沉重,卻還只是擔心著她,天若哽咽地淚如雨下。這時
在她身後的維克多安慰地拍拍她的肩。

  伊丹沉吟地道:「席安目前身負重傷無法施展法力,而那些暗殺者絕對不會就
此罷休,看來這段期間皇宮的警衛內、外都要再加強,懷兒,這段期間妳不論做什
麼,都要小心自己的安全,知道嗎?」

  天若頷首,此時在昏睡中的席安,痛苦地喃喃低喚:「懷兒……懷兒……」令
眾人搖頭感嘆,伊丹更是喟然長嘆,愛若至此,又何苦互相折磨?

  「我……我去命人傳晚膳來……」天若尷尬地想迴避,她剛一起身,床上的人
猛然拉住她。

  席安突然睜開眼,朝她怒聲地道:「妳又想離開我了,不准走、不准妳走——」
他緊握住天若的手腕,卻也因此更牽動他的傷口,鮮血因他的激動而湧出,眾人全
被嚇到。

  「席安,你冷靜一點,懷兒她哪兒都不去,你這樣會嚇到她的,快放手!」伊
丹半哄半罵地道。

  「是呀!陛下,你傷得很重,千萬別亂動,我們都在這兒,懷兒小姐能往哪兒
去?」維克多也趕緊安撫地道。

  「席安……我會陪在你身邊的,你別激動,這樣對你傷口不好……」天若被他
握得手腕幾乎都快折了,面對他突來的狂飆令她完全不知所措。

  「住口!我不會相信妳,別以為我現在受傷無法管得住妳,就有機可乘,妳敢
再逃的話試試看,我——」顧不得重創的傷,他怒吼大叫,過度激動下他劇烈地咳
起來,更因牽動傷口而令他痛得咬牙。

  「席安、席安,你不要這樣——」天若突然抱著他痛哭失聲。「我知道你因自
己的傷而憤怒,我知道你不相信我,可是你知道嗎?在那一刻危急存亡間,我誰都
不想、誰都不叫,我只想到你、只想到你呀!你能感應到的對不對?除卻了仇恨,
我們總還擁有共同的回憶,是不是?請你相信,我會在你身邊的、我會的……你要
我怎麼做我都依你,只求你好好養傷、別再激動,你的傷口要是惡化了,有個什麼
萬一你要我怎麼辦……怎麼辦……」

  「懷兒……」他安靜了,尤其被她擁抱著的感覺是如此舒適美好,但他還是不
得不輕聲地叫了。「懷兒……好痛呀!」

  「呃,對不起!」意識到他受了傷,她趕緊放開。

  「不,別離開我。」席安趕緊拉住放開手的她,雙目望著她嫣紅的面頰炯炯發
亮,他嘶啞地道:「懷兒,來!妳躺在我身邊。」

  「這……」他身負重傷,尤其眾人的目光全看向她,對他這個要求天若羞得不
敢允諾。

  見她面帶猶豫,席安又火了。「妳不願意,那表示妳方才的話全是騙我的,還
說什麼都依我,連這點要求妳都不答應,要我怎麼相信妳!」

  「不是的,我……」見他又生氣了,天若急忙想安撫他。

  此時的席安除了受傷行動不便外,更因無法自在地擁抱她而煩躁,是以對要求
的事一得不到回應,竟像小孩般發怒、撒野。

  維克多清清嗓子,附在她耳邊,卻故意以每個人都聽得到的音量,詭笑道:
「懷兒小姐,陛下的健康關係著整個國家的未來,為了國家、為了人民,妳就犧牲
奉獻,為國『捐軀』吧!」

  天若當下羞紅了臉,怨懟地瞪著他,他卻咧著牙齒笑嘻嘻地看她。

  「好了,別再為難懷兒了,既然席安沒大礙,我們就先出去了。」伊丹簡直為
這對歡喜冤家又好氣又好笑,其他人見狀也知趣地告退。

  而伊丹走到門口卻又折回來,拍拍天若的肩膀道:「懷兒,我這弟弟難纏,但
是為了大局著想,就請你多擔待點,畢竟這份為國『捐軀』的榮耀,也只有妳能勝
任。」

  「伊丹大哥——」天若沒想到伊丹也會調侃她,跺著腳,臉紅得幾乎埋到地上
去。門口的維克多聽到,當下笑彎了腰。伊丹也抑不住笑意地走出去,看見她嬌嗔
的表情,他可明白為何維克多這麼愛損人。

  眾人出去後,天若才發現躺在床上的席安一直凝鎖住她,他朝她伸出手。

  「懷兒,來,到我身邊來……」溫柔而沙啞的聲音召喚著她,那溫柔的神情一
如當年,是那將她捧在掌上愛若至寶的男人。天若的心悸動著,握住他的手,任他
牽引著走進他懷中。閉上眼她聽著那穩健熟悉的心跳聲,無聲地落下淚來,這一次
她知道自己終於真正地回到這屬於她的溫暖懷抱。

  「別哭……」撫著她的頭髮,席安吻著髮絲輕笑。「我現在是有心無力,不會
真的要你『捐軀』的。」

  他竟拿維克多的話來取笑,天若大發嬌嗔。「你明知道人家不是為這件事,還
幫他取笑我,你們君臣倆真是上樑不正下樑歪!」

  席安為她的話而笑,卻因此牽動傷口,忍不住呻吟。

  天若急忙抬起頭,憂慮地問:「是不是我碰到你的傷口,我看我還是下去坐著

好了!」說著就要起身,席安的手臂卻圈鎖住她,不讓她起身。

  「不,別動,就這樣待在我懷中,靜靜地,聽我說一段往事!」

  天若感覺到他聲音中的落寂,便一動也不動地任他圍在懷中,靜靜地聽著。

  席安悠悠地一嘆,空茫的聲音顯得遙遠。「七年前,在我還是太子的時候,曾
喜歡一個女孩,她叫巧柔,巧柔本是罪臣之女,我因見她氣質不俗,才赦免她,將
她留在身邊,更重要的一點是……她不會說話。」
作者: 薰紫    時間: 2007-10-28 08:00 AM


  「啞女!」天若驚愕。

  席安淒楚地一笑。「當時的我只想找個女人在身邊,說是情婦或者發洩性慾的
對象都行,而宮中那些長舌諂媚的女人令我厭惡,巧柔的無言正是我最滿意的地方
了。」

  他的目光落在空中的某個點。「巧柔是個善良的女孩,她一如其名乖巧柔順,
侍奉我小心翼翼,對我一切暴躁的個性和言行全都逆來順受,絕不會有任何違逆我
之言,而我對她所奉獻的一切是覺得這麼理所當然,從不覺得有什麼錯。但是曾幾
何時,我的目光開始下意識地搜尋她,在角落中我總能發現一雙大大的眼睛微笑地
望著我,怯怯的身影烙在我心中。我明白自己開始喜歡上她了,我無法接受這樣的
事。天呀!堂堂的泰坦神國皇子竟會喜歡上一個罪臣之女,而這樣的感情也令我害
怕。於是我開始疏遠她,甚至惡言相向,對我的轉變她驚慌失措,但是這一切的委
屈她全含淚忍下,那雙眼依舊深情地望著我,這更讓我深感罪惡。」

  天若抬頭望著他,眼前那深邃的眸子充滿了痛苦。

  他繼續道:「我和巧柔的情況隨著時間而越見緊張,直到有一天她昏倒了,御
醫診斷後,我才知道她懷孕了,這個消息對我無異是睛天霹靂。我開始懷疑她是個
耍心機的女人,和其他女人一樣想以懷孕來要脅我。我咆哮地吼她,一個啞女也想
飛上枝頭當鳳凰,憤怒地要她把孩子拿掉,她嚇壞了,急忙跪下來哭著求我、跟我
磕頭,表示只要孩子安全地生下來,要賜她死或者流放邊境她都無悔,而我……竟
然殘忍地推開她,拒絕她一切的要求!」

  席安的聲音出現了一股抑制不住的悲涼,為當年的巧柔感到哀傷。「第二天她
失蹤了,我瘋狂地尋找,時間一天天的過去,可是整個泰坦神國都找不到她,這時
我才知道她在我心中的地位有多重要。我每天對著天空吶喊,只要她回來,我不在
乎世俗的眼光、不在乎身分地位,可是她始終沒出現在我眼前。半年後,我在邊境
一處貧民窟中發現了她。當時的她神智渙散、瘦到幾乎形銷骨立,卻挺著偌大的肚
子殘喘地活著。我簡直不敢置信眼前的人,是曾伴在我身邊的佳人。」

  天若驚喘,為他當年的無情和巧柔的遭遇而震撼。

  「後來我才知道她離開我的時候,在沙漠中遇到了匪寇,那群人……輪姦了她!
她整個人因這件事的衝擊而精神崩潰,嬰兒早已胎死腹中,而她還天真地以為自己
要生了。我將她接回來後,日夜守在她身邊悉心照料她,但是那雙空洞的眼無憎也
無愛,只是茫然地望著我,像在指責我的罪!直至她臨死前的那一刻,她彷彿清醒
過來,望著我不停地落下淚來。我哀痛欲絕地抱緊她,她攤開我的手掌,在我的掌
心上顫抖地寫下『為你,無悔』,而後死在我懷中。」他暗啞地哽著聲。「當時不
論我怎麼哭喊都喚不回她,深情的眸子已永遠閉上,至此,我才知道我失去了什麼。
一份真情真愛被我虛偽的無知扼殺掉。」

  天若怔在他懷中。「為你,無悔」,難怪當席安佔有她,她對他說出這句話時﹐
席安會驀然震住,這句話對他是多麼不能承受的往事之痛。

  席安哀絕地道:「這份逝去的情像在我心底開了一個洞,我變得憤世嫉俗,恨
一切世間的法規。我坐上泰坦神國王位後,我讓自己在忙碌與靡爛的生活中麻痺,
但是每當想到往事,無邊的空虛與痛苦總是緊跟著我,沒想到當我擁有權力與名利
之後,我的心依舊獨飲這世間的淒涼。」

  他突然捧著她的臉,深邃而痛苦的眸子,望進她那雙紫潭深處。「直到我在沙
漠中遇到了妳,看見妳時,我震訝不已,妳跟巧柔是如此的相像,個性、外型都令
我彷若看到了她,而妳也喪失了記憶,在次令我覺得這是上天賜給我的。但是,懷
兒,我從沒將妳當成她的化身,你們雖像,卻又全然不一樣!巧柔太傻,為我這樣
的男人付出,對她太不公平、也太不值得,她那幾近偉大的情操,令我汗顏,對她,
我是愧疚多於愛情!當我遇見和她相像的妳,進而對妳動心時,我告訴自己,這次
我要懂得愛人、懂得付出感情,絕不再讓這段情溜走,我小心翼翼地維護,有過一
次的感情創傷令我明白真愛難尋;因為難尋,所以我更珍惜地付出一切,呵寵地將
妳捧在手中,深怕有任何閃失,結果妳是怎麼回報我的?對妳,我已不可自拔,懷
兒,別再離開我,再度失去妳的話,我會死!」

  「席安、席安,不會了、不會再有這樣的情況了,我會在你身邊陪你、不會再
離開你了,你的懷中之寶一輩子都會伴在你身邊的,席安……」天若捧著他的臉,
主動吻上他的唇,為他聲音中的傷害感到心痛。

  席安移動唇回應她,在她唇齒間啞聲地笑道:「妳再這樣挑逗我,真的會要你
『捐軀』喔!」

  天若撇撇嘴。「你要有力氣就來呀!色魔就是色魔,傷成這樣還只想到那件事!」

  「好丫頭,趁我傷重動妳不得,就這麼欺負我,小心,等我傷好,看我怎麼治
妳!」他擰擰她的鼻子。

  天若笑著再偎到他懷中,未幾,兩人相擁睡去。
作者: 薰紫    時間: 2007-10-28 08:03 AM





第九章


  天若坐在水池邊,望著立在兩旁的石獅子,宏壯的水柱由獅子口中噴出,傾洩
而下,在半空中形成瀰漫的水氣,濛濛地佈在水面上。

  她有些感嘆地朝旁邊的伊丹道:「這一陣子,我和席安表面上看來似乎好了點,
但是我明白他心中一直不能原諒我離他而去的事。」

  「為何這麼想?」伊丹輕聲地問。

  「我感覺得到,哪怕我們的關係有再好的改善,他終究對我懷有心結。」

  伊丹道:「當年席安覺得妳始終不願放開心懷去相信他,這令他耿耿於懷!」

  懷兒無奈地嘆道:「當初我的身分是這麼敏感,簡直是犯了席安的大忌,我沒
這份膽量將事實托出。」

  伊丹莫測地一笑道:「懷兒,妳想過嗎?一個能安定泰坦神國內亂,且將整個
國家帶向繁榮之景的人,他的智慧、能力自是不須贅言,這樣的人有可能連一個少
女的來歷都查不出嗎?」

  「伊丹大哥,你這話是……」天若睜大了眼,像第一次正視到問題。

  「妳當真認為他救妳時,對妳的身分一無所知?」看著她天真的模樣,伊丹感
到這兩人實在有意思。「妳不知道嗎?當初他救起妳時,妳手中戴著蕭家的家族戒﹐
光憑此就可證明妳與蕭家脫不了關係。維克多甚至當場直斷妳是蕭家之女!」

  「族徽戒!」天若這下可真的想起了,當初她手中的確戴著蕭家的族戒,光是
手中的族戒就可證明她和蕭家的關係。「那為什麼……」她驚愕極了。

  「席安從沒說過是嗎?這就得問席安自己了。」伊丹笑著看向前方碧泉湧動的
清澈,頗富深意地道:「妳和席安總喜歡將話藏在心中,卻都希望對方能明白自己。
而你們的心就好比兩把琴,所彈的音只有自己知道,若不能和鳴,又怎能互訴衷曲﹐
永遠也只能靠揣測來猜疑對方,想當個知音人的話……」他突然神秘一笑,朝天若
低聲地道:「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妳會發現會咬人的狗,是不會叫的!」


  當她聽完這些話時,沉思的表情充滿嚴肅。望著她離去的背影,伊丹不禁有些
擔心,他這一招是幫了席安,還是害了席安?

  他搖頭一嘆,起身欲離去,就在此時,突然有兩條黑影從旁竄出,迅速地從背
後制住他,一把匕首冰涼地抵在他咽喉上。來人沉著聲道:「想活命就老實回答我
的話,否則這把匕首馬上割斷你的喉管。」

  「你們想知道什麼?」伊丹鎮靜地問。

  「你們國王抓回來的蕭家少女在哪兒?」

  「蕭家少女?你們要找天若!你們是蕭家人?」

  「廢話少說,蕭家少女在哪兒?」

  「三哥,這傢伙似乎想拖時間,直接給他一刀算了!」另一個人已顯不耐。

  持匕首的主人像在考慮這個建議似的,將匕首更逼近伊丹的脖子,刀刃甚至已
陷進肉裏,眼看就要劃下去……

  「德蒙、丹青,別鬧了,你們看不出對方一點都不怕嗎?」一個有力的聲音打
斷這一幕。

  「不怕!真捅幾刀,讓他半死不活的,看他怕不怕!」蕭丹青威脅地說。

  「是呀,二哥,反正一時也沒那麼容易找到天若,拿個人開刀,玩玩也好!」
雖是如此說,蕭德蒙還是收起匕首。

  「那你們就錯了,她剛剛還在這兒呢!」伊丹摸摸脖子看向身後的人。

  「小妹剛才在這兒!哦、天,錯過了!」德蒙、丹青可惜地叫道。

  蕭偉凡直接看向伊丹,心中有數地行禮過。「捨弟方才失禮了,泰坦神國的宰
相大人。」

  「宰相!這傢伙就是泰坦神國有名的監國名相,費席安的哥哥!」

  「天呀!沙漠梟雄的兄長,怎麼長得一副書生清秀模樣,看起來比費席安還小。

  德蒙、丹青,兩人訝異已極地打量伊丹,難以置信。人高馬大、精狠幹練的沙
漠梟雄費席安,竟然有個看來這麼幼齒無傷害性的老哥?

  「住口,不得無禮!」偉凡責備兩個弟弟。

  伊丹不以為意,微笑地道:「你們是天若的兄長吧!的確也該是我們兩家人敞
開心結好好談談的時候了。」

        *       *       *


  這時房裏的席安因醒來看不到天若,正發飆怒責周遭的人。

  「出去!全給我滾出去,馬上將天若找來!」他怒聲大吼揮退其他人,眾人似
乎就等這句話似的,馬上全跑光了。
  就在侍從出去之後,天若推門進來——

  「妳去哪裏了?」一見到她,席安忿怒的聲音劈頭殺來!自從他臥傷在床,不
宜隨意走動後,都由天若照顧,只要一看不到她,他就發飆!

  天若迎視他,明亮的紫眸裏有一絲奇異的光芒。

  「過來!」他怒聲地道。

  她也如往常一般順從地走過去,看著他怒氣騰騰的臉,伊丹的話不禁浮現在耳
邊……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會咬人的狗是不會叫的……

  會咬人的狗是不會叫的!這是什麼意思?難道席安對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在嚇
我、耍我而已嗎?他當初真的早就知道我是蕭家人嗎?

  天若神情複雜地走到床邊,席安一把將她拉到懷中,在她耳邊粗嘎地說:「我

還沒解除妳的禁制,以後不可隨意離開,知道嗎?」

  天若沉默地瞪著他,席安捧著她的臉。「何時妳會用這麼叛逆的目光看我。」
說著吻住那兩片柔嫩的紅唇,另一手則習慣地往她柔軟的女性胴體撫去。這一次天
若在他懷中用力掙扎,席安卻不理,更放肆地想脫下她的衣服。

  「住手!」她的紅唇一掙離他的霸道,馬上用力推開他,迅速地跳離床上,拉
著被扯亂的衣服,退到一個安全的距離,像在防範他隨時會伸過來的狼爪。

  她的舉動讓席安冷聲一笑。「新遊戲嗎?在我們經過這麼多以後,妳現在才跟
我害羞,不覺太晚了嗎?」他從床上下來。

  天若不理他的嘲弄,聲調隱含著奇異的高亢。「我有事想問你!」

  「懷兒……」席安挑挑眉,似乎發覺到了她的異樣。

  「別叫我懷兒,我叫蕭天若,是蕭家人!」她突地激動大叫。

  席安這下真的感到不對勁了,平時溫婉柔順、幾乎不曾反抗的她,今天竟有這
般一反常態的舉動。

  「你知道,你一直都知道我是蕭家人!」她深呼吸,有種長久被欺騙的憤慨。

  「這好像不是秘密!」

  「我說的是……當年你救我的時候,就知道我是蕭家人,是不是?」

  席安聞言,冷笑道:「蕭家和泰坦神國向來是宿仇,就算是為了生意需要,蕭
家人也甚少進入北方沙漠地帶。而當年卻為了找一個女孩,不惜冒險數度深入北方
大漠,這麼浩大的壯舉,我要對妳的來歷再不明白的話,那我這沙漠梟雄的寶座當
真要拱手易主了。」地傲然地道。

  「你混蛋!」一聲嬌叱的怒罵,伴隨著一隻丟過來的茶杯打中他。

        *       *       *

  花園裏,蕭家三兄弟全一起張大嘴,驚愕地聽伊丹訴說後續的發展經過。

  「你……是說,你已經跟天若說明,費席安當初早就知道她是蕭家的人?」偉
凡強調地問。

  伊丹點頭。「她似乎一直以為席安是因這件事而不諒解她,再加上她當初的離
去,令她一直抱著贖罪的心態,我不忍心見她這麼內疚,也不願見他們兩人再這麼
猜測下去,所以我就據實以告了。」

  蕭家三兄弟面面相覷,臉色變得頗為異常。

作者: 薰紫    時間: 2007-10-28 08:04 AM

「好可怕,我看慘事要發生了!」丹青看向德蒙,後者贊同地點頭。

  偉凡看著伊丹道:「其實我們都明白費席安對天若的執著,再加上天若也不能
忘情於他,所以大哥要我們先來看看情形再做定奪,而他和雷穎正隨後趕來,現在
……」

  「怎麼了?」伊丹不解地看向他們。

  「你好像還不太明白我老妹的個性。」

  「天若的個性?」伊丹不明白他為何有此一問,依舊笑著回答:「她溫柔婉約、
清麗可人,最難得的是……」

  「你聽過蕭家之虎嗎?」偉凡直接打斷他問道。

  「蕭家之虎!你是說你大哥蕭艾倫嗎?」蕭家的老大艾倫在當今也是威名顯赫
的人物,聽聞曾有人贈予蕭家之虎的封號。

  「唉,虎是要發威的,我大哥哪是虎,他根本是老奸巨猾的老狐狸!蕭家之虎
指的是我家五妹,蕭天若!」偉凡嘆氣糾正。

  「天若,蕭家之虎!」沒搞錯吧!伊丹真的吃驚了,溫柔的天若怎麼會是蕭家
之虎?」

  「沒錯!可別看天若平時乖巧柔順,一旦犯到她,真正發起飆來,可夠你受的
了!小時候她最討厭人家拉她的頭髮,可還是有兩、三個搗蛋的小男生去鬧她,結
果……」偉凡一頓,搖頭。

  「怎麼樣了?」在偉凡那種富有玄機的表情下,伊丹也感到不對勁了。

  偉凡再次一喚她說:「她當場跟三個男生開打,一個女孩對上三個男孩,自然
是討不了好啦,但是對方掛彩的程度絕對比天若嚴重。大哥聞風趕來抱她的時候,
她還拳打腳踢地怒罵呢!」

  「這一幕可嚇到隨後而來的長輩們,平時看來柔柔弱弱的小妹,兇起來居然這
麼悍,真是應驗了『老虎不發威,拿我當病貓』這句話,所以蕭家之虎的稱號由此
而來。」丹青接著道。

  「當時因為大哥抱著她,這句封號傳出去以後,世人都以為是說我大哥,事實
上『蕭家之虎』指的是天若!」德蒙也插進來說。

  偉凡看著伊丹,對方顯然對這項剛得到的訊息還有點茫然,偉凡拍拍他的肩膀﹐
道:「你明白嗎?天若是屬於那種只要你不觸到她的眉角,她絕對可愛善良得像個
天使,一旦惹到她嘛……唉!」

  偉凡往皇宮的方向看去,同情地說:「叫你弟弟自求多福!」

  伊丹也看向皇宮的方向,認同地說:「那我們只有祈求上天保佑他們兩人,因
為席安絕對是那種遇強則強的個性。」

  「好可怕!」四人有志一同地看向皇宮的方向,心中有共同的感想,卻沒有人
想走進去阻止即將發生的事。

        *       *       *

  「搞什麼!」席安捂著閃避不及的額頭,憤怒地瞪向肇事者——蕭天若!

  「聽著……」她整個人都像被火燒起來般,雙目灼亮地怒視他。「從今天起我
不再逆來順受,也不再卑躬屈膝,你這卑劣的小人,今後你敢對我有任何不當的言
行,我都將反抗到底!」

  「妳敢這樣對我說話?」他大怒。

  天若自落入他手中以來,對任何加諸在她身上的折磨、羞辱,始終無言地承受,
像隻畏怯的小貓不曾有任何反抗之舉。

  偶然見到她眼底所流露出來的憂傷、難過,雖令他萬般心疼不忍,但是報復的
快感很快掩蓋過理智,只要一想起當年她狠心地砍斷橋繩,頭也不回地離他而去,
他整顆心都冷了起來。

  「這段日子,我任你予取予求,甚至任你……羞辱、欺凌……」她閉上眼,想
起那令人臉紅難堪的一幕幕,繼而咬著唇道:「不管你如何的報復,我始終末曾反
抗,那是因為我知道是我錯了,當年我不該連努力都沒有就選擇逃避,但是既然你
早已知道我是蕭家人,為何不說呢?當我恢復記憶時,你知道我有多難過嗎?每天
掙扎在怕你知道、又怕總有一天要和你敵對的痛苦中,一切都只因為我身為你最大
的對頭天敵——蕭家人!」

  「我不說,是因為我還不敢確定,況且當時的妳尚未恢復記憶,我怕逼妳太緊
讓妳害怕,但是我相信妳,我一直以為等妳恢復記憶時一定會告訴我,我是這麼信
任妳,結果妳以什麼回報我!」他也指責地回道。

  「夠了!不用說得如此冠冕堂皇,當時的你,動輒就在我面前誓言要鏟除蕭家﹐
簡直是拿著一把刀架在我脖子上,還寄望我坦誠相對。你殘虐的一面我不是沒見過﹐
對一個你深惡痛絕的蕭家人,怎麼可能有任何信任、和言之色。哼!我看你真正目
的是想讓我陷入感情的漩渦中,好讓我在親情與愛情中痛苦矛盾,不知如何選擇﹐
因為你恨蕭家人,你要報復,而我就是你最好報復的對象!」天若開始覺得如此。

  「住口!不准妳這麼說,永遠都不准妳這麼說我們倆的感情。」他聲色嚴厲地
朝她走去。「我或許是世人口中的暴君、霸王,對背叛者更是殘忍地施以酷刑,那
是因為那些人在傷害我的國家、我的人民,我絕不能原諒。而對蕭家只屬我個人的
恩怨,對妳的感情更是真,況且當初輕言放棄這段感情的人是妳,是妳選擇離開了
我!」她當初無情的舉動,已成了他心中永難忘卻的傷害。

  瞪著已走到眼前的他,天若冷嘲地說:「我怎麼能不走?人家都已經說要殺光
蕭家人,擺明那把架在我脖子的刀隨時可以殺我,還要我不怕死地留在你身邊,你
的要求真高,可惜我沒這麼偉大的情操,達不到你的期望,算了!事已至此,想怎
麼說都行!總之,我是不會再忍氣吞聲地留在你身邊了,只要蕭家的人一來接我,
我馬上就跟他們離開。」

  「妳敢!」席安怒火中燒,憤而攫住她的下巴,咬牙切齒地一字一字迸出。
「蕭天若,妳只要敢再一次離開我,就不要怪我真的對妳使出非常手段,到時候就
算斷妳四肢,我都要留下妳,沙漠梟雄的殘虐妳領教不起。」

  天若迎視著他駭人的威脅,無懼於那幾乎要捏碎她下頦的力氣,冷笑地道:
「我都忘了你對背叛者有多殘忍,輕者挖眼割舌,重者殘廢肢體再處死,總之就是不
讓對方好死。但不知我這個罪惡濤天的背叛者,是該領教哪一條刑罰?或許你比較
喜歡將我的肉一寸寸地割下來喔,哼!我蕭天若不是被嚇大的,你只要敢動我一下,
我會讓你見識什麼是最沒教養的女人!」

  席安神色凜寒地低頭在她耳邊道:「我從不曉得我的懷兒這麼勇敢,只可惜妳
說的是國法,我說過與蕭家純屬我個人的恩怨,所以妳背叛的是我個人,想怎麼處
置妳隨我,而對妳……」

  他突然攬住她的腰,曖昧地低喃。「我有太多的刑罰想用在妳這可愛的身體上﹐
相信我,這些刑罰只有我能用,足夠讓妳欲生欲死……明白嗎?」

  天若雙手抵在他胸口上,笑謔地道:「喲,我好怕喔!因為我很難明白變態者
的心理。不過,現在是在比威脅嗎?那我就再奉送一句,只要我少一根寒毛,傾蕭
家之力,大哥也會不惜一戰!」

作者: 薰紫    時間: 2007-10-28 08:05 AM

    「與蕭家一戰,值得期待!」他瞇著眼,既是挑戰,他接下了。

  「誰怕誰!像你這種只居高位的皇宮貴族,大概還沒人給你挫折受吧!」

  「該小心的是妳這種嬌生慣養的富家女,還不知道戰場上的可怕!」席安抱緊
她,將她緊壓在自己身上,緊張的呼吸在二人間傳遞。

  「那就試試看,你這攻於心計、狐假虎威的小人——」天若充滿怒火地說,再
也受不了他這種蠻橫的作風。

  「我攻於心計、我是小人——」他大吼。雙手抱得更緊,幾乎將她腰骨壓碎。

  「難道不是,當初你明明知道我是蕭家人,卻故意欺騙我的感情,現在又挾持
我,是你沒理,還這麼囂張!」

  「我欺騙妳的感情、我沒理——」為了她扭曲真相的話,席安快氣炸了。「什
麼時候妳變得這麼無理取鬧!」

  「你才不可理喻咧!」天若大叫,在他懷中奮力地掙扎,雙手甚至往他頸子上
抓去。
  
  「蕭、天、若!」懷中的她簡直像隻張牙舞爪的貓。

  「費、席、安!」她以同樣的音量回敬,怒叫。「幹麼!現在是不是在比大聲!」

  就在這充滿火氣、緊繃的時候,外面的敲門聲響起——

  「放手、快放手!」天若用力地捶打他,席安依舊不放鬆緊箍在她腰上的手,
她往他手臂毫不留情地咬下去。

  就在他愕然的時候,天若馬上推開他,朝他大叫。「可惡、可惡,你最可惡了!」
之後轉身跑了出去,一打開門,和剛要進來的維克多擦身而過。

  「怎麼了?第一次看到懷兒氣成這樣!」維克多看著跑出去的天若,頗感新鮮﹐
這種情形倒頭一次見到,每次天若和席安對上,都是逆來順受,委屈得令人心憐的
模樣,更別說對席安做出任何大吵大鬧的言行,怎麼今天這麼意氣風發。

  站在房中的席安背對他,動也不動。

  「幹麼呀!你也被嚇到啦!」維克多奇怪地說。

  「她出去了?」席安聲調怪異地問。

  「早跑了!」

  這時席安才抱著肩膀的傷口,揉著手臂上的齒印,疼得坐到椅子上,冷汗直冒
地咬牙叫道:「該死的丫頭,故意的,居然猛捶我的傷口,還咬我,她想謀殺親夫!」

  維克多見他痛苦的模樣,再看到他脖子上的抓痕,和手臂上的齒印,不得了地
嘖嘖搖頭道:「天呀!真是明顯的傑作,能在沙漠梟雄身上留下這麼特殊的印記,
六大名人錄可再排一人上榜了,我看沙漠梟雄最殘配上蕭家猛雌最悍,你說稱不稱
頭呀!」

  「少在那兒給我說風涼話!」席安瞪他一眼。

  「由此看來她是真的發飆了,不過你充什麼英雄呀,痛就叫她住手呀!」

  「不……不行,這丫頭好像知道我絕不會對她怎麼樣,越來越不怕我,都快爬
到我頭上來囂張了,怎麼還能在她眼前示弱?」

  「拜託,堂堂一國之君,你跟她賭什麼氣,逞什麼英雄!」

  「什麼賭氣、逞英雄?你要明白這是男人的尊嚴,是好朋友和忠心的屬下,就
應該替我想辦法,扳回顏面!」

  「求求你,不要每次公、私兩頂帽子都一起扣到我頭上,簡直是害我進退兩難!」
維克多受不了地道。

        *       *       *

  門外的天若氣唬唬地邊走邊咒罵,還一邊踹牆角出氣。
  她第一次覺得自己這麼孩子氣,心中甚至賭氣發誓一旦家人來了,二話不說一
定跟家人走,原本對這段感情,她已決定付出最大的心力來彌補自身的過錯,現在﹐
不管席安有何想法,不管這段感情最後會是如何,她全不想理了。討厭、可惡,臭
席安、死席安,以後怎樣我都不管了!

  「懷兒小姐!」身後傳來叫喚的聲音,她不禁有些尷尬自己幼稚的舉動被撞見﹐
虛咳幾聲,轉頭看見朱利子爵站在身後。

  「我有事想跟懷兒小姐私下一談。」朱利神秘地道。

  「這裏就能談了,有什麼事,你說吧!」嚴格說來天若不太喜歡這個人,此人
除了目光游移不定外,還經常帶著一種狡獪的神情。

  「這裏……」他猶豫著。

  「不說的話,我走了!」說罷,轉身就走。卻猛然一雙手從背後伸來捂住她的
嘴。

  房中還在與維克多談論事情的席安,被突來的尖叫聲打斷。

  「懷兒!」席安一驚,和維克多馬上衝出。

作者: 薰紫    時間: 2007-10-28 08:08 AM


第十章

  席安一衝出,身旁目睹的宮女惶恐地告訴他發生的事情,席安臉色大變,拔身
追去。

  「你傷還沒好,小心有陷阱呀!」隨後追出的維克多急得大叫,奈何他話才剛
說完,席安的身形就已消失在前方。

  「來人呀!快去傳報宰相,帶人支援!」他匆忙下令,便緊追其後。

  到了皇宮門口時,一個侍衛快速地跑來報告。「龍頓大人已經追上了陛下,現
下正在城外一裡之地。」

  皇宮城外,漫天的黃沙揚起,一裡外的沙丘——

  席安追到城外時,朱利已騎上預備好的馬往大漠奔馳而去,席安追之不及,再
加上負傷使得他無體力施法攔阻,便躍上高丘俯瞰下方的舉動,望著前方那疾奔在
沙漠中的人影,他目光一閃,沉聲地朝身旁的龍頓道:「龍頓,將弓箭拿給我!」

  「弓箭?」龍頓隨即明白他要做什麼,憂慮地說:「陛下,這樣做太危險了,
你負傷在身,況且一個不好就會傷到天若小姐,還是……」

  「廢話少說,快拿來!」他怒叱。

  如今的席安滿腔的怒火有如暴發的山洪。他恨自己當初早已知道朱利就是潛藏
的內賊,卻為了引出幕後的主使人,才沒馬上殺了這狗賊,結果害得天若身陷險境﹐
而今,天若如果受到任何傷害,他永遠不會原諒自己。

  接過龍頓遞過的弓箭,他忍著肩上的傷搭上箭拉開弓弦,朝前方的人影瞄準。

  「陛……陛下,小心呀!」從來都沒對主人的能力產生任何懷疑的龍頓,在這
危急的一刻,不禁擔憂地出聲提醒。

  汗水從席安額上滴下,肩膀的傷口也因強大的施力而再度裂開,血不停地滲出﹐
他咬緊牙關,忍受劇烈的痛楚。這箭射出,若有任何偏差都將危及到天若,可是現
下唯有一賭了,箭矢鎖定獵物後,他心中無言地道:「懷兒,如果失去妳,我也不
會獨活!」他一放手,一道疾速的箭影破空而去。

  席安和龍頓高懸的心直到看見朱利中箭從馬上摔下後,才鬆了一口氣。龍頓高
興地大叫,席安忍著傷口的劇痛,正想下去救和朱利一同摔落在沙漠上的天若時,
一陣尖銳的冷嘲聲傳來——

  「可憐呀,沙漠梟雄也有落難時。」

  隨即跳下二、三十個彪形大漢,殺氣騰騰地圍住他們,每個人目光精銳如刀,
眼珠子還帶著些許暗色的青光。

  龍頓趕緊護在他眼前。

  「費席安,你也有任人宰割的一天!」一個雙眼更加妖詭的人,顯然是這群人
的領導者,帶著一種勝利者的姿態斜睨他。

  「哼,想取我的命,只怕你們還不夠看!」席安冷冷地道。「不過話說回來,
也只有歐諾人才會用這種卑劣的手段,不是嗎?魔祭師的兒子。」

  費席安道破來人的身分,對方愣了一下,隨即詭異地笑道:「不愧是沙漠梟雄﹐
能一眼看出我是魔祭師的兒子,沒錯,我就是古亭的兒子西邪!」

  魔祭師古亭的兒子?龍頓心頭一驚,暗叫不好!

  古亭是六大名人中最老、最神秘的人,傳聞他已有百歲之齡,魔法修為已臻神
化,且由於老來得子,使他將後半生的心血全栽培在獨生子身上。魔祭師的厲害自
是不用多說,但不知他的兒子有他幾分真傳?眼前的敵人頗為棘手,這雖是泰坦神
國的地盤,奈何龍頓為了追上席安,來不及帶人馬支援,雖有命人回去傳報,卻不
知隨後的人馬是否來得及救援。

  「縱然你是古亭的兒子,憑你這黃毛小子想取我命,只怕還不可能,叫你父親
來會比較有看頭!」席安不屑地道。

  「儘量嘴硬吧!五年前你父親也是這麼狂傲、自以為是,結果證明他沒活下來!」
西邪語帶玄機自滿地說。

  「我父王!」席安語氣如冰。「果然是你們做的。」

  「你毫不驚訝!看來當初所用的手段沒騙過你嘛!如你所想,當年殺你父王的
確是我們歐諾人。原本想嫁禍蕭家,讓你們雙方挑起戰端,好讓我歐諾人坐收漁翁
之利,可惜你太精太沉了,明著對蕭家充滿恨意,私底下卻將我埋伏的人馬剷除殆
盡,能忍得下這麼多年的時間來逼主謀現身,不愧是沙漠梟雄,有這麼深的城府。
不過,你的好運也到此為止。」西邪得意地狂笑。

  「你就這麼有把握殺得了我?」席安冷冷地看著他。

  「就算殺不了你,也有最好的人質在手上!」西邪的目光指向前方昏倒在沙漠
上的天若,狂妄而自負。「有了她,還怕牽制不了你和蕭家嗎?」

  原本冷靜的席安一聽,雙目突如電光迸然一閃,像要噴出火來,極怒地道:
「你敢碰她一下,我會要你死無全屍。」

  西邪輕蔑地上下掃視他,鄙夷地道:「以現在的你,只怕是自身難保吧!不過﹐
放心……」他突然曖昧地拋下一句話。「你死了,我會幫你好好疼愛蕭家女兒,畢
竟能有西方蕭家這個強力的後盾當姻親,也不錯,而且能讓沙漠梟雄這麼喜歡的女
人,想必是個不錯的貨色,嘖嘖,光想就讓人興奮……」他淫邪地說。

  「你這畜生,有種對我而來——」席安狂怒地朝他衝去,西邪的人馬擋住他。

  「陛下!」龍頓大驚,趕緊護在他前面。

  西邪冷聲地說:「這些人可都是為了取你的命,特別挑選出的一流殺手,各位﹐
能殺了他的人,回去後,我重重有賞!」說完轉身就離開,往沙漠上走去。

  席安怒聲大吼,猛然一把制住最靠近他的敵人,奪下對方的刀刃,刀光一閃,
兩個歐諾人馬上被割開咽喉,鮮血狂噴。

  「讓開!你們這些雜碎——」他狂亂地砍殺,想殺出重圍,好衝出去救他心愛
的人兒。

  身旁的龍頓也在重重的包圍中奮勇殺敵,心中擔憂主人負傷的身體撐不下這樣
的久戰,只希望支援的人馬能急速趕到。

  霍霍的刀光、飛濺的鮮紅,在席安殺紅的眼和暴怒的臉龐中交錯而過。冷靜的
理智、沉穩的心緒已全遠離他,此刻他的眼中只見到前方的沙漠,西邪已帶走了天
若——

  「不!誰都不准帶走我的懷兒——」席安瘋狂地大吼。就在他分神的時候,敵
人的利刃已刺進他體內——

  「陛下——」龍頓驚恐地大叫,而隨後殺上的敵人,無情的刀劍再度往席安身
上砍去,龍頓趕緊撲在席安身上,替他挨下那隨之而來的穿身之劍。

  「龍頓——」席安摟著他連退數步,望著屬下傷口湧出的鮮血,和自己不堪再
戰的負傷之身,而敵人卻是緊迫逼人地殺近,這種無力感,讓他激動得仰天大吼!

  突然間,一陣嚴厲的聲音穿進他腦海。「與敵人對峙最忌怒與急,怒則無理,
急則無智,如此無理智的作法,是跟敵人戰鬥時該有的嗎?以前怎麼教你的,現在
你連這層自制力都喪失了嗎?」

  「義兄……」對這突來的聲音席安驚愕一怔,接著突兀地感應到胸中的天地之
石所傳來的脈動,像翻湧的氣流在他胸中迴旋。

  席安暴喝一聲,點點的光華從胸口激射而出,剎那間,數道的光流朝環伺的敵
人穿身而過,淒慘的哀號聲傳遍沙丘,敵人陸續倒下,用盡這最後的能量,席安也
力竭昏倒於地。而在最邊緣的兩個未被波及到的歐諾人,震驚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對這一切是如何發生的完全不知情,只見到強烈的光流之後,費席安倒下了。

  一見到費席安倒下,被強大的激力震倒的兩個人站起,小心翼翼地走近,一靠
近費席安便揮刀要砍下他的人頭,這時一陣冰寒至極的聲音空靈地傳來——

  「最好別做如此愚蠢的事,敢動他一下,你們的死法將是屍首分家!」

  兩個人駭然地環顧四周,卻未見到任何人,目光再次移到已毫無意識的費席安
身上,二人互看一眼決定不理那突來的警告,舉刀就要再砍下——

  瞬間席安胸口的天地之石射出兩道寒光,往兩人的頸子劃過,兩人連叫都來不
及叫,便頹倒於地。

  「何必如此殘忍呢?」悠悠的聲音傳來,沙丘上一個人影迎風而立,臉上掛著
笑意,看著眼前一片的血腥,竟毫不變色。

  一抹淡色的人影如夢幻般在來人眼前凝聚成形,原本冰冷的語氣透著一絲柔和。
「你也來了!」

  「你不是早知道了嗎?畢竟你是為了她而來!」來人和悅地說。「話說回來﹐
能用靈體脫離,你人應該已經離泰坦神國不遠了吧?我和她,好像只比你早到一步
嘛,或者你根本是緊追她之後而來?」

  空幽的幻影並未說話,卻讓人感受到他透出一種複雜的深沉。

  「看來天使這次可在劫難逃了,是嗎?」來人帶著一絲輕嘆。

  虛幻的人影這次發出了奇異的冷笑,看著席安道:「他就拜託你了。」
作者: 薰紫    時間: 2007-10-28 08:09 AM


  「放心,你不惜以靈體脫離相救的人,足見你對他有多看重,我不會讓他再受
到危險,更何況他可是我未來的妹婿!」

  淡色的身影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聲音,接著慢慢地在他眼前消失。

  這時一陣雜遝的馬蹄聲傳來,伊丹、維克多和蕭家三兄弟,領著皇宮的侍衛隊
疾奔而來。

  蕭家三兄弟見到沙丘上的人,不禁興奮地揮手高叫。「大哥!」這沙丘上的人
竟是蕭家老大,蕭艾倫,也是西方蕭家的掌舵者。

  伊丹和維克多下馬,看到倒在地上的席安和龍頓,趕緊奔過去。

  「別擔心,他們只是傷得太重而昏過去,所幸都沒傷到要害,不會有太大的危
險,倒是他傷上加傷可能比較麻煩一點。」蕭艾倫指著席安,朝憂慮的伊丹和維克
多說。

  這時伊丹看看四周的情況,皺眉地問:「這……是你做的嗎?」傳言中的蕭艾
倫不像會做這麼血腥的事。

  艾倫笑著搖搖頭,這時德蒙像發現什麼似的,著急地問道:「天若呢?天若去
哪兒了?」三兄弟這才發現沒見到天若的蹤影,皆一同看向他們大哥。

  艾倫瞄了他們一眼,淡淡地說:「被帶走了!」

  三兄弟一聽,大驚,尤其德蒙最為激動,一把揪住他們老大的領子,大叫:
「你還是大哥嗎?小妹被帶走,你居然冷靜地站在這裏,小心回到蕭家,我到奶奶
那告你一狀!」

  面對弟弟以下犯上的威脅,艾倫依舊表情不變地說:「跑不遠的,前方有美麗
的天使正在把關呢!」

  此言一出,蕭家三兄弟明白地鬆了一口氣,德蒙也趕緊放手,順便將兄長的領
子拍一拍,非常像個小弟恭敬地說:「大哥,灰塵!」

  「嗯!」艾倫昂著鼻子,將衣領拉好,年輕人就是毛躁。

  這時伊丹見到席安胸口的天地之石浮現,他心中明瞭地朝艾倫問道:「這一切
是『他』做的?」

  艾倫頷首一笑,調侃地說:「而且為了救他這寶貝義弟,還不惜以靈體脫離這
麼震撼的出場方式,照我看『他』應該已經快抵達了,泰坦神國該好好迎接這位皇
家貴客的來臨了。」

  「你們在說誰呀?」丹青不解地問。

  伊丹道:「當今白國君主——文森!」

        *       *       *

  一條蒼之天涯緩衝兩個氣候絕然的國家,泰坦神國是浩瀚炎熱的沙漠之地,而
歐諾人的國家卻是一片冰天雪地。西邪擄著昏迷的天若,策馬如飛地奔馳在大漠上﹐
直到進入蒼之天涯後他才安心地放緩馬遠,這是兩國的交界點,在蒼之天涯任何法
力結界都派不上用場,而且還有歐諾人的兵馬埋伏。

  這時,前方突地揚起漫漫的塵煙,模糊了他的視線,使得他勒馬停住。塵煙飛
散之後,一個白衣少年,英姿軒昂地立在前方。

  風采倨傲的少年,白紗覆面僅露出一雙英華內斂的綠眸。

  西邪冷笑,傲慢地說:「憑你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也想阻擋本座的去路?不
想死的話,就自己讓開。」

  白衣少年綠眸閃亮,露出一抹冷嘲的笑意。

  「自己找死!」西邪一踢馬腹,奮力朝白衣少年疾衝而去。

  四蹄如飛得已近在咫尺,就算白衣少年想躲都來不及,西邪得意地等著看這毛
頭小子終得慘死在馬蹄下,就在他殘酷地冷笑時,馬匹竟然就這樣穿過白衣少年。
彷彿那白衣的身形只是幻影。他驚訝地發現,白衣少年消失了!

  就在他震愕竟然有人能在蒼之天涯使用法力時,笑謔的嗓音從四周湧來。「憑
你也妄想阻撓本大人救美,掂掂自己幾兩重吧!」

  白色的人影在西邪眼前逐漸顯形,他驚愕地看著站在眼前的少年,一縷銀絲從
面紗中飄出,耳邊的藍色寶石熠熠生輝。

  「碧靈!」西邪驚叫。「妳是疾風雷穎!」

  「總算有點見識,既知我是誰,就乖乖將你手中的女孩獻出,省得本大人動手。」

  「何時光之天使也會幫沙漠梟雄?」西邪嘲謔地道。想拖延時間等埋伏在蒼之
天涯的人馬趕來。

  「費席安算什麼!本大人要不是為了你懷中的少女,還懶得光顧北方這人畜不
興的荒地。」雷穎煩躁地潤潤唇,道。「我說老兄你就別浪費時間,你的人馬全躺
在另一頭,你再拖也沒用,還是乖乖地將你手中的少女交出,本大人或可饒你一死。」
烈日軍團早在另一頭料理了那幫埋伏的人馬。

  「妳殺了我的人馬?」西邪聞言一驚,反將刀抽出架在天若脖子上。「雷穎,
妳敢再往前一步,她的人頭就落地。」

  雷穎半瞇著雙眸,冷冷地道:「信不信你還來不及揮刀,就先掛掉了!」她朝
他逼近。

  「別過來,站住!」西邪慌了,刀一舉起就想給天若一刀,以威脅雷穎示警。

  誰知他的手一舉起,就被一股猛烈的衝擊力彈離馬背,隨即一道快速的光流射
穿他的胸口。

  看著摔落黃沙中的西邪,雷穎掠過耳邊的銀髮,冷笑道:「我生平最恨人家威
脅我,是你自己找死。」

  她往躺在黃沙地上的西邪走去。剛一靠近,雷穎就感受到一股異樣的氣息,她
看到西邪仰躺的身軀,臉頰上雙眼凹陷,幽幽地散出慘綠的青色光芒,正感到不對
勁時,那兩道慘綠的光芒猛然射出,她雖敏捷地避過一道,卻來不及避過隨之而來
的第二道青光,青光直射入她胸口。

  強大的反彈法力震得雷穎連退數步,口中的鮮血噴出,跪倒於黃沙中!她咬著
牙,摀著傷重的胸口,綠眸殺機畢現,一手撐於地上,淌著血絲的朱唇微啟。

  大自然中的精靈呀,請回應我的召喚,賜我力量,讓深藏在地下的水源展現無
邊的能力,水精!吸乾敵人的血液——

  雷穎大喝一聲,地底下轟隆隆的震撼聲,隨即數條水柱暴射而出,貫穿西邪的
身體,強勁的水柱將他帶往半空中,腥紅的血點如雨灑下,淒厲的哀號聲劃破死寂
的沙漠。

  再次墜落地上的西邪,從傷口湧出大量的血液,卻不曾在他身邊積聚,觸目的
鮮紅隨著地底湧出的泉水慢慢地沒入黃沙裏。他不敢置信地張著死白的眼,氣若游
絲地吐出。「沙……沙漠中……能喚出……水精,就算妳有碧靈也辦不到,普天之
下……唯有……『天人』妳……妳是皇皇一……族的後裔……」低喘的音調直至無
聲,一具乾枯的屍體橫於沙漠中。

  雷穎力虛地傾倒沙漠中,一時大意而中了暗算,西邪是施毒的高手,那兩道臨
死前射出的毒定然厲害,毒從她口中開始麻痺,接下來擴及全身,雖然碧靈立刻驅
療大半的毒素,也得令她兩天內動彈不得。

  該死的,這要被屬下看到,她就糗大了!深吸一口氣,方才差點中暗算的一剎
那,耳邊似乎傳來「小心」的警告聲,是自己多心了嗎?

  正想鬆口氣時,卻聽到一陣緩緩走近的腳步聲,雷穎整個警戒神經豎起,奈何
動彈不得的身軀,只能無奈地瞪著來人的方向。這時她看到馬背上的天若,心中暗
自焦急目前的處境,現下她已無力可對抗,千萬別是敵人!

  陽光下一個滿頭紅髮的男子出現在她視線內,竟是上次在樹林裏救了天若的佛
希克。無來由地雷穎放鬆戒備的心,對此人她有一種親切感,總覺得他不會傷害自
己,隨即暗罵自己傻,與對方才見過一次面,是好是壞都還難下斷言。

  克蹲在她身邊,看著她的眼神帶著輕柔的責備。「妳真魯莽,歐諾人臨死前會
把毒集中在雙眼,做最後的一擊,多年的對敵經驗妳該知道,還這麼大意!」

  雷穎講不了話,只能戒備地望著他。

  佛希克凝視她,輕柔地撩起一綹銀燦的髮絲,幽幽地道:「十九年來,妳當初
的模樣深深印在我腦海中,尋尋覓覓,歲月不曾阻斷我的腳步,令我不曾想到的是
昔日如緞的烏絲,竟成今日雪亮的銀髮,呵,我該想到的,畢竟……他有銀的遺傳
……」

  他突然抱起雷穎,撫著她的臉頰,目光異常溫柔卻帶著憂傷。「唯有不變的是
這雙明暗的眸色,依舊鬱翠如昔……綠……」他輕輕地喚出,溫柔的唇印在雷穎的
眼眉,淌下無言的淚水,滴滴的淚水沿著他印在眉頭上的唇而滋潤她的眼。

  雷穎不解其意,想說話,唇舌卻麻痺,啟不了口,意識也逐漸遠離中,恍惚中
佛希克的聲音再次傳來。「安心地睡吧,我會守護在妳身邊,不會讓任何人來傷害
妳。」

  在這柔聲的安撫中,第一次雷穎在陌生人懷中放鬆戒心,安然地沉沉睡丟。

        *       *       *

  費席安一醒來就看到兄長、維克多和蕭家兄弟全圍在他床邊,急忙坐起問著眾
人。「你們怎麼都在這兒?天若呢?」

  眾人還不及回話,席安已猛然將站得最近的蕭丹青扯過來,怒目相向地叫道:
「該不會沒救回來吧?她是你們的妹妹,沒救回來還敢站在這兒,知不知恥呀!」

作者: 薰紫    時間: 2007-10-28 08:09 AM


  蕭丹青正要說話,席安就朝維克多大叫:「快給我備馬,該死的歐諾人,敢傷
我的妻子一根寒毛,要他們每個都陪葬!」他忍著傷口的痛就要下床。

  「沙漠梟雄,發火以前何不先掀開棉被,看看旁邊的人!」一個沉穩的聲音有
趣地道。

  席安這才感覺到有個溫暖的身軀靠著自己,急忙拉開棉被,天若清秀的臉蛋和
嬌軀正緊偎著他,方才的吵鬧令她蹙著眉,更往他身體縮去以尋求舒適的睡眠。

  「懷兒……」席安神情一柔,不理室中眾人的目光,溫柔地在她額上吻著,小
心地將被子蓋好後,看向方才發聲的人,也是房中唯一泰然自若地坐在椅子上的人﹐
蕭家真正的掌權者。

  蕭艾倫結實的身材和樣貌,雖沒其他兄弟的外型出色,一雙精光四射的眸子卻
令人難忘,尤其他圓滑精練的處世之道令人印象深刻,而今看著席安的眼充滿玩味。
「與其大家這麼瞪著,有什麼話不如由主人先說!」

  「天若是我的妻子,不可能交給你們帶走!」席安斷然地道。

  「喔,這樣……」他搓著下巴,也很大方地道:「那代價就是開放北方的市場﹐
讓蕭家的生意進駐。」

  「講生意……」席安也不是省油的燈。「那蕭家就不能壟斷西、南雙方的市場﹐
既是生意那就大家來競爭!」

  「可以!成交!」蕭艾倫一擊掌,想到以後蕭家的生意將真的遍行歐泊大陸﹐
不禁笑得握住席安的手道:「我老妹是你的了!」

  其他人全楞住!伊丹頗為驚訝地看著蕭艾倫,蕭家還真不愧是商人世家,雖明
知天若的情況已成定局,還是不賠本的拿來論點利益交換。

  「大哥,你這種作法要是讓天若知道,會抓狂的,小妹生起氣來是很可怕的!」
偉凡提醒地道。

  這下蕭艾倫真的嚴重地思考,因為妹妹發飆的樣子很嚇人,越溫柔看來越無害
的人,發起火也最可怕,天若就屬這樣的人,現下最好的方法就是——

  他朝席安道:「席安,我們四兄弟就此告辭,不再耽誤你和天若的良宵!」

  「何必這麼趕呢?我還打算今晚設宴款待眾人,好慶祝雙方多年的誤會和解了。」
伊丹道。

  「是呀,四位兄長至少也等天若醒來再走!」席安也奇怪地道。

  等天若醒來?四個兄弟一起搖頭,擺著手道:「不用麻煩了,改天吧!你和天
若好好休息吧!」

  這時蕭艾倫走到妹妹身邊,看到妹妹清純的睡臉,兄長的柔情昇起,嚴肅地道:
「還有一點,一定要做到,沒有的話,不惜為敵我也會將天若帶走!」

  「是什麼?」席安閒。

  「一個盛大的婚禮,讓天下人都知道我妹妹風光地嫁給泰坦神國之王為妃。」

  「定當辦到!我會舉行一個最盛大的婚禮,讓世人皆知我費席安迎娶蕭家的女
兒。」席安堅定地道。

  艾倫滿意地頷首,俯身在妹妹的額上留下一吻,輕聲道:「天若,哥哥們先走
了,哥哥們這麼疼妳,對這樣的安排,妳一定很滿意!」他發覺昧著良心和妹妹講
話還滿簡單的。

  之後其他兄弟輪流和天若告別,可都很怕吵醒她似的,極其小心又輕微地吻了
一下就走。輪到蕭丹青正要低下身和小妹告別時,天若突然呻吟了一聲,害蕭家四
兄弟每個人皆面色一變,以為妹妹要醒了,而後看到天若翻個身繼續沉睡,都放鬆
地吁了一口氣,接著四兄弟趕緊連聲告辭就往門邊走去,每個人都怕妹妹醒來會被
纏上。

  「各位,我送你們出宮!」看他們匆忙的樣子,伊丹趕緊盡地主之誼地在前頭
領路。
  
  席安、伊丹和維克多都對他們一副急欲跑人的模樣,面面相覷感到不解。待他
們走到門口時,還聽到蕭丹青對蕭艾倫說:「大哥,他真有勇氣,看他頸子上的抓
痕和手臂上的齒痕,分明是天若的傑作,知道老妹的真面目還敢要,真勇敢!」

  艾倫竟然回弟弟說:「什麼話,早知道他這麼堅持,兩年前就將天若綑來算了﹐
搞不好行情更好,拖了兩年,付出和回收不成比例,蝕本……不過說真的,沙漠人
好像比較耐虐,再不然就是這裏……怪怪的!」他朝腦袋比了個秀逗的手勢。

  其他兄弟深表同感地點頭,竊竊私語地隨伊丹走出去。

  費席安和維克多看他們走出去後,都不約而同地將目光移向睡得一臉甜美的天
若。

  「我說,你這老婆的真面目好像很可怕,連親兄長都怕成這樣!」維克多有點
同情地看著他。

  席安苦笑,摸著頸邊的抓痕說:「我早認命了,尤其等她醒來,見到兄長全跑
光了,只怕要鬧翻天了。」他現在明白蕭家四兄弟全跑的原因了,突然覺得他們真
詐!

  「反正沙漠人耐虐嘛,誰叫你娶了蕭家之虎!」維克多馬上拿蕭艾倫的話取笑。
「不過這丫頭,自從和雷穎在一起後變得悍多了!」席安溫柔地搬著天若的頭髮,
繼而想到什麼似的,奇怪地問道:「對了,我的傷好得很快,連手臂的傷口都癒合
了。有誰幫我治療嗎?」他甩動手臂,能這麼快速地恢復,應是有人用了靈療的法
力,而在泰坦神國尚無人有此功力。

  「這……有件事還沒跟你說。」維克多突然一嘆,附在他的耳旁說了幾句話。

  席安臉色陡然一變地說:「他來了!雷穎呢?」

  「在東邊的寢宮,烈日軍團也在,為了救天若,中了歐諾人的暗算,還需休養!」

  這時他懷中的天若囈語似的呢喃。「席安……討厭……回蕭家……哥哥……雷
穎救我……」

  席安輕嘆,吻著她的耳朵喟然地道:「懷兒,乖乖地在我身邊吧,雷穎……已
經自身難保了!」

  而宮外正要啟程回蕭家的偉凡,望著東邊的寢宮,神色憂慮。

  艾倫拍拍弟弟的肩道:「走吧,每個人有各自的立場,接下來的已非我們能力
之事。」

  「我明白……」他悠然地道。「她就像夜空中最高最亮的星,不是我能摘下的﹐
我只希望他能珍惜雷穎,別再令她受罪!
作者: 薰紫    時間: 2007-10-28 08:10 AM


尾聲

  雷穎在芝蘭的扶持下坐起,現在的她,真的是孱弱得連拿杯水都嫌吃力,更遑
論起身下床。

  她試著想動動自己的身體,卻使不上力,不禁怨聲載道地說:「天呀!要在床
上躺兩天,簡直比殺了我還痛苦,我最恨這種動彈不得的感覺。」

  「別抱怨了,先把藥喝下再說!」芝蘭在一旁拿著藥,想餵她喝下。

  「我自己來!」雷穎不喜歡事事要人扶持的感覺,這會讓她覺得很無助。

  「好吧,妳自己小心一點。」芝蘭明白她的個性,只能協助她把藥拿穩。

  「蕭家四兄弟呢?」雷穎邊啜著藥問道。

  「他們稍早來看過妳,見妳在休息就去探望天若小姐了。」

  「哦……那幫我叫貝卡進來,我有事交代他。」

  「貝卡……貝卡他……有事……」芝蘭突然支吾其詞。

  雷穎這才注意到她異於平時的言行舉止,不禁有趣地道:「怎麼了?妳從剛才
就怪怪的。」

  「穎大人……」她欲言又止,甚至眼神還不安地看向門外。

  看她這副模樣,雷穎坦然地微笑道:「芝蘭,如果是白國來的第四道令牌,就
直接拿給我,我不在乎了!」

  「不……不是的,是……是文……文森陛下已經來了,就在外面!」芝蘭僵硬
地說出這項震撼的訊息。

  雷穎手中的藥碗摔落,藥湯灑了一地。

  「他……來了……」向來倨傲凌人的雷穎竟綠瞳發顫,杏眼圓睜,看著芝蘭的
神色充滿驚懼與倉皇。

  她顫著唇,像是好不容易從混沌的思緒中擠出話來。「芝……蘭……給我備馬﹐
叫烈日軍團集合,我們離開,快離開這兒——」

  「不行,妳的身體還無法……」

  雷穎激動得大叫道:「快叫貝卡將人集合,我們走……流星……將流星牽給我

……」她惶急地從床上摔下。

  「穎大人——」芝蘭趕緊要扶她,雷穎卻揮開她,拚命地想自己站起。「我行﹐
我沒問題,快將流星牽來——」

  「穎大人,妳別這樣……」原本冷靜內斂的主人,如今卻像驚弓之鳥般無措﹐
芝蘭難受得不知如何是好。

  而就在此時,門外傳來侍衛的聲音

  「文森陛下!」

  「陛下,穎大人正在房裏!」

  芝蘭倒吸一口氣,原本顫然失措的雷穎卻反而鎮定下來。

  「芝蘭,扶我起來!」她冷靜地道。

  芝蘭趕緊扶她站好。

  「行嗎?」芝蘭擔憂地問。

  「可以,妳別擔心!」她朝芝蘭虛弱地一笑,整個身體幾乎都抵著床柱。蒼白
的臉色,發青的嘴唇,芝蘭看得出她撐得很苦,面對她如此驕傲的自尊,芝蘭唯有
心疼。

  隨著那扇開啟的門,雷穎任何的表情都隱藏到一張淡漠的面具底下。

  「久違了,陛下!」芝蘭走到門口行禮。

  門口走進一個身穿淡色長袍的人,墨色的長髮披散兩肩,五官俊美得幾近優雅﹐
那雙深邃的黑眸永遠浮著一抹淡淡的清冷,而一旦他眼神深黯時,就令人感到莫測
的詭譎,似有一種陰沉的魔性凝結在瞳孔底處。

  文森淡然一笑。「的確久違了,如果我不來,只怕會更久吧!」

  「陛下說笑了!」芝蘭不自然地道。

  文森直接走向雷穎,後者從他一進來,綠眸就嚴峻得幾近敵意。

  雷穎昂然迎視他,神情倨傲冷淡,事實上體內的氣血像在翻騰一樣,若非一股
傲氣支撐,她早已倒下。

  文森突然握住她的下巴,感嘆又似玩味地道:「都已經傷成這樣,還這麼叛逆!」

  雷穎在他的箝制下,不由自主地抬高頭,她咬著唇,低吟地說:「臣……不敢!」

  「不敢?」他冷笑。「能對我的命令視若無睹,妳還有不敢的事嗎?」

  雷穎眼簾低垂,不發一語。

  文森見狀,清冷的眼眸浮出一絲柔情,握住她下巴的手,輕輕地描撫著她的豐
唇,說:「我們今天就啟程回白國,別再任性了,知道嗎?」

  雷穎沉默地合上眼,心中苦澀地想:「我還有任性的資格嗎?」

  「可是……穎大人受傷了,還不適遠行!」芝蘭在旁,一直戰戰兢兢地看著。

  「放心……」他望著雷穎,充滿一種佔有的親暱與愛慾,在她耳邊沙啞地道:
「我會抱著她,親自照料她。」

  雷穎一顫,原本強撐的鎮定像剎那間瓦解,驚慌的神色流露,口中斷然地道:
「不用了,我可以走,不勞陛下……費心!」然而她的臉色卻蒼白得泛青,呼吸也
開始急促。

  「別逞強,對妳身體不好。」他的手指撫著她的臉,柔和地道。

  「不……我可以!」在他眼前她絕不願露出任何弱者之態。

  「哦!」文森笑著,原本撫在她臉上的手,放到她肩膀上,唇色浮出一抹不明
的冷笑,猛然用力一握。

  「陛下!」芝蘭大驚,要衝過去,卻在文森凜厲的目光下停住。

  「你……」雷穎雙瞳圓睜,原本虛弱已極的病體,哪堪他突來的力道,差點昏
厥過去。

  「不是叫妳別逞強嗎?」他溫柔地說,黑眸卻帶著深沉的寒意。

  雷穎瞪著他,知他想逼她就範,綠眸更加灼亮叛逆,驕傲地咬著牙不吭一聲。

  「穎大人,求求妳別倔了,陛下這番盛情妳就接受吧!」芝蘭哪堪見主人如此
受苦,淚水急得奪眶而出。

  雷穎死命地咬住下唇,便生生地撐住快遠離的意識。

  「如此的高傲頑固……」文森加重了力道。

  終至令雷穎痛得往他懷中倒去。

  文森擁著她,輕聲地說:「我的天使,這才是妳該在的地方。」

  他抱緊雷穎走出房外,下令道:「傳令下去,即刻啟程回白國!」

  眾人領令,這時貝卡抬頭,看到昏倒在文森懷中的雷穎時,愕然地失聲叫出。

  「穎大人!」他駭得就要衝過去,一旁的芝蘭趕緊拉住他,暗示他別妄動。

  壓下滿腔的激動,貝卡僵硬地說:「臣……臣冒犯了!」

  文森淡然一笑,並未有任何不悅之情,他抱著雷穎,望向遠方的天際,白日的
陽光燦爛刺眼,照耀在雷穎蒼弱的臉上,文森的嘴唇溫柔地摩挲著她的紅唇,低喃
地道:「我們回白國,那是妳、我共同的地方,兩年了,我的天使,妳終於又回到
我懷中了!」

        *       *       *

  沙漠的烈日依舊炙人,白雲在蔚藍的晴空上舞過,泰坦神國與西方的蕭家經歷
數代的恩怨,終因蕭天若與費席安的結合完美落幕。

  而浩陽照射的遠方,一行在沙漠行進的隊伍,文森與雷穎,兩人複雜的情仇糾
葛無疑又將再啟一篇新的序章。

【全書完】


作者: opera58217    時間: 2007-10-29 08:03 PM     標題: 回復 #1 薰紫 的帖子

真是的~被我找到了
四方宇真的出得很慢喔~
感謝大大的分享~
作者: buttle    時間: 2007-10-29 08:59 PM

提示: 作者被禁止或刪除 內容自動屏蔽
作者: maddy21192000    時間: 2007-10-29 10:52 PM

好好看喔
謝謝分享
加油
作者: et3612    時間: 2007-12-16 11:26 PM

感謝大大的分享~~~
好科幻喔~
不不不......
應該說超現實....哈哈
作者: emerald1218    時間: 2007-12-21 10:40 PM

好看, 好看, 找很久了...
謝謝大大分享
作者: base33    時間: 2007-12-22 03:02 AM


作者: 豬12    時間: 2007-12-23 07:42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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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e123085    時間: 2007-12-23 09:06 PM

四方宇寫的書都不錯看....但是就是有點複雜.......腦子要很清楚.........
作者: cherry1123    時間: 2007-12-23 09:33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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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就是愛找碴    時間: 2008-1-20 01:52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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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happyshow    時間: 2008-1-20 08:21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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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yasani    時間: 2008-1-21 08:36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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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a8520654    時間: 2008-1-21 10:09 PM

真的很好看耶

很讓人感動  ~~  

恩恩   他們最後還是在一起了    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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